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〇迴 搬義字閻羅拒靈官


    赤發靈官單雄信見到小霸王翟讓開門見山呢。單雄信覺得,這說話不用繞彎,直截了當說:“賢弟,你都已經知道了。我們已然挑起了反隋大旗,成立了山東義軍,跟這個無道朝廷已然徹底決裂了。那麽下一步就是重立明主,另建乾坤呢。這大隋王朝腐敗透頂,老百姓民不聊生啊。尤其山東、河南、河北一帶,連年受災。可朝廷層層剝削,百姓已然活不了了。自打我們山東義軍挑起義旗來,四方百姓是紛紛相投啊。現在我義軍已然壯大到了三萬五千多人呢……”其實這裏有水分,什麽三萬五千人,去個零,三千五百人差不多少,也就幾千人啊。隻不過現在把實力說得大大的,他覺得對崗山有所震懾。“……我們現在已然拿下了金提關。但金提關畢竟隻是個關隘呀,也裝不下這麽多大軍。如果朝廷發兵,騰挪的餘地比較小啊。那麽經過我們哥幾個一商量,是我提的議,我說呀,我有一個好兄弟叫翟讓,占據瓦崗山。這裏還有我另外一個好兄弟叫黃君漢。兩個人在這裏經營多年,把瓦崗經營得如銅牆鐵壁一般。而且,也已然打起大旗,不服從大隋朝廷管。那麽,如果咱們義軍能夠上瓦崗山,我那翟兄弟如果能夠收留咱們,兵合一處、將打一家,兩支義軍合在一起,大事可成啊!聯合起來,咱就得有五六萬軍隊,那朝廷也不敢小覷我們,同時也增強了兄弟你瓦崗寨的實力。因為哥哥我這兩年也聽你說過、聽君漢說過、聽其他人說過呀,這大隋朝廷對瓦崗是屢屢發兵。這個金提關不就是看著瓦崗寨的嗎?那麽現在金提關被我們拿下來了,瓦崗北部的威脅暫時沒有了。但是,朝廷一定還會發大軍來打瓦崗。咱們兩者合在一起,那就不懼怕朝廷了。所以,我一說這話,那我們那些兄弟都讚成。但就不知道兄弟你什麽意思?大家推舉我作為代表來拜山,看看兄弟你能不能收留哥哥,收留我這山東義軍呢?”


    “哦,原來是這樣……”翟讓一聽,心裏頭現在很複雜。怎麽很複雜呢?一則,從自己本心來說,不願意收留。誰願意把這麽多人全收到山寨上來呀?“再說了,有前車之鑒,這杜伏威不就是一個反麵教材嗎?我一時心善,把他給收到崗山,結果引狼入室、惹火燒身。現在單雄信三萬多人呢,甭管真的假的,但是兵將肯定不少。而且手下那都是比我牛的人呢。這要是這一撥人上了崗山,他們能夠服從我管嗎?那我就得讓賢呢,我就得把崗山拱手讓給人家。”您想,翟讓在此經營多年,那能說拱手相讓嗎?誰心裏也不舒服。但是另外一則,翟讓現在最大的敵人是杜伏威啊。單雄信畢竟是翟讓的救命恩人。“我已然對不起我一個救命恩人黃君漢了,讓杜伏威把黃君漢給害了。那麽我今天難道說還能對不起我另外一個救命恩人嗎?連這個麵子都不給我的單二哥嗎?這不是我翟讓的為人呢。再說了,現在那虎視眈眈的其實是杜伏威呀。我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但是,我的崗山現在幾乎操控在他的手裏。如果憑我一己之力,真難以製服住他呀。那麽就得靠外力。我的單二哥來到我麵前,這也算天賜良機呀。如果我把我單二哥收留在山寨,山東義軍一開過來,那肯定能夠與這杜伏威抗衡。然後想方設法,我再把這杜伏威給宰嘍,給我君漢哥哥報仇,出這一口惡氣!”所以,翟讓心裏很複雜,兩邊都不能給,但現在不由得他不做出抉擇了,你怎麽也得選一邊啊。那如果說非得讓翟讓選一邊,翟讓心說話:“我寧肯拱手把這崗山讓給單雄信,我也絕對不給杜伏威!杜伏威是我的冤家對頭!”其實,這種矛盾這兩天一直縈繞在他心中。他一直衡量,一直沒有下定決心。為什麽呢?因為沒有成為事實,單雄信沒有拜山,他隻是假設。那麽今天假設成真的了,單雄信真的上山給自己提出要求來了,那就促使了翟讓下定決心了。


    “哎呀,二哥,您能上山,小弟是求之不得,我是雙手歡迎!”


    哎喲!單雄信一聽,當時心花怒放,高興得不得了,得意地看了看程咬金,那意思:怎麽樣啊?我是綠林總瓢把子呀!這翟讓是我的兄弟。我們綠林人最講究的是義氣啊。我就說了,我一個人上崗山,三言兩語肯定我翟兄弟不會駁我的麵子,何必還讓這個老四跟著我跑這一趟呢?這不多此一舉嗎?“哎呀!多謝賢弟!”單雄信高興壞了,起身拱手相謝。


    “哎喲,二哥不必言謝!”翟讓剛想起身過去扶單雄信——


    “慢!”旁邊的杜伏威突然間把手一伸,“且慢,且慢。這事兒得容著大家夥商量商量。”


    “哦?”單雄信這腰杆就直起來了,手也放下了,沒有坐,一轉身看看杜伏威,單雄信的朱眉就稍微地一挑:你想說什麽呀?


    “嗬嗬嗬嗬……”就見杜伏威不但沒站起來,反倒是身子往後靠了靠。然後,“啪!”搭起了二郎腿了。“哎呀……哎,坐!坐坐坐坐坐……二員外,你先坐,咱們坐下來好好說啊。這是個大事啊,不能說一句話、兩句話就把這麽大的事兒給定了,有點太唐突了,是不是翟寨主?”


    翟讓一看,心說:來了!來了呀。我就知道他要插這麽一杠子啊。翟讓說:“杜大哥,你有何話言說呀?”


    “哎呀……剛才我也聽明白了。就是單員外要帶著山東義軍上崗山。這件事情,我以為不妥當。”


    “哦?”單雄信一聽:“伏威,你覺得哪裏不妥當啊?”


    “二員外,別怪我說話不客氣啊。我覺得你這麽做就不夠義氣,不夠江湖道義呀!你這是要把我們哥幾個往這火坑裏推呀,這像總瓢把子所為嗎,啊?作為綠林老大不能夠這麽幹事兒吧?”


    單雄信朱眉“嘣嘣”蹦了兩下,“伏威,你把話說清楚,我哪裏不講道義了?”


    “哼!二員外,你別忘了你什麽身份。你的身份是天下綠林總瓢把子,你掌管綠林呢。咱這綠林有規矩啊,綠林是綠林,不參與朝政,更不是當叛軍的,對不對?我們雖然不服朝廷管,雖然打家劫舍。但是,我們從來也沒挑過反叛的旗幟。我們知道啊,我們綠林就是黑道啊,我們在黑道上行走,我們還得指著這個朝廷吃飯呢。我們搶贓官汙吏的錢,但是我們不管他當官是好是壞。他當官的好壞自有朝廷去管。我們綠林跟朝廷是兩條道,井水不犯河水。雖然互相有點小衝突,但是都不打緊。隻不過他抓我們,我們跑;他打我們,我們藏;他緊了,我們也緊;他鬆了,我們自動找上門與之勾連……這不就是我們綠林人一直做的事兒嗎?你身為二員外,你不也一直做這個事兒嗎?否則的話,你怎麽來個坐地分贓、二八下賬啊,啊?你那‘二’是由打哪兒來的呀?那還不是你用來打點各地官府跟他們疏通好關係,到什麽時候,哪座山、哪個島的哪位兄弟被朝廷官府給抓了,你出麵搭救撈人呢。不就是這樣嗎?你身為總瓢把子,你做的事兒就是跟官府搞好關係的事兒,就是要保護綠林各地英雄好漢的事兒。這樣一來,我們各地才會給你進貢向,才會尊你為總瓢把子。咱江湖規矩可有這麽一條——不許反朝廷啊!


    “可你現在幹的事兒,那可不是綠林事兒了。你在山東挑起了反隋大旗啊。你口裏說這叫‘義旗’。但是,在我們眼裏這就是‘反旗’、‘叛旗’呀!所謂‘山東義軍’也可以稱之為朝廷的‘山東叛軍’。你剛才也說了,已然與朝廷徹底決裂。什麽叫徹底決裂呀?你們要打朝廷。你剛才也說了,你們要另立明主、再造乾坤。那同時朝廷能放過你們嗎?也一定要打你。這就跟平常朝廷平山滅寨不一樣了。平常朝廷抓,那官府睜隻眼閉隻眼嘛。朝廷上麵要的緊,他們就抓的緊點兒;上麵一旦鬆了,就沒事兒了,相安無事。所以才有‘官匪一家’之稱。可是現在,你們儼然與朝廷分庭抗禮,朝廷焉能饒你們呢?那肯定得把你們全部剿滅呀。所以,二員外你現在幹的事兒可不是綠林人應該幹的事兒啊。您這就是造反了,您就是反賊頭了。那麽,二員外,如果說你個人,或者是你手底下那幾個小弟,無論是王君廓呀、謝映登啊,或者哪個山的寨主啊,如果你們現在走投無路,說要投奔瓦崗山。我們確實雙手歡迎!但是,你那手下的叛軍可不能開進瓦崗山。你要開進瓦崗山,就等於把朝廷平叛大軍給吸引過來了。我們這崗山再是固若金湯,那也得看多少兵打我們呢。如果朝廷動天下之軍隊來打我們崗山,我們崗山也撐不住啊。


    “所以,二員外,你說說,你做這事兒講道義嗎,啊?夠朋友嗎?你等於要把剿滅你們的朝廷軍隊引到我們這兒來啊。我們本來在這裏好好的,朝廷也不用正眼瞧我們,也不把我們當迴事兒,我們自得其樂、逍遙自在、平安無事。可你要是這麽一來,就把我們帶入火坑,讓我們受你的牽累。嘿!二員外,這不是做朋友應該做的事兒吧,啊?你說我說的對嗎?”


    “這……”單雄信沒想到杜伏威居然能夠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杜伏威不大老粗嗎?怎麽說話這麽在理呢?其實他不知道,杜伏威哪有這個主張了,這都是輔公祏教給他的。人輔公祏肚裏有墨水啊。輔公祏就告訴他:“你就用這番話來激這單雄信。單雄信是一個講義氣之人,你用這個義字一激他,他就無言反駁了。”


    果然,單雄信被杜伏威的這番話說得當時這臉“唰”一下子紫了。怎麽呢?他是藍臉啊。藍臉一紅就變紫了,紅胡子突突亂顫。“嗯……伏威啊,照你的意思,你不打算收留某家了?”


    “二員外,不是不收留啊。剛才我說了,要是你上山,你帶著你的家眷上山,我們雙手歡迎啊。你是我們的老大呀,你哪怕把這裏發展成為第二個八裏二賢莊,我們都認!我們把這位置讓給你。我想翟兄弟他也不會吝嗇的,對不對?但是,如果說你要帶領山東義軍上山,那性質就不一樣了,你的身份可就不是總瓢把子了,你不為綠林著想了,你是朝廷叛軍了,你這不是綠林人士了。那瓦崗山廟小裝不了您這尊大菩薩。所以,我們不敢收留。我們瓦崗山收留的是綠林英雄,可不收留叛軍呢。這話二員外您應該能聽得懂吧?”


    “這個……”


    這番話說得單雄信這怒火還上不來,還沒辦法反駁。人家說的對呀,人家沒說不收留,但人家收留的是你作為總瓢把子的單雄信,人家不收留你作為反軍的首領單雄信,這是兩個性質啊。如果你領導叛軍,那你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了,跟綠林人士沒有關係了,你就是叛軍了,你就是為了打天下了,打下了天下,你未來可能就是朝廷裏的一員了,你就脫離綠林了,那既然你脫離綠林了,我們因何要管你呢?你再過來,這不連累我們嗎?所以,杜伏威這話說得很毒,單雄信一時是難以答對呀。把單雄信急得額頭上的汗都滴下來了。


    杜伏威一看單雄信無言以對了,他一笑:“呃……二員外,我看這樣吧。不行啊,你下山再商量商量,看看你到底要哪種身份。你要說還想當綠林總瓢把子,我們歡迎您上山,隨時上山!瓦崗山的大寨門給你敞開。如果說,你還覺得要推倒大隋,還要領倒山東義軍,當山東義軍首領。那希望二員外就饒過我們,不要殃及池魚,也算二員外對我們綠林人的憐憫呢。畢竟你做過總瓢把子嘛,不能說你現在不做了,就禍害我們綠林人啊?這不是單二員外所為呀。單員外是個重義氣之人,我想絕對不會讓好朋友為難呢。”


    “這……”您看,這重義之人就怕人家拿“義”字扣到自己腦袋上。道德審判,他們受不了。單雄信一下子被杜伏威給懟無語了。


    單雄信不好開口,翟讓也不好開口了。因為翟讓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


    單雄信在那裏“這這”了半天,最後一跺腳,“哼!算我沒上山!四哥,走!”單雄信一轉身要走——


    “哎,慢著!”程咬金把單雄信叫住了。


    單雄信一迴頭:“四哥,走吧。”


    “嗨,著什麽急呀,啊?咱上山主要是跟翟寨主商討兩軍合並呢。這大事沒定呢,你著什麽急?”


    “哎呀,四哥,跟我走,這話沒法談……”


    “什麽沒法談呢?你過來!好好坐著!你沒法談,我談!”


    “哎呀,四哥,你不明白這裏的事兒啊?”


    “我怎麽不明白這裏的事兒了啊?不就是一個說你不講義氣,你就受不了了嗎?你這人呢,為何把這個臉麵看得這麽重啊?迴來!我跟翟寨主好好聊聊,你坐這兒別動了!”


    “哎呀,咱走吧……”


    “你給我坐著!”程咬金一瞪眼,“你老五,我是老四!我是你哥哥!怎麽著?你還能在我麵前反了天了啊?坐著!”


    您別說,這程咬金平常嘻嘻哈哈,真的一瞪眼,還真有瘮人毛。


    “我……”單雄信心說:你跟著搗什麽亂呢?這話不能再說了,再說我單雄信真就成了一個不為朋友著想的無義之人了。


    程咬金明白,你無義不無義的跟我什麽關係啊?我現在考慮的是咱們山東義軍這麽多人、這麽多張嘴在哪兒吃飯的問題。管你有義沒義,給我坐下!程咬金不理他了。


    一轉身,程咬金也不搭理杜伏威,而是看了看翟讓,程咬金樂了:“哎呀,翟寨主啊,咱哥倆呀,是頭次見麵。別看頭次見麵呢,非常投緣呐。我看得出,翟寨主是個直來直去之人,是個知恩圖報之人。什麽叫義氣?義氣就是知恩圖報啊。呃……我們上山之前呢,我家的老五,就單雄信呐,在我麵前,哎喲,拍胸脯說:‘我當年呢,也算是翟寨主的救命恩人!把翟寨主從死囚牢裏給救出來。然後給了他這麽一塊地兒。這塊地兒原來是滑州這一帶的一個小瓢把子’……呃……叫做什麽?黃……黃、黃、黃君漢的!這黃君漢奉了單雄信之命把你救出來之後,把這塊地兒讓給你了。哎,這單雄信就說了,說:‘我翟賢弟呀,一定是一個不忘舊恩之人!咱們現在落難了,想要到瓦崗山跟他會合,他一定會收留咱們。因為這塊地兒本身也算是我給他的,他不會忘恩負義的。’單雄信在我麵前把這胸脯拍得啪啪的,把翟寨主講成了天下第一英雄了。哎,我也信呢。果然,我跟他上山這麽一看,翟寨主果然是英雄啊!沒兩句話,翟寨主是個明白人呢,當時就同意了,還說雙手歡迎、大開寨門。我一看就是個痛快人呢。既然如此,咱們話複前言,哎,翟寨主,你看我們什麽時候上山呢?”


    “哎?”杜伏威一聽,我剛才話白說了!“哎,這位程寨主,我剛才的話難道說你沒聽明白嗎?”


    程咬金拿眼斜楞了一下杜伏威,“你是誰呀?我現在跟瓦崗寨的總轄大寨主說話呢,哪有你的份兒啊?給我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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