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了笑容,而她立刻指責道:「你還笑?」


    他馬上神色一斂。「好吧,我不笑,可你的指責沒道理,第一,我沒有對「外人」說,今天這些人都是我的人,你將來是我的夫人,是他們的女主人,如果我今天不把這話說清楚,以後就別想再說清楚!我不允許任何人蔑視你!」


    她僵住了,她確實沒有考慮到這點,如果讓這些人以為她是「蕩婦」的話,那以後就算她與他成親,汙名也會跟著她一輩子。


    「再說……」他繼續道:「工匠之間已有暗自爭鬥、各拉門派的苗頭,我也是要借此機會敲山震虎,給他們一個警告,玉德不修,難成大器,你是聰明人,該看得出,管理這些玉工不能隻是順從、忍讓,得剛柔並濟,軟硬兼施。」


    「你說得對。」秋霞承認道:「我隻想到你答應我的事沒做到,又氣你冒險,萬一那些玉工寧死不認錯,你失去他們,必定會影響進度,因此一時忘了要管理這麽多自以為是的玉匠有多難,是我不該生你的氣。」


    他笑著抱過她,親親她的臉。「知道我最喜歡你的是什麽嗎?」


    她茫然地看著他。


    他再親親她的鼻尖,欣喜地說:「我喜歡你知錯即改,從不矯飾的率真,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個真正的玉人,個性像玉石一樣溫潤,聲音像玉石般清揚動聽,我想,那時候我就愛上你了。」


    「我相信一定是。」她柔情似水的看著他。「不然像你這麽驕傲的人,怎麽會向不愛的人提親?」


    「沒錯,你總是比我更能看清我自己。」他抱起她,走到炕前放下。「所以不要怪我留下,我的地方永遠是你在的地方!」


    說完,他吻住了她。


    這一夜,他們像早已共同生活了幾十年的親密戀人那樣,自然地結合,從容地愛撫,在溫柔纏綿中分享著永恆不絕的愛。


    春天來了,冰雪已經融化,庭院裏處處可見柔嫩的綠色。


    秋霞喜歡春天,覺得生命的輪迴仿佛都是從這個時刻開始的。


    沿著走廊漫步,看著那點點綠色,她的手下意識地撫摸著腹部。


    這裏麵,也正孕育著一個已經快兩個月大的生命,這是她剛剛才從一個老女仆那裏確定的。


    最初的驚慌過去後,她現在滿懷喜悅。


    那個老女仆說得對,孩子是神賜的禮物,是生命生生不息的象征。


    愛的耕耘,愛的播種,愛的結晶……她想像著,這個凝結了愛的小生命,該是多麽的聰明、漂亮和健康啊。


    懷遠知道了會怎麽樣?


    一定會欣喜若狂!


    想到他,她心裏充滿了溫柔的情感。


    過去這兩個月,她在「五仙堂」獲得了尊敬相愛護,她感到幸福而滿足。


    表麵上她與穆懷遠各自迴到了從前的生活模式,她每天在蘭坊琢玉,他則不時出外巡視其他作坊、洽談生意。但實際上,他留在「五仙堂」的時間越來越多,而且不管她如何反對,仍時常夜宿她的炕頭,帶給她無數美妙的驚喜和體驗。


    他是一個感情濃烈,保護欲極強的男人,她渴望立刻告訴他這個喜訊,因為她知道,他會很高興,會深愛他們的孩子,如同愛她一樣。


    可是她不會這時候去打擾他,這幾天他都在「玉花宮」督工。玉片無論大小都得雕花鏤空,才可串金絲,因此目前那裏的活兒最緊。


    她按捺著急切的心情,安撫自己,等晚上見到他時再告訴他。


    走過穿堂時,她的身子忽然被人從後麵抱住,那熟悉的懷抱令她心裏一驚。


    「懷遠!」她側過臉喊他,一個熾熱的吻落在臉上,她嬌羞地捶打他摟在自己腰上的手。「快放開,被人看到多羞人?」


    「看到就看到,怕什麽?」穆懷遠轉過她。「我馬上得走,想多親親你。」


    走?她愣了。「你不是才迴來沒幾天嗎?幹嘛又得走?」


    「事情來得突然,我會快去快迴。」他迴答得很簡略,秋霞明白他的行蹤關乎金絲寶玉,不可對人透露,於是沒多問,任由他牽著手,兩人同往上房走去。


    看到邊關提著個包袱站在門口,秋霞問:「這次邊關也跟你去嗎?」


    「不去,他留下照顧你。」


    聽到他的話,邊關對秋霞笑笑。「冷姑娘別擔心,這次堂主去不了幾天。」


    知道他又在打趣她,秋霞紅了臉,她和穆懷遠的事,唯獨瞞不過這個機靈的奴仆。


    穆懷遠睨著他。「少廢話,好好保護她,若出了事,我找你算帳!」


    「是,奴才明白。」


    穆懷遠帶著秋霞進了屋,把門關上。


    看到他神情不對,秋霞有點驚訝,雖然每次他們分別都會難分難舍,可那主要是她,他很少這麽感情外露,於是問他:「你不是趕著要走嗎?什麽事?」


    他目光陰鬱地看著她,然後將她摟進懷裏。「你爹爹的遺體找到了!」


    「爹爹?」仿佛頭頂上響了個驚雷,她兩耳轟鳴。


    「是的,我剛得快信,他老人家的遺體被拋棄在黑牛山,可能你堂叔想讓野獸替他湮滅罪證,但冰雪凍住了遺體,現在冰雪融化,被你我的朋友古淮南和羅玉蟬發現,現在他們已將遺體送去官府,我在官府備過案,因此可作為證據追查。」


    是玉蟬幫了忙!


    想到遠離的朋友,她心裏充滿懷念和感激。


    可想起屈死的爹爹時,她傷心地哭泣道:「他是個魔鬼,殺害了爹爹,還棄屍荒野!我恨他!」


    他因她的痛苦而痛苦,任何言語此刻都顯得那麽無力,他隻能緊緊抱著她,不斷親吻她,告訴她,他定會替她討迴血債。


    想到他還有急事得趕路,秋霞強忍悲憤,擦幹眼淚對他說:「爹爹的遺體找到了,可還得找到證據,證明是那惡賊做的案,否則,他還是會找借口脫罪。」


    「是的,現在不僅我們在找,官府也在找,這個案子一定很快就會水落石出,到那時,我們一起厚葬你爹爹,讓他老人家入土為安!」


    她點點頭,催他快走。


    臨走時,穆懷遠關切地說:「這幾天,我看你臉色不好,不要太累了。」


    秋霞這才想起還沒告訴他孩子的事,可是已耽擱了他不少時間,她隻好留到下次再說了。 ,


    抽出手,她摟著他的脖子,用力親吻他,對他笑道:「我很好,你不用擔心,等你迴來後,我有事告訴你。」


    「什麽事?現在就告訴我吧。」


    「不啦,你已經遲了,快走吧,等你迴來時,我會好好告訴你!」


    他看看無情的日頭,隻好依依不舍地跟她道別。


    穆懷遠走後第三天,秋霞在蘭坊為玉器畫樣。


    「金縷玉衣」除了求奢求貴,更求保精氣不外泄,保屍骨不腐爛。因此在製作玉衣時,每片玉片都必須緊密細致,絲毫不可有遺漏。


    她現在正在琢磨的,就是這些細碎的部分。


    忽然她眼睛發黑,這幾日常常困擾她的惡心欲嘔之感,再次攫住了她。


    想到不能汙了美玉,她捂住嘴跑到門外,在屋後牆角下嘔了起來。


    可幹嘔半天,什麽都沒吐出來,卻渾身虛軟得無法站起。


    她伏在牆上,閉目讓那痛苦的感覺慢慢消退。


    「你說她在這裏,人呢?你敢騙我?」


    一個尖銳高亢、傲慢無禮的聲音乍然傳來,她悚然一驚——是方芳!


    那個女人來幹嘛?她要找誰?她驚悸地想。


    「我沒有騙你,冷姑娘每日都在這裏,可能臨時有事出去了。」


    說話的人是邊關。


    那個女人要找的人是她!她震驚而迷惑地想,邊關為什麽要帶那個女人來找她呢?而且,邊關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害怕那個女人,為什麽?


    一個個的問題冒出來,她直覺那個女人的出現,一定與穆懷遠有關,八成是聽說了什麽,特來問罪,想到腹中的孩子,她保持冷靜。


    「邊關小親親,你想我嗎?」


    方芳忽然改變的語氣,讓秋霞大吃一驚,渾身起了不自在的疙瘩。


    「想不想嘛?我可想死你啦,來吧,現在沒人……你不是喜歡我嗎?」


    「唉,不要恨我薄情,如果你不是奴隸,我早就嫁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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