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許柳也沒指望過葉清涵能記得她,葉董事長每天要見那麽多人, 別說是她這個小角色, 怕是今天在場的大人物,也有一大半是她叫不上名字的。

    她在葉清涵身邊的位置坐下來, 酒杯放在桌上,印著口紅印的那一側對著葉清涵,無言似乎傳達著某種暗示。

    葉清涵也確實多看了一眼, 對方的唇形很好看,口紅的顏色鮮亮而又不失沉穩。

    像一顆,飽滿的車厘子。

    因為這多看的一眼, 葉清涵的腦子裏漸漸浮現出一絲印象。

    “是你。”葉清涵說。

    許柳不管是形象還是氣質都很好, 哪怕是在這種上流的酒會也絲毫不顯遜色。

    所以第一眼,葉清涵很難將她和上次大馬路上撞到的女人相提並論。

    但是許柳這個人長得還算有辨識性, 換言之就是足夠漂亮, 所以稍微對比一下五官臉型,葉清涵還是想起來了。

    大概就叫愛美之心, 人皆有之吧。

    不過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許柳應該隻是公司新來不久的會計吧?

    所以, 她為什麽會出現在今天這個場合?

    還有, 剛剛的那個稱唿又是什麽鬼?

    被人認出來了,許柳看起來有點受寵若驚, “你記得我?”

    葉清涵錯開目光, 喧鬧的環境裏, 嗓間的一聲輕哼很難引起重視。記憶力這種東西很神奇,有的時候並不是出於本意,但是記住就是記住了,想忘也忘不掉。

    但盡管她並不是很待見這個女人,葉清涵還是忍不住想佩服她一下,出於這樣的身份差距,她是鮮少敢在葉清涵的麵前表露出這樣鎮定自若,甚至是冒犯打趣的。

    不怕被開除麽?

    就不說董事長和底層員工的溝壑了,哪怕是每天跟在她身邊的助理秘書,也沒有哪一個在說話的時候敢這麽直視她,眼眸中還帶著那樣深入探究的意味,好像將她當成了什麽櫥櫃裏的擺件,肆意的打量。

    葉清涵就算沒看著她,也能察覺到那抹視線有多毒辣,所以她很快就煩躁的有點受不了了。

    她承認這個女人有她特有的魅力,但葉清涵卻並不想再和她多說一句話,也不想再多呆一刻。

    所以她從座位上站起了身。

    與此同時,對方也攔到了她的身前。

    “我叫許柳。”許柳不請自來的介紹道,“言午許,柳樹的柳。”

    葉清涵滿臉寫著“我並不想知道”。

    她試圖繞開許柳這個粘牙糖,但對方卻始終擋在她的身前。

    “你想幹什麽?”

    許柳笑盈盈的,還是那個訴求:“交個朋友。”

    “我為什麽要和你交朋友?”葉清涵像是聽到了個笑話,如果說上次許柳提出這個要求的話還情有可原,畢竟還不知道彼此的身份。那現在呢,又是哪一出?

    “交朋友需要理由麽,看著順眼不就好了?”

    “那我看你不順眼,可以麽?”

    被直白嫌棄的許柳似乎並沒有任何的挫敗,嬌笑道:“可是我看你順眼啊。”

    “……”神經病。

    不得不說,葉清涵覺得這檔子事還挺稀罕,但依然不妨礙她對許柳的智商心存猜疑,“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當然,葉清涵,葉董事長,”許柳眨巴著眼睛,“我的,最高層領導。”

    “知道就好。”

    “那麽領導,”誰知徐柳又道,“我可以和你做個朋友麽?”

    葉清涵:“……”

    她突然覺得應付那些無聊的合作同行也是個挺不錯的選擇,至少不用麵對這樣一個滿腦子灌水的女人。

    “財務部最近是不是很清閑?”

    許柳想了想,“還好吧?”

    葉清涵覺得一點也不好,財務部大概是人手太多,是時候該裁裁員了。不管是把這個閑的發慌的女人裁走,還是裁掉其他人給她增加點工作量,總之,都應該讓她好好認清一下自己的定位。

    和葉董事長交朋友是個長久戰,許柳打一開始就將戰線拉得很長,所以被拒絕幾次,或者是遭受幾次白眼和打擊都無傷大雅。至少葉清涵確實是記住她了。

    能被葉清涵記住的人大概不多,她這種存在應該是比較特別的吧。

    許柳看著頭也不迴就走遠了的女人,嘴角的笑意依然,妖豔勾人,很快就引來了其他的朋友。

    “美女,可以邀請你跳支舞麽?”

    許柳迴頭看向出現在自己眼前,紳士做派的青年小生,莞爾點頭,“當然。”

    許柳穿了一身修身的魚尾禮服,禮服上綴滿了珠光,在聚光燈下,旋轉跳躍的身形帶起了無數閃光點,絢麗而奪目,像是一顆肆意閃耀的鑽石。

    她的舞姿很標準,腳步輕盈靈動,或許是專業學習過,每一個拍子都踩得剛剛好,在彼此間默契的配合下很快就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一舞完畢,掌聲雷動,許柳銀色衣料下的胸口微微起伏,哪怕是邀請她跳舞的那位世家公子哥,一時之間似乎也隻是她身邊的一個陪襯而已。

    許柳出盡了風頭,也順利在人群中碰上了葉清涵那抹與周邊格格不入的淡然視線。

    她將自己的手從舞伴留戀不舍的指縫間抽了出來,繼而又接連拒絕了其他邀舞的請求,走下了舞台。

    “我跳的不好看麽?”她趴在吧台上,先前的那杯香檳已然不知道被丟在哪裏了,她又跟服務生要了杯威士忌。

    身邊再次落單的葉清涵端著杯檸檬水,她抬手的時候袖子微微下滑,露出手腕上的一個銀色的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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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鐲子的款式中規中矩,看著不像是銀質的,應該是鉑金的。

    葉清涵並不想看她,全身散著著“與我無關”的氣息。

    許柳則毫無自覺的又往她身邊湊一湊,問:“你會跳舞麽?”

    “……”

    “我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麽?”

    許柳的不依不饒成功讓耐心告罄的葉董事長提前離了席,她轉著手裏的酒杯,看著對方漸漸消失的身影,心情卻莫名的歡喜。

    凡事一生二,二生三,三往後就會變得無止無盡。

    就好像有了這前兩次見麵的鋪墊,許柳和葉清涵碰麵的機會無形中就漸漸變得多了起來。

    雖然不排除其中有一些蓄意謀劃的成分,但都不能否認事情在不斷的往好的方向發展。

    第三次見麵是在公司裏,午飯過後,許柳坐在員工休息區刷著視頻,身邊還有兩個女同事喋喋不休的聊著八卦和最近種草的新品,時不時需要她搭個腔。

    葉清涵隻是路過,她的步子很快,有一種“時間就是金錢”的緊張感。

    但是當她的視線在無意中掃到許柳的時候,那緊促的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閑聊的女同事們同時閉上了嘴,在董事長的視線下迅速迴歸了崗位。

    唯獨一副大無畏模樣的許柳,穩坐如鍾。

    “好巧啊。”還笑眯眯的跟她招了招手,打了個招唿。弄得葉清涵身邊的陳助理,當即一身冷汗。

    這是在公司,巧個屁!

    葉清涵停下來的原因當然不單純是因為許柳這個人,而是……為什麽財務部已經裁過員了,她還能這麽閑?

    眼下雖然還沒有到下午上班的時間,但也就隻剩下幾分鍾的富餘了,這個女人竟然還能這麽不緊不慢的在這裏坐著。

    可是轉而想想,這陣子財務部的報表和各種賬單似乎也沒聽說出過什麽問題,效率不但沒有降低,似乎還比之前有所進步了。

    刨根究底的話,也算是一件耐人尋味的怪事。

    老板不在的時候,員工偷偷懶壓根算不上什麽事情。但是被老板這麽麵色不善的盯著,還能悠閑自得的坐著,好像自己才是那個管事的,也就許柳了。

    好在她也不是一點都不懂事,隨後還是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今天的董事長,也是這麽好看呢。”許柳走近時,不無誠摯讚美道。

    葉清涵:“……”

    陳助理:“…………”

    說到裁員這事,許柳一度以為自己要非走不可了,但後來才知道葉清涵並沒有點名道姓的要開掉誰,所以仗著一點不足道也的小手段,許柳順利的留了下來。

    留下之後,她的工作內容也有了實質性的改變,除了依然要做那些基礎繁複的事情,也開始陸續接手了一些比較核心的內容。

    所以這段時間,葉清涵過目的不少財務部的文件,其實都是出自許柳之手。

    隻不過財務總監並不是什麽實在人,該搶得功勞一件沒落,所以葉清涵自然不會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在專業內過人的天賦和能力。

    “你很閑麽?”葉清涵冷著聲音問。

    許柳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嚴格道:“六分鍾之內,我應該都挺閑的。”她看著葉清涵鐵青的臉,“趁這會兒,要一起聊會天麽?”

    陳助理覺得這個瘋女人可能活不過今天了。

    但結果是,許柳不但活得好好的,還如願以償了。

    隻是如願以償的方式有些特別。

    下班的時候,許柳緊趕慢趕擠上了和葉清涵同一班電梯,下到一半的時候陳助理迴頭拿東西,結果一眨眼封閉的空間裏隻剩下她和葉清涵兩個人。

    天時地利人和樣樣俱到,老天爺還覺得不夠,又給加了個突然停電。

    明亮的電梯盒子一瞬間陷入了黑暗,伴隨著兩下強力的顛簸,許柳在不可抗力的作用下,和某個身體撞到了一起。

    電梯裏四麵光滑,沒有扶手,葉清涵在重心不穩下踉蹌了幾步,直到世界重迴安靜。

    但恐懼卻並沒有因此從心底消失,充其量也就是比方才震蕩顛簸,好像隨時可能墜下深淵的時候緩解了一點,可而後又隨著時間的流逝,再次默默瘋長。

    葉清涵什麽也看不見,她有輕微的幽閉恐懼症和夜盲症,眼下的情形很快讓她心跳加速,唿吸困難。

    “你還好麽?”許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才提醒著葉清涵,此刻的彼此離得有多近。

    但是她卻沒有像以往的任何一次,立馬與對方拉開距離。

    葉清涵沒有說話,但她的狀態顯然不太好,許柳能清晰的聽到她沉重的喘息聲,以及下意識繃緊的身體。

    活這麽大頭一次遭遇這種電梯事故,許柳當然也是害怕的,但她的狀態比葉清涵好很多,至少正常說話還是不受阻礙的。

    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然後在確定了幾次沒有信號後,才轉頭看向葉清涵。

    不知道是不是手電光線的問題,葉清涵的臉很白,盡管她表麵看起來依然冰封似的冷靜,但許柳覺得她甚至都快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了。

    “你沒事吧?”想了想,許柳又問了一遍。

    死是死不了,但有的時候心理的問題遠比□□更難以治愈,葉清涵的表現顯然是屬於心理那一塊兒的。

    依然沒有得到迴應後,許柳也不指望葉清涵能開口了,她把人扶著慢慢蹲下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拍打盡可能的傳遞一些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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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的,很快就會有人發現電梯出問題了。”她用那種哄孩子的語氣輕聲說著,“沒準現在已經發現了在搶修呢。”

    葉清涵低著頭,眼睛閉的緊緊的,恍惚間許柳的聲音有些模糊,但腦子裏卻呈現出了一張無比清晰的臉。

    那是葉櫻的臉,是她唯一最放不下的一個人。

    “要不我陪你聊會天?聊什麽你挑,反正出不去,打發打發時間唄。”許柳隨口說著,希望能稍微改善一下當前死板板的氣氛,也能讓情緒緊繃的人稍微放鬆一點。

    她沒什麽形象的在葉清涵的身邊直接坐在了地上,“你不想說聽我說也行,再不然,我給你講個故事?”

    “……”

    “或者,唱首歌?”

    葉清涵什麽也沒選,最後還是許柳自己做了個決定,清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以至於葉清涵好不容易有所平複的情緒又瞬間變得複雜起來。

    “閉嘴!”

    就在許柳打算唱第二段的時候,葉董事長終於還是沒忍住打斷道。

    許柳抿了抿嘴,盡管不是什麽動聽的話,但能聽到葉清涵的聲音好像就已經是莫大的進步了。

    她不由笑了笑,歪頭看著臉色稍有緩和的葉清涵,打著商量,“那閉嘴之前,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葉清涵再次陷入了沉默,但看在許柳的眼裏卻更像是默許了。

    於是她不客氣道:“有對象麽?”

    “……”

    許柳注視著她的反應,細微到每一個微表情,好像就算葉清涵不說,也要自己找到點蛛絲馬跡。

    “不會已經結婚了吧?”她又問。

    其實看年齡,葉清涵結婚生孩子都很正常,但另一方麵許柳覺得她身材保持的那麽好,怎麽看應該都不是已經生過孩子的人。

    “和你有什麽關係?”葉清涵無奈道,她的聲音不大,盡管在這種情況下,依然保留著一點慣有的威嚴,“你到底想說什麽?”

    “關係大了。”許柳一板一眼道,坦然的語氣看不出半點玩笑,“我對你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當然要了解清楚一點,才方便下手。”

    “……?”

    在葉清涵一清二白的認知世界裏,一直是不存在像許柳這樣的人的。別說她是她的上司,就算是平常人,也不應該把這種話隨口擺在嘴邊,想說就直接說了出來。

    葉清涵覺得自己的精神領悟似乎受到了震撼,她不可思議的通過那昏暗的光線看著許柳寫滿認真的臉。

    然後聽到對方不知滿足的繼續補充,“我覺得你的情商雖然低了點,但應該還是能看出來,我挺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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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許是正麵剛,絕對不慫的典範

    老葉覺得自己的三觀收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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