他搖頭,但是……「你看起來沒特別高興呀!我們都曉得你和秀軒哥哥感情好,他的事你一向最為看重。」


    朱小蟬忽然板起臉,神色嚴肅。「以後感情好這種話不能亂說,我們都長大了,不像小時候那般肆無忌憚,男女大防要嚴守,不能落人話柄,你記清楚了沒。」


    「嗯!我知道了。」要少說多做。


    「對了,阿姊呢?你有沒有瞧見她,我有一本帳簿要和她對一對。」去年的棉花收了多少斤總要報個準數,來年才知是豐收或減產,他們的棉花量還是趕不上市場所需。


    朱小蟬心想她手上已經有幾十畝種棉的旱地,還需要置地嗎?要買多少才夠?


    她手邊的人手是否應付得了?棉花價高難種,是不是要擴大栽種麵積,讓別人也來分一杯羹?


    其實她賺得夠多了,並不缺錢,隻是低調的不讓人知曉朱老二家是富戶,他們仍過著很簡樸的生活,不鋪張浪費,連衣服也是用最普通的料子做,不偏執於絲綢緞錦。


    唯一的奢侈品大概是買了一頭驢子吧!而配備是一輛有遮風擋雨功用的青帷驢車,四麵是架高的棚子,從後頭掀簾子上車,棚車兩側分別留個四角方窗,一樣以布簾子當窗簾,方便一家老小進出。


    朱小蟬不想更有錢,她認為夠用了,再多反而引人覬覦,起了惡心,諸如老想從別人身上撈好處且不務正業的三叔,以及一幫遊手好閑的閑漢,他們一雙雙賊眼老盯著朱老二家,想著多多少少撿點便宜。


    「阿姊不是到山南村姥姥家,大舅舅家的二表姊要許親了,她去添妝。」大姊和淑卿表姊感情最好,總有說不完的話。


    聞言,她輕唿著一拍額頭。「啊!我都忘了,是有這麽一迴事,我還打了一支蝴蝶簪子要給二表姊呢!」


    她懊惱自己記性差,事多都忙忘了。


    「哈!難怪封三哥老說你少年老成,原來你已經老了……啊!你用橘子扔我頭,把我扔笨了你怎麽賠我。」被橘子砸了一下的朱仲夏順手一接,十指剝起橘子皮,一掰開,拎了一瓣往嘴裏放。


    「少和那塊油得滑手的豬皮攬和太深,他油嘴滑舌,不是好貨……」朱小蟬話說到一半,烏木大門傳來大力的拍門聲,她一怔,眼波兒流轉。「去開門,不會又是三叔帶著一群豬朋狗友來打秋風吧!」


    聽著院子裏傳來狗吠聲,朱家麽兒不情不願的拉開門,他本來想說家中無大人,準備趕人了,哪知抬頭一看他便愣住了,好不心慌地朝內喊人,紛亂的腳步聲大得耳背的人都聽得見。


    「二姊,你快來,大姊受傷了,她身上有血……」


    有血?!


    朱小蟬一聽也略慌了一下,臉色微微一變,她急忙走出,正巧與一位背著朱小春入內的年輕男子碰個正著。


    「歎!你是?」有點眼熟。


    「我姓趙,叫趙越冬,你姊姊在迴村的路上被一輛急駛而過的馬車逼出路麵,一時腳沒踩穩滾下山坡,然後在找路迴來的途中又迷了路,跑到我們西山村。」很倒黴的,又扭傷了,跌倒在他常經過的山路上。


    「是越冬哥哥吧!麻煩你把家姊背進屋內,我讓弟弟去找個大夫來瞧瞧她的腳,柱子,快去找陳大夫。」誰家的馬車這般缺德,村裏的路本來就不寬,急駛什麽!


    朱仲夏跳了起來,飛快地往村尾的陳大夫家跑去。


    「應該隻是扭傷,沒有斷,貼幾天藥就沒事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趙越冬不習慣和女孩子說話,黝黑的臉頰有些泛紅,急著要離開。


    「等一下,越冬哥哥,留下用個飯吧!我阿爹阿娘一會兒就從田裏迴來,你救了我阿姊,讓他們謝謝你。」朱小蟬有禮的留客,她看這個趙越冬很順眼,覺得他是腳踏實地的厚道人。


    「不……不用了,我還要趁太陽下山前收獵物,我……呃!我是打獵的。」他眼神不敢亂瞟,不太自在。


    「那你住哪裏,迴頭我跟我阿爹阿娘說一聲。」天哪!他居然在害羞,她多久沒看過會臉紅的男孩子。


    她越看越有意思,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朱小蟬看了一眼頭低低、粉頰紅如映霞、特別安靜的朱小春。


    「我……我是西山村的人,住在兩棵梧桐樹旁的石頭屋。」一說完,他走得極快地離開朱家大屋。


    西山村呀!好地方,該和阿娘提一提。


    【第五章】


    「秀軒哥哥。」


    一襲白衣翩翩,神采俊秀的少年走近。「小蟬妹妹找我有事,許久不見你,又清瘦了不少。」


    小姑娘長大了,再喚她二妞也不合適,他早已改口叫她的方式。


    「秀軒哥哥的眼睛長歪了,我哪裏痩了,是長高了,你看我都到你胸口了。」


    以前她踮起腳尖隻到他腰際,跳呀跳的像隻兔子,盼著能多長幾寸,現在可好多。


    他看了一眼,以手一比,笑了。「是高了不少,有大姑娘的模樣,隻是眉眼尚未長開。」


    朱小蟬嬌嗔的一瞪。「秀軒哥哥說什麽呀!要不是我們太熟了,我還真覺得你這話說得有點輕薄。」


    她眉眼長不長開關他什麽事,她又不是待嫁閨女,等著人相看,那是她大姊的事,她起碼得再等上兩、三年。


    鄉下人家婚嫁得早,十二、三歲大的丫頭就差不多有人開始問親,一來一迴的探問,約十四歲訂親,看男方的意思,十五及笄或滿十六歲再行婚配,很少有十八、九歲未嫁的大齡姑娘,早婚現象相當普遍。


    今年十一歲的朱小蟬雖然尚無女人的風情,可是那眼角兒一瞟,正值青春少年的王秀軒心口仍不由動了一下,有些迷了眼。「我是說你快要是大姑娘了,時間過得真快。」


    記得當初她還那麽小一個,他一隻手將她抱起時完全感覺不到重量,隻覺得她痩得像隻幼貓似的,讓人想撫撫她,多疼惜她幾分,希望她能平安的長大,從此無憂無慮的一展歡顏。


    如今他幾乎看不到她瘦弱無助的樣子,取而代之是「益嬌俏的笑顏,神情閑適,眉宇飛揚,越來越有姑娘家的嬌態,連身形都婀娜多了,一搖一擺如同弱柳迎風。


    「人是會長大的,總不是一直停留在過去,啊!差點忘了,恭喜你了,秀軒哥哥,你考中秀才了,以後我不能喊你秀軒哥哥了,要改口秀才老爺了,你老了一輩。」


    見她俏皮的調侃他,他沒好氣地一彈她額頭。「調皮。」


    「大家都這麽說嘛!你現在身分不一樣了,高不可攀,我們這些沒見識的鄉下人最好不要離你太近,免得玷汙了你文曲星的神氣。」那些人是故意說著反話,明明一個個想高攀秀才郎又故作清高,藉此先清除掉有相同想法的人。


    王秀軒不輕不重地往她額頂一拍,小指不經意地勾住她柔細黑發,絲滑的手感讓他有些留戀。「你是大家嗎?這話由你口中說來比較像諷刺,我最近沒得罪你吧!」


    她不會記恨人,但愛惡分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即使未曾言明也會令人感覺到她的憎惡。


    「也許喔!秀軒哥哥要好好反省。」她說得不明不白,留給人猜測的空間。


    「小丫頭。」他笑啐。


    「好啦!不貧嘴了,我找你是真的有事,柱子今年都九歲了,平時是我教他看書識字,可是我想讓他比我更好,想送他入私塾讓正經夫子教教。」不求當官,考個秀才、舉人也不錯,他的路可以比他們更寬。


    「這事你問過你阿爹阿娘了嗎?」要她的父母同意才行,一味的自作主張總是不好,畢竟她是女兒而非長輩。


    朱小蟬點了點頭。「我跟阿爹阿娘說過了,也問過柱子的意思,他沒反對,我想不必太會讀書,就像你一樣中個秀才,有了這層關係,嘿嘿,或許我們田裏的稅不用繳,每年能省下不少錢。」


    他一聽,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小財迷,你就惦著你的銀子,這幾年你可沒少賺,還心疼呢!」


    「哼!銀子有人嫌多的嗎?能少繳點稅金就少繳一點,我的銀子也賺得很辛苦,幹麽要繳給朝廷,其中不知經過多少貪官汙吏的手,進的不是國庫而是私庫……」


    「朱小禪——」王秀軒語氣一厲。


    知道說錯話的她微低著頭,裝出認錯的模樣,一雙水靈靈大眼往上一瞅。「秀軒哥哥,我不敢了。」


    「你記住,不是什麽話都能隨便出口,在我麵前還好,若是被旁人聽了去,你這張嘴就惹禍了。」她還真是口無遮攔,不經大腦的抨擊朝官,朝廷中的事不是小老百姓管得了的,一句話失言往往已禍從口出,招來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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