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走下祭台玉器階,行至觀桑台,將宮人捧著的桑葉,以筷挑出三片餵蠶。眾女眷逐一而行,至申初祭禮結束,眾命婦迴宮又聚。


    儀華一身禮服繁重不已,借換衣一由,暫避開迴宮的人流,留休憩間小歇片刻。


    休憩間無外人,一進到屋裏,卸去釵飾假髻,又逕自褪去六層外裳,僅著裏衣倒在軟榻上,小一刻鍾便是累極睡去。


    這一覺睡得稍沉,待到醒來,已是紅霞漫窗。


    儀華微微吃了一驚,猛坐起來,一陣頭暈目眩。


    “王妃,您怎麽了?”守在一旁的盼覆,忙扶住儀華坐穩,擔憂道:“臉色也有些蒼白,要不晚上的宮宴就別去了。”


    儀華揉著太陽穴,正想說沒事,卻想起今日後宮諸妃不快的目光,其餘人或嫉妒或羨慕的目光,又覺一陣頭疼,下意識的點頭:“恩,讓李進忠去迴王爺一聲,說我身體不適晚上不去宮宴了。”


    稍作吩咐,掀開薄被起身,直接坐馬車迴府。


    當天晚間,哪裏知道隨口說起的推諉之詞,竟然成真。她一迴到府裏,人就不到,身上一陣陣的發冷,嚇得盼夏趕緊請了太醫來。一看才知,是日間曬了正午的日頭,下午又在較涼的地方睡了,卻是染上了風寒。後來,這太醫又說了幾句“三月春寒料峭,最容易傷寒,要多注意”的話,便開了藥方離去。


    儀華精神萎靡,喝了湯藥,就睡得人事不知。


    等第二天醒來,也沒見到朱棣人影,卻聽李進忠傳達了一個王命——朱棣下了禁今,她傷寒一日不好,她一日不許出主院——這樣的命令,儀華有些悔了,又見身邊的人一個個把她盯得死緊,簡直讓她苦笑不得。


    不過本就隻是輕微傷寒,頂多四五日便可痊癒。卻一轉眼旬日過去,朱棣仍以她身子不好未全好為由,將她禁足。


    儀華隱隱感到不對,認為朱棣有事瞞著,卻思量不出所瞞何事。


    一如彼時,她見院中槐花開得正好,就拿著一本閑書,坐在槐樹下的石凳上,百無聊賴的翻著書頁,實則正思量著這幾日的事。


    猶處思量間,忽聽侍人稟徐增壽來了。


    儀華一喜,想到徐家限製徐增壽出行,她姐弟二人已二個多月未見,忙不迭撂了閑書,到院門口相迎。


    “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在門口翹首以盼一會,卻見徐增壽一臉不忿,儀華忙開口問道。


    徐增壽抿著唇不說秸,瞪了一眼四周侍人,不由分說的拉著儀華去了書房,“啪”的一聲關了書房的門,氣急敗壞道:“大姐!‘士爭湊燕’是好事,不說也罷!可這些造謠的,居然說你不敬長輩,以為穩坐太子妃之位,害郭惠妃受傷,好代她行親蠶禮!”


    (今晚還有一章,不過估計根晚,大家明早看吧,是一定很晚,明上午看吧)


    第235章 薨逝


    自那日代行親蠶禮,心裏已有思量,現下聽來也不太意外,隻是 “士爭湊燕”又何解?


    疑惑剛生,儀華已不假思索,沉聲道:“一個衝著我來,另一個必是衝著王爺去!這“士爭湊燕’是怎麽迴事?”


    徐增壽性子衝動,卻知事情輕重,見儀華一副全然不知的樣子,詫異的看了看她,自覺地消了火氣,將這半月發生的事一一詳敘。


    上月祭禮那日,樂元璋宴群巨,至酒過三巡,有人借下月藍玉征罕東一李,說起朱棣最近兩年疆場上的風光。一時話題起了頭,有心無心都熱烈討論起來,這一討論,自然說到朱棣麾下將才兵馬擴大上麵,然後便有一文人贊了北平如令人才雲集,朱棣封號又為“燕”,笑稱 “士爭湊燕”一詞是為朱棣所造。


    這一番括,原不過走途迎拍馬之意,並沒引起重視。


    始料未及的是,一夜之間,“士爭湊燕”竟流傳開來,並有了其他解意


    此詞本指人才赴集,出於《戰國策》一則,乃是講戰國七雄中的燕,其主燕昭王復辟了燕園後,為了向強大的齊國雪國破之恥,許重金廣招天下有智之士,以至各國才能者紛紛赴燕,最後燕國殷實富足、國力強盛,終於打敗齊國得報大仇。


    這樣一個記載流傳了上千年的故事,至本日,卻將它賦予了一個新的涵義:以燕昭王暗指燕王朱棣,取其“燕”字;燕昭王忍辱負重多年一朝復國,如朱棣一直蟄服眾兄弟中,終在兩年前一戰成名;燕照王廣納賢士之舉,更昭然譯為本朱棣這兩年“占據”將才共馬;至於最後燕照王直取齊國都城,而朱棣是直指何地便不言而喻。


    聽到此處,儀華臉色驟變。


    從正月過後,隨著五位藩王滯留京師的日子漸長,太子病危的流言難堵悠悠眾口,開始大肆流轉;緊接著,東宮之位的下任健承者的選擇,儼然就成了所有人最關心的事。


    而如今後繼者,以皇孫世嫡為依據的朱炆、以無嫡立長為憑的晉王、以及以無嫡立賢為倚仗的朱棣,三位為最炙手可熱的人選。至於身為皇二子的秦王,因德行有失,已被排除於太子過世後的長子地位。


    如此這般,朱棣正處風口浪尖上,卻又有“士爭湊燕”這一暗喻,且不管暗喻是真是假,但難免眾口鑠金,以至朱元蜂認為朱棣野心勃勃從而防備,甚至還會影響朱棣在軍中的聲望!


    ……


    儀華思緒每轉急下,極力克製下心中驚怒,迭聲追問道:“這到底是從哪裏傳出去的?流傳到什麽地步?”


    徐增壽搖頭道:“不清楚是從何處流本傳出來。至於流傳範圍卻是極廣,就連酒樓的說書人,最近講得也是燕昭王的生平之事” 說著兀自皺起眉頭,邊思邊道:“其實一開始並沒有不利您的流言,隻是後來關於“士爭湊燕”的傳聞多了,就有人質疑親每禮那日,郭惠妃意外受傷的事。”


    言至此,徐增壽忽又想起一個傳聞,嗤之以鼻道:“大姐,有人拿郭惠妃和徐家的姻親關係作文章,說郭惠妃假裝受傷,是為了讓你主特大典!”說時火氣又起,忍不住一拳擊上書案,憤怒道:“簡直就是胡亂造謠。”


    這“嘭”地一聲重響,將儀華從紛雜思緒中喚迴,看見徐增壽一臉憤怒,卻雙眼關切的看著自已,不覺心中一暖,勉擠斂去一片心思,打起精神安撫了徐增壽,再詳問了一些事後,也不留他晚膳,讓李進忠送他離開。


    人走後,儀華獨自坐在書房,腦中翻來覆去想著徐增壽說得話。


    幕色將合時,王府各處一一掌了燈,朱棣也從外迴來了。


    這時,儀華仍坐在書房裏,忽聽“吱呀”一聲房門開了,抬眼一看她收拾了一下心情,從書案後含笑走了上前:“王爺,您迴來了。”


    朱棣點頭,隨手關了門,走到離儀華一步的距離停住,低頭道: “下午你三弟來過,你都知道了。”


    儀華沒想朱棣一踏進屋就直說,稍怔了下,微微點頭。


    見儀華臉上笑容淡去,朱棣解釋道:“別多心,開始沒告訴你,是你正好病。後麵……”樂棣皺了皺眉,走到靠牆的太師椅坐下道: “事情發展的出了意料外,以免你白為此操心,便瞞了過去。”


    儀華本想就“流言”一事而論,卻聽朱棣後麵一句,不由臨時接了話道:“王爺不想巨妾操心,王爺僅一直瞞了巨妾?,就瞞了過去。難道流言的事一日不說這話時,她定定地望著朱棣,等他迴答。 朱棣好一段日子不見儀華這樣堅特,他微微有些意外,口中也答非所問道:“中傷你的流言,我有螞蟻手打團第一時間章節手打把握這幾日內壓下去,再把事情告訴你。”


    “王爺。”儀華語氣堅定她打斷,看著昏黃燭火籠革下麵龐柔和了幾分的朱棣,一字一字咬字清晰道:“您與我是夫妻,夫妻是要相伴一輩子,榮辱相共!”


    朱棣聽了略有觸動,頜首道:“好,下次不會再隱瞞你。


    冰凍三尺外一日之寒,朱棣根深蒂固的觀念,也不是一朝一夕可改,儀華暫擱了話題,另道:“如今流言都傳入市井中,王爺方才卻說這幾日就能壓下去,難道您已經想到解決辦法了?


    ”


    流言隻會越傳越烈,要壓製銀本不可能,朱棣又會有什麽辦法……


    儀華念頭剛生,就見朱棣默默走至窗扉下,凝立不語。


    “王爺?”久等不到朱棣迴應,儀華望著他的背影試探一喚。


    朱棣依然不語,良久後,他倏然迴過身,生硬道:“要壓下一個流言,就要出現另一個更值得商討的話,引去其他人的興致。”話一頓,聲音沉了下去,緩緩道:“六日前,五弟暗中給我捎了消息,太子……最長隻有不到十五日的濤命。而這個消息一出,中傷你的流言也會慢慢消去。


    艱難延續生命命數月,太子他終將壽元了?!


    許是讓太子病危一事,攪得人心惶惶數月之久,一時儀華竟好似恍然未聞,螞蟻手打團第一時間章節手打隻木然的重複道:“太子他就要……”


    一語未成,門扉“啪啪”被人重重拍響,李進忠驚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王爺王妃,太子殿下薨逝了!”


    第236章


    前一刻還驚於太子壽元將盡,這一刻卻聞太子薨逝的噩耗。


    然而太子病危的傳聞流傳已久,經過初聞時的震驚,也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


    一如儀華此刻的心情,相對於太子薨逝的衝擊,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才更令她擔心。畢竟隻要太子還活著一天,京中各方勢力依然會維持表麵的平衡,誰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背上謀逆奪嫡之罪。


    但是現如今太子歸天,東宮空缺,一切就變得名正言順了


    /> 。


    常言“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處於京中局勢這巨大漩渦的人,更多看見的是奪嫡天下,享擁立之功;而忘卻能決定一切的人,隻有金陵皇宮中那位風燭殘年的老人。


    心念至此,儀華忽然想知道朱棣此時又是何種想法,她凝起雙眸向他看去。


    燭影搖曳,朱棣高大的身影屹立在一片昏黃光影中,光暈柔和,卻無法緩和他黝黑剛硬的麵龐,也就這樣一如既住的剛毅神色,讓人窺探不到一絲一毫的情緒起伏。


    凝視之間,朱棣眸光一凝,四目相對。


    “大哥仁厚,對底下的幼弟頗為照顧。”朱棣率先開口,目光有一剎的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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