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聽太醫講自己日後離不了湯藥了,也沒有太多的情緒,他已經看開了,如今他滿心想的是將那些貪官汙吏和不法奸商繩之以法,他就算死也無憾了。


    兩位太醫下去斟酌藥方,曹昂就迫不及待地講述了自己的經曆。


    原來曹昂之所以差點兒被人滅口,是因為他從鹽幫老幫主的心腹手中拿到了運送私鹽的賬本。


    曹昂和鹽運使錢正信本是榮韶淩安插進江南官場的親信,兩人是抱著整頓鹽政、肅清江南官場的信念來的。


    本來商定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聯手查案,可沒想到負責迷惑貪官和鹽商的錢正信真的陷了進去。


    曹昂未能及時察覺盟友的叛變,將賬本之事告知了錢正信,結果就引來了殺身之禍。


    當天晚上,他去花船上查找線索時,就有幾個殺手上了船,結果他自己重傷落水,貼身的仆從也被殺了。


    所幸留在府中的曹管家機敏,他在曹昂離開後就心神不寧,入夜後聽到異動,預感情況不妙,在殺手找到前就拿著賬本悄悄逃了。


    後來曹管家將賬本藏了起來,喬裝打扮四處打聽,終於打聽到了曹昂的下落,兩人在暗處隱藏至今。


    “殿下,有這賬本和那些受壓迫的底層幫眾做證,足以將鹽商和鹽幫上層一網打盡,可是若江南眾官及京中權貴鐵了心保這財路,隻怕也得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曹昂氣喘籲籲的說著,不由自主的想咳嗽,卻又因傷處巨痛而極力壓製著,本來青白的臉色都憋出了一層紅暈,隻是那紅色看起來並不健康。


    在場眾人看得心中難受,玉樹臨風、意氣風發的青年禦史,被奸人害成了這副樣子,實在可恨。


    藍敏儀臉色冷肅地看著他,“曹大人放心,如今京城裏的權貴可顧不上他們了,父皇鐵了心的要整頓鹽政,整治江南官場,命本宮和宸王世子來此,勢必要將一切理個清楚明白。”


    “宸王世子?”曹昂有些猶豫,左右看看,見屋裏除了他主仆二人都是藍敏儀心腹才說道,“臣當初也十分信任錢大人。”


    曹管家是個很有能力的人,這些天在伺機聯絡藍家人時,也打探了許多消息,其中就有榮晟恩與江南官員交往密切的事。


    藍敏儀知道他的意思,篤定地說道:“世子可不是錢正信那種人,他缺的東西隻有父皇能給,他是個聰明人,不會走錯了路。”


    見她胸有成竹,曹昂也不再多言,“既如此,殿下,還是早些派人將那賬本取迴來吧。”


    “藍劍,你隨著曹管家去取賬本。”藍敏儀微微轉頭吩咐道。


    待人下去後,藍敏儀又問道:“世子探聽得知,你出事前正在調查漕幫?”


    “迴殿下,正是。因為臣發現相較於鹽幫,漕幫才是朝廷未來的禍患,不得不防。


    曆朝曆代,幾乎都有鹽幫的存在,他們運輸私鹽的網絡遍布全國,根深蒂固,且有嚴格的幫規約束,在國家政權不穩時極易生事,是曆朝曆代所頭痛的禍患。


    我朝立朝之初,鹽就采用官督商銷的模式,招安鹽幫,成為了朝廷許可的正規幫派,由他們負責運輸官鹽。


    鹽幫幫助鹽商運送私鹽,確實是重罪,但被朝廷招安這許多年下來,通過安插人手和製定規矩,鹽幫可以說已在朝廷掌控之下。


    雖被貪官汙吏及鹽商所挾再次走上運輸私鹽的老路,但卻不是也無力成為主謀,隻是個負責運輸的苦力。


    此次借著私鹽一事,將鹽幫上層一網打盡,朝廷可再次修改鹽幫章程,將其更進一步控製在朝廷手中,讓鹽幫再無能力威脅朝廷。


    而近些年興起的漕幫,最初隻是運河船工為維護利益而結成的組織,但後來的幫主卻忘了初衷,其行事及發展方向越來越像前朝的鹽幫。


    他們組織結構嚴密,幫規嚴格,其成員已由單一的船工發展到各行各業,勢力已從運河上擴散開來。


    由於漕幫成員大多是貧苦出身,受過貪官汙吏的欺壓和剝削,當他們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後難免與官府做對。


    這樣一個成員又多分布又廣,勢力涉及各行各業的民間組織,若是任其發展壯大,終成朝廷禍患。


    倒不如趁其立足未穩、紮根不深時連根拔起,徹底打散。”曹昂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刻鍾,臉色更差了,卻仍然堅持說完了,生怕藍敏儀不將這當迴事。


    “世子也曾說過漕幫這些人有些不服管教,假以時日,必成朝廷的心腹大患。”藍敏儀讚同地點點頭,


    “但查來查去,也隻能查到些傷人、霸產的罪過,這些事隻要推出犯事兒的幫眾就可頂罪,傷不到漕幫的本身。”


    “殿下可以從販運私鹽一事下手。”曹昂提議。


    “之前聽聞曹大人是在調查漕幫時出事的,本宮和世子就曾猜測過漕幫有意與鹽幫爭生意,但並未查到漕幫與鹽商有什麽密切接觸。”藍敏儀搖搖頭。


    “臣出事的那艘花船,就是漕幫與馬老板聯絡的地方,那船妓是漕幫的人。”曹昂道。


    “花船?”藍敏儀有些為難,這江陵城內的花船青樓,少說也有幾百家,如何監視?想來想去,“還是應該逼著那些鹽商們盡快出貨才是,盯緊了鹽庫和運河,到時候抓個人贓俱在,無從狡辯。”


    雖然有了曹昂提供的證據,但藍敏儀等人仍在等一個人贓俱獲的機會。


    九月下旬,江南的天氣也變得涼爽。有幾艘船從海上而來,沿著長江逆流而上,在這日清晨,朝陽東升時,停靠在了江陵碼頭。


    船上都帶著忠勇侯府馮家的標記,馮家的兩位誥命夫人聽聞宣和公主來了江南,特來拜見。


    這兩月來,從相鄰各省而來,拜見公主的夫人們也有許多,都是與皇家和藍家有些淵源、沾親帶故的,公主到了跟前,不來拜見說不過去。


    像馮家這樣相距甚遠,從前又與公主沒什麽特殊關係的還真是頭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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