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酒娘子的話,民婦夫家姓王,本家姓鄭,名三娘。”

    “鄭三娘。”連鳳丫喊道,又問起鄭三娘今後打算:“可還迴婆家去?”

    那鄭三娘生的周正,連鳳丫看了看她的手,她自己個兒的手就粗糙,那鄭三娘的手,她遠遠看去,就是一個一個紫紅色的凍瘡瘢。

    “我夫家本來人丁單薄,我男人一過世,婆家嫌我生了兩個丫頭,沒給他家裏傳個命根子,不待見我母女三人。

    我娘家窮,我是被人賣到我婆家的。

    婆家是迴不去了,娘家自是不用再提。”

    言辭間是對娘家人冷了心了。

    連鳳丫聽著這話茬,眯眼思慮起來,“這麽說來,你是不打算迴去了?”

    “自是迴不去了。”說到此,鄭三娘臉上才露出一份苦楚:“隻可憐我兩個閨女和我受苦。”

    “既然是四海為家,那就留在我這兒。”連鳳丫倒是爽快,“我在城郊買了地,想在那兒建莊子。

    年後動工,莊子裏需要人手。

    鄭三娘,你既然不迴婆家了,若沒去處,可願意待在我那莊子裏?”

    那鄭三娘猛地抬頭,“酒娘子不說笑?”

    “不說笑。”

    “當真願意收留我這新喪夫,無家可歸的母女?”

    “你願意留下,我的莊子裏,有你和你兩個孩子一口熱飯吃。”

    那鄭三娘頓時激動熱淚盈眶:“那真是絕處逢生,感謝酒娘子都來不及。”

    見著就要給連鳳丫跪下來。

    “你別跪,我不是那金貴的人,受不起這樣的大禮。”

    她這邊說著,院子裏其他的人憋不住了,終於有人開口喊連鳳丫:

    “酒娘子,我這也無去處……您看……”

    “是啊,是啊,我們都是些可憐人,死了男人,婆家人根本不待見咱們啊。”

    連鳳丫看了去:“我城郊的莊子是新建的,必然是需要人手的。

    你們且看看,無家可去的,願意留下來,我收下。

    不願意留下,想要迴娘家也好,迴婆家也罷,我這裏,每人贈半吊錢做路費,迴去好好過日子。”

    半吊錢,有五百文了,約莫是半兩銀子,這在普通人家也算得上一筆不小開支。

    有些人心動了。

    半吊錢,拿迴去,省著點用,能過上許久吃飽肚子的日子。

    這院子裏眾生相,簷廊下靜立著的女子,都靜靜看在眼中,微微側首,看向張二魚:

    “你把這些大嬸子小娘子們統計一下,看看有多少人願意留下,有多少人要走的。”

    又叫住了不遠處站著的褚問:

    “褚先生,勞您辛苦,從賬房裏兌些銀錢來。”

    褚先生應了一聲,轉身去辦事兒,她這才又轉向了院子裏的眾人:

    “各位,可想好了?

    願意留下的,我這邊安排食宿,這今後,就是我連家的人,為我連家莊子上辦事兒。

    不願意的,我連鳳丫贈了銀錢,去留自便。”

    話落,張二魚那邊個,已經捯飭來紙筆,叫了謝九刀記名字戶籍。

    有人猶豫了下,問:“酒娘子,那留下的話,是不是要簽賣身契的呀?”

    連鳳丫掃眼望去,她是不會看麵相,但從那婦人長相,便覺得不喜,隻道:

    “留下的,今後就是我連家人。你說要不要簽賣身契?”

    既成連家人,自是要簽契約的。倒不是連鳳丫虛榮地要用上幾個奴才,隻是不簽契約,她不敢用。

    這莊子裏的大大小小事兒,若是沒個契約牽製著,她是真不敢隨隨便便用人。

    這時代便是這樣的規矩,你說它是糟粕也罷,但若是不按規矩來,就沒法約束她手底下用著的人。

    這些人,可不像是謝九刀這樣跟在她身邊,曆經風雨的。

    “這……這可就成了賤籍了。”

    “各位自己想清楚,想留下的,到二魚兒這邊來登記,不想留下的去褚先生那兒排隊領銀錢。”

    幾十號人,一番捯飭後,離開了大半的,在褚先生那兒排著隊,拿了銀錢,領著孩子走了。

    剩下的不過十來人。

    “大娘子,都統計好了,走了的不算,剩下的十六個大人,小孩兒七個。”

    “醜話我先說在前頭,”連鳳丫看著剩下稀稀拉拉的十六個人:“我連鳳丫不是苛刻的人,但我交代的事兒,必然得辦好。

    辦不好,我會罰。

    我也不是吝嗇的人,事兒辦好了,一心一意地為我辦事兒的人,我賞。

    有一點得記住,無論何時,不要做叛主的事兒,你事兒辦不好,那是能力問題。

    你叛了主人家,那就是品行問題。

    我這兒,一不留白眼兒狼,二不留沒價值的人。”

    一雙眼,毫無波瀾,卻讓這院子裏的人,無不是背脊一寒,隻覺得頭頂那雙眼,淩厲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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