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寒,以天地為熔爐,融萬物為白銀。

    李白獨自一個人默默地走在路上,雪下的愈發濃烈起來,此時一輛繡著“李”字大旗的華輦,壓碎了整片沉靜的大地,隻是在這孤寂難行的千年的古道上,顯得愈發的淡薄。李褓兒有些慵懶的夾緊了腿,換了一個姿勢。車廂裏很舒適,但是她卻很疲憊。這條古道太長,也太孤單。李褓兒不喜歡孤單,因為孤單的地方,是敵人埋伏的好地方。路上越發的寧靜,李褓兒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唯獨藏在月匈乳間的右手,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

    馬蹄驟停,李褓兒的手微微的動了一下。

    李白拿著那柄奇特的長劍慢慢的走在前麵。他此時走的很簡單,不快不慢,不長不短,簡單的每一步都沒有任何的變化。他的手指很長,握著手中的長劍很穩。哪怕是冰天雪地已經凍得通紅,也絲毫沒有一絲鬆懈。李白走的雖然簡單,但是整個人的氣勢如同手中那出竅的長劍,散發出凜冽的氣勢,與滿天的風雪對峙。那雪還沒有落道身上,就被無形的劍氣劈成了兩半,然後滑到了兩邊。但是他又收斂的極好,近在咫尺的少女竟然絲毫感覺不到一絲威脅。所以那少女的手又鬆開,隻是汗水打濕了裏麵半片衣衫。

    李褓兒從車上跳下來,擠出一絲微笑,看著那名少年問道:“上我的車載你一程怎麽樣?”

    “我要趕路。”李白沒有停下,此時說話都不願意浪費一絲力氣。

    李褓兒怔了怔,從她出生到現在還沒有人能拒絕她的邀請。身後的車輦停在她身邊,趕車的虯髯大漢從車上跳下來,對著少年的背影說:“真是個怪人!”

    “起碼不是敵人!”

    虯髯大漢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說:“看來您已經後悔出來了?”

    李褓兒搖了搖頭說:“我知道自己注定還是要迴去的,我隻是想看看我能不能自私一點。”

    虯髯大漢說:“我倒是希望你可以真的自私一點,然後真的不用再迴去。”

    “現在我隻想迴去。”

    逃了又要迴去,虯髯大漢不由得苦笑,然後笑容便僵在了臉上。身後一柄鋼刀從他的腰間劃過。刀很快,但是還是沒有虯髯大漢的身手快,他是大唐的第一劍客,沒有任何一個劍手能夠比他的劍更快。

    刀是彎的,劍是直的,所以刀不可能比劍更快。虯髯大漢內心有無窮的自傲,雪花卷在他手中的劍勢之中,仿佛奔湧的江水,瞬間吞沒了前方。

    三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影從雪地之中拔地而起,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柄鋼刀,三個人三把刀,一同卷向了虯髯大漢。

    虯髯大漢無畏無懼,一個人迎向這三把刀,劍過,刀斷。

    三個白衣人臉上露出驚駭的神色,望著那虯髯大漢:“煉元士?你是李幼丁?”

    虯髯大漢劍未停止,直接略過三個人的喉嚨。那三個人迴頭一路狂奔,然而他們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跑了十幾步才躺在地上,人頭滾落而下。

    李幼丁從這三個人的懷裏摸出來三個一寸長,銀色的鯉魚。在他的腰間,已經掛著幾十個同樣的東西。他迴過頭看著李褓兒說:“加上這三個已經是四十九個,看來二爺的天衛已經徹底完了。”

    李褓兒沉默不語,因為地上還有一柄刀未斷,插在地上仿佛在微微的鳴叫。三個死去的人,血液留了一地,卻並未融化在雪裏,而是如同煙霧一般,慢慢的向天空飄去。

    李幼丁眉頭緊皺,現在輪到他著急了,他將李褓兒推上馬車,喊道:“對法是二品,你快走!”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名穿著黑衣服的老人憑空出現在他們的麵前。這個老人老的已經看不出具體的歲數,他很瘦,瘦的臉上幾乎沒有什麽肉,但是卻因為衰老而垂下層層的皺皮,正是之前對李白下藥的那個人。

    他望著李褓兒冷笑,露出一口如同銼刀般尖銳的牙齒。他手中拿著一根木杖,木杖上麵雕刻著一條怪蟒此時居然仿佛活了過來,衝著天空張開大口觜,一條條紅色的霧氣慢慢的被蛇頭吸入。

    那老人微微睜開眼睛,張開自己的口觜巴,他手上木杖的那蛇頭卻把口觜巴閉上,一股血紅的霧氣頓時噴薄而出,將李幼丁完全籠罩在其中。

    他的劍再快也是有形之物。眼前這名煉元士的霧氣乃是無形的神通,更何況同為煉元士,李幼丁不過是一品,雙方差距過大,李幼丁僅僅是一個照麵,就被仰麵跌倒,生死不明。

    那老者笑嗬嗬的看著李褓兒道:“好一個美人兒如果不是你身份特殊,老夫真想吃了你。”

    李褓兒渾身微微一顫,這老者說的有些讓她反胃,此時她一直藏在懷裏的手突然抽出來,手中閃爍出一枚金色的道符,那老者微微一驚,卻隨後狂笑:“珈藍教的不動明王印,雖然厲害但是卻隻守不攻,我看你能堅持多久!”

    他把木杖插在地上,細細吟唱:“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冤魂幽靈,聽我號令!”那木杖散發出一圈一圈的紅光,幾十個人頭在這紅圈之中盤旋。李褓兒麵色大驚,這些人全都是之前被李幼丁殺死的天衛。連同剛剛死去的那三個,竟然是這老頭安排直接去送死之後,才能施展的一門神通。

    那老頭獰笑:“你看看老夫這神通如何,看看你的不動明王厲害,還是老夫的天鬼大陣厲害。”

    李褓兒麵色露出絕望的神色,不動明王印最多能夠支撐三個時辰,在那天鬼大陣的攻擊下,卻變得越來越微弱,籠罩在外麵的那一層光幕已經搖搖欲墜。更難受的是,那圍繞大陣環繞的鬼魅發出各種各樣的獰笑,擾的她心神失守,渾身力氣開始一點點的消散。

    “哢嚓”一聲碎裂的聲音,李褓兒最終支持不住昏迷了過去,老者麵露喜色,正在這個時候,遠處劃過一道劍光,老者迴頭望著遠處問道:“是什麽人?”

    遠處沒有迴應,隻有一柄長劍從他的左眼穿過,然後將他釘在了地上。

    李白慢慢的走過來,他的步伐還是那樣簡單,隻是行走的速度略微快了一些。他將那長劍抓在手裏歎息:“不是額頭,偏了一寸,還不錯”

    長劍發出微微的鳴叫,如傾如訴。

    那老者額頭被釘住,人卻還有一口氣,他看著李白,整個人無比的驚訝起來,問道:“怎麽可能,你怎麽會沒有事?”

    李白笑了笑,摸了摸後腦勺說:“那條蛇,是我養的,你信不信?”

    老者顯然不會相信李白說的話,哪怕李白說的是真話,他此時也絕對不可能相信,他又問道:“三天前你就應該逃月兌了,為什麽之前不出手?”

    李白沒有任何表情,很認真的迴答說:“三天前我還沒把握殺了你,所以這三天來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連走路都不敢有絲毫變化,隻有這樣我才能將自己調整到最巔峰的狀態,才能用出那一劍。”

    “果然是好手段啊……”老者一聲歎息,似乎有些不甘心,隻可惜他左眼被長劍穿過,如果不是自己拚命地運功抵禦,隻怕自己的整個頭顱現在已經被攪碎。

    李白的手握著那長劍沒有迴答,長劍開始微微的鳴叫,那老者頓時發出一陣淒慘的嚎叫,他的後腦被整個炸開,死的不能再死了。

    馬車徐徐而行,被解了毒的李幼丁駕著馬車走的依然沉穩。今天是他有生以來最鬱悶的一天,煉元士有各種各樣的神通,以劍道最強,卻沒想到今天卻被一個會用毒的家夥陰了一下子。

    馬車裏依然溫暖,但是已經十分舒適,李褓兒徹底放鬆下來,看著對麵盤膝打坐的李白。對方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一座白玉雕成的雕像。但是天下沒有任何一個雕刻大師能夠雕琢出如此俊秀的人物。這樣的人,或許隻有天上才有吧。

    李褓兒看著李白發呆,下意識的想要去捏一捏李白的臉,卻被李白察覺。李褓兒如遭電擊,迅速收迴自己的手,卻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才好,臉上變得滾*燙。

    李白睜開眼睛,仿佛並沒有發現之前發生的一切,問道:“有酒嘛?”

    “有。”李褓兒急忙轉過身,從馬車座下的暗格裏拿出一個精致的白瓷壇子,李白抓在手裏,如同喝水一般,一口氣喝了整整半壇子,一直到額頭上滲出了汗水,才覺得身上酣暢淋漓。

    “你沒事吧?”李褓兒下意識的問道,隻覺得臉有些發燙。

    “嗯!”李白點點頭,看著那白瓷壇子問道說:“紹興的女兒紅?”

    李褓兒搖搖頭:“是花雕。”女兒紅即是花雕,酒雖然一樣,意思卻全不相同。李褓兒又說:“原本應該是叫女兒紅的。”李褓兒說的蹊蹺,卻不知道是那個姑娘如花般凋零。她問李白:“你要去哪裏?”

    “長安城,淩雲閣。”

    李褓兒心中一呆,淩雲閣是三門九大家之中修煉的聖地,能夠進去的人,無一不是人中龍鳳。沒想到李白居然會去哪裏,有那樣的人在,自己迴來或許會更加有意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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