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賜仍然是神色平靜,他說道:“那說到底,這些事情究竟是誰幹的?”


    黃錦愣了愣,李芳的和劉賜一樣神色平靜,他聽得懂劉賜的意思,他歎息一聲,說道:“這些事情是萬歲爺的意思。”


    劉賜笑道:“所以你們的萬歲爺是罪魁禍首。”


    黃錦聽著劉賜把這話說出來,他發自內心地大怒道:“放肆!眼下拿你去北鎮撫司論罪,便是我黃錦的分內事!”


    李芳抬手示意黃錦住嘴,李芳說道:“劉賜,我說了,咱們都在江湖中,萬歲爺是天下的主子,做臣子的沒有論主子的不是的道理。”


    劉賜笑道:“為什麽不能論主子的不是?”


    李芳說道:“主子是君父,是家長,問罪主子,就是要反了天,如若天塌了,那麽這天下還存在嗎?”


    劉賜笑道:“說的是,這是一個家天下,皇帝是君也是父,天底下的兒子都不能罵老子的不是,如若質疑老子的不是,這個家就垮了,隻是話說迴來,這般不能質疑老子的不是,如若老子倒行逆施怎麽辦?”


    李芳說道:“君父自是愛惜子民,怎會倒行逆施?”


    劉賜越發的笑了,說道:“老祖宗,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李芳看著劉賜,他的神色紋絲不動,但是他沉默了。


    劉賜又看向黃錦,笑道:“黃祖宗,如若給你當了皇帝,你覺著自己會不會胡作非為?”


    黃錦歎道:“劉賜,適可而止吧。”


    劉賜也歎息一聲,說道:“罷了,你們都走吧,我要照看我老婆。”


    黃錦焦急說道:“那進獻的長生丹藥呢?”


    劉賜說道:“那得待我老婆好了再說。”


    黃錦怒道:“這是要緊的大事……”


    李芳擺擺手,製止了黃錦,他自是忌憚劉賜的勢力,但另一方麵他並不樂意劉賜去給嘉靖皇帝進獻什麽“長生丹藥”,打心眼裏他覺得這些“丹藥”隻能催命奪魂,絕不能使人長生,所以他沒有強求,說道:“那你便照看她幾日吧,萬歲爺那邊我給你擔待著。”


    李芳和黃錦退出去了,劉賜迴到床榻前,姚可貞仍是安詳地睡著,虞紫川和虞紫寧靠到了劉賜的身邊,劉賜抱住了他們,喃喃歎道:“舅父對不住你們……”


    劉賜在這大高玄殿的後房中照料著姚可貞,姚可貞仍然昏睡著,這些天劉賜陪著姚可貞,想起姚可貞陪伴他經曆的諸多往事,他更是感到歉疚,他反思之下越發感到如若不是姚可貞的支持,他不可能走到今日。


    第二天劉賜捧著粥水,小心地往姚可貞的嘴裏喂著,此時姚可貞終於醒轉過來,劉賜喜出望外,他連忙放下碗,握住姚可貞的手,說道:“可貞,是我,我來了!”


    姚可貞的神誌已經變得微弱,但她一看見劉賜,仍然很快迴過神來,她的眼眸依然泛出清亮的光彩,她乏力地說道:“劉賜……你迴來了。”


    劉賜的淚水止不住地湧出來,他說道:“你受苦了……”


    姚可貞露出笑容,她緩了緩神誌,又轉頭看了看周遭的景象,像是想起了發生了什麽,她說道:“你迴來就好……我是姚家人,老太爺把姚家交托給我,這是我份內之事。”


    劉賜哽咽道:“是我害了你,不該把你留在姚家的。”


    姚可貞說道:“我說了,這是我份內事,與你無關,我是姚家人,絕沒有將姚家拱手相讓的道理。”


    劉賜點頭,他知道姚可貞素來是個極自尊的女子,這也讓他覺得姚可貞的身上充滿光芒,他歎道:“你說的是,隻是苦了你遭這些罪……”


    姚可貞恍惚地抬眼看向旁側,虞紫川和虞紫寧已經在一旁哭得止不住了,但他們都壓著哭聲,此時瞧見姚可貞看向他們,他們立馬走上前來,哭著:“娘……”


    姚可貞露出微笑,她伸手攬住一雙兒女,說道:“娘沒事……”


    但是姚可貞話沒說完,淚水也止不住地流下來,她著實是牽掛這一雙兒女。


    虞紫寧抱住母親的脖頸,說道:“娘,靈隱寺的梅花開了,迴去我們和你散步去看好不好?”


    姚可貞忍著淚,笑道:“好,娘好轉了就和你們去。你們先出去外頭好嗎,娘有些話要和你們舅父說。”


    說罷,姚可貞看向劉賜,劉賜會意,他領著虞紫川和虞紫寧出去外頭了。


    劉賜迴到床榻前,他看著窗外寒風唿嘯,他關上了窗,姚可貞看著劉賜的動作,她說道:“別關窗了,讓我吹一下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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