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霄轉身的時候,陸臻在他的背上看到的幾道抓痕,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他終於確準了自己的猜測,聲音也變得尖利而顫抖,指著樊霄,問自己曾經的戀人:“遊…書朗,你們剛剛在做什麽?…上床嗎?”


    無人迴答的問題,代表著默認。


    “上次那個在臥室裏沒出來的也是他嗎?”陸臻幾乎是喊著問出來的。


    “是。”遊書朗痛快的迴答。


    “是?”陸臻的瞳眸驟然爆紅,幾近瘋狂,“遊書朗,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樊霄,雇我做模特的人,叫我臻臻的人,不斷送我禮物,給我溫柔的人,讓我拋棄你出軌他的人!!”


    “沒有出軌。”坐在椅子上的樊霄淡淡糾正,“出軌要有感情交互,我們之間,沒有。”


    陸臻笑容悲涼:“是,沒有,你隻是假意讓我覺得你愛上了我,在我拋棄所有孤注一擲時,才告訴我都他媽是假的!”


    “玩我,我認了,我自己活該!樊霄,你為什麽出現在這裏?你這個變t,又想做什麽?!” 陸臻的尾音幹癟嘶啞,幾乎在歇斯底裏。


    與之相反,樊霄的話,又輕又薄。


    “哦,聽明白了。”他笑了一下,“你前男友是我現男友,對吧?因為我曾經拒絕了你的追求,如今卻和你拋棄的男朋友在一起,所以你…崩潰了?”


    “不是!不是這樣!” 肉眼可見陸臻真的陷入了崩潰,他疾步走到遊書朗身邊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臂,“遊叔叔,別聽他胡說,是我不好、我下賤,我因為他和你分手,但他真的是個變態,玩弄人心的高手,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耍了我又來招惹你,這其中一定有必然的關聯!”


    樊霄的手指忍不住去轉火柴盒,燈下的遊書朗已經退去了情遇之色,神情平靜得似乎與常日無異,甚至伸手拍了拍陸臻的肩膀,讓他平緩氣息,冷靜一下。


    脆弱的火柴盒慢慢被收攏的掌心碾碎,冷峭的神情中掛上了一抹笑容,樊霄隨便拉來一張椅子,溫聲說:“臻臻坐下緩緩,等情緒過去了,誤會也就解開了。”


    “不要叫我臻臻!!”


    陸臻氣得又想發作,卻被遊書朗壓坐在了椅子上,送了一杯溫水過去,連帶兩顆巧克力:“陸臻,控製好你自己的情緒,你現在唇色發白,應該是又低血糖了,我不想你在我這裏暈倒,我已經沒有義務和責任再照顧你了。”


    樊霄挑眉,遊書朗對陸臻的無情,讓他又高興了幾分。


    “樊霄,”下一刻,他就被遊書朗點了名字,“陸臻有貧血症,經不住言語上的刺激,如果他因為你的挑釁暈倒在這裏,那麽照顧他的責任就應由你承擔,畢竟…他也曾是你的繪畫模特。”


    語調依舊溫和,就是話說得極不客氣,不過收效甚佳,成功的讓兩個人閉上了嘴。


    隻是,樊霄又不高興了。


    “我去換件衣服。”遊書朗忽然說道。他身上的浴袍款式保守,包裹嚴密,再換一件實屬多此一舉。


    可他已經轉身向臥室走去,他的背影框入身後兩人的目光中,一如既往的薄削挺拔。


    直到臥室的門被關上,借口來換衣服的遊書朗才緩緩地靠在了門板上,平靜的神情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沿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上,將臉埋入了掌心。


    鬼知道他在那盞孤光下強撐了多久,自打樊霄在玄關叫出那聲“臻臻”,他的心就已經跌入了冰淵,渾身的熱血似被抽幹,唿吸在那個刹那都跟著斷了。


    他的身上還帶著樊霄留下的糜爛氣息,胸口的軟肉還在絲絲隱痛……然而,不過片刻,自己就和那個男人從近到負數的距離,遠到中間隔了萬道深淵鴻溝!


    遊書朗苦澀一笑,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隻是自己色令智昏,自欺欺人罷了!


    臥室的門再次被打開,遊書朗換了件普通的分體家居服,他給樊霄也帶了一件上衣,扔在男人身上,淡淡吩咐:“穿上。”


    樊霄覷了一眼遊書朗的神色,才去套衣服。他眼中的遊書朗一切如常,麵對如此混亂的狀況,平靜得像在處理別人的事情。樊霄不求遊書朗歇斯底裏,那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那個男人竟連慌亂與傷痛都窺察不到。


    這麽不在乎我嗎?樊霄心裏的不痛快又加深了幾分。


    見樊霄套上衣服,遊書朗同樣拉了張椅子坐下,離著兩人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問幾個問題,”他緩言道,“你們可以選擇不迴答,但不迴答的人就請從我的房間離開吧。”


    “你問,遊叔叔。”陸臻積極響應。


    “叔兒個屁!”樊霄懶懶散散地爆了粗口,抻著長聲說,“三歲娃娃啊,一口一個叔叔。”


    遊書朗遞給樊霄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對陸臻說道:“改口吧,再叫不合適。”


    陸臻委屈巴巴,倒也沒再爭辯。


    遊書朗點了一根煙,咬在齒間低聲問道:“陸臻,樊霄是通過什麽渠道找到你做模特的?”


    此話一出,樊霄一凜。


    陸臻乖乖迴答:“經紀人通知我的,我本來不想答應,當時還有其他通告,經紀人說其他的都放下,這單給得錢多。”


    “點名讓你當模特?”遊書朗又問。


    “嗯,點名指定我。”


    遊書朗點點頭,沒做評判,轉頭問樊霄:“送過陸臻禮物?”


    “送過,以表對陸臻的感謝,都是些小禮物,不貴重。”樊霄的迴複看起來十分坦蕩。


    “皇冠是你送的?”


    遊書朗瞟了樊霄一眼,看到他果然怔了一下。


    “是我送的,我當時去他們公司談拍攝廣告的事情,碰巧看到陸臻被欺負,都是朋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你也懂的,就是利益置換,讓主辦方將那個皇冠送給了陸臻。”


    “那日陸臻來這裏取畫,你在房間裏聽到他的聲音,沒有聽出是你的朋友嗎?”遊書朗追問得很緊。


    樊霄忽然覺得室內有點熱,脊背微有汗意。


    說多錯多,他隻給了最簡單的迴答:“沒有聽出來。”。


    中指和食指夾著香煙,遊書朗的拇指熟練地彈了彈煙蒂,煙灰落下,像驟然而落的眼淚。


    “陸臻,我記得取畫那日你接了一個電話,是誰打給你的?”


    那日的電話遊書朗記憶猶新,隻一個鈴音便讓陸臻由悲轉喜,匆匆離去,遊書朗當時猜測打來電話的,應該是陸臻的新戀人。


    “啊!”陸臻一下蹦了起來,“是樊霄打給我的,我當時以為他要約我,就匆匆走了。”


    眼皮頓然翻起,遊書朗看向樊霄的目光鋒利得似寒刃一般。


    空了幾秒,樊霄才道:“這個我真不清楚,陸臻,當時我給你打的電話接通了嗎?”


    “…沒有,沒等接通就掛斷了。”


    “那一定是不小心碰到了,無心之舉。”


    “樊霄,你說謊!”陸臻忍無可忍,“說什麽送我的都是普通禮物,說什麽你隻是替我解圍,正常相處與曖昧引誘,我還分得清楚!”


    樊霄“嘖”了一聲,將輕蔑表現得淋漓盡致:“你還處於愛做夢的年紀。”


    遊書朗及時叫停了兩人的相爭,他問:“你們最後一麵是什麽時候見的?”


    “很久了。”樊霄不走心的迴複。


    陸臻補充:“11月4日,那天我是推了重要的通告去見的你,之前你一直在外地開會,好巧不巧偏要趕在我上工的時候迴來,我為了見你損失很多錢,現在想想真是不值!”


    “在外地開會?”遊書朗口中喃喃,思忖了片刻,他吸了一口煙,仰頭吐了,看著彌漫在眼前的昭昭霧氣,無奈輕笑了一下。


    “你手機中,陸臻的備注名是什麽?應該是lu吧?”遊書朗與樊霄從s市開完研討會迴來,在機場,樊霄曾接過lu打來的電話,“當著我的麵,接我前男友的電話很刺激嗎?”


    樊霄交疊著雙腿,一直微微晃動的腳尖忽然繃直。他下意識的去翻手機,卻發現自己的手機被遊書朗從口袋裏拿了出來。


    “陸臻,打一個電話給樊霄。”


    “好!”


    “書朗,你不信任我嗎?”樊霄坐直身體,質問,“上次薛寶添那件事你不信我,這次依舊如此,是我不值得被你信任,還是你捕風捉影,患了妄想症?”


    遊書朗跟樊霄分列兩邊,視線在空中相交,一個陰沉,一個狠厲,無形地糾纏、撕扯著。他們曾經有過很多很多次對視,溫柔的,熱烈的,脈脈含情的,不過是在昨天,在剛剛,現在想來卻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一樣。


    陸臻的電話撥了過來,鈴音和震動同時響起,三個人的目光同時聚焦。


    屏幕上跳躍出幾個漢字華國模特1。


    遊書朗:“……”


    陸臻:“!!!”


    靜默的氣氛中,樊霄緩緩起身蹲在了遊書朗麵前,仰頭望著他,眸底有萬分的悲涼:“知道我給你的備注是什麽嗎?”


    他拿起遊書朗的電話撥通了自己的號碼,一瞬的盲音後,鈴聲響了起來,深邃的屏幕跳出了兩個字。


    光芒。


    “遊書朗,我不愛光,但我愛你,我將你當做我生命中能驅走黑暗的那束光芒,我將你當做我的救贖,我的信仰,可到頭來,你卻從未信過我!”


    “或許,你也從來沒有愛過我,在我把你當做要一輩子相守的愛人時,你卻一直在找我騙你的所謂‘實證’,並且做好了隨時離開我的準備。”


    樊霄眼中的光芒像碎了萬片:“遊書朗,我愛你,但我也累了,我受不了被自己愛的人一次次懷疑,一次次像犯人一樣被審問。我想匍匐在你的腳下,但不想以罪人的身份,我們…分手吧。”


    望著遊書朗,樊霄一字一句如泣,而他的耳邊迴響的卻是施力華調侃的聲音。


    “哄迴來再狠狠地甩了?”一個月前,施力華曾經笑嘻嘻地問道,“你要怎麽狠狠地甩了遊書朗?告訴他你做的一切?讓他知道你根本沒有喜歡過他?”


    樊霄記得當時自己搖搖頭:“遊書朗那樣心智強大的男人,在他知道你不曾愛過他時,就絕對不會再保留一點對你的愛。”


    “隻有讓他悔恨,讓他難過,讓他覺得他負了你,一個深愛他的人卻因為他的原因受到了巨大的傷害,隻有這樣,他才會心軟,才會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活在懺悔中。”


    “這,才是狠狠地甩了他。”


    此時的樊霄,已經拿迴自己的手機,站起身。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遊書朗,才艱難地邁開步子,向門口走去。


    手搭上了門,樊霄卻發現自己在顫抖,身體中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不想離開這間屋子,甚至眼角開始酸澀,有不明的液體開始聚集,越來越多,越來越重,打算衝出眼眶,洶湧而泄。


    應該高興,快點高興起來!樊霄你贏了!贏了那個傻瓜,那個菩薩,那個不理解苦難的善人,用“希望”勸人“堅強”的騙子!


    快些高興!求你了,開心吧樊霄!他一遍遍命令自己,指揮自己。


    但,一切都無濟於事!


    揚起頭,他試圖逼迴沉重的液體,太狼狽了,在這個舉動失敗之前,樊霄推開了門。


    “樊總。”遊書朗換了稱唿忽然出聲,他從胸腔中漫出一聲笑,彈了彈煙灰,語氣有些涼:“戲太足了,多少有點過了。”


    樊霄微微蹙眉,背過身,拭去淚水,才又看向遊書朗:“書朗,你什麽意思?”


    遊書朗聲音輕輕寡寡,帶著一點疲憊後的鬆懶:“我的意思是樊總是個好演員,但又不夠那麽好,剛才的話說得有點假,不足以打動評委和觀眾。”


    “書朗,你不是陰陽怪氣的人,把話說明白。”


    遊書朗笑了一下,眉眼淡漠:“我確實不擅長陰陽怪氣,那就直接點,樊總看一下你手機裏的第一條信息。”


    樊霄沉吟了一下,才劃開屏幕,找到綠色圖標點了進去。橫陳在第一條的是施力華的對話框,可是樊霄近期並沒有聯係過他。


    輕輕一點,列目展開。目光一掃,樊霄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


    他驟然抬頭看向遊書朗的方向,發現男人也在凝視自己,眼神不再冰冷,而是聚了深深的…悲傷。


    第63章 噩夢


    搏擊館中,施力華被一拳打倒在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四麵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蘇二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蘇二兩並收藏四麵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