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迴 二賢莊尤俊達退群


    秦瓊秦叔寶昏倒在半道上,幸虧被魏徵、徐懋功所搭救。兩個老道把秦瓊搭救到通玄觀。一號脈,知道秦瓊身上還有病根兒。趕緊熬藥、熬粥給秦瓊服下去。


    沒過半個時辰,秦瓊就緩緩蘇醒了。睜眼一看,是一個陌生的地方。迴憶迴憶,就明白自己被人給搭救了。秦瓊是非常地感激。


    兩位道爺讓秦瓊不要下床,“天這麽黑了,趕緊在此休息。”


    秦瓊有心想走,但是身不由己,再出關門不還得暈倒嗎?現在是保命要緊呢。秦瓊就在通玄觀住了一晚上,這一覺睡得真香甜啊!為什麽?徐懋功特地在這藥裏加了一點安神助眠的藥物。因為在號脈過程中,徐懋公發現秦瓊思慮太盛。所以,用一些安神助眠的藥物,讓秦瓊好好地睡一個好覺,睡覺是對人體最大的恢複。


    秦瓊當天晚上就在這裏美美的睡了一覺。一覺醒來,按現在鍾表來說,第二天上午十點了,就睡得這麽香。


    兩位道爺一看秦瓊醒了,給秦瓊端來了早飯,秦瓊是千恩萬謝。美美地又把早飯吃了。其實這早飯很一般,兩碗粥,五個素包,加上一碟鹹菜,就這麽簡單。但是,秦瓊吃得特別得香甜,這麽多天,第一次飽飯!說昨天晚上沒吃飽啊?昨天晚上沒敢給秦瓊吃飽啊,隻給喝了點粥。因為秦瓊是夾氣傷寒,大病未愈,胃氣虛弱。如果吃太多,身上所有的能量全去消化東西去了,那很容易引起積食傷寒,再次複發。所以,隻給秦瓊喝點粥。早上一號脈,脾胃調和了,這才敢給秦瓊吃飽。


    兩個道爺一看,秦瓊身體恢複了,就問秦瓊的身世。


    秦瓊對兩位就不能隱瞞了,說:“我姓秦,我叫秦瓊秦叔寶。”


    徐懋功、魏徵一聽,誰?秦瓊?!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為什麽?對這個名字太熟悉了。從單雄信口裏,從王伯當口裏,不止一次聽到過啊。知道這是當世的豪傑!怎麽成這個樣子了?


    兩個人就假裝不認識,問秦瓊:“怎麽暈倒在路上了呢?”


    秦瓊看人家兩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沒有隱瞞,從頭到尾就把自己在潞州、上黨縣這些遭遇,一五一十全都說了。這也是秦瓊發泄發泄,把這話往外倒一倒,心裏也很舒服。


    “哦……”倆老道一聽,點點頭,“原來如此啊……鬧了半天,秦爺,您是要躲那單通單雄信呢?”


    “啊,哎呀,我實在無臉見人呐!”


    “哈哈,秦爺,您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啊?這裏不是道觀嗎?”


    “是啊,您知道是什麽道觀嗎?”


    “呃……我聽道童說了,呃……叫通玄觀,對通玄觀。”


    “那您還知道我這通玄觀與單二員外的關係嗎?”


    “啊,”秦瓊一聽,“什麽?您這道觀與單二員外還有關係?”


    “哎喲,大有關係呀。這座道觀就是單二員外拿銀子給修繕起來的。原來破舊不堪了,現在你看看這房間,這都是新修的。而且,在道觀的後頭,是單員外單家的祠堂。人家修了個祠堂,就在這後院啊。而且實話告訴您,單員外他的兄長單雄忠剛剛過世,靈柩就停在後院單家祠堂呢。您說您躲二員外,結果就躲到了單家祠堂。這是不是也算是天意呀?”


    “哎呀,”秦瓊一聽,連連咋舌,“沒想到,我躲來躲去,還是躲人家家呢?不過好在單員外不在。還望兩位仙長替秦瓊隱瞞一二啊。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沙員外,我實在沒有臉麵去見人家呀。”


    “哎呀,秦爺,您就多慮了!江湖上的人都非常豪邁大氣,對這種小誤會,單員外是不會往心裏去的。”


    “啊,不不不不……兩位仙長,求你們兩位,千千萬萬不要告訴單員外。如果您要告訴,那,那我現在就得告辭啊!”


    兩個人一聽秦瓊如此的執著,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那好,秦爺,你就安心在此住下,先把身子骨養好。您現在,可不能啟程了。現在天氣變化無常,您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你要是再走,很容易舊病複發。到那個時候留下病根兒,就不好醫治了。”


    “是是是……我都聽兩位仙長的,隻要兩位仙長不要告訴單員外。”


    “您放心,我們兩個絕對不告訴。”


    秦瓊又問:“您剛才說,單大員外的靈柩就停在後院?”


    “對呀,就停在後院。”


    “啊,”秦瓊說:“我如果不來也就罷了。我既然到這裏了,兩位仙長說的對呀,這就是天意!死者為大,我也早聞單大員外的大名。二員外跟我三弟有交情,大員外是二員外的兄長,我既然到這裏了,焉能不去祭拜呀?望兩位仙長引路,秦瓊想到後院吊祭一番單大員外。”


    徐懋功、魏徵兩個人又看了一眼,暗挑大拇哥,罷了!這秦瓊不愧是交友似孟嚐啊,那真講義氣。按說他到這裏,跟單雄忠沒什麽交情。人家拜也行,不拜也行。一般一個陌生人誰去吊唁呢。但人家秦瓊認為既然遇上了,死者為大,就應該祭吊。就從這一點,秦瓊是位義士!那哪能阻攔呢?


    “秦爺,您就隨我來吧!”


    兩個道士剛一起身,就這個時候,“噔噔噔……”小道童前來稟報,沒敢大聲講,來到魏徵身邊,趴在魏徵的耳邊旁,悄悄地就給魏徵說了:“師父,單員外帶著一幫英雄來了。”


    “哦?”魏徵吃一驚,心說話:“單雄信他怎麽來了?這還有個秦瓊呢。”魏徵趕緊跟徐懋功一咬耳朵。


    徐懋功足智多謀,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甭問,肯定是單雄信跟王伯當兩個人誤會解除了。於是,一起追趕秦瓊。那他們要是追,一定是昨天晚上就開始追了。不可能今天早上追。今天早上追,這個時候他到不了我的通玄觀,他早追過去了。既然這個時候來到通玄觀,這就意味著,他們追了一晚上,然後掉頭又往迴來,這才來到通玄觀。


    徐懋功得到一條信息,馬上就推理出單雄信是昨天晚上追趕秦瓊追了一夜。


    魏徵悄悄就問:“現在怎麽辦?“


    徐懋功微微一笑,說:“他們來得太好了,你看小弟給你演一出好戲,一定讓他們把誤會化解。”說完之後,徐懋功衝著秦瓊微微一笑,“秦爺,按說,我們兩位應該陪著您去後院祭奠。但是,我這裏,突然間來了事情。這麽著吧,我讓小道童陪著您。給您準備香錁紙馬、應用之物,您自己前往,您看如何呀?”


    秦瓊一看,人家有事,這事情不能硬求啊,“那多謝兩位仙長。”


    就這麽著,徐懋功派了個小道童領著秦瓊準備好了香錁紙馬,領到後院祭拜。而且徐懋功囑咐小道童:“你慢慢地領著秦瓊進行這些儀式,不要著急,在那裏多待一會兒。為什麽呢?我這裏還有點兒事兒。什麽時候,我們到了後院,這個祭祀儀式才能結束。我要是不到後院,你就不能把秦爺領出來。如果說秦爺出來了,我拿你是問!”


    小道童一吐舌頭,知道這位徐道爺呀,說得出做得到啊,這徐道爺才狠呢,辦事情,嘎巴利落脆,定下規矩說賞你,真賞你,說罰你,一點也不客氣,是個殺伐果斷之人!當然,這些話,秦瓊沒聽見。小道童點點頭,這才領著秦瓊到後院去祭祀單雄忠。


    魏徵、徐懋功起身,這才到觀門外迎接單雄信。把單雄信等人迎到鶴軒。徐懋功故意用剛才自己的推理就說:“單員外,你追趕了一夜的人,真是疲勞啊!”一說這話,把眾人先拍那兒了。眾人一吃驚,就進入了徐懋功的圈套。徐懋功故意掐訣念咒,說要把秦瓊拘來,引著眾人就引到了後院。引到後院幹嗎?就是要讓單雄信親眼看到秦瓊在後院祭祀單雄忠。


    果然,單雄信看到這一幕,心裏特別感動。暗挑大拇哥稱讚秦瓊為人。同時,也深表慚愧,覺得人家秦瓊來到潞州上黨縣,困在這裏,把馬還賣給自己了,把鐧也當給自己家的當鋪了。結果人家,還來祭祀自己的哥哥。哎呀,單雄信覺得自己對不起秦叔寶,這才進來和秦叔寶相認。


    他一個頭磕在地上,秦瓊也是磕頭迴禮,兩個人這麽一拜,這就等於跟八拜結交差不多少了。這叫一個頭磕在地上,那感情就不一般了。再起來,二位英雄相抿一笑,之前的誤會是一掃而光。


    王伯當也高興了,撲上去抱住兩個哥哥,“哎呀,你們倆都是我的親哥哥!哎呀,這迴,我太高興了,哈哈哈哈……”


    群雄都高興了。徐懋功過來了,“別價呀各位,這可是在靈前呢。咱要說要笑到鶴軒去,咱別在靈前笑啊。”


    “哎喲!對對對對……”秦瓊趕緊迴身,又衝著單雄忠的棺槨連連作揖,“打擾大哥了,打擾大哥了……”


    單雄信也趕緊過來,領著尤俊達又祭祀一番。


    祭祀完畢之後,群雄這才迴歸鶴軒。


    這時,單雄信給秦瓊一一介紹,把身邊這些英雄全介紹給秦瓊了。介紹到鐵麵判官尤俊達身上的時候,秦瓊一愣。


    “哦,您就是鐵麵判官尤俊達?”


    尤俊達也一呲牙,“正是在下!哈,秦爺,你我都在山東啊,我對您是久聞大名,如雷貫耳,恨不相見。今日一見,真三生有幸啊!”


    秦瓊也一拱手,說:“哪裏哪裏,秦某在山東也早聞尤壯士大名!”


    “嗨!”王伯當說話了:“哥哥,您當然聽過他了,他就是山東那一帶的賊頭啊!您抓的那些賊,捕的那些盜,十成有八成是他的小弟呀。我為什麽到山東刺殺您?那就是因為他在山東混不下去了,他想要金盆洗手不幹了,原因就在您身上啊。”


    一說這話,尤通趕緊一擺手,“啊,不然不然,不然不然啊!當然了,一個確實是叔寶兄威震齊魯大地,我們確實,這生意也難做得很呐。最緊要的是家母年歲大了,不願意讓尤某再幹那些刀尖上飲血的生活,這才非要我金盆洗手。這不,後天,也就是九月二十九日,就在單員外莊上,我正式金盆洗手,從此我可就成安善良民了。山東再發了案子,叔寶兄啊,您可就不要找我了。除了案子之外,我歡迎叔寶兄到我武南莊做客!我從此啊,嗨,我混白道了,我也當員外爺了!”這一句話,大家夥全樂了。


    秦瓊就問:“您的莊園在什麽地方啊?”


    “我的莊園就在東阿縣武南莊,歡迎叔寶兄隨時過去,我一定熱情招待!”


    “一定,一定!”


    群雄是越談越開心,越談越親近。最後,單雄信說話了:“叔寶兄,您在上黨縣受的委屈,我全都知道了。千怪萬怪,都怪我單某,我沒有盡到地主之誼呀,結果我還把你的馬給買了,那我單某太愧對義字了!今天與叔寶兄相見,一見如故。叔寶兄,您無論如何現在不能迴山東,您還得跟我迴二賢莊。您到二賢莊坐一坐,我要在那裏當著天下群雄的麵給您賠不是、道歉!”


    “哎呀!”秦瓊說:“單二員外,咱們剛才都說了,這一頁揭過去,誰也不許再提了。單員外與秦瓊在上黨縣的遭遇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匹馬也是秦瓊心甘情願賣給單員外的,請單員外千萬不要再說賠禮的話。不然的話,秦某是無地自容啊!”


    “啊,行了行了,行了行了……”王伯當把手一伸,“都別說了!都說過了,這篇兒揭過去了,怎麽還提?當然了,那匹馬怎麽著?單二哥得還給我叔寶哥哥,那是我給他的。大不了迴頭我給你錢!”這一句話,大家夥又樂了。


    “哎呀!”單雄信說,“行行行,這事兒啊,咱不提!但是叔寶兄,您可不能走了。怎麽也得給單某這個麵,得到單某莊上小聚幾日,這個麵您得給,不然的話,您還是不原諒單某!”


    單雄信這麽一說,秦瓊作為一個愛交朋友的人,也沒有其他話說了,隻能說:“我身上還有公務在身,我還得迴去交公事呢……”


    “哎呀!”單雄信說:“不在這一兩天!反正你已然都耽誤這麽長時間了。這個公事也不怕再耽誤兩日。這樣,如果您放心我,我派人先把這公事送到衙門。這樣一來,您就能安心在我二賢莊多住幾日,您看如何呀?”


    秦瓊一猶豫,王伯當說話了:“就這麽定了!馬上派人把這公事送到曆城縣縣衙,不就完了嗎?”


    秦瓊一看大家熱情難卻,也隻得如此。把公事取出來交給單雄信。然後,又親筆寫了封信,寫給誰的呢?寫給樊虎的,告訴樊虎拿著公事向老爺請幾天假,就說秦某在潞州病了,住在朋友家養病,怕耽誤公事,先把公事送過來了。然後,又寫了一封家書給老太太,讓老太太千萬別惦記。也是說自己確實病了,但現在,身體已然好了,住在朋友家,多盤桓幾日,讓家小安心,別惦記。把這兩封信又交給單雄信。


    單雄信立刻就派了一個精明強幹之人,帶著公事、帶著兩封信,又帶著送給秦母的四匹潞州綢趕奔山東曆城縣去交差了。


    秦瓊自然被群雄迎迴了二賢莊。尤俊達還說呢:“有叔寶兄參加我的金盆洗手大會,那尤某真是倍加榮幸啊!”


    簡短截說,三天後,隆重的金盆洗手大會就在八裏二賢莊單雄信府上舉行了。來自天南海北的綠林界的英雄群聚於此。


    在單雄信的主持下、天下英雄的見證下,尤俊達當眾是金盆洗手,向天明示:從此之後退出江湖,再也不過問江湖任何事務!江湖之上如發生了任何事情,與尤俊達無關!尤俊達也不能夠再從事江湖上的任何生意。有違此誓,天誅地滅!天下綠林英雄可以群起而攻之!


    尤俊達把這個誓言可就立下了,從此人家退出江湖,不在黑道混了,人家轉為白道了,當了員外爺了。


    說這尤俊達是真心實意地要退出江湖嗎?非也!尤俊達的金盆洗手是尤俊達在做一件大事的第一步。他第一步首先要脫離綠林,然後再做這一件綠林大事。那說這尤俊達已然盟了誓了,就不怕再涉足綠林,天下群起而攻之嗎?怕!但是,與得到的利益相權衡,尤俊達認為,這個險值得冒!要麽說這都是亡命之徒呢。


    尤俊達金盆洗手之後,二賢莊就由金盆洗手大會轉向了歡迎秦瓊了。秦瓊就成了二賢莊的貴賓、二賢莊的主角了。通過這些天單雄信和秦瓊朝夕相處,單雄信就把秦瓊作為知己了。是日日設宴款待秦瓊。秦瓊這麽一住,就到了年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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