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是可以…”遊書朗轉過頭,看著頗為忐忑的樊霄笑開了:“可以,明天想去哪裏,我陪你。”“城市濕地,九點半見麵。”一邊唇角勾起,後視鏡中映入了一個嘲諷的笑容。第19章 樊霄,你交個女友吧秋高氣爽,有風無雲,是個好天氣。一身白色運動套裝,陸臻靚麗得像從t台上剛剛下來。“樊先生,早啊。”他向正在看水中遊魚的樊霄打招唿,“我是不是來晚了?”“不晚。”樊霄收迴目光,“是我到得太早了。”他看向陸臻手中提著的餐包,笑著問道,“帶了什麽?”陸臻有些羞赧:“一些我親手做的吃食,濕地裏麵很大,休息的時候我們可以吃一點補充體力。”“有心了。”樊霄敷衍的笑笑,心不在焉的道了謝。“那我們現在進去?”樊霄看了一眼表,九點十分,遊書朗快到了。眼中的愉悅貨真價實起來,他翻出煙盒抖了抖:“我再抽支煙,進去就禁煙了。”遊書朗向來準時,且與人相約會提前一刻鍾到場,如今還有五分鍾的空擋,剛好是樊霄吸一支煙的功夫。他穿著一件白色長絨羊毛大衣,若不論性別看著倒與穿著白色運動服的陸臻好似一對璧人。燃了煙,搖滅火柴的動作都透著愉快的節奏,樊霄將煙咬在齒間,長煙升騰,他眯著眼睛問:“臻臻,你說一個外在表現得特別完美的人,若被當眾揭穿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會怎麽樣?”“啊?”陸臻怔愣,一時不明白樊霄話中的意思,猶豫著說道,“會惱羞成怒吧?”樊霄哧哧地笑,他嘖了一下舌,搖頭:“應該不會,那人啊慣會裝相,咬碎了牙齒也會麵帶笑容的吞到肚子中。”“那人?是誰?”煙霧由濃轉淡,散入了緩緩的風中。有問無答,陸臻有點訕訕。秋陽性子烈,剛過九點便開始散脾氣。景區入口無遮無擋,陸臻覺得有點熱,他看著穿著羊絨大衣的樊霄,不免奇怪:“樊先生…你不熱嗎?”如今樊霄已不必再維持溫柔人設,但他心情頗佳,倒也願意迴他一句:“熱倒不覺得,就是覺得幹燥。”沒夾煙的手插進大衣兜裏,指尖一探摸到了一瓶圓滾滾的麵霜。微涼的觸感讓他心緒驀地一緊,像按下了開閘按鍵一樣,一些不合時宜的思緒泉湧一般的傾瀉而出……男人手指撫在自己臉上的溫度;商場中對比麵霜時的專注;輕斥自己“閉嘴”時唇角掛著的笑意;車廂中可以讓自己瘋狂的欲色,以及逼緊了才會聽到的那聲“樊霄”,是不是今天之後都會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不見?遊書朗會與自己劃清界限、漸行漸遠。夾煙的指尖一頓,樊霄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那又怎麽樣呢?他有些負氣,無非就是那個人再次退迴最初的客氣恭謹,不再縱容自己的胡說八道,不會再來自己口袋中隨意地翻找香煙,也不會允許自己以兄弟之名與他勾肩搭背。僅此而已。樊霄重重的吸了兩口煙,在心裏重複了幾次“僅此而已”。他向路的盡頭看去,成排的車輛在景區門前緩緩移動,樊霄合齒咬著煙蒂,並未發覺煙已燃盡,餘煙漸熄。九點十五分,樊霄準時看到了遊書朗的車子拐入了景區大道。他收迴目光,摘煙深嘬,才發現手中隻剩了一截短短的煙蒂。一百米,樊霄扔了煙蒂,高檔皮鞋反複碾壓;八十米,翻出火柴,不斷地翻轉於指間;五十米,修長有力的手指摩挲著胸前的佛牌;三十米,樊霄忽地自嘲輕笑,繼而推著陸臻迅速向路旁走去。一輛出租車剛剛卸下客人,計價器還沒翻起就迎來了新客人。樊霄將陸臻塞上車,萬分愧疚卻也急不可耐的道歉:“抱歉,臨時想起一個急事,我需要迴公司一趟,所以今天的遊園隻能取消了,我會補償你的,臻臻。”他關上車門,拍了拍車子,催促道:“開車吧。”從始至終,陸臻都是蒙的,他從車窗探出頭,舉著手中的餐包:“這些…”樊霄眼睛一亮,從他手中拿過那包吃食,笑道:“謝謝,我會好好享用。”出租車打了右轉燈,拐入行駛道,慢慢的滑行出去。尾氣還沒散盡,白色奧迪便停在了剛剛的車位上。車窗緩緩的落下,遊書朗在車裏偏頭看著站在路旁的樊霄。“我來晚了?”男人調侃。樊霄躬身扶著車窗:“沒有,是我來的早了。”他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位置,向前一指:“前麵才是停車場,三十米左右。”遊書朗發動車子左打方向盤,隨口問道:“剛才看你在和出租車上的人說話?”樊霄的舌頭頂了頂牙齒,同樣隨口迴道:“老人問路,我幫忙送上了出租車。”遊書朗目視前方,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一個路癡給別人指路?”“所以才送上了出租車。”車裏的氣氛挺好,鬆弛自然,遊書朗抬抬下巴:“手裏是什麽?”樊霄挑眉隨即垂眸,掩下了眼中的戲謔和惡劣,輕輕地說道:“吃的,聽說裏麵挺大,閑下來可以打打牙祭。”遊書朗瞟來一眼:“你弄的?”“前麵有個車位。”樊霄拍了拍操控台,巧妙地岔開了話題。停了車,兩人進入濕地公園。因來得早,人不算多。園中葦草翩翩,河水漾漾。入了秋,草木已有枯敗跡象,但最後的風華卻也有萬象風姿,一陣風過,蘆花翻飛,美得蒼茫又不失柔婉。兩個人順著橫亙在濕地中的木質長廊走走停停,尋得一處景致便靠在欄杆上怠懶偷閑。樊霄一路吸睛,一則因他高高帥帥的外貌,二則因他不合時宜的穿著羊毛大衣。卻,未得到身邊的男人看上一眼。遊書朗話不多,普通的灰色套頭衫意外的將他襯得麵白如玉,他喜歡靠在欄杆上看來往的遊人,唇角的笑意不濃,卻能將他的愜意分辨出來。“在看什麽?”樊霄問他。簡簡單單的一個問題,倒讓遊書朗犯了難,他想了想才迴複:“他們都挺開心的。”“他們開心,所以你看著也開心?”樊霄偏頭看他,“原來遊主任這麽…大愛。”遊書朗嘖了一聲,笑著迴視他:“樊霄,你總是這麽胡攪蠻纏。”他又將目光投到來往的遊人身上:“我沒那麽偉大,但也會被身邊人單純的愉悅感染到,難道你不是?”“身邊人?”樊霄向前一步貼近遊書朗,“你的身邊人是我才對,你猜我現在是否擁有單純的愉悅?”遊書朗伸手將他放大的俊顏推開,玩笑道:“你愉不愉悅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不單純。”樊霄一哽,做賊的人往往心虛。遊書朗乜著他:“怎麽被我說中了?”反應過來的樊霄用胳臂鬆鬆地攬住遊書朗,感受著他逐漸僵硬的肌肉和筋骨。“是,遊主任最厲害。”陽光中,遊書朗耳廓上細軟的絨毛看得清清楚楚。耳朵被濕熱的氣息一燙,慢慢染上了一層紅霞。有點可愛。樊霄好像三歲的孩童發現了新的玩具,在廊橋上一整個挨挨蹭蹭,鬧得遊書朗實在裝不下去直男,強硬的將他的手臂打開。“熱,你遠點。”被推開的樊霄也不惱,看著目光躲閃的遊書朗終於感覺到了單純的愉悅。“既然熱,就去岸邊找處陰涼。”水曲柳生命力旺盛,入秋依舊鬱鬱蔥蔥,枝幹曲曲直直,投下一片不算厚重的陰影。沒有座椅,兩人席地而坐,樊霄坐下前,遊書朗嘖了一下舌,同路過的遊人討了一個塑料袋平整地鋪到地上,才允許他坐。他乜著樊霄雪白的羊毛大衣,懶懶命令:“隻能坐著,不許躺。”言罷,腰身一展,遊書朗躺到了草地上。樊霄倒也聽話,乖乖的坐著,單手撐地側身看著身邊愜意合目的男人。水草豐茂的地方不缺藤蔓,彎彎繞繞的藤蔓順著柳條爬上了天頂,將日光描摹成了隱約而斑駁的影子。這影子如今投射在遊書朗臉上,輕晃蕩漾,讓他看起來很不真實,又似已經將樊霄隔絕在了異處。因而他沒話找話:“不給我介紹一下這裏嗎?”“介紹什麽?濕地公園?”遊書朗沒有睜眼,唇上隻掀了一條細縫,“有什麽好介紹的,以前就是一處蘆葦蕩、臭水泡。”“隻有一點好處,便是夏秋可以下網抓些魚蝦改善夥食。”他皺了一下眉,像是想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也不是什麽時候都有收獲,有時也憑運氣。”“你小時候還做過這種事情?”“從五歲起捕魚摸蝦,一直到十四歲。”遊書朗睜開眼睛,抬手一指,“那個地方水深,魚大,淹死過貪心的孩子。”樊霄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水豐草腴,自成一片美景。淡淡的收迴目光,他問:“你不貪心?”“貪心。”遊書朗望著天頂的目光有些空洞,“可我更想好好的活著。”“活著,真那麽重要?”樊霄再次看向那處曾經沉屍的地方,關不住的陰霾在眼中傾現,“活著多累啊。”“是累,但也有值得眷戀的地方。”“的確,”樊霄輕輕地笑,“比如說談一場美好的戀愛,又比如在愜意的時光裏享用美食。”語氣中藏著笑,眼中卻壓著冰霜。攜帶著滿滿的惡意,樊霄麵無表情的打開餐包,目光掃過其中東西,選了一盒壽司出來。“來嚐嚐,看好不好吃。”壽司卷被送到遊書朗口邊,男人偏頭躲了:“我自己來。”“客氣什麽?”樊霄有些較勁,手中的食物再次貼在遊書朗的唇上,“你都幫我塗了麵霜,我怎麽也要侍候一下遊主任。”遊書朗蹙眉,又覺得和樊霄解釋不清,隻能掀開唇縫,避開男人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吞了壽司。壽司在口腔中滾了個兒,胡亂的咽下,他冷言:“少他媽黏黏糊糊的,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