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羨魚,不如退而求網。

    這麽簡單的答案,吳玉怎麽可能不知道?

    知道卻不能答!

    吳玉深吸一口氣,他站在這麽多的人麵前,看著那一張張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麵孔,腳下微微一軟。

    連鳳丫蹙眉:“他在看什麽?”

    “許是人群中有他的同窗吧。”

    連鳳丫搖頭:“不對。”說不上為什麽不對,但就是……不對,“換做是褚先生,會用那樣的眼神看同窗?”

    經過她這一提醒,褚先生立刻朝著吳玉看過去,觸及吳玉的眼神時,忍不住下了眉頭,看同窗哪兒會是這樣的表情。

    絕望恐懼還有一絲……“那是什麽?”

    “最後的瘋狂。”連鳳丫眼神不變地落在吳玉的臉上,忽見吳玉眼中燃起的瘋狂:“他不甘心!”

    倒吸一口氣,褚先生顯然也注意到了吳玉的反常。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

    惡,拚盡一切,枯槁的草原上,寥寥星火的一絲……一個詞突然冒出腦海裏!

    她眼中,那吳玉閉上了眼,

    但,一股寒涼,瞬間從腳底一路竄上來,根本容不得她多想,行動已經先於腦袋,麵色驟變的女人,來不及多做解釋,聲音都變形的尖利,衝著那屋簷上的猥瑣老頭尖喊道:

    “老江!救人!”

    這一聲大喝,在這偌大人群中,如同晴天霹靂,但這道女聲,卻因為過於緊張或者說,是害怕,而聲音變調得幾乎難以辨認。

    而與此同時,幾方聯動!

    謝九刀和江去兩個鐵漢,都是反應快於常人,當那道變了調的女聲響起的時候,幾乎是出於武人的直覺和敏銳,

    這二人不分軒輊,幾乎在同一時間施以輕功,卻也幾乎同時遇到一個問題——他們身處人潮中,想要利落地脫身,幾乎是癡人說夢。

    脫身所要時間,花費了一些,這一停頓,便生生地失去了最佳的營救時間。

    而屋簷上的江老頭兒,已經飛身而下,朝那東華門奔去。

    吳玉手裏有匕首,寒光煞人地逼近連竹心,匕首小巧,匕刃卻鋒芒無比,“去死吧!”

    醜陋的扭曲的,那張文人的麵孔,前一刻還斯文知理,下一刻一百八十度的變臉,匕首逼近了連竹心的心口,吳玉那張臉越發扭曲,唿哧唿哧喘著粗氣,那眼睛,惡,又浮現出興奮的笑,那笑,卻無比扭曲和病態。

    一切,發生的太快,也似乎很漫長。

    連竹心腦子裏嗡的一聲,他到底年紀不夠,閱曆不夠,經曆得也不夠,再聰明再天才,那也還隻是一個讀聖賢書的書生。

    書生本羸弱,何況是今天遇到這樣的事情。

    任憑他再如何智珠在握,聰慧異於常人,也絕對沒有想到過,在這東華門下,這和他一樣的布衣書生,敢手握匕首,眾人麵前刺殺他。

    他更沒有想到,他和吳玉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無非就是今日比鬥場上論輸贏,對方卻要他的命。

    生命盡頭的那一刻,他很奇怪,自己卻反而平靜了,心也很安靜,這一刻,他想的竟然不是自己的生死……連竹心轉頭,看向了人群中的那抹素淡身影……阿姐……少年張了張嘴,依舊沒有發出聲音,苦澀一閃即逝,此生都沒機會親口喊一聲他的阿姐嗎?

    但隨即,收斂起苦澀。

    少年唇紅齒白,生死那一刻,衝那人群中笑,清澈的眼中,有著溫柔眷戀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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