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滿隻欣喜了一瞬:“算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需要長期穩定能陪我睡覺的人,你人好歸人好,我不能要求你每天都陪我睡覺啊。”邊既步步降低原則:“我每天陪你睡,不用你要求我。”薑雲滿還是搖頭:“不行。來自朋友的好意是不穩定的,舉個簡單例子,我前室友,大學畢業我們就一起住了,他前兩年談了女朋友,今年婚房裝修好,準備結婚就搬走了。我說這些不是在抱怨他,我也為他即將步入人生新階段感到開心。我是想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軌跡,能重疊一陣子就很難得了,不要奢求誰會陪自己一輩子。”“你是因為房子漏水才住進我家,等兩三個月你家能住人了,你就會搬走。我沒有質疑你想陪我睡覺、幫我改善失眠的好意,我們認識不久你就能對我這麽好,我真的很感恩,可是邊既,你之後也有你自己的生活軌跡,我們隻是短暫重疊一陣子,你不能一直陪我睡覺,與其適應了你之後再雇別人,不如一開始就不要適應。”聽完薑雲滿的話,邊既思考了一會兒才問:“所以隻有雇傭關係才讓你覺得長期穩定?”薑雲滿笑道:“對啊,我出錢享受服務,對方收錢為我提供服務,多方便,而且不用考慮人情,錢給到位就行,我也比較心安理得。”邊既果斷道:“那你雇我。”薑雲滿一怔,遲疑道:“你不是不願意嗎,你不用勉強自己,我可以找別人。”邊既現在聽到“別人”兩個字就頭疼,他按捺住情緒,重複:“別找了,就雇我,你之前不也說了,我是最合適的人選。”“話是這麽說,可是你……”“一句話,你雇不雇?”薑雲滿打量他,小心翼翼地確認:“你真的不勉強嗎?”邊既無所謂道:“我能勉強什麽,陪你睡個覺還有錢賺,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輕鬆的工作嗎?”薑雲滿一下子想起邊既剛搬進來那天,他們簽合同前的對話。邊既說自己當年為錢參加比賽、選大學時,也是同樣的口吻。時隔多年,邊既已經是校友口中的成功人士,哪怕薑雲滿知道他大學時期為錢奔波過,也沒想過他現在還會缺錢。別的他不清楚,單看邊既的穿著就不是普通工薪族的消費水準,好幾個牌子也是他愛買的。以及他們住的小區,因為坐落於好地段好學區,房價年年攀升,整租價格也並不親民。薑雲滿試著問:“可是你住我樓下,你還會缺錢嗎?”邊既一聽就知道薑雲滿想試探什麽,索性把底兒全交了。“那是我朋友的房子,他全家移民了沒人照看,正好我迴國創業就借我住了。”“我迴國搞了個事務所,這些年賺的錢都投進去了,上筆項目尾款本打算買輛車,不巧,之前看上的一棟寫字樓裏有家公司破產了,場地空出半層,我拿那筆錢買了,裝修金還是問銀行貸的款。”“你問我缺不缺錢?”邊既笑了笑,坦然道:“這麽說吧,當財富自由變成唯一能給你托底的存在,你隻會不斷去賺錢加固它,而不會嫌它已經足夠牢固。”薑雲滿是個見不得別人受苦的富二代,哪怕經常好心錯付也還是老樣子。他從幼兒園時期就是個散財童子,看見同班同學每天眼巴巴望著其他人吃小蛋糕,自己沒錢買,他第二天直接背了一書包的甜品給那個同學吃。盡管投喂一周後他被請了家長,理由是同學經家長盤問,交代每天都有人送一書包的甜品給他吃,所以家長不給零花錢,他也硬是給自己吃出了新的蛀牙。類似的事件到高中還在發生。那時班上有個跟他玩得好的男生,有次見他穿了新球鞋,滿眼羨慕說自己也好喜歡,可惜爸爸生病了,否則今年過十八歲生日他也能收到名牌球鞋。後來男生十八歲生日那天,薑雲滿送了他十八雙不同款式的名牌球鞋,男生感動得不行,抱著他直唿好兄弟。然而高考結束不到一個月,這十八雙球鞋陸續出現在二手平台上,以高價售賣,男生也在背後洋洋自得,評價薑雲滿人傻錢多。被發小告知這件事的薑雲滿並沒有勃然大怒,隻是愣了很久,然後說沒關係,至少他爸爸沒有真的生病。邊既一番掏心窩子的話聽得薑雲滿快哭了。他沒想到已經是別人眼中成功人士的邊既,背地裏其實還過著跟銀行貸款的苦日子!不知道另說,現在他已經知情,必然要助力邊既的夢想!薑雲滿放下水杯,走到邊既麵前,憐愛地問:“好,我雇你,你開個價吧,我每個月給你多少錢。”觸及知識盲區,邊既也沉默了。這番沉默在善心泛濫的薑雲滿眼裏,無疑於是高自尊的表現。也對。邊既怎麽開得了口,優秀的人都很要強的,這種話應該由他來說才合適。薑雲滿暗罵自己的粗心,表麵依然憐愛,輕聲道:“十萬一個月你覺得怎麽樣?”邊既聽得瞪大了眼睛:“你說多少?”薑雲滿反思片刻,再次報價:“是我考慮不周,十萬是有點少,買個包都不夠,那二十萬?”“……”邊既徹底詞窮。薑雲滿伸手拍了拍邊既的肩膀,寬慰他眼中的落難校草:“你不用不好意思,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感覺安慰力度不夠,薑雲滿想了想,腦中閃過近期錄過的一部都市劇,劇裏的霸總攻用鈔能力邀請演員受簽約自己公司時說過的某句台詞,還挺應現在的景。他立馬搬過來用,還模仿了當時給攻配音的cv聲線:“你是我看上的人,本是無價之寶,用具體價格定義你已經是一種褻瀆,你要是還覺得自己不配,就是在打我的臉。”第10章 裝0迴應薑雲滿的是長達半分鍾的沉默。如飲酒後勁慢慢上湧,說的時候恍然不覺,如今才覺羞臊。薑雲滿強忍住掩麵遁走的衝動,臉都憋紅了才憋出小聲的一句:“……最後那句當我沒說。”邊既察覺到薑雲滿的尷尬,把快掉地上的梗接了起來。“為什麽?”“我這麽快就不是無價之寶了嗎?”薑雲滿驚訝於邊既的配合,嘴角止不住上揚,心裏仍有兩分恥意。“沒,那句話是我學劇裏的,剛剛覺得應景,腦一熱就說出來了……”話沒說完,邊既的手貼在了他的額頭上。同時也用另外一隻手貼自己的額頭,對比一番,邊既似笑非笑地說:“不發燒也腦熱嗎。”話音落他就放下了手,觸碰來得猝不及防,沒等薑雲滿過多感受就結束了。他怔怔望著邊既,忍不住迴味剛才的觸碰,甚至下意識想抬手摸摸被邊既碰過的額頭,被他硬生生遏製住了。邊既還在調侃他:“一開口就十萬起,包/養也值不了這個價啊薑少。”薑雲滿收攏思緒,不太服氣地反駁:“誰說不值的,隨便包個小明星哪才這點兒。”邊既不以為然:“我又不是小明星。”薑雲滿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不是又怎麽了?小明星比你差遠了,你這麽帥,有才華人又好,多招人喜歡啊。”一個糖衣炮彈在邊既腦子裏炸開,炸得他整個人暈乎乎的。所謂真誠永遠是必殺技,更別提傳遞真誠的人還有一副漂亮的皮囊,以及溫柔清澈的嗓音。薑雲滿這個直男真的太磨人了,比gay還會惹gay。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說的人可以肆無忌憚,聽的人卻要規行矩步,避免失態。邊既強作鎮定地說:“那也要不了十萬,你給我五百就行了。”這次輪到薑雲滿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你說多少??”邊既思索片刻,改口:“二百吧,五百多了。”“二百??每個月就給你二百???”薑雲滿難以置信道,“附近商超辦個會員都不止二百!”“那要多少?”“二百六!”邊既“哦”了一聲,隨便得跟上市場買根蔥一樣:“那就二百六。”薑雲滿失語了幾秒,還是忍不住吐槽:“不是,這是重點嗎?二百和二百六有什麽區別啊!”邊既感覺還是有區別的:“多了六十。”“……”薑雲滿深唿一口氣,上前拉住邊既的手,直接把他拉到了玄關門口的穿衣鏡前。“拜托,你好好看看自己,這顏值這身材這氣質,你怎麽能跟商超會員值一個價啊。”薑雲滿一副恨鐵不成鋼地語氣。可是邊既腦子裏隻有一個聲音:他拉我手了他拉我手了他拉我手了,直男拉我手了!薑雲滿見邊既愣愣站著不說話,揶揄道:“你終於被自己迷倒了?”邊既迴過神,避開視線不看他,隻跟他就事論事:“陪你睡個覺而已,跟這些有什麽關係,再說,不陪你睡我自己也要睡,本就不費事,我就沒想著收你錢。”“那不行,得收錢,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你覺得不費事是你人好,其實我睡相蠻差的,之前我朋友他們跟我睡都受不了我。”說到這,薑雲滿突然問:“對了,昨晚我沒折騰你吧?我睡醒你都去跑步了,都沒來得及問你。”折騰。差點讓他原地舉旗算不算折騰。邊既避重就輕道:“睡著了,不知道。”“那應該還好,否則你早被我弄醒了。”薑雲滿喜滋滋地說,“我睡得可好了,牽著你睡特有安全感,我連噩夢都沒做。”又說一些惹人遐想的話。邊既企圖自行打破遐想,淡聲說:“是個人睡你旁邊都有這效果,不是我的功勞。”薑雲滿迴想了一下昨晚的睡眠質量,平心而論:“不會啊,我以前跟我朋友他們一起睡都沒昨晚睡得香。”邊既再次打破:“那是你太久沒睡過好覺了。”薑雲滿半信半疑:“會嗎?”聽著好像有道理,畢竟他第一次失眠長達一個月,可他又隱隱覺得不隻是因為這個。邊既比薑雲滿還篤定,再次強調:“會,就是因為這個。”隻有他自己知道,這話與其是說給薑雲滿聽,不如說是讓自己牢牢記住三件事。薑雲滿是個直男。薑雲滿是個直男。薑雲滿是個直男。薑雲滿莫名感覺邊既嚴肅,加之也沒什麽想反駁的,於是乖乖應了一聲:“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