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強(有能耐)的人當胡子,是因為他們膽大、心狠,不願服天朝管!熊包當胡子,是因為那馬呀堵到旮旯給打急了,逃出去後它是邊跑邊尥蹶子!在這兩夾裉子的人當胡子,多數都是好吃懶做,喜歡渾水摸魚的主。李二掰扯就屬這兩夾裉子的,這人三十來歲,長的濃眉虎眼,連把的勒腮胡子,輪廓相當粗野,走在胡子堆裏,打眼一看,都會以為他是胡子頭哪!可論起能耐來,就相形見拙了,是個地地道道的假二橫子!勝仗就大膽地向前衝,敗了頂數他跑得快。因他會包裝自己,在江中霸的手下混得還挺紅!

    人無完人是形容好人的,相反,壞人也有好的一麵,二掰扯這人就挺孝順的,他接父母來的目的不完全是為了分到點餘地,自己現在已有了一坰地,也有了房,而父親還在老家給人扛活,想讓父母跟著自己過個安逸的晚年。

    凡是出去當胡子的家裏都不太寬裕,加上好逸惡勞,就當胡子了。瞎老八也不另外,他的父親在老家不但租地種、連牲口都是租的,瞎老八這幾年還真讚下幾個冤枉錢,本該幫他父母一點,可他對母親扒眼睛的事一直有氣,就一點也沒幫。這次為了接近李燕子去接父母,他父母感覺兒子知道孝順了,而且自家還有了地,就樂顛顛地跟來了。

    等把父母和妹妹都接來瞎老八心裏才緩過勁,自家就一鋪炕,咋就沒有人家李二掰扯有遠見,蓋房時坐地就搭兩鋪!

    為了種地瞎老八本該再賣一匹馬。可他一琢磨,“妹妹剛來,暫時跟李燕子還搭葛不上,為了李燕子,自己應該跟李二掰扯兩家合夥種地,這馬還真就不能買。”

    提到種地,瞎老八心想,“還有二十多坰地沒分完哪?江中霸說等家人都來得差不多了按人口給補,現在人都來得差不多了,也該給補了,補完了自己好跟李二掰扯插夥去呀。”

    瞎老八心急,張三豁子心更急!為分地花三塊大洋雇他老姨裝自己一個月的媳婦,在一個月內地若沒分,這三塊大洋就打水漂了!急得他團團轉,最後去找瞎老八,倆人一商量,這事得去找江中霸,有瞎老八給壯膽,三豁子也就跟著了。

    “你說等家人來得差不多給補地,這家人也來得差不多了,地也該給補了吧?”一見到江中霸,瞎老八就問。

    “這地咋給你們補啊?是按老婆孩子補,還是把父母也算上,有的把兄妹都接來了,有的甚至把他二大姨子也接了來,他二大姨子也給地啊?”江中霸見瞎老八來了連頭都沒叫,就氣著說。

    瞎老八喔喔了半天,也沒有喔喔出啥來。人家說得有理,三豁子在旁一捅咕,倆人走了。

    倆人感覺準備得不充分,應該再商量商量。

    “去你家吧?你家嘀(近)。”三豁子說。

    “還是去你家吧?我家人多鬧聽!”為了去看三豁子他老姨,瞎老八趕忙找借口。

    他倆來到了三豁子家,剛一進屋,

    “呀!八哥來了,這幾天沒看著我都想了!”看到瞎老八來了,他老姨擰了一下腰。

    “看你那耷拉著腦袋的熊樣,就知道啥事也沒有辦成。”他老姨隨後又瞪著圓眼睛對三豁子說。

    “人家江頭說的有道呢(理),這地不好分噶(哪)!”三豁子歎息著說。

    “頭、頭,他算長在哪的頭?胡子都散了還頭哪!你啥時能像八哥那樣爺們?”又是一頓數落!

    “對、對,他算啥頭啊?誰還把他當頭了。”聽到了他老姨的誇獎,瞎老八得意地說。

    “老婆孩子和父母都接來哦(了),有的加姊妹都六七狗(口),你說這地咋分?”三豁子問他老姨,那意思自家人少,虧!

    “光給老婆和孩子唄,爹媽湊啥熱鬧!你說是吧?八哥。”他老姨又媚了一眼瞎老八。

    “咳、咳。”三豁子使了一下動靜,讓他老姨別亂說。

    “咳個屁啊?我就知道八哥是好樣的,這地一定能給分了。八哥,你把地分了我陪你喝酒。”他老姨又奉承著瞎老八說。

    “走,咱倆再去找江中霸,你在家炒菜吧。”瞎老八被迷魂湯給灌足了!

    走在去江中霸家的路上,瞎老八就琢磨,“我奔勁的應該是李燕子啊!在三豁子他老姨那裝啥呢?對,應該讓二掰扯跟我一起去要地,讓他妹妹看看我的能耐。”於是就帶著三豁子拐彎去了二掰扯家。

    同樣是李燕子給卷的煙,瞎老八劃火點煙時,不想走了神,右手拿著劃著了的火沒有放在煙頭下,卻放在了嘴邊捏著煙的左手的兩個指尖下,煙頓時掉在了地上,燙的瞎老八趕忙往手指上吐吐沫,三豁子在一旁給逗得直笑,瞎老八白了他一眼,開腔了。

    “二哥,咱這人口添得差不多了,得讓江中霸給補地了。”瞎老八這是第一次叫二掰扯二哥。

    “是該讓他給補地了。”二掰扯點著頭。

    “江中霸說咱為補地把不該接的人都接來哦(了),不給鼓(補)。”三豁子補充著。

    “憑啥他不給補啊?誰家還沒有個兄弟姐妹,他家地可夠份了,不想讓咱們活啊?我就不怕他,老八你怕他嗎?他不給補試試!”二掰扯話說得很硬。

    “我怕他?以前我也沒服過他啊!今天妹妹也在,江中霸不給分這地我自己分,我看他江中霸能咋地!”瞎老八趾高氣昂地看著李燕子。

    “走,咱仨再去找江中尬(霸)。”三豁子著忙了。

    “我還有點事,躲不開身,八弟自己去就好使。”叫得挺硬,要去找江中霸,二掰扯撤托了!

    “忙你就不用去了,多大點事,興師動眾地!走,三豁子,咱倆去,別人的地不給燕子的地他必須得給,你在家聽信吧。”瞎老八撇扯拉嘴地說完,就又帶著三豁子去找江中霸了,

    “你倆怎麽又來了?”江中霸見瞎老八又來了,就討厭地問。

    “找你給分地。”瞎老八理直氣壯地說。

    “不是告訴你沒法分了嗎?”江中霸板著臉說。

    “不給分你都要啊?”這話說得咽脖子!

    “我都要你能咋地?”江中霸要打架的意思。

    “能咋地?不行,現在隊伍已經散了,沒人拿你當頭了,讓你給分是抬舉你了!”瞎老八沒有畏懼的意思!

    “媽了個八子地想造反啊?”江中霸動怒了!

    “隊伍散了,談不上造反,你沒權管我了。”這話正刺中了江中霸的要害!

    江中霸心想,“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自己在世時可謂唿風喚雨,哪個敢頂嘴啊?這下閃得不輕,身邊連個幫兇都沒有了,連那個熊餅都跟著起屁來了,若是真跟他動起手來,恐怕自己要吃虧,借坡下驢吧!”

    “那我真就他媽個八子的不管了,你自己愛咋分咋分去!”

    “有你這話就行,別說我們不尊敬你,三豁子,走,分地去。”瞎老八說著,揚眉吐氣地帶著三豁子走了。

    瞎老八在前仰頭挺胸地走著,三豁子跟在身後扯著脖子喊著,“補地啦、補地啦,哈(夏)老八給大噶(家)補地啦……”繞著彎地走過二掰扯家門前,瞎老八還特意讓三豁子大點聲。

    胡子們聽說瞎老八自己去分地,很怕將自家的那份給擠沒了,都趕忙往地裏跑。群龍無首,荒崗子頓時就熱鬧開了。有的說這地得按人口分;有的說隻能給老婆和孩子;有的則說這地先不能分,得等都有老婆了再分。有人就反問說你一輩子取不上老婆還不分地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爛成了一鍋粥!瞎老八這下可轉不過軸來了,這地咋給人家補啊?他也沒長那腦袋啊!沒辦法,隻有求爛眼子給出主意,最後爛眼子晃著腦袋說話了。

    “今天這事我本不該摻和,雖然我以前是個眼子(謀士),你們還給我加個爛字,好像我眼光多獨到似的!可現在啥也不是了,正常來說不在其位不謀其事,可夏老弟非讓我給出出主意,有人愛聽我就謀劃謀劃,沒人愛聽我就不語了。”

    “隻要公平,就聽。”大部分人讚同他說,有不讚同的,以前從不敢說不讚同,他說話在聽不聽的,也不吭聲,現在雖說不怕他了,可沒別過勁來,就沒說不聽。

    “要說公平,我看還得按著咱們兄弟的人頭分,因為這地畢竟是咱兄弟弄來的,若按人口分,我看這地是要分不下去。”

    “咋現在是過日子了,不是去搶了,為啥要按胡子的人頭分,是不是按人口分你認為你家就兩口人吃虧啊?”家裏人口多的胡子站出來反對了。

    隨後又是一片亂喔喔……

    “我最後還有一個辦法,就是這地咱按女人給補。”爛眼子眯著眼睛說。

    “按女人咋給補啊?我沒有老婆,家裏沒女人,我還不同意哪!”

    “大家別吵,聽我把話說完,沒老婆的也按有老婆給你補地,不過兩年之後你還沒有混上老婆,地就得繳迴來。”沒老婆的不吵吵了。

    “有老婆的,而且還有姐妹的,咱也按女人的人口給補,不過老婆若是改嫁,或是姑娘外嫁(嫁出屯子),這地也繳迴來。”家裏人口多的也不說話了。

    家裏隻有兩口人的感覺吃虧,可人家爛眼子家也是兩口人,堵嘴啊!沒老婆的可樂壞了,不但補到了地,這姑娘若外嫁地還給繳迴來,就控製了女人外嫁,老婆進被窩的希望就更大了。

    這迴再也沒有人提出異議了,地就這樣給補了。雖然江中霸和劉虎子並沒到場,他兩家該補到的地,也正常給補了,暫時還沒有誰敢直接跳出來反對的。

    爛眼子算是個人奸子,這樣分他多虧啊?可他有自己的想法,現在江中霸的權利沒了,雖然這樣補地自己虧了點,可自己的形象若是樹立起來,以後的好處可就多了!

    走到離三豁子家的不遠處,瞎老八就隱隱約約地嗅到了一股異味,是魚吧,還不那麽腥,是豬腸子吧,還沒那樣臭,越是靠近味越大,用鼻子使勁嗅了兩下,還真難猜,看來這三豁子家還真有存窯(存貨)。

    “三弟,你老婆在家準備的是啥下酒的菜啊?這味咋聞著有點鬧聽!”爛眼子也聞到了,便問三豁子。

    三豁子“喔喔”了兩下,也沒說出是啥,他自己都感到納悶,不知道他老姨自己在家捅咕點啥?

    “一定是咱們沒有吃過的好東西,你看三弟還吊咱們的胃口哪!”二掰扯在旁插了一句。

    爛眼子和二掰扯咋也跟來了?原來分過地後瞎老八感覺老牛了,嚷嚷著要跟三豁子喝酒去,聽說喝酒爛眼子跟二掰扯就湊了過來,一問,原來是三豁子家有準備,三豁子一看,別讓人家挑禮啊!一個羊也是趕,兩個羊也是放,這不,他倆就跟著來了。

    大夥一進三豁子家的外屋,他老姨正弓著腰汗吧流水地在鍋那忙活哪!看來了這些人,先是一愣,隨即招唿大夥進裏屋。

    “弟妹,那地我給你分了。”瞎老八趕忙顯皮。

    “我就知道八哥有能耐!”女人奉承著。

    三豁子進屋就放了桌子。幾個人圍著桌子盤腿坐在了炕上,把酒倒上後,就等著女人上菜了。

    隻聽吧嗒一下,是僵杆(高粱杆)鍋蓋被掀起戳在牆邊的聲音,那種腥臭味更濃、更重了!女人端上了菜,哦呀!魚幹子燉粉,這味是那魚幹子放出來的,一定是那魚在沒有完全晾幹前就壞了,那味都打鼻子,看這魚是沒法伸筷了,對付著弄口粉吧!我操,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粉的味放在嘴裏比那魚的味還大,瞎老八手捂著嘴嘔了兩下,沒好意思把粉直接吐在桌子上,就吐在了手上,隨後挪到了炕邊,貓腰將手裏的碎粉撇進了灶坑。

    “咋地,我做得不好吃啊?”女人抬著臉問瞎老八。

    “不行,味太大,受不了!”瞎老八緊著鼻子說。

    “這魚都壞了你咋還滾(燉)哪?”三豁子不好意思地問他老姨。

    “沒下鍋時沒這味啊!再說你家有啥啊?有大腸頭我還給你燉魚幹啊?”女人瞪著眼睛看著三豁子。

    “菜不行咱就幹剌,別難為妹子了。”爛眼子上下打量著女人,眼睛開始發亮。

    “對,你不說陪我喝點嗎?來,上炕。”瞎老八招唿女人。

    “弟妹也會飲酒!快來,坐這。”爛眼子說著,趕忙挪了一下屁股,挪出了個空位。

    “喝就喝,誰怕誰啊!我喬愛華喝酒沒服過誰!”女人上炕就坐在了空位上,原來她叫喬愛華。

    有了女人,這酒喝得可就來勁了,還用什麽下酒菜啊!明擺著的一隻大燒雞,看著都能入肉三分,男人們的眼神由窪藍轉向了混沌,就像那死水坑子裏剛剛冒出的泉,鼓出的都是爛泥湯子。瞎老八坐在了女人的對麵,眼皮從沒向女人的臉上瞭過,究竟在看些啥?他那眼睛誰也說不準!可有三豁子在坐,誰也不能太過放肆。

    這女人嘴還會說,說瞎老八耷拉著眼皮像睡佛,爛眼子幹皮剌骨的像太上老君,二掰扯滿臉的胡須像張飛,給幾個男人美地不一會就有點高了。爛眼子越看這女人越順眼,比他老婆鼓溜多了,這老色鬼膽可大,借著酒勁偷著伸手到桌子底下去摸女人的腳,這女人沒有穿襪子,感覺那腳巴丫子滑滑的,爛眼子一邊摸著一邊用迷亂的眼睛看著女人,想看看女人的反應。女人感覺爛眼子的眼神太露骨,就會意地向三豁子努了努嘴,用腳拍了爛眼子的手兩下,爛眼子一琢磨,嘻,有韻!

    “今天誰先趴下誰就是烏龜,誰要不喝誰就得學烏龜叫,沒兩下子就別梳分頭!”女人叫起勁來。三豁子向她眨了眨眼,這女人就像沒看到一樣。

    爛眼子畢竟年紀大些,首先就耷拉腦袋了,女人就逼他學烏龜叫。

    “嗷、嗷……”沒幾下,爛眼子就栽歪那去了。

    “咯咯,這哪像是烏龜叫啊!倒像是山叫驢。”女人嘲笑著,其實烏龜咋叫她也不知道。

    這女人酒量還真大,把幾個男人都給灌趴下了,她自己咋地也沒咋地!她摸便了幾個男人的口袋,摸出了幾塊大洋,隨後擰了擰屁股,“小樣,一潑尿我就能淹死你們!”

    幾個男人醒點酒後就都趔了歪斜地迴家了,到家後也沒輕折騰,爛眼子吐得嘴快,把手伸到嘴裏後根本就不用擱弄,那臭腳丫子味把肚子裏的混稀都給趕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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