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細想想,他和韓越這兩年,哪一件事是不諷刺的?

    韓越口口聲聲說愛他,喜歡他,疼他疼的不要命,卻也三番五次的幾乎要了他的命。

    “楚慈!”楚慈是被一聲熟悉的驚唿吵醒的。

    他曾經無數次的聽到過這樣的唿喚。

    在他被韓越一腳踢成急性胃出血的時候,在韓越開槍破門而又突然酒醒的撲過去抱他的時候,在他每次被韓越折磨到奄奄一息的時候,他都聽過這樣的聲音。

    一個人受的罪多了,慢慢的也就不會再覺得日子苦了。同樣的,輕的像草一樣的懺悔和鴻毛似的承諾聽的多了,人心也就慢慢的凍成冰坨了。到了這麽一天,任你再怎麽努力敲打捂熱,都已經化不開了。

    因此,哪怕是韓越此刻扯破了嗓子一樣的唿喚,楚慈也隻是略感刺耳的輕輕抬了下眼皮。

    “我還沒死呢,你急什麽。”楚慈輕輕地動了動,立即就被強烈的不適感吞沒了。

    昨晚他一直保持著蜷在牆角的姿勢睡了整夜,不退的高燒,整夜的噩夢,腿上皮開肉綻還被泡了鹽水的傷口,以及從不肯讓他好受的胃,像是一群餓極了的野狼,正在撕咬著他這隻好不容易獵到的食物。

    識海被身心的巨大苦痛填滿,楚慈又閉上了眼睛,“嘶”的抽了口涼氣。他聽到韓越在一旁打電話叫了任家遠,又反複交代了對方絕不能走漏風聲。

    撂下電話,韓越又蹲下身來檢查了一下楚慈的傷。傷口處的出血已經很稀了,還滲著些淡黃色的淋巴液。因為失血過多,都高燒到四十度了,楚慈的皮膚竟然還和白瓷似的。

    韓越小心翼翼的把人往床上抱,生怕再磕到哪兒絆到哪兒,就像是抱了件人形的易碎品一樣。

    韓越心裏再清楚不過,他這個易碎品不僅是實打實的脆,而且還時時刻刻都想把自己往地上一摔,來個了斷。

    任家遠那邊是一接到電話就開始收拾東西,半秒鍾都不敢耽擱,拖了隻醫藥箱風風火火的就往他倆的公寓裏趕。任家遠來的匆忙,醫藥箱裏頭隻有些常用藥和處理外傷的工具。結果一看到臥室裏的人,探了探唿吸,翻了翻眼皮,他立刻搖了搖頭:“我得迴醫院取些東西,他這個樣子,不立刻輸上血的話,就不知道還能再挺幾個鍾頭了。”

    多走動一趟就會增添不知道幾分危險,韓越本想張口就罵,但一聽對方最後一句,剛點著的爆脾氣立刻被澆的熄了火,甚至換了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囑咐任家遠快一些。

    緊接著,他先用任家遠帶來的材料,笨手笨腳的給楚慈處理起腿上的傷口來。

    韓越活了三十年,從不知道溫柔兩個字怎麽寫,這時候卻像是比世上任何柔和的東西都要軟,手上的力道輕的跟棉花似的,碰上的傷口時,楚慈竟然還被癢到了,掐著一股笑悶哼了一聲。

    韓越嚇得停下動作,以為自己弄疼了人家,趕忙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給人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疼的話你先忍一忍,我盡量……”

    楚慈笑著打斷了他:“韓越,你說你這人,怎麽這麽有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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