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君一愣:“完了?”

    齊諧點頭。

    “這吹的是哪門子風啊。”迪麗拉嫣然,想了想,“既然他什麽都不說,我也不說。”

    “這就到我了?”馬盒子撐著下巴,“那我也不說。”

    “你們都幹什麽呀,這樣好難猜。”十一夜抓腦袋。

    的確,什麽都不說,代表了什麽。

    謝宇暗想,齊老板向來喜歡故弄玄虛,選擇不說話一定是在傳達什麽信息,迪麗拉也不簡單,可能是她會了齊諧的意,所以同樣沉默。至於盒子,以他的性格大概是打趣跟風。齊諧剛才笑了一下,是抽到惡魔了嗎,還是已經猜出誰是惡魔?a位置,能知道的隻有自己和e君的身份,如果自己是惡魔,選擇不發言,無非是給了本應被第二聲拍到、實際卻是第三聲的迪麗拉揭穿自己的機會。這裏存在一個問題,迪麗拉一旦揭穿,在齊諧被懷疑的同時,她自己也成了兩個嫌疑人之一。所以她才不說話嗎?可如果後麵的盒子挑明自己的錯位,第一輪嫌疑人就立刻變成了盒子和迪麗拉,第二輪,齊老板優先發言,她扳迴來的難度大大增加。考慮到這種這種情況,她不可能因為顧慮被懷疑就不去揭穿齊諧。反饋給最初的假設,就明確了一點,齊老板之所以敢跳過發言,是因為他並不擔心被迪麗拉揭穿。這又是為什麽,沒有可揭穿之事嗎:迪麗拉應該在第二聲被拍,並且也的確在第二聲被拍?不,如果是這種情況,就說明惡魔在齊諧身後,迪麗拉怎麽說也有20%的可能,他不會冒著被反咬的風險拒絕首輪發言。——齊老板自己不是惡魔,又確定惡魔不在身後。所以,唯一可能是惡魔的,隻有他前方的e君。

    這下就清楚了,最後一輪拍肩時,齊老板在第二聲被拍,迪麗拉在第三聲,這時齊諧已確定e君是惡魔,迪麗拉也知道了惡魔在前麵兩人之間。接著開始發言,這時,如果齊諧直接說出拍肩的真實情況,就等於將嫌疑鎖定在自己與e君之間,接著無非是他們的自我申辯,變迴上一輪遊戲的膠著狀態,所以他選擇什麽都不說。之後的迪麗拉心領神會,也不發一言。這樣兩人就等於聯手將e君陷入被動:沒有被懷疑,就沒有機會辯解,站在不利的最後一位,想指名道姓嫁禍別人就更麻煩了。

    那麽最終如何投票呢?若是這兩人一直不揭穿,盒子和十一也不會懷疑到e君,e君更不會投給自己,隻有兩票,能確保勝利嗎。還是說……

    謝宇抬起頭,齊諧好似漫不經心地看過來。

    原來如此,第三票在我這嗎。他心領神會:“我也沒什麽要說的,結束。”

    “你們都搞什麽啊。”e君說,“反正我不是惡魔啊,而且我是最後一個,肯定第七聲被拍,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誰,既然你們都不說,我就先亂猜一個打開局麵了啊。我懷疑小十一,上一輪就是她抽的,手氣來了擋不住,這次也必須是她。下一個。”

    “跳過。”齊諧笑。

    “pass。” 迪麗拉。

    “嗨嗨有意思了,保持隊形。”馬盒子。

    “你們什麽時候商量好了呀。”十一夜握拳抗議,“還有e君你幹嘛莫名其妙懷疑我,我才沒有抽到惡魔,要抽也是你抽!pass!”

    “我也pass。”謝宇。

    “再怕死就最後一輪了同誌們!好歹說點什麽啊!那好吧,我收迴之前懷疑小十一的話,現在的局麵完全對惡魔有利,導致這種情形的罪魁禍首,他就是第一個怕死的人,第一個怕死的很明顯就是我右邊這位,所以我會投他,大家也跟我投他準沒錯。怕死!”

    齊諧壓根不反駁:“下一個。”

    “跳過。”迪麗拉。

    “等等我要想一下了。”馬盒子舉起雙手,“e君說得好像有道理,再這麽下去怎麽投票啊?還是你們早就想好投給誰了才怕個沒完?”他看向兩位發起人。

    “不許對話啊。”e君提醒。

    “ok,我自己琢磨總行了吧。”馬盒子說,“我是第四聲被拍的嘛,惡魔肯定在我前麵,那不就是你們三個?惡魔隻有一個嘛,他倆是一夥兒的,那不就剩你囉?”

    “嗯,我也覺得是e君。”十一夜吐舌頭,“誰叫你剛才指我。”

    “你們這些人啊!看看,我這雙誠實的眼睛,看見了嗎,我這清澈的瞳孔,看見了嗎,我這天真的表情!”e君拿手電筒照著自己的臉,“投我你們就等著後悔吧!”

    “投票開始!”馬盒子搶話,“投e君的舉手!”

    ——等等。

    謝宇忽然覺得不對。

    “一二三四!四票票死快翻牌!”

    “翻你個頭啊!”e君將簽摔到桌上。

    所有光束同時照去。

    亮到晃眼的紙麵寫著一字,人。

    另一隻手在桌子中央放下那張惡魔簽。

    鮮有表情的謝宇皺了一下眉頭。

    反其道而行之。

    “啊……是我想錯了。”迪麗拉捋了捋額前的秀發,“我以為你確定了是e君才故意不說話呢。”

    “哪裏,我隻是不太會撒謊,一時之間抽到這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罷了。”齊諧對她笑。

    “你真是的。”迪麗拉雖這麽說,卻不見一點惱意。

    “我就說是他了吧,沒一個人信我!”e君抱怨。

    馬盒子團了簽紙砸過去:“我哪知道,誰叫你長得一臉欺騙性,一看就不像好人。”

    “就是,還亂指我!”十一說。

    “好了好了!”e君拍拍手,“時間不早了同誌們,抓緊最後一輪。這次不許再亂來了啊,尤其是馬盒子,盡在那起哄架秧子不幹正經事兒!”

    開局前,馬盒子要去一趟衛生間,迪麗拉也說屋子一直關著挺悶,想出去透透氣。眾人暫時解散。

    齊諧提著手電在走廊上轉悠,進了一間空蕩蕩的客房,推開鏽蝕已久的鋁合金門,跨上陽台。

    晚風吹過來。

    城市主幹道橫陳樓底,八車寬,通明,夾道盡是霓虹,不時幾彎天橋,一眼看不到頭。

    他拾起一塊破窗簾抹淨欄杆,倚著望風景,風拂發梢很是清爽,指骨不自覺地輕扣擊節。

    “看在我詭計得逞心情舒暢,告訴你一件事。”齊諧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謝宇剛走近便開了口,“剛才那兩輪遊戲把夔嬰召來了。”

    “那又是什麽。”謝宇跨入陽台。

    “春秋時西北小國供養的一隻妖,傳說它原先是個男嬰,出生有連足白瞳之畸,他祖母見到,以為是魔怪,就將他擲入河裏溺死了。雙親得知,夜夜至河岸慟哭,男嬰感之,恨意漸消,待屍身化去,靈魂曆經百年修成妖物,列陣召喚可以豐水治旱。西北小國得之,奉為夔嬰神,而後國滅族亡,史卷失載,夔嬰不知流落何處。”

    “它怎麽會被召來。”

    “這個遊戲的某些環節和召喚儀式恰好相同。”齊諧望著車水馬龍,“陣法本應由六位祭司執行,等夔嬰附入其中一位體內,便接受供奉、享用祭品、施降妖法、治退旱災,而後祭司們另列他陣,將其送走。可是它現在千裏迢迢被你們勾來,高高興興地附完身,既沒享受到貴賓式接待,也沒吃得滿漢全席,當然會怒施懲戒了。”

    “那怎麽送走它。”

    “送不走了,送神陣怎麽列早就佚失。如果我們繼續遊戲,夔嬰會在六人之間選一個重新附上,你那個什麽晴的表妹恢複正常,新宿主就此遭殃。如果我們罷手不玩,夔嬰便原路返迴表妹體內。”齊諧掛上幸災樂禍的微笑,“接下來還要繼續遊戲嗎,程羽大偵探?”

    謝宇暫時丟開這個倫理難題:“我看過你的日記,似乎在任何時候你都選擇置身事外。”

    “因為本來就不關我的事。”齊諧理所當然。

    “平常人有了那些‘超能力’,或者拿來幫助別人,賺取尊敬和喜愛,或者欺淩別人享受快感,或者用來炫耀,被人崇拜嫉妒,以此滿足虛榮心。——難道你沒有這些心理訴求嗎。”

    “嘖嘖,原來你成天都在訴求這些。”

    “這是人的正常想法。”

    “你當我不是人好了。”

    “不是人的話,是什麽。”謝宇盯著他。

    齊諧不答:“把你的好奇心省著點用,別浪費在我身上。”

    “你們在這啊。”門口打來一道光,“開始咯,最後一輪。”

    齊諧側目,等謝宇的答案。

    “好。”謝宇說。

    “你做了最不利的選擇。”齊諧說,“不怕夔嬰附到你的身上麽?”

    “這是最公平的選擇。”謝宇說,“對於我們六個人,以及晴夜的表妹。”

    “那麽你需要這個。”齊諧的指間不知何時夾了一隻三角符,“佩戴者可保兩個時辰神鬼不侵,一百五,不二價。”

    謝宇沒有理會。

    齊諧笑笑,收起那道符紙。

    大門緩緩關上。

    晚上十點,幾人說笑著走出漆黑的遊戲室,最後兩位不發一言,一人凝重,一人信步。

    “是誰。”謝宇沉聲問。

    “不是你就該慶幸了。”齊諧笑,“會有負罪感麽。”

    “沒有。”謝宇說。

    “即便如此你也不必知道。”齊諧說罷,睨向前方。

    四人間,一對利爪死死扣住了某雙肩膀,那隻連足白瞳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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