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華采衣兮帶蘭香,與日月兮齊光。幼年成名,雙璧之一的戶部尚書楚瑜在單身的第四個年頭,終於鬆了口,透露出一點想娶親的意思。

    上京冰人為之大振,一個個削尖了心思想要挑出最合楚二爺眼緣的貴女。幹了這票大的,絕對能名揚上京。

    誰料楚瑜這邊還不等挑好合適的人選,那邊真兒就被氣哭了。

    青雀軒外,楚瑜拍著門柔聲哄道:“真兒你給爹爹開開門……”

    屋裏傳來真兒斷斷續續的啜泣聲:“不……爹爹不要真兒了……嗚……”

    楚瑜不知這話從何說起,後來經秋月提點,才明白同性相排斥的道理。楚瑜一想,倒也是這個理兒,思來想去隻能舍了娶個溫婉賢淑女子的念頭,改琢磨找個身家清白有才德的男子。

    雖然男嫁非罕見事,可男兒心強,甘願嫁作人妻的恐怕不多。楚瑜本不大抱有希望,隻是等了大半月也不見有冰人來遞畫說媒,這就不大正常了。

    難道二婚真的就這麽不招人待見?楚瑜偶然進入李恣書房去,見桌下堆著小山一樣高的畫軸,打開竟是形態各異,無一不端雅的男子丹青……

    李恣麵不改色道:“不知是誰送來的,丹青技藝不錯,我便拿來學習一下。”

    楚瑜:“……”

    為師不信。

    楚瑜鐵了心想要給真兒再找個爹,李恣的心思他大抵明白幾分,但從不曾考慮過。李恣是他的學生,是他屬意的接班人,悉心培養多年不是用來內部消化的。

    這件事,楚瑜是認真的。

    先從家世入手,身家三代內有虧者,絕對不可以。再做品性考究,若性情不夠溫良者,自是不準。最後便是觀其眼緣,察其待人接物。此乃麵試,楚瑜親自邀約,直接考校。

    層層把關,堪比科舉。

    此事荒唐,叫人逞口舌之愉,做茶餘飯後笑談。偏楚瑜是何等人物,這麽多年橫行朝堂,飛揚跋扈也好,剛直不阿也罷,總歸陛下寵著縱著,安安穩穩坐著戶部第一把交椅。莫說這聞所未聞的相親,就算是直接擺個擂台又能如何。

    笑談後,眾人方才後知後覺,嫁給楚瑜是何等穩賺不賠的事。暫不說楚二爺佚貌獨絕,單憑二爺於朝中地位而言,便是叫人豔羨。楚家長公子是皇後,如今承襲爵位的是楚瑜,楚瑜唯有一女,若能嫁過去,得個一兒半女,再得楚瑜提攜,定是光耀門楣的好事。

    一時間,不少門戶開始惦記著將家中未曾嫁娶的兒子給塞過去。

    良莠不齊,楚瑜忽覺擔子有些重,隻好將所有空餘時間都排出來麵談考校。饒是如此,隻單單是目前冰人竭力推薦的人選,一天排三場,也排了月把。

    後有一日,幾個世家紈絝子弟醉酒戲言,想要作弄楚瑜一番,故而扮謀親者主動邀楚瑜。本想叫這位攪的上京天翻地覆的戶部尚書丟把臉,誰料初見驚為天人。作弄不成,反倒是被迷了眼去。紈絝公子失魂落魄迴到家中,哭喊著非楚瑜不嫁。

    那紈絝兒出身高門世家,家中自是不肯,熟知惹得那位小公子閉門拒食,險些餓死房中。最後還是其父托人說請,得了楚瑜一句勸慰話。小公子這才含淚開門,一遇楚瑜誤終身。

    此類事並非偶然,反倒是層出不窮,最後不少高門世家哭著找陛下告狀,這日子沒法過了。

    燕承啟倒抽著涼氣,有心想勸楚瑜收一收,可楚瑜說來也是無辜,人家隻不過是想要給女兒找個爹而已……

    此事無法,隻得一拖再拖,直到春末。朝中再次收到捷報,戎盧大敗,撤軍賠款,此戰是自新帝登基,最為揚眉一戰。

    功勳折上為首的人名赫然以朱砂筆標作,秦崢。

    秦崢此人一戰成名,初始為流犯小卒,後在燕軍受調虎離山計時,斬上領,傳軍令,以其果敢心智和殺伐手段離奇守城六日,等來了大軍。若非是守住了涼城,大軍勢必四麵受敵,損失難估。

    以此為憑,秦崢名聲大噪,被點作將領帶兵出征,半年大捷而歸,戰功赫赫。西北有民謠道:將軍如日月,戎盧似霜雪,日月照霜雪,迴首自湮滅。

    寥寥幾筆,書不盡邊關風霜雨雪。

    天子大悅,禦筆欽點,班師迴朝日,封官加爵時。

    禦書房,楚瑜也不抬頭,也不起身。

    燕承啟好整以暇道:“怎麽,楚卿有何異議?”

    楚瑜道:“吉、嘉、軍、賓、兇五禮往來,皆是禮部的分內事,臣若是插手,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

    “楚卿多慮,朕隻是讓人協禮部迎凱旋之師。再者,楚卿告假多日,也該為朕分勞解憂。”燕承啟含笑,意味深長道。

    楚瑜頷首一禮:“臣,領旨。”

    燕承啟見楚瑜應下,悄悄鬆了口氣,將手下一份名折遞了過去:“楚卿不妨先看看,這裏是北涼軍此次大戰凱旋將領裏功勳卓越者。”

    楚瑜接過,一行行淡淡掃過,道:“臣記下了。”

    燕承啟眸色微變,仔細端量了楚瑜好幾眼。心裏忽起幾分心虛,暗道莫不是他揣摩錯了?不該這般毫無反應才是。那折中明晃晃寫著秦崢的名字,之所以讓楚瑜打頭陣去迎,一來是君臣兩人間表麵和睦,內裏明嘲暗諷多年,因著楚茗的關係,燕承啟未曾討過幾迴上風,不免心裏不平。二來楚瑜征婚鬧得上京沸沸揚揚,不知霍霍了多少大好男兒,實在糟心,隻盼著原主歸來就此消停。三來實在是將心比心,當年一念之差錯失楚茗多年已是心下懊悔,不由得體諒起秦崢來,況且眼見楚瑜獨自冷心冷情孤寂多年,實也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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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可還有什麽吩咐?”楚瑜等了半晌不見下文。

    燕承啟輕咳一聲,扯迴思緒,道:“無事,楚卿先退下吧。”

    楚瑜叩了一禮,這才領了旨意走出禦書房。

    巍巍宮闕,漢白玉階。

    楚瑜身上朝服被風掀起一角衣袍,他抬手扶著雕欄一步步往迴走,膝頭隱隱有些發痛。夏多雨,天至悶,腿腳也不如前些日子好使起來,前些日子兄長讓人在外頭尋來個不出世的醫工,擅灸術。等忙完這一陣,就多聽聽醫工的話,將養一段時間……

    “楚大人,您的手怎麽了!”宮人尖銳的聲音打斷楚瑜的思路。

    楚瑜迴過神來,順著宮人的目光垂眸一看,自己一路走來,撫過的雕欄上是一道斷斷續續的暗紅血痕。他怔怔攤開掌心,卻不知何時指尖刺破皮肉,彎月般的傷口淩亂,血色未涸。

    失神間,那名折不慎落於地上,被風唿啦吹來。楚瑜忙俯身去撿,指尖正按住一角,朱砂筆描金名,肆無忌憚地撞入眼底。

    崢嶸歲月欺人事,浩蕩乾坤幾多愁。

    秦崢啊……

    “楚大人,您沒事吧?”宮人上前去替楚瑜將名折撿起來。

    待再看楚瑜,麵色竟是蒼白單薄到幾近透明。他伸手接過名折,忽然闔眸垂首,捂住心口。

    “楚大人!”宮人駭了一跳,以為楚瑜犯了疾。

    楚瑜隻是稍長喘幾迴,隨即已是睜開雙眸,輕攏掌心淡淡收迴手去,拂開宮人攙扶,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走去。

    宮人不敢追上去,隻看著餘暉落盡,他身影漸淡。

    第四十三章、

    永安四年,秋。

    北涼大軍班師迴朝。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正是暑去寒來之際,倒也算得上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陛下親自在丹陽門迎凱旋軍,號角聲打出第九聲,遠遠聽到鐵騎搖山撼海的聲響。秋日高陽斜照,號角聲再響起之時,銀甲折出光芒凜冽奪目,關外的風沙充斥著肅殺之勢。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燕旗,赤底金線,上有圖騰作龍,傲然張狂。旗幟隨風獵獵作響,大軍從凱旋門而入,至丹陽門而止。燕承啟在門樓前楹當中設帳幄座位,文武百官及獻俘將校在樓下左右班立,樓前稍南設獻俘之位。北涼大軍以宣武將軍為表,獻戰俘,告奠天地祖先。

    待獻戰俘後,再祭神祠。以禮部尚書為首,執酒脯行獻禮。

    錚錚鐵騎,皆下馬參拜。秋日再升,銀甲刺目。宣武將軍之側,站一人。麵色凝霜,斜眉入鬢,冷峻做骨,鋒利逼人。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曾有七分風流態,盡數化作男兒概。其餘三分,折作相思萬縷係一人身。

    那人就在群臣中,居於首。

    禮、戶兩尚書並肩而行。祭祀崇玄,朝服皆是玄衣纁裳,謂之天地玄黃。古老的圖騰暗繡寬袖長袍間,行走時方借日光折出流雲紋路。居右之人身影依舊修長勝竹,卻多之單薄。腰間鳳鳥刀書,頭戴玄色高山冠,長發半束,耳簪玉筆,以紅纓玉縛於頜下。

    秦崢想到四年前作別折柳坡,楚瑜身上雲白的氅,雪青的袍,佛灰的衣。一別經年,歲月不曾揉淡他的眉眼,卻拂去他的尖銳,如碧璽沉溪水,浸出透骨的涼,打磨出最溫潤完美的模樣。

    陌生的姿態,熟悉的模樣。

    禮鍾敲響,奏告天地、宗廟、社稷、嶽瀆、山川、宮觀。楚瑜手捧酒鼎,親自為凱旋將領斟酒,清酒落盞,一人又一人。

    秦崢看著楚瑜走到他麵前,近在咫尺,他端樽的手在顫,楚瑜斟酒的手卻穩若泰山。

    鼎傾,酒落,滿樽。

    一氣嗬成,從始至終楚瑜沒有看秦崢一眼。

    秦崢手心冰涼,近千個午夜夢迴,今日得以相見。

    可直到此時,秦崢才真的明白,何謂一望可相見,一步如重城。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

    凱旋封賞,洗塵接風。接下來似乎一切都順理成章起來。

    當年安成變法失敗,留有一後人孟珺淪落為奴,後化名孟寒衣窩藏鎮北侯府,曾於建安三十六年春狩時行刺未遂。鎮北侯因此被剝去爵位,流放充軍,此乃前話。

    而今不可同日而語,秦崢不愧是將門之後,端是天生骨子裏自有殺伐戾氣。是難得的將才,如今朝中正是缺人之際,這樣良才不用,豈不是暴殄天物。燕承啟不計較昔年往事,複其鎮北侯爵位,加封雲麾大將軍。

    可見風水輪流轉,莫欺人落魄。

    宮宴開席半場,楚瑜借口勞乏,身子欠佳,提前離去。

    燕承啟見他麵色蒼白,不敢強留,若是真的累出個好歹來。楚茗指不定又過去照顧個十天半月,日子還過不過了。

    秦崢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楚瑜的身影,見他離去竟再也坐不住,推杯換盞幾迴後,佯作不勝酒力,提前離了場。

    出了宮門,馬車都停在朱雀巷。

    秦崢策馬趕過去,遠遠瞧見楚瑜還未曾上馬車。身側竟跟著一俊美青年,臂彎搭著月白輕緞披風,四周滾了一圈絨絨的兔毛。他貼楚瑜極近,似乎在不停地說些什麽。楚瑜要走,被那俊美青年拽住袖口,又輕輕晃了晃。

    楚瑜沒辦法,迴過頭來,唇角微微勾起幾分,露出個無奈的笑。身旁人這才輕輕鬆了口氣,將臂彎的披風披在楚瑜肩頭,披衣時整個手臂好像將楚瑜圈在懷裏一般,仔細係好衣帶,又格外親昵地整了整內領……

    秦崢攥緊馬韁的手有些發麻,他駐足遠處,安靜看著那兩人。心底咕嚕嚕地泛起酸來,輾轉生死多少迴,隻是想迴來見他一麵,可如今他的眼底已經全然沒了自己的位置,添衣問暖已換做旁人。

    楚瑜上了馬車,揮手示意李恣先迴去。

    “先生早些迴來。”李恣頗有幾分不情願,歎氣道。

    楚瑜頷首道:“我心裏有數,你先迴去吧。”

    說罷,挑簾的手正要放下,忽看見遠處,一人一馬,靜立夜中。楚瑜心裏一沉,匆匆放下卷簾,避於車中。

    車裏燃著一支梅花燈,燭火搖曳。

    楚瑜腰身挺得僵直,良久,如山崩傾,整個人倒在車中,蜷作一團。

    “二爺?裏麵沒事吧?”車夫聽見動靜,不大放心問了一句。

    裏麵久久沒有迴音,就在車夫快忍不住停車去看時,才傳來楚瑜平靜的聲音。

    “無事,去顧橋畔。”

    顧橋河畔,畫舫遊船,燈影重重,絲竹不絕。

    上京文人墨客最愛賞玩之地,便是顧橋。

    楚瑜踏入顧橋最大的一隻畫舫中,已經有人在裏等候多時。

    “楚二爺叫人好等。”

    話雖這樣說,這人語氣裏卻沒有半分責怪的意味,而是帶著笑意故作嗔怪而已。

    簾幔被挑開,從裏麵走出一人,玉麵長身,手持折扇。

    楚瑜略微頷首,語氣淡淡:“璟侯爺。”

    “小侯以為二爺今日不會來了,實在是令人驚喜。”璟侯爺上前虛作一禮後,邀楚瑜落座。

    楚瑜也不客套,直接坐下:“璟侯爺三番相邀,是瑜之幸。”

    璟侯爺親自為楚瑜斟酒,推到他麵前,一雙眸子從始至終未離開楚瑜半寸:“二爺可真是大忙人,平日裏見一麵著實難。”

    楚瑜不推辭,端起酒盞一飲而盡:“璟侯爺說笑了。”

    “哪裏是說笑,名帖遞了千百迴,才見到清辭一麵。”璟侯爺不著痕跡地轉了稱唿,又是一杯酒滿上,“直教人……朝思暮想……”

    楚瑜仰頭飲盡杯中酒,道:“璟侯爺,明人不說暗話。侯爺不是瑜所中意的人。”

    璟侯爺臉上微僵,強笑道:“清辭廣邀上京才俊,想要甄選一位佳偶,怎的旁人可以,獨獨小侯不可?”

    “璟侯爺心高誌遠,怎甘嫁瑜為妻。此刻百般柔情,不過是哄瑜入了您家。您瞧著瑜是哪裏值得璟侯爺費這麽大的心思,嗯?”楚瑜方才在宮宴已是飲了不少酒,此時更是微醺,說起話來直截了當,絲毫沒了遮掩,略帶譏諷道:“是瑜之姿得了您的眼,還是瑜手裏這幾分權勢讓您動了心?”

    楚瑜這幾年來愈發外圓內方,整個人滑不溜手,少有這般尖銳的時候。如今三言兩語,趁著酒勁兒竟是頗有幾分年少時的狂傲模樣。 一雙鳳眸熏了紅,湛著盈盈水光,摻幾分譏誚,一手撐著額角,一手端著酒樽,身形微晃。

    璟侯爺心裏咯噔一下,忽然有種難言的燒灼感襲上心頭。這場相親自然不簡單,誠如楚瑜所言,絲毫不差。他看著麵前半醉的楚瑜,半真半假道:“若小侯說,兩者都有呢?”

    楚瑜冷笑一聲,桀驁盡顯,手中金樽重重拍在桌案上:“放肆!你當我楚瑜是什麽人……”

    璟侯爺被楚瑜這一怒一譏撩得渾身發燙,伸手一把扣住他腰身,將他拽入懷中。

    楚瑜腦子一沉,跌撞在璟侯爺懷裏,半晌沒有迴過神來。

    璟侯爺輕輕捏住楚瑜尖俏下頜,輕聲道:“今日凱旋軍裏怕是有故人吧,若非如此怎能惹得楚二爺有家不歸,跑來圖一醉?真是叫人打心裏憐……”

    楚瑜雖醉,尚有幾分清明,聞言慍怒,拍開璟侯爺的手:“言盡於此,今後璟侯爺的名帖且收收,莫再不要錢似的往靖國公府裏灑。”

    璟侯爺聞言輕笑,鬆開楚瑜,親自端起一旁鴛鴦壺,指尖一撥轉了**,道:“楚二爺果然坦率,既然來了,再浮一大白,權作消愁。”

    楚瑜壓抑了一天,唯有此時借著幾分醉,宣泄幾分痛苦,哪怕璟侯爺此時給倒的是鴆酒他也認了。劈手奪過酒杯,一飲而盡,摔了酒盞,楚瑜搖晃起身。

    隔著畫舫軒窗,忽覺絲竹之音漸遠,唯有江心秋月白。

    “秦崢……”楚瑜呢喃一聲,眼前一黑。

    璟侯爺穩穩接住楚瑜滑落的身子,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對於楚瑜,他誌在必得,一慕姿容,二慕權勢,一樣不想放過。若楚瑜肯,最好不過,若不肯,用些齷蹉手段也無妨。

    若擱在平日,以楚瑜玲瓏心思又怎麽會輕易著了道,隻是今日早有人亂了心神。

    璟侯爺指尖輕輕揉弄懷中人嬌潤唇珠,起身朝畫舫深處去。

    ……

    秦崢蹲在岸邊揪河草,一旁的戰馬重重噴了個響鼻,歪著嘴巴啃草皮。

    旁人的話還繞在秦崢腦子裏揮之不去,他低聲自言自語道:“不可能……清辭那性子……”

    每天相親,一天三場?怎麽可能!

    秦崢搖了搖腦袋,甩得長發落唇角兩縷,他有些悶悶地看著遠處的畫舫,河燈朦朧,盡顯靡靡。

    不知清辭在裏麵又跟何人推杯交盞。

    一念起,秦崢蹭地站起身來,吐出唇角發絲,咬牙想,他連死都不怕,為什麽要怕麵對楚清辭。

    就算是被他厭棄,就算是被他蔑視,就算是被他不屑一顧……那些藏在心底的話,也要說與他聽上一聽。自己從戰場上摸爬滾打,黃泉生死,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又怎能被心底卑怯嚇退。

    打定主意,秦崢把戰馬一丟,正大光明地闖入畫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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