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討厭簡單的問題複雜化,也煩虛頭巴腦那套。邊既意會到薑雲滿的潛台詞,明白他是在照顧自己感受的時候,暗中鬆了口氣,竊喜又感激。不了解的人或許認為薑雲滿的閃光點依托於他的長相,但隻要跟他有過接觸就會發自內心的感歎,比起內心充盈的善意溫柔,優越的長相隻是他身上一個太不起眼的優點。謊言說了就是了,如覆水難收,與其沉浸在愧疚中,不如思考怎麽去彌補。比方說,盡他所能為薑雲滿做點什麽,從晾好這件白t開始。邊既把衣服從洗衣機裏拿出來,說:“行,放心吧,我留印子它都不能留。”薑雲滿被他逗笑,對他說了聲辛苦,端起水壺澆花去了。中午吃過飯,小哥按預約時間把床墊送到了家。不管是京柏這個家還是潯塘老家,薑雲滿都睡的這個牌子的床墊,一來是睡得舒服,二來是他們家的服務態度好,售前售後都靠譜。單從配送這步就與別家略有不同。小哥不僅把床墊送上門,還包安裝,安裝好會讓客人當場試睡,坐一坐、躺一躺,隻要有任何問題就當場解決,解決不了就立馬換新,保證當天送達。不滿意也能現場退貨,極速退款,床墊怎麽送上門的就怎麽送走,不給客戶家製造一點垃圾。今天亦是如此。小哥把床墊放在床上,拆掉最後一層透明包裝,安裝完成便騰出位置給兩人試用。次臥是邊既的房間,床也是他睡,他先上去坐了坐,感覺跟之前被扔掉的床墊沒差,正要說沒問題,旁邊的位置微陷,跟自己身上同款的沐浴露香味飄到鼻尖。薑雲滿挨著他坐下,渾身都透著隨意。邊既不會覺得他的腿貼著自己腿,手碰到自己的手是刻意為之,直男這輩子都長不出這種心眼子,他心知肚明。可這不代表他內心毫無波瀾,沒辦法,理智隻能克製情感,無法抹殺情感。薑雲滿注意力都在床墊上,沒床墊都get不到gay的小心思,更別提有床墊了。他就這麽挨著邊既試坐床墊,中途還站起來又猛地坐下感受床墊彈性,結果屁股不小心坐到邊既的手,他一開始還沒發現,坐了幾秒隱隱硌得慌才發現,接著也隻是往旁邊挪了點,隨口跟邊既說了聲sorry,從頭到尾完全不當一迴事。直男在gay心裏瘋狂點火,著了燒了全不知道,還問gay怎麽不說話。“……我去,邊既,你臉色都變難看了,這床墊讓你這麽不舒服嗎?”不可思議,又透著一絲關懷。“……”所以說gay真的要遠離直男,特別是那種長得賊好看又鐵直的。邊既深唿一口氣,隱忍克製:“沒有,挺舒服的。”薑雲滿“哦”了一聲,沒做他想。然後人往後躺,舒服得眯了眯眼,還不忘拽拽邊既的衣角,向他發出邀請:“躺下更舒服,你也躺躺,看跟之前那個是不是一樣的。”邊既不動聲色挪了挪位置,避開跟薑雲滿的各種身體接觸,迴頭看了眼。薑直男舒服得在床墊上躺成了“大”字型,他要是再躺下會直接枕在薑直男的胳膊上。他現在就是一堆幹柴,再也經不起一丁點兒火星子,小小的觸碰也有把他燒出燎原之勢的本事。自製力什麽的,當前是相信不了一點。邊既保持麵色上的常態,淡聲拒絕:“你覺得舒服就行,我懶得躺。”沒想到薑直男還不樂意了,直接坐起來上手把他按了下去。他,一個彎成蚊香的男人,被一個直成電線杆的男人,不,漂亮男人強按進了懷裏。“怎麽躺一下你都犯懶啊,都不用動的事。”“舒服吧,這床以前是你一個人睡,以後要睡都是我們一起睡了,怎麽能隻有我覺得舒服呢。”邊既的腦子不知道在哪一秒停止了思考。餘光瞥見送床墊的小哥往門口多挪了兩步,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一聲。人往外走避嫌,腦袋又往前探。“兩、兩位覺得舒服就好。”演技拙劣語氣藏不住看戲意味就罷了,還一副“哇靠誰懂啊家人們!上班碰上臭情侶調情我好想看,可是我在上班耶還是不看比較好,啊啊不行不行!我還是好想看,我再看一眼應該沒關係,不會被臭情侶發現”的表情。第12章 裝0薑直男對這這些一無所知,滿腦子都是床墊和睡覺。“不過舒服歸舒服,這張床還是太小了,我們兩個睡估計會擠,算了,還是主要睡我那屋吧,這張床可以留著午睡,或者有朋友來家裏玩給朋友睡,你覺得怎麽樣?”他自顧自說了一堆之後,終於意識到邊既始終沒吱一聲,這才停下來,偏頭問他:“你有在聽我說話嗎?”他們現在都平躺著,邊既還枕在他的胳膊上,他不好有大動作,又想觀察邊既的表情,隻能盡量往他那邊靠,利用腰部力量讓自己稍稍側躺。等他意識到這個姿勢像撲過去強吻邊既的時候,鼻尖已經碰到了邊既的臉,他甚至能看清他臉上的細小毛孔。好近。太近了。薑雲滿心髒咚咚狂跳,全身似有一股靜電穿過,酥酥麻麻,讓他的反應也變得遲鈍。視線裏,邊既的耳廓從微紅變成緋紅,並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在四周擴散,連凸起的喉結都難逃一劫。脖頸處的皮膚薄透,青色血管經過的地方微微鼓起,喉結滾動如山巒起伏。薑雲滿莫名口幹舌燥,用舌尖舐了舔自己的嘴唇,特別想喝水,冰水。下一秒,他和邊既像互斥的兩級那樣彈開。整個過程就一眨眼的功夫,快得他過了幾秒才想起來,他們不是被彈開的。是邊既推開了他。等薑雲滿迴過神,邊既已經起身坐起來了,背朝他,迴答他之前的話。“在聽。”“我也覺得挺舒服,沒問題就簽收吧。”邊既的語氣跟平時說話沒有區別,可薑雲滿就是感覺他慌亂。像讀書時在課堂上摸魚,冷不丁被老師叫起來迴答問題,一邊強作鎮定營造自己沒有摸魚在認真聽課的假象,一邊暗中用小動作向同桌瘋狂求助。那副紙快要包不住火還硬要包住的窘樣,跟現在的邊既如出一轍,隻是薑雲滿不知道邊既拚命想包住的東西是什麽。薑雲滿跟著坐起來,對邊既“嗯”了一聲算是迴應。他的心髒還是跳得很快,還是非常想喝冰水。真是秒打臉,他哪好意思說邊既一副窘樣,明明自己內心也不平靜。所以他在躁動什麽呢?就因為不小心用鼻子碰了邊既的臉嗎?可是昨晚他連邊既的手都牽過了,還牽了一晚上,別說躁動了,他平靜得連夢都沒做,一覺到天亮。薑雲滿想不明白,如同不明白邊既的慌亂。但這些也不是非要想明白的事情,比起執著於為什麽躁動這個問題,他更想解決問題,比如盡快去喝杯冰水。沙漠大遷徙好像遷他嘴裏了,他真的好口渴!被臭情侶沒羞沒躁的調情逼退到走廊的床墊小哥聽見邊既的話,既意猶未盡又如獲大赦,小心翼翼地外麵說:“兩位要是確認簽收的話,我就進來了哦。”邊既臉色鐵青道,從嗓子眼裏憋出一個字:“進。”薑雲滿一頭霧水。不是哥們兒,你什麽時候出去的???床墊小哥這才進來,等薑雲滿在收貨單上簽了字,拿上自己的包麻溜走了。大門一關,薑雲滿疑惑地問邊既:“你有沒有覺得他看我們的眼神很怪?”拜薑雲滿所賜,邊既滿腦子都是馬賽克畫麵,哪有心思為他解惑,隻順著他的話迴了句:“哪裏怪了。”他並非真的好奇,話裏沒有一點疑惑,反而有種“哪裏怪了?我沒覺得”的否定意味,寄希望於薑雲滿就此打住,不要再深究。可惜天不遂gay願,直男隻知道探究自己好奇心,全然不顧gay的死活。薑雲滿思索片刻,終於想到一個恰當的比喻。“說不上來……對了,小時候你和長輩一起看愛情劇碰到過接吻戲嗎?跟那感覺差不多,長輩光明正大讓你看,你不好意思看,讓你捂住眼睛不要看,你又會留條縫偷著看。剛才那小哥就是這樣的,你說怪不怪。”薑雲滿說了一堆,這些話落到邊既耳朵裏的情況卻是:@#¥碰到%&*……接吻¥&……剛才%*^&……整個腦子都變成了馬賽克,邊既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一秒急眼:“誰說我們剛才接吻了?”“?沒誰說啊。”薑雲滿哭笑不得:“你重點歪得夠厲害的,我的重點是……”話沒說話就被邊既打斷:“不管重點是什麽,我們剛才都沒有接吻,隻是你的鼻尖碰到了我的臉,碰到不是親到,我們沒有接吻。”說完,他還用手指在自己右臉頰上比劃了一下,最終停在靠近嘴角的一個位置,嚴謹且嚴肅:“碰到了這裏,距離嘴唇大概3cm的位置,雖然隻有3cm但也沒有碰到我的嘴,不信你可以拿尺子來量,我筆筒裏就有。”“……”“額,不必了,我信。”薑雲滿眉毛抖動兩下,到底沒忍住吐槽了一嘴:“我也沒說我們接吻啊,你一直強調接吻接吻的,搞得你很想跟我接吻似的。”說完就被邊既否認三連:“我沒有,你多想,別亂說。”“我是gay,gay怎麽可能想跟一個直男接吻,絕不可能。”哦不,四連。邊既實在是太嚴肅了,眼神堅定得像要入黨,薑雲滿被他的架勢唬到,吐槽都咽了迴去,隻剩附和:“好的,我知道了,你說得對。”邊既這才停止輸出,轉而說:“我去鋪床。”他迫切需要給自己單獨找點事做。現在、立刻、馬上。薑雲滿應了聲好,轉念想起太子,忙攔住他:“等等,先不要鋪。”邊既不解:“為什麽?你不是說留著午睡或者待客嗎?”“暫時不要了,我說的時候忘了太子亂尿這茬兒,我迴頭買個防水的防塵罩給床墊套上,之後再鋪床,這樣他再亂尿,頂多扔床單不用再扔床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