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儀華斂下心中驚色,揮手讓了嬤嬤、侍衛退下,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二人,想起她們以前活潑開朗的樣子,不免一番唏噓感嘆,於是也不多言,直接問道:“落得今日下場,你們可覺值得?或是心有後悔?”


    話問下,地上兩人久久無反應,直到李進忠直喝二人名字,依稀可認得是喜冬的一人,吃力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儀華不及說話,另一人迎春夢睜開眼睛,狠狠地盯著儀華:“少做好人,以前你就處處防著我們,現在直到我們命不久矣,又來貓哭耗子假慈悲,呸,讓人惡——”


    一個“心”字還在口裏,被李進忠赤紅著眼一腳端去胸口,頓時出氣不及昏厥不醒。


    (雖然行文至今,是將要離結束不遠了,可是最近真是反應太平淡了,呃)


    第227章 起風(一)


    “啊!”眼見迎春昏死過去,盼夏捂著臉叫一聲。


    儀華卻無動於衷,看著昏死過去的迎春,眼中最後一絲暖意消失,轉眸看向對迎春昏厥漠然處之的喜冬,淡淡道:“喜冬,你呢?還有什麽要說。”


    喜冬聽到儀華喚她的名字一陣眼睫顫動,待慢慢睜開眼時,眼裏已有淚光:“王妃,您待奴婢一直不薄,奴婢卻背叛了您……奴婢又有何話可說。”短短一句話說完,人已是氣喘籲籲,胸腔急劇起伏。


    儀華看著心中不免微微澀然,喜冬是這三個丫頭中年紀最大,行事作風也最嚴謹的一個,更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曾經還有府中侍衛有意求親喜冬,可如今不過一年光景竟生生被磨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婦。


    她真不明白,喜冬在做出叛主的那一刻,就應該會料想朝今日的下場,為何還……


    儀華揮去心下惋惜,問出她最想問的話:“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這樣做?”


    沒有立刻答話,喜冬垂下眼,兩道淒楚的淚水順頰而落,在汙垢的肌膚上劃了兩條淺色的淚痕,許久才呢喃如夢囈語道:“在選入府裏為婢前,奴婢就是李次妃的人,一切已定,奴婢無從選擇。”


    “原是這般。”儀華釋然一笑,仿如著陌生人一樣看著喜冬,而不是在身邊相處了多年之人:“我一直再想你們為何會背叛我,原來你們是忠心為主,隻是那個主卻另有他人。”


    說罷,儀華心頭微涼,也覺與她們再無話可說,便轉身攜李、夏二人離開。


    “不是的。”剛及轉身,隻聽喜冬在身後悵然道“迎春她不是的,她還能做選擇,可她卻貪圖不該屬於她的……若我是她該有多好……”


    喜冬幽幽的嘆息聲似借著八月的風遠遠送來,直到她走出這座荒廢的小院,依然能模糊聽見。


    那看守嬤嬤見儀華主僕走出來,忙迎了上去,行禮道:“王妃。”


    儀華微微點頭,道:“她們與我總歸主僕一場,如今她二人巳病入膏肓,就讓她們安安生生度過後麵幾日吧。至於一切所需用度,到我宮裏領就是。”


    聞言,那看守嬤嬤一臉詫異,很快又恢復如常,一個勁兒的道王妃心慈仁厚。


    儀華瞥了一眼神色諂媚的嬤嬤,卻想起喜隱晦指出迎春之所以背叛,是為了成為朱棣眾妃妾之一,心中不覺煩悶,因而更不願與見高踩低的嬤嬤多言,遂一言不發的是出了冷宮。


    路上亦無話,待迴到宮裏時,正值正午時分。


    走進正殿外的丹墀上,卻沒有意料中的嬉鬧聲,儀華略皺了皺眉,隨意尋了一個小內侍問道:“世子他們呢?”


    小內侍躬身答道:“王爺讓世子殿下帶二王子、三王子與三舅爺去世子府午膳。”


    儀華一聽即愣了,這時朱棣正臉色不悅的是出來,盯著她道:“去哪裏了?”


    “去了一個不重要的地方,見了兩個不重要的人。”儀華斂了心神,遣了那侍人退下,一邊隨朱棣往殿內迴,一邊微微含笑道。


    朱棣聽了凝眉思索片刻,隨即也不見眉頭舒展,反是深了幾許,目光不贊同的看著儀華:“婦人之仁!總有一日你會自食其果。”說完又覺話語嚴厲,堪堪壓了一半的火氣,語氣也隨之緩和了道:“一起來,早膳不用就走,可記得你身子?這會兒先讓人擺桌吧。”


    儀華聽著朱棣話中的關切,從太掖池散步迴宮而去了大半的陰鬱之心,不覺全掃,於是笑了笑,倒沒在意朱棣一副管教的口吻,隻另問道:“王爺,怎麽讓三弟他們去熾兒的世子府用午膳?”說著由身旁的盼夏打了門簾,進了內堂屋子裏。


    進了屋子,又在炕席上坐下,卻仍未得朱棣迴應,儀華疑惑地抬頭道:“王爺?”


    朱棣眼睛一閃,似有一抹不自在掠過眼底,聲音卻平常道:“恩,是我讓他們去世子府的。”


    儀華聞言更加不解,看向朱棣的目光也越加疑惑。


    良久,朱棣頭疼的揉捏了下眉心,驀地抬眸,反問道:“熙兒他們幾個小的一直養在你身邊,可覺吵鬧?”話音剛落,也不等儀華迴一句,又皺眉道:“還有你三弟,年齡也不小了,整日嘻嘻哈哈,性子看著比熙兒強不了不少,應該娶門妻室改改性子了。”


    徐增壽的婚事自有徐輝祖做主,但朱棣頭疼的樣子,卻叫儀華忍俊不禁撲哧一聲輕笑了起來:“小孩子在一起哪有不打鬧的,王爺多抽些空閑與他們在相處就會習慣。”


    正說笑著,陳媽媽抱了明兒進來,儀華從昨天至現在都沒抱明兒一下,這一見牙牙學語的女兒,立馬起身抱了女兒在炕上,笑容昭然地逗了好一陣,這才發現朱棣看向她母女的目光。


    儀華會意一笑,抱住在炕上學走路的女兒,指著朱棣一字一字教道:“父一一王一一明兒,這是你父王,叫父一一王。”


    九個月大的明兒剛學會叫身邊的人,對朱棣卻是不熟,但教養她的陳媽媽每日都要在耳邊提及 “父王”二字,這聽儀華一教,也跟著含含糊糊的喊了一聲“父王”,就老實的待在儀華懷裏,睜著眸子好奇的看著朱棣。


    在稚兒純淨的目光下,朱棣卻是怔住,反讓跟隨身邊的陳德海前先一步,笑眯眯道:“王爺,小郡主也是這般早慧,和二王子、三王子一樣,不到一歲已會說話,小的在這恭喜王爺、王妃了。”說著拂塵一甩,已分別做了兩個揖。


    朱棣沒想到,他打了四個月的仗,又養了兩個月的傷,隻不過短短半年而已,那個還是繈褓中孱弱的女兒,轉眼之間巳會說話,還認得出他是誰。


    一時間,朱棣心頭湧起一股為人父的驕傲,再加之陳德海的話,更加認為三個子女都較之常人聰慧。


    如是,朱棣不覺心中一動,神色漸漸溫柔的看著母女兩,點頭道:“好,依王妃所言。”


    如此溫柔專注的目光,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儀華心覺不自在,掃了一眼屋內一眾侍人微含暖昧的神色,臉上緩緩曼上了紅暈,忙低頭逗著女兒玩,卻忘了問朱棣依她所言,是為何言?


    然而,等她事後明白朱棣所指何事之時,養傷了二個月的朱棣又繁忙起來,不說與幾個孩子多些時間相處,就連她也不能常見。


    中秋節過後,朝廷下了詔令,命傅友德等七、八名老將迴京奉旨。而彼時軍中新兵有曾,正需將帥之人,又恐新俘虜蒙軍有反意,朱棣自不能暫不管軍中事務,遂留了世子朱高熾墩理藩國諸事,離府去了燕山大營。


    軍中每隔半月兩日休假,大多人家在北平城周邊,快馬加鞭一來一迴也要一天一夜,因此多數人積一月或二月休一次假。


    儀華知朱棣雖不用守此則,卻短期內也決不會迴府。而她許是為了朱棣八月間的那番話,放開了心中諸多顧忌,完完全全將他當做自己的丈夫、孩子們的父親,這般,自朱棣離府沒幾日便開始思念他,那神思念仿佛是深深紮在心底,竟讓她每日就數著日子盼他的歸來。


    但是作為幾個孩子的母親,燕王府的嫡王妃,乃至整個北平城的女主人,生命中便有許多的註定,其中首要註定她終不能成為一個思念丈夫的普通婦人一一在朱棣走後的一個月,也就是重陽九月裏,儀華借賞ju之宴,組織城中各命婦夫人一起為眾將士fèng製過冬裘衣。


    此召集製裘衣的話一出,各位夫人自然紛紛同意,都不願錯過這於名有利的事。


    其實這不僅於名有利,於每年都缺少過冬裘衣的邊關將士也是有利,這一舉動儀華當然也贏得眾所稱讚。


    儀華卻覺受之有愧,她會有此番想法,追根溯源還是恐軍中有人趁朱棣未完全掌握軍中各方人馬有意鬧事,以至對朱棣不利,再次發生六月受傷的事。其下才是她記起去年在燕山見到了苦寒天氣,與念及邊關戰士在那種天氣下的軍營生活。因覺枉擔虛名,儀華自更加費心在裘衣上麵,甚至私自添了錢財以購新棉花。


    這樣忙碌的日子過得極快,一晃就到了天寒地凍的十一月,也是三年一度進京朝見的日子。


    這一夜,離啟程隻有兩三日的一個晚上。


    時過二更,儀華獨自哄了熙兒三兄妹睡下。見朱棣還在自己專為他收拾出來的書房裏,就讓小廚房備了簡單的兩三樣熱食湯水去了書房。


    冬夜天寒,本就飄著鵝毛大雪,不如何時又颳起了刺骨寒風,溫度跟著又降了幾分。


    儀華嗬了一口白氣,端著漆盤的十指,凍得根根泛紅,她趕緊刮過抄手遊廊,讓書房外的侍衛開了門,忙端著吃食進了書房。


    一進書房,就見朱橡坐在書案後,手拿著一封信函,兀自皺眉思索。


    儀華納悶的看了一眼,即走過去放了漆盤在書案上,笑盈盈道:“在想什麽 ?臣妾進來都沒察覺。”


    第228章 起風(二)


    儀華納悶的看了一眼,即走過去放了漆盤在書案上,笑盈盈道:“在想什麽?臣妾進來都沒察覺。”


    朱棣就坐在那裏,仿佛沒聽見儀華的話一樣,依然凝眉看著手中信函。


    儀華甚少見朱棣有如此出神的時候,心裏不免有些好奇也有些擔心,又見朱棣雖為理會她,卻也對她沒任何迴避,想是信中內容可以一看。心念方轉,她已微微側首,凝眸看去,隻見信函首行正寫著盼了兩年的事——“周王誠心悔改。聖上倍感欣慰,命解禁令……”


    這一看確然儀華心悅,不再續看下去,她扯住朱棣的衣袖,就喜上眉稍道:“王爺,是聖上解了五弟的幽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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