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戚頷首:“這位公子說的不錯。在謝皇後和上柱國先後過世後,先帝感念謝家世代簪纓、幾代忠良卻落得個子嗣單薄的結局,於是加封了當年的謝家幼子為郡王。


    謝家一門忠烈,幾代悍將。上柱國的長子和次子也都是為了天宸而戰死疆場的,潯陽謝氏而今僅存潯陽郡王一條血脈。”


    韓長生倒吸了一口冷氣。


    夭壽啊!


    滿門忠烈,英魂歸天,僅存一人!


    先帝元後的幼弟!


    當今天子的舅舅!


    這身份是何等的尊貴無匹?


    韓長生越想越替謝昭揪心。


    謝昭,你可真是作了個大死!


    你說說,扯謊扯到誰身上不好?居然扯到了潯陽郡王身上!這慌扯得這麽大將來被拆穿那是會拉胯的!


    ——雖說都是為了淩或、也算事出有因,但也不能這般口無遮攔的胡咧咧啊!


    她怎麽可能真的有潯陽郡王這般顯貴的信物?


    說不定......還是偷的呢!


    這這這?這真的能圓的過來嗎?


    不過事實證明,謝昭還真的不曾被沈戚懷疑。


    不僅沒被懷疑,她還敢提問題!


    韓長生膽戰心驚的聽到謝昭蹙眉問沈戚,“大統領,郡王的封地可曾搜尋過了?潯陽郡王是否去了自己的封地?”


    沈戚聞言輕輕搖頭。


    “朝廷最先傳旨問詢的便是潯陽城,潯陽太守迴稟並未見過郡王蹤影。”


    於是,謝昭皺眉不說話了。


    沈戚見多說無益,便輕輕歎了口氣,和聲轉開了話題。


    “算了,既然姑娘與郡王萍水相逢,想來也不知郡王蹤跡。還不知幾位這次是來汝陽曆練的,還是來遊玩山水的?說起來,汝陽城風光極好,城北幾十裏外的大漠戈壁,很值得一觀。”


    三人一默。


    終於到正題了。


    淩或目光沉靜,迴看他道:“大統領,先前晚輩曾說過,此行有要事問詢大統領,萬望大統領如實相告。”


    沈戚一怔,他起初還以為淩或是因他與他師父有舊,因此特意登門拜訪。因此,並沒將他之前那句“有要事相詢”當真。


    他正色道:“賢侄請講。”


    淩或緩緩說道:“晚輩想要問詢的,乃是一件十七年前的舊事。”


    沈戚微頓,他不動聲色的抬起眉眼,靜靜注視淩或。


    “十七年前?”


    淩或點頭,“沒錯,十七年前,琅琊關舊事。”


    他話音剛落,沈戚便是一愣。


    旋即,他所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麽,忽而抬手示意,打斷了他後麵的話。


    什麽意思?


    ......氣氛到這就有點尷尬了。


    片刻後,在一室緊張的沉默中,沈戚忽而轉頭看向謝昭和韓長生,和煦道:


    “二位少俠,我們沈家這座別院中有一座蓮池,池中圈養了許多外麵難得一見的錦鯉。這錦鯉是汝陽地界獨有之物,老夫這便讓下人們帶二位前去一觀。”


    謝昭微微挑眉。


    沈戚這意思就是說......接下來的話,他並不想讓他們聽到的意思?


    她聳了聳肩,倒是覺得無所謂,畢竟涉及私密,隻要淩或這個事主能與沈戚說上話便好。


    於是,她拖著尚自疑惑且還有些不願意走的韓長生出了迎客堂,擺手招唿道:“那就最好不過了,多謝大統領盛情款待,我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哎??”


    韓長生一邊被她拖著走,一邊連忙壓低嗓子不滿道,“你幹什麽呀?咱們這就走了?將淩或一個人撇下嗎?這是不是太不講義氣了些!”


    謝昭無語的淡淡道:“......省省吧你,我們來汝陽的目的是什麽你該不會忘了吧?不正是因為淩或有事需要當麵詢問於沈戚嗎?


    沈戚如今要我們迴避,這是好事。說明他不會敷衍蒙騙淩或,否則也就沒必要支開我們這些閑雜人等。再說了——”


    謝昭聳聳肩,一針見血道:“沈戚是大承玄境,淩或卻是聖王人境。除非是沈家二爺沈威現了身,否則沈戚又不能拿淩或怎麽樣,你急什麽。”


    韓長生蹙眉一想,好像......是這麽迴事?


    他“哎呀”一聲,忙不迭的推開謝昭薅著他的手。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聰明好吧?快別拖著我了,衣襟都被你薅亂了!風度!注意風度!”


    謝昭翻著白眼嗤笑一聲,一馬當先的走到了最前麵。


    “你有個屁的風度。”


    “——這話怎麽說的?”


    等到兩人到了別院花園蓮池,而沈府的下人們也退下後,韓長生這才敢放下心說點私密的話。


    “——喂,咱們今天真的是太險了啊!你拿了那麽個假信物,扯了個那般不著邊際的謊,居然這都沒被發現?”


    他說到這裏突然頓住,警惕道:“......不對啊!沈大統領也不是傻子,他是軍旅之人,為人一向嚴謹,那扳指若是假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難道......”


    韓長生麵帶菜色的看向謝昭。


    “......難道那扳指,當真是潯陽郡王的私物?”


    謝昭無言的輕笑一聲。


    好家夥,還行,看來他還沒有傻得透腔。


    不過,韓長生剛剛放下的心瞬間又提起來了,他焦慮道:“不是......你怎麽都偷到潯陽郡王的頭上了?你這也太過放肆了吧?......怪不得!怪不得上次我見你去那老財主家救那姑娘時偷銀票偷得那麽順手,原來你真是慣犯啊!”


    謝昭:“......”


    她決定收迴上一瞬關於韓長生並沒有傻透腔的謬論,並狠狠在心裏給自己一個耳光。


    於是,她將錯就錯、不太走心的隨口糊弄他道:


    “就......路過,順手的事。”


    “什麽叫順手的事?”


    韓長生眉毛挑的老高,憂心忡忡的趁機教育她道:


    “阿昭啊,算了,以後賺銀子的事還是交給我和淩或吧。你若隻是小偷小摸那也就罷了,可你這禍闖得險些都要蹦天上去了!這他娘的,好生駭人!”


    “別罵人呀。”


    謝昭有一搭沒一搭的隨口應和了一句,心裏卻久違升起一絲煩躁。


    一是不知淩或那邊是否順利,到底能否得償所願,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二是......那人素來文弱,身為昭歌朝堂文壇百官的精神領袖,為何會突然獨自離開昭歌?


    他的離開是否......與她有關係?


    他是在一年半前離開昭歌的,可是如今依舊尚未被天宸的各州府尋到蹤跡,由此可見,他必然是有意為之、避開了官府之人。


    潯陽郡王並不會武功,單憑他一人絕對無法掩藏蹤跡這麽久,想來身邊應該暗中帶了其他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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