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子的聲音,氣息傳來,儀華微驚了一下,忙定眼一看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救自己的侍衛,原來是有過幾麵之緣的小將朱能,她鬆了雙手,一手扶上自己安好的肚子,一手拍了拍胸口,驚魂未定的想道:幸虧讓朱能救下,若不是他……她的孩子極可能……


    不敢再想下去,儀華偏頭拭了拭了眼角沁出的淚滴,晃眼就見一側雙膝跪地的阿秋等四人,也意識到她還在朱能的懷中,這忙示意他們扶她起身。


    懷中一空,幽香消失,朱能心頭升起了一股失落,他有些不解地站起身皺了皺眉,就聽一個虛弱卻盛滿感激之情的好聽女音,鄭重道:“謝謝你,我會記住地!”


    朱能聞聲抬頭,一瞬對上儀華蓄滿淚水的雙眼,以及蒼白中仍殘留著恐懼的小臉,莫名地一抹心疼在心中徘徊,他微垂下眼瞼,定了定恍惚的心神,復又單膝跪了下去,一手拿著銀槍垂在身上,一手握拳置於膝前,恭聲道:“這是屬下應該做得。”


    儀華一麵看阿秋,盼夏為她擰幹廣袖邊,裙裾上的湖水,一麵正要讓朱能起身,忽聽岸前有人驚喜的叫道:“婉夫人救上來了!”她止了動作朝過看去,卻見朱能身後幾步之遙的朱棣驀然轉身向湖岸走去。


    當下,儀華心思一轉,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另快語了一句:“救命之恩,我銘記在心定會讓王爺與你嘉獎。”說罷,也不等朱能反應,就讓陳媽媽,李進忠扶她去了湖岸。


    來到湖岸前,圍在一起的人群自動讓開,眾妃妾們飽含驚喜的話語,瞬時 出口道:“王妃沒事!”、“太好了”,剛才真是驚險呀……


    儀華沒予理會周邊驚唿,徑直走至朱棣的身邊,微伸脖子看了看圍成一小堆的六、七人之中,被救起的李婉兒正渾身盡濕的躺在地上,忙轉臉擔憂道:“婉妹妹可還好?”


    朱棣濃眉深蹙,目光在儀華的嬌軀上由下及上的打量一遍,便停眸在她泛白的臉上,語氣平靜無波道:“本王未能救到你,不過剛才看見了,你安然無恙的讓人救起了。”


    儀華聽得訝然,辨不出朱棣話中喜怒,遂隻應道:“多虧了前些月護衛去京師的侍衛之一,朱能的搭救,不然臣妾恐就危險了,若是行,還請王爺代臣妾與他嘉獎。”


    朱棣點了點頭,淡淡道:“本王知道。”停了停,咽喉滾動了幾下,正欲再問,就見遠處已有幾人抬了軟架過來,一旁還跟著數名良醫。


    良醫們一見朱棣看來,忙快步過來行禮,朱棣一罷手,免了禮,哈哈道:“你們五人,三人跟著李氏隨診,餘下兩人隨王妃加寢宮。”


    儀華身心皆疲,自是希望迴宮休息,可一來她身為王妃,府中有何事她都當在場,二來她要揪出當時推她的人是誰。於是儀華這就勉強提了精神,拒絕道:“王爺,臣妾無恙,還是先去看了婉妹妹的情況再說。”


    聽到儀華的婉拒,朱棣側眸看了一她挺起的肚子,不容反駁道:“你受驚不比李氏小,為了你腹中的胎兒,你也不該逞強。”一語畢,沉聲對阿秋等一應侍人道:“送王妃迴寢宮,有任何情況,即刻向本王稟告。”


    阿秋,良醫等人莫敢不從,齊聲應下。


    見狀,儀華也不再多言,索性依了朱棣的話,由阿秋,陳媽媽攙扶上了停在一邊的坐*,往寢宮裏迴。


    “小進子,你折迴去,看看有何可疑跡象!”約行十幾米,儀華挑開帷幔,迴頭眺望而去,見眾妃妾各自散去,朱棣也隨昏死過去的李婉兒離開,她當即俯下了身,下一瞬已然會過意,壓低聲音迴了一句,“小的省的,王妃您放心”,便四下打看了一眼,不著痕跡地從隊伍中推開,賊頭賊腦的閃進路旁的灌木叢中,往迴走去。


    看李進忠靈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儀華似忽然被人抽走了全身力氣,頹然地倚迴了坐*上軟實的靠背,雙手習慣性的護住了腹部,閉目養神。


    迴到寢宮已過子時,已最得消息的魏公公,早在寢宮裏外燃了燭火,又讓廚房燒了熱水,熬了湯水備著,自個兒領著喜冬,迎春他們立在院中候著,一件一頂坐*由六人抬過來,魏公公忙奔跑張羅道:“王妃迴來了,快,讓廚房上熱水,還有熱湯水,對了,別忘了衣裳,幹淨的衣裳!”


    看到燈火通明的寢宮內,忙裏忙外的侍人身影,儀華不知為何心中竟出現了一絲安寧,她略分了一絲思緒去思,但不及細想,魏公公已領著一群婢女上前攙扶她迴殿內,隨後又是淋浴更衣,又是喝熱湯驅寒,再由良醫請脈開藥,直至一應事宜弄完,外麵的天已麻麻亮了。


    陳媽媽,阿秋兩打發了折騰了一夜的侍人,又見躺在炕上的儀華眼睛下烏青甚重,阿秋忍不住心疼的勸道:“王妃您先上床榻睡一會兒,有什麽事也急不了這一時半刻的。”


    陳媽媽聽了也正要勸,突然隻見內堂竹簾一掀,李進忠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第八十四章 安慰


    陳媽媽憐李進忠年紀小,平時對他多有幾分照顧,這見他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忙從移到炕邊上的小幾上翻了一隻茶盞,倒了一杯涼水遞了過去,手上為他一邊打著扇子,一邊嘮叨道:“急什麽你?先喝杯涼茶,喘口氣再說!”


    李進忠咕嚕嚕一口灌進了水,把杯子“篤”地一聲磕上幾麵,就立在炕前咽了一口唾液,瞪大眼睛,道:“王妃,婉夫人為了救您失足落水,顯些一屍兩命!王爺為了補償她,以下命晉她為次妃了,下月中秋那日行冊封禮。”


    李婉兒為了救她才失足落水,還顯些一屍兩命?


    儀華讓這話激得連聲冷笑,雙手撐著炕麵猛地就要坐起,奈何受笨重的身形所累,一個起身不及,又反累贅倒迴了炕上,連帶著就要衝出口的話被急喘一嗆,便是一陣咳嗽不止。


    陳媽媽,阿秋見儀華臉上布滿潮紅以為她是讓朱棣紅李婉兒晉位的事氣得,兩人都沒好氣的橫了一眼李進忠,一個就上前為儀華捋胸口順氣,一個忙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儀華的嘴邊,勸服道:“王妃您氣甚?王爺這也是沒辦法,您和婉夫人一個安然一個昏迷,他自然得去昏迷的那一邊,就是這晉位的事……”


    儀華輕抿了兩口溫水,氣息順了下去,這便截住陳媽媽的話,道:“她晉位本是我意料中的事,再說又不是晉為平妃,我何須為這事置氣!”


    陳媽媽聽了這話,放下杯盞的動作一停,迴身遲疑道:“那王妃是為了……”


    儀華抬抬手,隔開阿秋扶胸口的動作,重又倚迴錦褥上,緩緩地問:“你們真認為她是為了救我才落水的?若不是親眼所見,就不要隨便臆測。”


    這句話一時問住三人,當時人多場麵亂,又是大晚上,究竟看沒看見還真說不準。


    見三人這般神色,儀華心冷笑一聲,也沒迴避陳媽媽,直接又問:“小進子,你折迴河岸處有何發現?”


    李進忠自知事關重大,不敢馬虎,忙正容道:“小的仔細留心了一遍出事地點,發現並無民樣,至於可疑的人,這更是接觸不到王爺已下命將在場的侍人盡數收押,等候審問發落。”


    王公府邸不允醜聞傳出,一般不論可有幕後者被逮出,在場的下人皆隻有一個下場---死路一條!


    想到幾十條人命,無論結果如何,最終難逃一死,儀華微起惻隱之心,抬眸又見阿秋等三人一臉的黯然,知他們是想起了自己的命運,心下不由唏噓一嘆,口裏卻淡淡地道:“我之所以會腳滑往前栽,是因為有人在我右後方推了一把。”


    三人聞言大驚,臉上皆是一白,雙眼寫滿震驚的看著儀華。


    半晌,閱歷較之豐富的陳媽媽,冷靜地開口道:“王妃,當時你右側除了同放蠟人的婉夫人,究竟還站有哪些人,怕是連在場之人也未必能說清楚。”言下之意她隻能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


    儀華垂下眼簾,自然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紅潮卻漸漸地從臉上褪去,恢復了常態,道:“小進子,李婉兒那邊的情況,現在如何了?”


    本以為儀華怒氣將一觸即發,卻沒想到她語氣又是如常的溫和,李進忠發了一個怔兒,才迴過省,道:“迴來的路上,小的拐了個彎去探了一下婉夫人的情形,但因她院子裏人來人往,小的恐人多嘴雜,這就沒進去,在外麵駐足探聽了一會兒。”


    說著,李進忠話慢慢地停了下來,飛快地撇了一眼儀華看似寧和的麵容,這才掂量著,續道:“聽進出的侍人們低下說話,好像是對婉夫人贊成譽頗高,說婉夫人昏迷不醒的時候,一直囈語著叫救王妃您和救她肚子裏的孩子。”


    儀華眼皮一跳,旋即又沉靜了下來,聽李進忠繼續道:“……情況危急的很,幸虧救上來及時,婉夫人才渡過了危險期,不過她落得是寒潭,湖裏水涼,以後這病根算是落下……小的走時,婉夫人還沒醒,隻聽院子時三個嬤嬤的聲音哭著謝王爺晉婉夫人位的話,就忙趕著迴來稟告。”


    “呀!小姐!”李進忠話音剛落,阿秋驚唿一聲,待引了一旁兩側目標,他忙自口誤,轉了話道:“王妃,奴婢記起了,你腳滑時,奴婢是聽一婉夫人尖叫說救您,這才反應過來去看,確實真看見了她伸手拉你……但當時天又黑地方又窄,看不清楚怎這話一喊完,她就直喊救命。”


    “若是因拉不住您,反被帶了下去,也是可能的。”聽罷,陳媽媽從旁總結似的插言道。


    聽著他們左一言右一語,儀華循著記憶循去,依稀間好像真有人拉了她一把,也有個女人在她耳側,但是……


    “恩,暫且先這樣吧。”思慮不解,儀華不由蹙起娥眉,以手輕叩了一下炕麵,道:“陳媽媽,還有一個時辰天就該大亮了,你去準備一下,和魏公公一起備些禮送去。”


    陳媽媽點頭應下,儀華卻又補充道:“算了現在就去,搶在王爺命人給我消息之前。”


    陳媽媽再次點了點頭,欲出聲領話,李進忠突然響起一聲,賊兮兮的低聲說道:“小的迴路盡走的小路,遇見了不少東西三所當差的侍人。”


    儀華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道:“好姐妹呀,個個都關心婉妹妹的情況。”說著一頓,喚了一聲,“小進子”道:“你去看看我這寢宮附近,可有人來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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