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天氣中依然殘留著上個季節殘留下的冷氣。

    正式開始拍戲的第一天,顧意之和助理早上四點半不到到就起床了。昨晚吃晚飯的時候導演發來消息,說第一場戲是一場清晨的戲,要在小花園裏拍,出演者除了顧意之,還有一個年輕的男演員和幾個飾演丫鬟以及家丁的人。

    顧意之趕到片場的時候,導演正在和道具組商量如何布置背景,他看到顧意之來了,就讓化妝師先帶她去試衣服、化妝了。製作組給顧意之準備了五六套衣服,一套用於飾演還在做丫鬟時候的阿七,一套用於一場婚禮的戲,另外幾套則是用於給嫁人之後的阿七做替換的。

    這一場戲是阿七在嫁人之後不久習慣性地早起,準備給老爺做早飯,然後想起自己已是人妻,不用再做下人的活了。由於無事可做,她就走到了小花園裏,站在亭子中,正好碰上了丈夫的侄子在院子裏練功,兩人年紀相差不大,開始了交談。

    顧意之化完妝,穿上戲服,批了一件外套,由化妝師和助理陪著,走到了花園裏。

    她看到攝像機和其他的拍攝設備已經全部放置完畢了,導演和男演員站在花園中心討論著劇本。

    顧意之小跑上去打了招唿,導演迴了一聲,然後讓她和男演員互相認識了一下。

    “這邊的是這次出演阿七的顧意之,然後這邊是飾演張昌煬的劉斐。”導演說。

    “你好你好。”劉斐說。

    顧意之點頭,也說了兩聲“你好”。

    之後,兩人拿出劇本開始對戲了。導演站在他們邊上,一邊聽著他們對台詞,一邊指點他們站到不同的位置上,同時解釋著他們到時候拍攝的方法。

    “到時候攝像機會一路跟著你轉,”導演跟劉斐說,“攝像師一路提著的。”

    劉斐點點頭。

    導演繼續說:“大概有個八秒十秒左右是你練功的鏡頭。就像我剛剛和你說的那樣,你站在花園的中間就可以了。”

    他們往前走了一段,走到了一個別過頭就可以看得到亭子的位置。

    導演用下巴指了指亭子,跟顧意之說:“等下你從後麵的房間裏麵走出來,走到那個亭子裏停下,後麵會跟個攝像機從你背後拍,大概從十米遠的地方跟著,一路繞到你正麵。”

    “那我等下是從房間裏麵出來嗎?”顧意之問。

    “是的,等下會是個稍微有點長的鏡頭,意之等下先從房間裏出來,然後我們一路跟著拍,拍到人停在亭子裏了,我們就把鏡頭直接轉向劉斐,劉斐坐在那邊的石凳上,然後我給你打暗號,你看到暗號了起來舞劍,就像我們剛剛說過的那樣。”

    導演看了看表,這會兒大概是五點半左右。他準備讓顧意之先走一遍位置,自己跟在後麵當攝影師,以此作為練習。

    顧意之於是就和導演一起走到了房間裏。

    “等下站在稍微外麵一點的地方。內景在別的地方拍的,站在台裏麵會穿幫。”導演說。

    顧意之點頭,站到了離門口很近的位置上。

    “就這個位置差不多。”導演說。

    他讓顧意之慢慢往前走。兩人走了大概十多秒就走到了亭子。顧意之立停在了一個正對著劉斐的位置。導演喊了一聲劉斐,讓他起身開始揮劍。

    劉斐比劃了兩下,聽到導演說:“卡。等下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導演讓顧意之迴到出來的房間,說十多分鍾後攝影師會進來,然後就能開始拍攝了。

    顧意之走迴房間的時候,聽到後麵有腳步聲。她迴頭,看到化妝師和助理跟了過來。三人進了房間後,化妝師趁著攝影師沒有來的時候給顧意之補了腮紅和粉底。剛補完妝,顧意之就看到攝像組提著設備進了房間。

    大概六點不到的時候,導演的在門外喊了一聲:“開始。”

    顧意之起身,走到門邊上,攝影師跟了過去,開始拍攝。

    她慢慢動著腳步,花了十二三秒走到了亭子裏麵。她停在欄杆前麵,感覺到攝影師從背後慢慢靠近了。然後攝像機拍到了她的側臉。她看到劉斐坐在石凳上等待著導演的命令。等到攝像機順著她的視線轉過去的時候,導演在場外喊了一聲:“劉斐。”

    劉斐聽到聲音,立刻起身,開始舞起了劍。他動作十分流暢,遠遠看過去舞得很漂亮。

    “卡!”導演喊了一聲。

    劉斐向他看了一眼,停下了動作。

    “這條可以過了。”導演說。

    顧意之從亭子裏走出來,繞到了花園中間,向導演微微鞠了躬。

    顧意之和製作組一直忙碌到快中午的時候,來來迴迴總共拍了七八個鏡頭。十一點多的時候,後勤部運來了盒飯。當時顧意之換了一身衣服,打算和劉斐拍攝下一個鏡頭。

    導演讓兩人先去吃飯,說是吃完了飯再接著拍。

    助理給顧意之拿來了外套,帶著她去到了吃飯的地方。劉斐和其助理跟在後麵。四人一起走到了臨時搭建出來的食堂,領了飯,找了一個空檔的位置。

    “意之姐剛剛兩段演得都挺好的。”劉斐打開飯盒,說。

    “哪裏哪裏,這兩段戲比較方便而已,後麵的還要請你多多指點啊。”顧意之說。

    “我看過你演的作品,確實比我好。”劉斐說。

    “沒有的事。對了,你今年多大呀?就叫我‘姐’。” 顧意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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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前年剛從影校畢業呢。”劉斐說。

    “那你還說比我厲害,剛畢業兩年就能找到這麽厲害的導演搭戲。”

    “都是機緣巧合的事情,其實這是我第二次和黃導搭戲了。之前他要拍一個青春題材的短篇,但是不想選現在出名的演員,就來我們學校親自挑人。然後我大三的表演課的老師就給他推薦了我,然後就讓我去演了。

    劉斐頓了頓又說,“後來我又演了幾部小製作的電影,雖然看的人不多,但是總的來說效應都還不錯。再後來就是這部了,黃導說讓我過來串個場,沒想到給了我一個這麽重要的角色。”

    “說明黃導也欣賞你呀。”

    “但願吧,”劉斐笑笑,說,“但是再怎麽說,論資曆還是意之姐你比較厲害。”

    “我也就是複出而已,沒什麽厲害的。我聽說這次會有大前輩過來,他們可比我厲害多了。”顧意之說。

    吃過午飯,眾人又開始拍戲了。導演在下午三點拍完阿七和劉斐飾演的角色的另一段對話後,說是晚上有個飯局,就提前放班了。

    顧意之換完衣服,上了助理的車的時候,助理說:“剛剛貝豪給你打電話了,然後經紀人也打了。”

    顧意之贏了一聲,給經濟人迴了一個電話過去。經紀人沒有接電話,幾聲忙音過後,想起了語音信箱的提示:“我這邊暫時脫不開身,有什麽事的話,請留言,我聽到了之後一定第一時間給您迴複……”

    “我這邊今天拍的還挺順利的,”顧意之清了清喉嚨說,“今天導演說晚上有飯局,就早放了。不過今天是從早上六點鍾開始拍的,我四點三刻就到片場了,一直忙到剛才,等下迴酒店我就補覺去了,有什麽事情晚上我再聯係你。”

    迴了酒店,顧意之給貝豪發了消息,重複了一遍她跟經紀人口頭說的內容。過後,她衝了個澡,換上了睡衣,給助理發了消息,說是晚飯左右來叫醒她。

    她接著一覺睡去,夢見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這個夢境斷斷續續的,首先是她飾演的各個角色開始聚眾吵架,她坐在一個高樓上圍觀。

    接著場景急速變換,她連續路過了所有她學習過的學校,看到曾經班上的同學全都站在一起,像是拍集體照一樣整整齊齊對著一台老式的照相機看著。後來她又路過很多別的地方,最終停在了一間她從未見過的房子附近。那棟房子和貝豪的房子長得很像,但是她可以確定隻是樣子相似而已。

    “意之,迴來啦?”顧意之聽到年輕的母親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低頭,看到幼年的自己搖搖晃晃朝母親跑去。母親抱住了幼年的自己,然後從屋子裏走出來一個不高、卻十分壯實的男人。他的臉被綠化擋住了,顧意之隻看得清他手上的動作。

    他把年幼的自己抱了起來,和母親一起進了屋子。

    等顧意之追上去,打開房門的時候,門後出現的卻不是一間完整的房間。是一道與身後完全不同的風景。

    顧意之突然想起來了,這個曾經是自己最難以忘記的景象。

    她的視角突然變矮,眼前是之前的出現的那個男人的背影。

    “意之,爸爸出門辦點事情,過幾天迴來。”她聽到男人這麽說。

    她伸手,想抓住男人的背影,但是男人越走越遠,最後變成了一個她看不見的黑點。

    顧意之的手機響了,鈴聲是專門設置給助手的。她接起電話,應了一聲,起床更衣,打算下樓去吃晚飯。

    趕緊拍完這部戲,之後找明奈香談談關於自己父親的事情。

    她在腦中這麽計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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