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七迴 程咬金怒懟單雄信


    賈柳樓的弟兄十分為秦瓊擔心。因為聽到上官狄說了:“說靠山王要你帶好龍鈚,可能一會兒就要。”這些人迴到賈柳樓之後,酒就喝不下去了。


    羅成說了:“如果靠山王楊林真的給我表哥要龍鈚,我表哥交不出來,按軍法當斬呢!腦袋都保不住了!這怎麽辦呢?”


    他一擔心,所有的人都擔心起來了,頓時是議論紛紛。


    徐懋功把這話茬兒往那響馬身上引,就說:“這件事情怨都怨那個劫皇杠的響馬!要不是他惹出這塌天大禍,那二哥就卷不進來。”


    徐懋功這麽一引,這些綠林人士本來對劫皇杠的響馬就有點看法,到底誰幹的?!單雄信到山東來,其中一個目的就想打探清楚誰在我眼皮底下、在不告訴我的情況下幹了這筆買賣?這筆買賣一幹不要緊,現在我手底下這天下各處綠林人士紛紛向我告急呀。因為各地州縣開始嚴打了,這買賣不好做了,官府查得非常緊!防止響馬流竄,也防止類似的案件在其他的州縣發生。可以說,就因為這一次劫皇杠的案子,導致今年的綠林買賣打對折往下降。就是因為你一個不守規矩的人,讓整個綠林受害。這要是被我查出來,我非得按綠林規矩處置不可!本來單雄信心裏頭就有這麽一股火,那其他綠林豪傑也不服不忿。再加上現在給二哥秦瓊招來災禍,那這些人能幹嗎?


    單雄信撐不住了,“啪!”拍案而起:“各位!都給我靜靜!我有話說!”


    他這麽一拍桌子,把羅成嚇一跳,羅成心說:“這是跟誰呀啊?這不是跟我吧?”這位都作出病來了都。但發現單雄信沒有往自己這邊瞧,而瞧的都是那些綠林英雄。


    就見單雄信用手一劃拉:“各位兄弟!各位兄弟!看到沒有?大難要降在二哥頭上了!這個災難歸根到底就是劫皇杠的響馬所致!各位兄弟,之前為給老盟娘拜壽,這事兒,我一直憋在心裏頭沒說。現在,老盟娘壽誕已過,我姓單的就不能不問了!因為這劫皇杠的響馬壞了綠林的規矩,為綠林人士帶來了極大災禍,現在又為二哥帶來了不可測的災禍。我現在就得問一問!誰知道這個結皇杠的響馬是誰,嗯?在沒在咱們弟兄當中,是不是咱們弟兄的親朋好友?是漢子的,敢不敢站出來承認,啊?!是哪一位幹的,或者哪一位知情?事到如今,希望你能站出來,希望你是條漢子!”


    單雄信這麽一喊,眾人紛紛跟著附和:“是啊!是啊!既然這事兒敢做了,敢做就敢當啊,這是誰幹的呀?”“誰知道啊?不知道啊。”“趕緊地查出來!查出來,把他扭送給靠山王楊林,咱二哥一定就沒事兒了!”“不用交給靠山王楊林。真的查出來是誰呀?把這人千刀萬剮、剁碎了!給靠山王楊林送去肉泥,咱二哥也沒事”……這些人祖宗奶奶開始卷了,說什麽都有。


    程咬金一聽,就壓不住了。一個是程咬金的性格受不了激——這事是我幹的,我沒害怕過,我有什麽不敢說的,我有什麽不敢承認的?第二個也是看到二哥秦瓊為自己又要掉腦袋,鬧了半天,這個事兒沒完!要早知如此,我就把我人頭扔在萊州不就完了嗎?哎呀!上一次二哥告訴我們,說這件事情已然完了,我們還真信以為真呢。沒想到這件事遠遠沒完呢。看來,隻要拿不住我們,二哥性命就有危險了!所以,這兩方麵一激程咬金,哎——他就想起來承認。


    但是,在旁邊坐著的是鐵麵判官尤俊達。尤俊達最了解程咬金的脾氣了,一看程咬金那個表情,那個渾身不自在的樣子,壞了!尤俊達心說:“大哥,您別辦傻事兒啊!這事兒哪能承認呢?別管他們說什麽,咱們就假裝沒聽見,讓他們說!挨過這一關就好辦了,你千萬別奓翅!”想到這裏,尤俊達達偷偷地在桌子底下用手捅了程咬金三下子,“邦!邦!邦!”那意思:別奓翅兒!別吭聲!別承認!別激動……他是這個意思。


    程咬金本來想站。但是,確實也有顧慮,兩三次沒起來。


    突然間,尤俊達在旁邊一捅自己,程咬金誤會了:哦……老尤看我沒起來,他這意思是讓我趕緊站起來承認。是啊,這事瞞什麽呢?事到如今了,承認就承認吧!


    這程咬金倒好,不但站起來了,而且也是拍案而起,“啪!”他這麽大動靜,一下子把所有眾人全壓住了,頓時鴉雀無聲。剛才眾人還在那兒卷、在那兒罵呢,這一下子都不言語了。怎麽迴事?一看是程咬金站起來了。


    好家夥,這邊一張大藍臉,這邊也一張大藍臉;這邊的一頭紅頭發,這邊的也是一頭紅頭發;這邊那紅須如鋼髯,這邊紅胡子打著卷。您看,這就叫做“賈柳樓藍臉對藍臉”!


    把單雄一嚇一跳,他不知道程咬金什麽意思,他一瞪眼:“哎,你要幹什麽?!”


    程咬金用手一指:“哎!我說老五,你咋唿什麽?!咋唿什麽?!你不就是問這四十八萬兩銀子是誰劫的嗎?各位都把耳朵豎好了。我告訴你們,英雄敢做就敢當,這四十八萬兩皇杠銀子非是別人所劫,劫銀子的乃是我程咬金!”


    哎喲!尤俊達在旁邊一聽,完嘍!這下可露餡了!“哎,”他拿手又一捅程咬金。


    程咬金又誤會了:“啊,對!還有老尤,尤俊達!我們倆幹的!程達尤金就是我們倆,他不是一個人,怎麽樣?講明白了嗎,啊?老五,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你隨便問,我全告訴你!”


    程咬金話音這麽一落,“嗡……”全炸了鍋了,議論紛紛:“哎呀,鬧了半天,是他倆劫的?是他倆劫的!”


    單雄信一聽,“啊哈哈哈哈……哼!終於承認了!我過去就懷疑是你們倆!在來曆城縣的路上,我還問你們倆。結果你程咬金還給我編啊……”


    “對!我編怎麽了?我當時就不愛告訴你!我憑什麽告訴你啊?”


    嗯?!這一句話呀,可惹惱了其他的綠林英雄。“啪!”當時一拍巴掌,又站起個藍大腦袋來。賈柳樓三個大藍臉。誰呀?空錘大將齊國遠!今天,齊國遠把大草包肚子一挺:“哎,呔!我告訴你程咬金,你憑什麽告訴單員外?因為單員外乃是綠林總瓢把子!所有,綠林上犯的案,那都得在單員外這裏標名掛號!你沒有標名,沒有掛號,你就私自敢劫,你、你這是壞了綠林規矩!”


    “待著吧你!”程咬金把大眼珠子一瞪,“給我坐下!有你什麽事啊,啊?!用得著你給我說嗎?你說的那是綠林規矩。我說單老五,我是不是綠林人呢?”


    單雄信說:“你說呢!”


    “我說呢?我說我不是!我就是個販私鹽的,我就是個馬販子,我是個小商小販。我樂意劫,我就劫!跟你的綠林道沒關係!我不歸你管!我聽說了,你在家裏頭坐地分贓、二八下賬。所有天下犯的案都得給你兩成供項,對不對?然後呢,你可以保著人家不被官府抓著。或者被官府抓著了,你去撈人家去。我告訴你!我老程被官府抓著,我也用不著你撈!所以,這兩成你也別想拿走!我們劫就是我們自己劫的,跟你綠林沒關係!”


    “哎呀!”程咬金一番話這麽一說呀,把單雄信氣壞了。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麵前這麽說話,這還了得了?綠林總瓢把子向來隻說上句,你敢違抗?伸手五指令、瞪眼就要命!結果程咬金不吝這個,當眾給自己下不了台。“啪!”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程咬金,我今天要用綠林規矩來懲治你!”


    他這麽一點程咬金,“啊啪——”程咬金又拍了一下桌子,他這一聲比單雄信滾拍得更響!你別看大老程有的時候嘻嘻哈哈的,但真的到節骨眼上,這膽子肥起來比倭瓜個兒還大,真敢跟你混不吝啊。他的人生哲學那就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愣的就怕不要命的!咱說了,程咬金是不要命的n次方!“別給我來這一套!姓單的給我拍桌子瞪眼?給我耍綠林規矩?我告訴你姓單的!我程咬金並非綠林之人,你那綠林一套規矩也管不住我程咬金!但是,我今天問問你,姓單的,你該喊我什麽?!”


    這一句話把單雄信給問愣了,“這……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咱剛剛一個頭磕在地上啊。賈柳樓四十六友結拜啊,一同飲了歃血酒。那老道嘚啵嘚、嘚啵嘚,這半天嘚啵,嘚啵的什麽東西我也沒聽明白。但是,其中的意思我知道了。他的意思就是四十六個兄弟,不求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親如手足!好家夥,剛剛結拜沒倆時辰,你單老五在這裏拍桌子給我瞪眼,給我講什麽綠林規矩?我今天先給你講一講家裏的規矩!你該喊我什麽?你說!你單雄信不是綠林總瓢把子嗎?你不是常常以講義氣自居嗎?那我問問你,你今天算老幾?我是老幾?你該喊我什麽?!”


    “我……”


    “你說!”


    “我……”


    “你說!當著大家麵說!沒倆時辰呢,說!說!說……”


    “我……”這一下子,單雄信有點懵。哎?剛才我這火挺大的,我要向程咬金興師問罪,怎麽突然間他比我的火更大呀?他怎麽把我壓住了呀?“這……這……這……”程咬金一句一句逼得單雄信都沒轍了,“這……你老四,我、我老五……”


    “你還知道你老五,我老四啊?那我是你什麽,嗯?我是你兄弟,我還是你哥哥!”


    “你、你是我四哥。”


    “著啊!你還知道我是你四哥呀?有你這樣當兄弟的嗎?拍桌子瞪眼給你哥哥在這兒叫號,你眼中還有哥哥嗎?你眼中還有剛才那盟辭嗎?你眼中還有義氣兩個字嗎?!你跟我瞪什麽眼呢?跟我拿什麽綠林規矩呀?我先拿家裏的規矩問問你,你這麽做對不對?!有你這麽當兄弟的嗎,啊?!”


    耶!程咬金這麽一招唿,別說單雄信了,在場的那些像齊國遠啊,王伯當啊,剛才擼個挽袖子,那意思好像還要動點武巴綽。可現在,你瞅我,我瞅你,全被這程四哥的氣勢給蓋下去了。


    程四爺看看這些人:“哼!一個個的擼胳膊、挽袖子啊?還想跟我動手嗎?還想打你四哥嗎?我打不過你們,我這理說得過你們!咱們一個頭剛剛磕在地下,這就叫做一日為兄,是終身為……”


    “啊?”眾人說:“終身為什麽?”


    “這、這終身為哥!怎麽說我是你們的哥哥,別在這咋咋唿唿的,沒用!不就是二哥現在有難了嗎?不就是二哥的難是我們哥倆給招惹過來的嗎?這算什麽呀,啊?不用你單老五在這裏吹胡子瞪眼!也不用你們在這裏卷街罵巷的!我程咬金比你們活得明白!我程咬金不是孬種!你打聽打聽去,二哥染麵圖須詐萊州,我們知道信兒,第一時間我和尤俊達就趕到了萊州。我們當時就想去戰一戰楊林,戰敗了,被楊林抓住了,那二哥就脫離危險了,我們當時就是這麽合計的,也是這麽做的!隻不過當時二哥出來了,告訴我們事情已經了了。我們一想,既然了了,皆大歡喜,二哥也沒危險,我們也沒危險,那不就完事兒了嗎?所以我們這才迴來。至於不告訴你們誰劫了皇杠。告訴你們幹嘛呀?皇杠銀子四十八萬兩,你們還想一人分點兒啊?一分就沒!而且,我告訴你們,我們劫這銀子不為我自己花,也不為老尤他花!我們劫這銀子是為了山東老百姓!這是山東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我們絕對不允許流落他處!所以,我們給他劫了,在山東境內給他劫了,在靠山王楊林眼皮底下給他劫了。我說單老五,你有這膽子嗎?你還是天下綠林總瓢把子呢,這個銀子的消息已經好幾年了,我想你應該也知道了吧?那麽你做沒做劫他的準備呢?我估計沒有吧。你光覺得這個大案劫了捅馬蜂窩。捅了馬蜂窩,官府就開始圍剿你們綠林人了,你們綠林人這個案子就不好辦了,對不對?不就是這點事兒嗎?收入少了啊錢掙少了!你們這叫強盜的小家子氣!我和老尤幹的這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是替天行道!我們才是好漢!”謔!這程咬金越說越厲害,越說越高亢,說得單雄信是張口結舌,啞口無言。


    王伯當實在忍不住了,王伯當一看,你個程咬金,你拿不是當理說呀。好家夥,把我們訓成這樣。“我說……我、我說程四哥……”他也沒敢不叫,“你說一千道一萬有什麽用啊?現在二哥又到了楊林虎口之中,馬上堪堪廢命啊。那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說你怎麽辦吧?!”


    “行了!我說王伯當,你給我閉嘴!給我坐下!待著!”


    謔!王伯當一看,這人一身瘮人毛啊,不由自主地這腿一軟,“噗!”坐下了。


    程咬金一樂,衝著眾人一拱手:“各位兄弟,嘿嘿!哎呀……這一迴呀,俺老程算領教了啊,什麽綠林人呐,什麽義氣呀,什麽這個那個的呀,什麽結義弟兄啊,都他媽的狗屁!到生死關頭啊,就會指責別人。有什麽用啊?你們要是有囊氣,要是還心存義氣,綽起家夥啊,一起去劫楊林的營寨,把我二哥救出來不就完了嗎?!救出我二哥也等於造反了。造了反就等於老婆孩子都有危險了。過去那個老婆孩子熱炕頭,天天在家裏待著,什麽事都不幹,二八下賬地抽頭,這日子一下子就沒了。舍不得。所以,才指責我倆啊,說都因為我倆怎麽怎麽的。我倆怎麽怎麽的,我倆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漢子!我倆最講義氣!現在二哥有難?有難好辦呢!有難,我們呐自投羅網!我們就去找楊林拚了!到楊林那裏被楊林抓住,二哥自然得活!老尤啊!”


    “四哥!”


    “愣著幹嘛呀,啊?!是英雄漢子的,跟四哥一起走!咱倆這一迴再來一個好漢做事好漢當,到楊林那裏自投羅網,把二哥救出來,你敢不敢?”


    尤俊達,咱也說了,那也是個血性漢子呀!平常算計是算計。但是,真的到節骨眼上,刀山敢上,火海敢鑽呢。當時一股英雄豪氣“噌”一下子就撞到頂梁門了。“欻”一下子他也站起身來:“四哥!咱哥倆生生到一起,死死在一處,四哥到哪裏,小弟願追隨!”


    “哎!這才叫義氣呢!才叫哥們兒!”程咬金說著,拿手一劃拉眾人:“嘿嘿!六弟!(尤俊達是老六啊)你跟著四哥!咱倆這叫不懂四六闖王營!走!”


    “走!”


    “咣!”好家夥,倆人還把桌子踹了,“噔噔噔……”一甩袍袖,兩人出去了。到外麵找到自己馬匹,把自己的兵刃全掛上。兩個人飛身上了馬,出了賈柳樓,從西門兒就出去了。


    怎麽從西門出去了?鬧了半天,西門今天沒關。平常這縣城全宵禁,到了晚上四城緊閉。但唯獨今天西門沒關,為什麽呢?這是刺史大人唐弼和曆城縣縣令徐有德兩個人商量的——怎麽去報答人家秦瓊啊?秦瓊母親今天六十大壽,給秦瓊祝壽的朋友不少,都住在西城的賈柳樓。那秦瓊一些采辦之物也老從西門進進出出的。所以,幹脆,告訴西門的守卒:“隻要是今天由打賈柳樓出來的,你就別攔了,人家愛幹嘛幹嘛。”這算是給秦瓊一個特殊待遇。所以,西門沒關。你要由打東門走,那就麻煩了。


    所以,兩個人由打西門一繞,由西城繞南城,在外麵轉了一圈,那有大道啊。然後,直奔東邊去了。


    這一路之上,程咬金打馬如飛,兩個人誰也不說話,一臉的嚴肅。簡短截說,就來到了靠山王楊林的營寨轅門外。到這裏,程咬金把馬止住,由打鳥翅環、得勝鉤上把大斧子就給挑起來了,掌中一橫:“啊——呔!帶活氣兒的出來一個!進去稟報一聲,就說劫皇杠的響馬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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