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溫元良卻是一夜未睡,他迴到府中後便下令將所有人都給叫了出來,東側廂房裏住著的是墨虛,隔著一間的是遲重,王秉臣就住在他的隔壁,也就這三個人最有可能知道他的行蹤,所幸都是全著的。


    不,還有一人,是西南角上的,本住著的是趙瑾之,隻是他一直都是在趙府裏的,並沒有來過。


    而且他和瑾言是兄妹,就算知道他會到夜裏找她,也不會告訴別人,所以可以排除。


    天性使然,卻總是留了疑心下來,許是昨日也不一定,卻到底沒問,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明日是九月初九吧。”溫元良大半夜裏將人叫來,半天沒有說話,一開口就問了這麽個白癡的問題。


    墨虛如同見了鬼一般的看著他,遲重還未從睡夢中完全清醒,一直在點豆豆,隻有王秉臣含首道:“迴大人,正是。”


    溫元良磨砂著他的下巴,這真是個好日子,“一會兒著人到趙府裏送上請帖,就道是我請趙小姐看戲。”


    王秉臣領了命,又問道:“若趙小姐不來怎麽辦?”


    溫元良說:“那就再請。”


    王秉臣還問:“再不來怎麽辦?”


    墨虛道:“打暈了直接扛迴來就是。”


    遲重撫摸著他的胡須,“這個辦法甚好,大男人,別婆婆媽媽的。”


    溫元良一錘定音,“你二人且先圍著城外翠峰山跑上一圈,好清醒清醒頭腦,本官是認真的。”


    墨虛當即不滿,“那秉臣呢,問題明明是他提出來的。”


    王秉臣作了一輯,“我還要去請趙小姐,就不跟墨大人有福同享了。”


    可憐遲重一把年紀了,還要被迫著鍛煉身體。


    溫元良立在窗邊,久久未動。


    ……


    ……


    許久未曾修剪花枝,也不過剛拿起剪刀一陣子,就覺得手酸得厲害,索性扔到一旁。


    剛將被褥送去清洗的穀無憂迴來,笑道:“小姐今兒個起來一直都懨懨的,可是昨夜沒有休息好?”


    哪裏僅僅是昨夜沒有休息好,她近些日子簡直就是從來沒有休息好過,總是被一些或小或大的事情煩擾。


    說來她倒有些羨慕穀無憂了,似乎永遠都是這麽一副清新可人的樣子。


    往往都讓她幾乎給忘了她的年紀,哪裏像是二十二歲的人。


    “無憂,你可知尋常人像你這般年齡,都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娘了。”她有些感慨,也正是這麽大的時候,她懷了那個未曾出世的孩子。


    說起這個穀無憂就有些羞赫了,她來這裏也有許多日子了,也了解一些,如她這般,真是少有之極了。


    “無憂既然已經決定要跟隨小姐一輩子,就是小姐的人了。”看她一臉認真,趙瑾言也不逗她了,她如今被困在這裏,著實無趣。


    便朝著院子裏走去,她站在剛出了門一步的地方,這裏昨晚曾經站著孫錢,關於孫錢,她還是有印象的,是這府裏的家丁,源自於前世裏她十五歲到上京時,正是孫錢負責護送她的隊伍的,頗得趙海栗的信任。


    如今看來他同蓮姨娘還有些許關係,而蓮姨娘又如何會預料到昨夜裏,會有人來到這裏,從而安排孫錢過來,著實又是一個值得玩味的問題。


    房裏出了賊?這借口當真牽強。


    若不是恰巧碰到了溫元良過來,便是有外人告訴她了。隻蓮姨娘一介婦人,從哪裏來的通天本領,和溫元良身邊的人有了來往?


    她想她應該出門一趟了,有些人你看似簡單,實則關係複雜。


    塵封的大門被打開,遠處人身穿淡綠色衣衫,撲著濃厚的粉底,整張臉皺在了一起,卻還帶著她的招牌笑容,早便知這位是青樓出身,卻是頭一次趙瑾言覺得蓮姨娘身上的風塵味這麽濃厚。


    “父親昨日才下令,罰我禁足十五日,我不能出去,蓮姨娘你也是不能進來的。”趙瑾言她依然還站在原地,淡笑以對。


    蓮姨娘不斷走近,衛辭告訴她,昨夜會有好事發生,她便循著他的建議,讓孫錢一幹人等敲了趙瑾言的門,隻是所謂的“好事”沒有,無比詭異的是,孫錢反而失蹤了,她問了那些跟著孫錢來的人,他們就像是商量好的似的,閉口不言,隻道不知。


    蓮姨娘當然不信,所以她來到了這裏,縱然衛辭對她說,她最好不要來,可她著實疑惑。


    蓮姨娘如同沒有聽到過一般,在距離趙瑾言還有五步之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昨夜我房裏突然出現了賊,後來又到了小姐這邊,我擔心……”


    “蓮姨娘難不成覺得那賊跟我有關?再或者說,你覺得那個賊是我?”


    這頂帽子扣的就有些大了,她忙否定了,“怎麽會,我隻是有些擔心小姐,小姐金枝玉葉,萬一哪裏有什麽不對就不好了。”


    趙瑾言往前走了幾步,離得蓮姨娘有些近了,“姨娘氣色真有點不好。”又轉口說:“如今看到本小姐安好,你也該安心迴去了吧。”


    “我……”


    “你還有事?”她咄咄逼人的氣勢不減反增,後又恍然大悟道:“蓮姨娘是來找人吧。”


    蓮姨娘心道自己如今不能急,堪堪跟上趙瑾言的思緒說:“是,昨天夜裏我還見那孫錢,囑咐他看看小姐是否受了驚,不料今天早晨他人就不見了。”


    “哦,他死了。”趙瑾言渾不在意一般,又對著蓮姨娘笑了笑,“被我殺了。”


    眼前的衝擊著實是大,蓮姨娘想過無數種可能,但唯獨沒想過這一種。


    趙瑾言不但把人殺了,而且還承認了,這般笑顏如花背後,藏的究竟是怎般禍心?


    “小姐為什麽要殺他?”


    “因為我不高興。”


    這般任性的話語被她說得如此理直氣壯,蓮姨娘的心“撲通”跳個不停,忽然就擔心起,她會不會一個不高興也將自己給殺了?念頭一起,她腳步就不可控製的向後退去,“你真是個……魔鬼。”她有些想不出來詞來形容她。


    “不,真正的魔鬼殺人不見血,孫錢會死其實跟你可脫不了幹係,可你也不是魔鬼,真正的魔鬼是你背後那位,對於蓮姨娘你,是怎樣從一青樓女子到今日這般,我其實很感興趣。”趙瑾言仿佛有些意猶未盡,又非常遺憾道:“比起蓮姨娘你,我充其量就是一個不太正常的人罷了,亦或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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