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趙寧故意給秦檜挖坑。


    但凡要做事的,哪個不會犯錯?


    改稻為桑是大宋朝一個區域性質的新政,既然是新政,前麵就有無數坑。


    許多人別說讓他扛新政,怕是領導開會,讓他發個言,說話都不利索,腦袋一片漿糊。


    前麵的河流,不僅僅有石頭,還有深水區,這是絕對的。


    各類問題到時候會層出不窮。


    這件事讓秦檜來做就是最好不過。


    當然,既然趙寧已經察覺到秦檜這套方案中無法避免的問題,甚至可能導致失敗,那他一定還會留後手。


    等與秦檜聊完,趙寧王懷吉將張邦昌的匯報送去給趙鼎。


    言下之意就是讓他召集宰執們關於大理國對抗天朝一事展開議論。


    茶葉之戰朕已經快忍不住了!


    中午的時候,趙寧去睿思殿去找錢槿姝吃了一頓午飯。


    趙寧突然說道:“杭州種植桑樹可行?”


    錢槿姝放下筷子,有些疑惑道:“官家是打算要改稻為桑了嗎?”


    “是有這個想法。”


    “前日兄長來探望臣妾,他還提及過杭州種植桑樹的問題。”


    “他怎麽說?”


    “這事如果官府要強製幹預,會出現許多問題。”錢槿姝說道。


    趙寧心頭一動,立刻來了好奇心:“什麽問題?”


    “地方官府為了完成任務,可不會管老百姓的死活,如果老百姓不願意改,地方官員可能會派人強製去踐踏農田,萬一引起民變,可就麻煩了。”


    錢槿姝不愧是從小跟她兄長在民間做買賣的,對基層的一些問題,是一針見血。


    “桑樹幼苗期有三年,強製百姓改稻為桑,三年百姓吃什麽?”錢槿姝說道,“所以一定是反對的。”


    “如果官府補助呢?”


    “官家的意思是,從國庫撥發錢補助。”


    “就當是吧。”


    其實印錢也是可以的。


    “官家如此信任地方官員的清廉嗎?”


    趙寧笑起來:“你當朝廷在地方的監察衙門是擺設?”


    “既然官家如此有信心,那臣妾就無話可說了。”錢槿姝嘿嘿笑起來。


    “你說對,這裏麵確實有很大的風險存在。”趙寧說道。


    “所以,其實要有別的辦法。”錢槿姝又拿起碗和筷子,開始吃起來。


    “你有別的辦法?”


    “有啊!”


    “你說說看。”


    “承包給私人,由銀行貸款給私人,私人去出錢購買農田,雇傭農民種植桑田。”


    “這是你的想法,還是錢喻清的想法?”


    “我兄長的。”


    “怕是你的想法吧。”


    “就是我兄長的。”


    果然啊,生意人和官場人的思維模式還是不一樣的。


    “其實也是受到官家所說的‘那隻看不見的手’的啟發,承包給私人後,私人自負盈虧,他們會自己算一筆賬的,這樣錢的流動就遵照商業的規律,不會出現權力強行幹涉,造成以權謀私。”


    趙寧補充道:“也不能杜絕,隻能說減少,例如買地是需要管控的,隻要牽涉到管控,就會有權力的幹涉,就會出現腐敗,但這已經將風險控製在非常小的地步。”


    “其實官家心裏已經非常清楚,官家當時寫《國富論》,裏麵提及到看不見的手和自發秩序,就已經在為改稻為桑布局了吧?”


    “你倒是知道的很多!”


    “臣妾最開始看的時候,沒看懂,後來兄長有一次跟我提及到海貿的絲綢問題,聯想到東南的改稻為桑,才突然明白。”


    趙寧在他的《國富論》裏加了不少他自己的理解,集結了道家思想、凱恩斯主義、亞當斯密和哈耶克的部分理論。


    當然,輔佐以大宋朝的官製和經濟基礎。


    凱恩斯主義講究的是國家層麵的宏觀調控。


    但區域的和微觀的,卻沒辦法用凱恩斯主義有效解決。


    那怎麽辦?


    這時候,就必須交給私有市場。


    市場自己就看不見的手,在控製大方向的前提下,微觀狀態讓市場出現自發秩序,遵照商業規律去運轉。


    也就是錢槿姝說的,私人承包。


    等傍晚的時候,趙寧召見了錢喻清。


    他讓錢喻清起草一份《杭州府改稻為桑策論》。


    這就相當於,讓秦檜和錢喻清同時在不同的地方進行測試,兩條腿走路。


    從不同的模式去找各自的優點,最後做複盤總結,然後再大規模推行。


    秦檜拿下江東改稻為桑的執行權這件事,很快就私下傳開了。


    一時間,各方都開始議論紛紛。


    有不少人開始暗地裏送禮。


    因為改稻為桑這事,已經有人聞到了錢的味道。


    正月二十八日,早朝。


    錢喻清第一個出來,他說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何事?”


    錢喻清說道:“臣起草了一份《杭州府改稻為桑策論》。”


    他此話一出,頓時大殿內一片嘩然。


    這改稻為桑,不是秦檜在做的嗎,怎麽錢喻清也出了一份?


    “哦,朕看看。”趙寧假裝什麽都不知道,接過來,看了一遍。


    秦檜站在人群中,麵色如常,但大概已經猜出來趙官家的心思了。


    趙官家讓錢喻清在杭州也搞一個,無非就是要雙方競爭。


    例如你秦檜在江東把錢都塞到了官僚那裏,最後事情沒辦法成,而杭州的錢喻清沒塞錢到官僚那裏,還把事情辦成了。


    那你秦檜再找各種借口和背鍋俠出來,都不好使了。


    或者說,你秦檜把錢塞到官僚那裏,哪怕事情辦成了,但用的錢更多,你的政策都是失敗的。


    這就對秦檜在江東推行改稻為桑形成了一股無形的威懾,逼迫他在撒錢補貼的時候,收斂一些。


    有對比才有傷害啊!


    “嗯,朕看完了,你可以說一遍你的想法。”


    於是錢喻清說了一遍。


    他剛說完,刑部侍郎、秦檜的頭號狗腿子王次翁立刻跳了出來。


    王次翁嘲諷道:“錢尚書的想法未免太過天真了些。”


    “此話怎講?”


    “給商人貸款,讓商人去承包,錢豈不是都被商人賺走了?”王次翁不屑一顧卻大義凜然地說道,“何不讓利於百姓,使百姓能多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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