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七迴 裴元慶四打瓦崗山


    銀錘太保裴元慶四打瓦崗山。這裴元慶並沒把崗山放在眼裏,他也沒有聽出四路總管張大賓的話外之音。張大賓說得清楚:“你身為先鋒,這頭一仗一定要打勝了。打勝了,有功。打敗了,小心爾的人頭!”那意思:我就能夠找著理由殺了你!裴元慶立功心切,沒聽出人家的話外之音。馬上點兵一萬來到瓦崗西門之外。雙錘一分代替軍令,“唰!”一萬來人立刻是紮住了陣腳。


    裴元慶坐在馬上看了看這座瓦崗山,一看,哎呀!這瓦崗山看起來並不高,但是裏麵煙雲繚繞、殺氣騰騰啊,好像埋伏著百萬雄師一般。有的地方彩旗飄飄、有的地方寂然無聲,有的地方隱隱約約有兵器閃耀之光,有的地方嫋嫋有炊煙生成啊。你從外麵看呢,你不知道這瓦崗它是一座村寨呢,還是一座兵營呢?既有殺氣,又透著祥和,但這祥和之中帶著殺氣,看那意思:如果貿然行進,即便鑽進瓦崗,你看似祥和,弄不巧一腳是踏入鬼門關呐。難怪靠山王都打了敗仗了。雖說山勢不甚險要,但是內部那絕非是眼前看著的這麽簡單的。嗯……裴元慶心說話:甭管怎麽樣,這裏的是一群賊呀,一群烏合之眾啊,隻要他們敢出來迎戰,我定讓他們出來一個死一個,出來一對兒死一雙!想到這裏,三公子裴元慶把掌中一對八棱梅花亮銀錘往中間這麽一碰,“嘡啷啷啷……”吩咐一聲:“挑敵罵陣!”


    專門有那罵陣官,立刻跑出去二百多人呢。這二百多人個頭都一般高,不找那個子太高的,都是中等身材,車軸漢子,脖子粗、嗓門兒大,在軍隊當中專門選出來的。打仗那就得有挑敵罵陣的,就得告知人家趕緊地打開寨門出來迎戰。那年代也沒有喇叭、麥克風,也沒有功放,全靠肉嗓子,喊:“一!二!三!哎——瓦崗寨裏的群賊聽著——我們四路總管、四路先鋒已然到你們瓦崗西寨門外了——趕緊地開門受降——早早歸降,都有活命——晚一晚,我們就要馬踏崗山嘍——”二百多人這麽一喊,瓦崗山裏“嗡嗡”應迴音兒啊。


    外麵列陣了,崗山之內能不知道嗎?其實,這四路人馬一開始集結,人家瓦崗就已經接到報告了,就已經天天派流星探子來迴打探最新消息了——他們哪天幹了什麽事兒,哪天軍隊行到了什麽地方,哪天軍營當中發生了什麽事情?人家瓦崗山不能說知道得清清楚楚唄,但是也基本了然呐,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呀。人內部早就開過軍事會議了,除了過去那幾個核心軍事人物之外,又加了一位,哪位啊?長平王邱瑞。邱瑞被聘為老顧問了。老顧問?啊。您想想他是大隋朝的王爺呀,又伴著皇上一路南巡,那大隋的最新情況、最新軍情,老頭子比誰都清楚啊。另外,對大隋王朝這些君臣之間的關係,臣臣之間的關係,官僚之間的矛盾,朝廷各部行事的習慣、特點,老頭子是了然於心。所以,聘為顧問。


    這一被聘為顧問,嗯!邱瑞覺得自己受到尊重了——你看,瓦崗山這麽多英雄豪傑,對我敬若上賓,對外都稱“老王爺”。對內,那程咬金直接喊我姨父啊。覺得自己特別有價值。本來年歲就大了嘛,在隋朝老是不受重用,受排擠、受猜疑,老頭子心裏不舒服、鬱悶。到崗山,心情爽快,非常願意貢獻自己的力量。為什麽呢?對於邱瑞來說,崗山就是自己未來存亡的依靠啊。隋朝是再也迴不去了,那是一條不歸路啊。我既然反了,反了就反徹底呀,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啊。我如果幫著瓦崗山成了事,拿下天下,那未來我還是王爵傳家呀。如果說崗山不成事,那我真的是萬劫不複了。所以,誰不賣命,老頭子也賣命啊。


    在軍事會議之上,老頭子坐第二把交椅,主座是程咬金,那是主公、混世魔王,那不能離位呀。按說帥不離位,秦瓊身為元帥得坐在次位。但是,秦瓊禮讓啊——這是我姨父,又是老王子。我作為晚輩,作為主持者,坐哪兒都一樣。所以,秦瓊把自己放在一個主持人的身份上。他不坐次位,軍師徐懋功也不能坐,丞相魏徵魏玄成也不能坐呀。本來是個軍事會議嘛,都推著擁著邱瑞坐。開始,邱瑞死也不坐,推推讓讓。但最後一看,這幫孩子特別熱情,那不是假的,非常感動。邱瑞最後說了:“行了,行了,我呀,就忝居此位吧。”他就坐了第二把交椅了。然後,大家就探討軍機吧。


    程咬金就問了:“這個裴元慶是何許人也?有多厲害呀?我怎麽老聽人說裴元慶特別厲害呀,這個那個的。是真的、是假的呢?”


    邱瑞就說了:“對於裴元慶,老夫我不太清楚。為什麽呢?因為這個孩子剛剛出世。我隻是有個耳聞,說在山東新出了這麽一位了不得的英雄。他爹裴仁基我比較了解呀,這個裴仁基呀,老實!就是一個老實人!最大的特點是怕事兒。家裏的一些大事都得跟他老婆商量,裴夫人說怎麽辦,他就怎麽辦。在外麵能少惹一事就少惹一事,能少有一事兒就少有一事兒,能息事寧人就息事寧人!他就是這麽一個人。那麽之前呢,我聽說他跟張大賓兩個人就有仇口、矛盾。據說是張大賓調戲了他的女兒,被裴元慶打過。這是幾年前的事兒,我是聽別人說的,呃……到底有這迴事兒沒這迴事兒也不得而知。但是,我覺得可能有。張大賓那是個地痞流氓,他哥哥叫張衡,是這麽這麽這麽迴事兒……”長平王邱瑞就把張大賓和裴仁基他們倆的背景、他們之間的關係那知道多少給大家夥說了多少啊。


    您別說,長平王邱瑞別看很少出入廟堂,整天在府裏宅著。但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啊。就這個老王爺太有心機了!也不知道怎麽安插的人,也不知道怎麽得來的信息。總之,對這些小道消息、八卦新聞人家掌握過於心呐。老頭子說話了:“隻有這樣,我才能夠在大隋那個兇險的漩渦裏頭得以生存。不然的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啊!總之,裴家跟張家有了矛盾了。在去年攻打齊郡的時候,我們就能看出來呀,這個矛盾就開始顯現了。首先,我聽說這張大賓到人家老裴家挑釁人家,當著老裴家這些男丁的麵兒居然挑逗人家裴仁基的姑娘。後來領兵打仗又多次為難裴元慶。另外,冒裴元慶的功。向皇上述功的時候,基本上沒有老裴家什麽功勞。對此,裴元慶是心生不滿呐。那麽最近的事兒大家都知道了,由打大興城的探子都告訴大家了,裴元慶把張大賓扔到金水河了,裴元慶在演武場舉千斤鼎差一點砸死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向朝廷保舉張大賓替代了原本楊廣想讓裴元慶做的四路總管。這說明什麽呢?


    “你們可能對這個宇文化及不太了解,我明白呀!這個宇文化及為什麽在裴元慶舉鼎的時候端酒要敬裴元慶?這就是要害裴元慶啊。為什麽要害呀?宇文化及此人早就心懷不軌了。別人看不出,我看得清清楚楚啊。他們老宇文家是北周皇室後裔呀。北周的江山被隋文帝楊堅給篡了。所以,老宇文家老想著能夠複辟呀。宇文化及他早就想當皇帝了。楊廣太糊塗了,以為這個反他、那個反他,唯有宇文化及是他的心腹。其實,反對他最厲害的就是宇文化及呀!那宇文化及靠什麽反他?就靠自己的兒子天保大將宇文成都啊!


    “但是,宇文化及看到這裴元慶能夠力扛千斤頂,這是感到害怕了,感到裴元慶是他兒子宇文成都的勁敵了,必欲除之而後快呀!那麽沒有累死裴元慶,他就得借張大賓的手置裴元慶於死地呀。至於張大賓打贏打不贏,對宇文化及來說並不重要。殺了殺不了裴元慶是非常重要的!那麽,從這個角度上來講,可見裴元慶的能耐比那天保大將宇文成都也不次啊。不然的話,不會引起宇文化及的忌恨。這是老夫我所分析的。”


    當然,長平王邱瑞人家分析的比我分析的細致啊,咱就不多說了。說多了,讀者又說了:“王老師,你的書太細了!咱趕緊往下走,行不行?”那咱就少說點兒,往下走!總之,邱瑞把這情況說明白了。


    那有些情況大家在探子報告當中也都已然知曉了,聽邱瑞這麽一分析,高屋建瓴啊。秦瓊、徐懋功等人立刻抓住了其中的幾個要點。第一個要點,張大賓跟裴元慶有巨大矛盾,現在是將帥不合;第二個要點,宇文化及不能夠讓裴元慶活著。等於裴元慶無論在軍中還是在府中,他都站不住腳啊。軍中就是軍營之中,那兒有張大賓。府中,丞相府中啊,那有宇文化及。軍方、政方都視他為眼中之釘。你想他好得了嗎?現在唯一給他撐腰的是皇上楊廣啊。如果在楊廣這裏打缺口,讓楊廣再跟裴元慶發生一點矛盾,那這裴元慶就等於在軍中、府中加宮中,他都沒有了立錐之地呀;另外一個要點,裴元慶是當世英雄,確實武藝出眾。這一點不但是最近傳來的什麽力舉千斤鼎啊、降伏獅子驄、演武樓前獻藝啊,之前在齊郡的軍事報告早就打到瓦崗山了。濟南王唐弼早就跟秦瓊有書信往來了,詳詳細細把這齊郡防守戰給秦瓊說了一遍。那其中就說了:“這張大賓不足為慮。如果是張大賓統領帶隊,我早就把他打得稀裏嘩啦了。可是,北海裴元慶確實是萬夫不敵之勇啊,連那鐵槍大將來護爾都不是裴元慶的對手,可見裴元慶的厲害了。”您看,這人得比呀。來護爾不是裴元慶的對手。宇文化及看到裴元慶就想起裴元慶是他兒子宇文成都的勁敵。那你就想想,這裴元慶該有多厲害吧?像這員猛將,我們就不可力敵。如果跟他硬拚硬,瓦崗山未必有人是他的對手啊。或許隻有一個可以與之匹敵。誰呀?那就是今世孟賁羅士信。除了他,瓦崗山可能無人能比呀!因為秦瓊在那兒擺著呢,秦瓊肯定不是宇文成都的對手啊,也不是鐵槍大將來護爾的對手,這倆人一個跟裴元慶差不多,一個比裴元慶還次呢,所以,秦瓊不可能是裴元慶的對手。那麽,秦瓊在瓦崗山是拔了尖兒、蓋了帽兒的,他都不是裴元慶對手,其他將領難以敵對呀。


    綜合這些考慮,最後大家得出的意見是:裴元慶是一員虎將。如果能夠收到崗山,為崗山所用,咱們崗山就如虎添翼啊。那這個設想可能嗎?很有可能啊!因為裴元慶現在麵臨的敵人太多了,他們內部矛盾重重。咱們要充分利用好這些矛盾,利用好其中每一個人的性格製,定良策把裴元慶給納進崗山!


    您看,隋朝四路大軍剛出動,人家崗山就已然製定了應對的策略了,這就叫料敵在先呢。崗山有能人呢!


    所以,現在裴元慶在山外這麽一叫罵。秦瓊、徐懋功就吩咐了:按照既定策略掛出免戰牌,不跟他打。他們愛怎麽罵怎麽罵!罵破了嗓子,他們疼,咱就是不出兵!他不就十萬人馬嗎?包圍唄。看看能夠把瓦崗包圍住嗎?包圍住再說。包圍不了,哎,你愛怎麽的怎麽的。我們呢?根本聽不到!


    就這麽著,免戰牌掛出去了。


    嗯?裴元慶讓人正罵著呢,本來憋著勁在這兒等著玩兒命呢——出來一個我砸一個,出來兩個我砸一雙!但是,一看,怎麽掛起免戰牌了?哦,不跟我打了?那能行嗎?“給我罵!不準退!給我繼續叫陣!扯嗓子罵!”


    “哎,哎……哎——瓦崗山的人趕緊出來——”謔!跟破鑼似的,怎麽?都把嗓子罵破了。


    沒辦法。“換一撥罵!”


    “我們不是罵朕的。”


    “不是罵陣的,你們也上去!祖宗、奶奶給我卷!”


    就這麽著,由打早晨在這兒罵,罵到正晌午時,祖宗、奶奶地罵呀。又開始往裏扔石頭、往裏扔磚塊。最後,“咣當!”也不知道是誰,一磚頭把那掛著的免戰牌給打成兩截了。“咵啦!”一下子,半截掉地下了。這些隋軍是哈哈地嘲笑。


    “嗡——”這一下子,瓦崗山裏的英雄不幹了。您看,程咬金、秦瓊、徐懋功這些核心人物他們開的軍事會議的策略下麵的將領未必全然知曉啊。他們光知道聽從命令。但是,為什麽得出的這種戰略?他們不明白呀。


    尤其是赤法靈官單雄信,性如烈火,暴跳如雷:“怎麽迴事?為何不出戰呢?!一個小小的裴元慶,我們就被嚇住了啊?說他力舉千斤鼎,哎,說他什麽降伏獅子驄……那算什麽呀!不就降伏匹野馬嗎?我家魔王千歲也降伏過呀!”


    “嗯,嗯?”程咬金一聽,“哎,我那不算。我降伏的是大肚子蟈蟈紅,人家降伏的是獅子驄啊,這是兩匹馬。我這屬於瞎貓碰死耗子——湊巧了。”


    “他也湊巧了!這降伏匹馬算什麽呀?舉千斤鼎,我們是沒他力氣大。但是,打仗打的不是力氣呀,有力使力,無力使智啊。他招法未必有我們嫻熟啊!被他們堵著門罵,好像咱們怕他似呀!末將不才!願向元帥請令!我要出戰裴元慶!”


    秦瓊看看單雄信,為難了。怎麽呢?私交最好了。秦瓊心說話:五弟,你呀,真不懂事兒啊!戰略既然已經製定出來了,你就得按照軍令行事啊,你就不能夠再說話了,有意見也得憋著呀。你是五虎上將之首,你現在領頭在這兒叫號,還向我請令出戰,你這不是為難為兄嗎,啊?我要是不答應,你又這了那了的,又好像我不給你麵子。我要答應了,違背我們的戰略呀。這、這、這……秦瓊挺為難的。


    徐懋功在旁邊手搖鵝毛大扇,眯著眼睛聽著,他微微一笑。徐懋功太了解單老五了,這是不服啊。也沒辦法,單雄信那久作江湖綠林總瓢把子,過慣了別人捧他的生活了。跟誰出手,鮮先有敗績呀。跟人打,人家怎麽也得讓他三分呢。所以,說話老說上句,很少說下句,很少有他能服的人呐。現在他出來叫號,如果不給他將令,他非跟我二哥鬧啊。也好,讓他出去吃吃虧,就知道我們的策略是正確的了。“嗯!”徐懋功一點頭,“元帥,既然五弟如此要求,想去出戰。我看也不要打擊了我方將士的士氣呀。讓他們探一探這裴元慶的虛實也好啊。”


    “嗯,好吧!”秦瓊也知道徐懋功的意思。“既然如此,單雄信聽令!”


    “末將在!”


    “本帥命你帶領五虎八彪十六駿點精兵一萬出西門,與裴元慶見仗!要小心從事,不可輕敵!”


    “末將遵令!”


    可算把這軍令拿在手裏了啊!“嘩楞楞……”甲葉子一響,吩咐一聲:“備馬抬槊!”


    赤發靈官單雄信大開西門,引兵出戰,這才要大戰裴元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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