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變得狹窄,鏡棲陽舒適的馬車實在是走不進去了,目的地還有段距離,騎著馬倒也很快到就是了。目的地是個很偏僻的荒山僻嶺,遠遠看不到村落,這讓鏡棲陽不由懷疑,宋元帶著他的師弟千裏迢迢的跑到這種地方來幹什麽。鏡棲陽的目光太直白了,宋元開始解釋。


    隻所以迴到這裏來,是因為宋元師弟的要求,宋元的師弟曾經是個乞丐,卻不是孤兒,也就意味著他父母還活著。這世上,就算再怎麽治理的好,也難免有窮困的地方,東靖王治下雖然富庶,那是平均水平計算,拉低平均水平,東靖王的光輝無法照耀的地方,還是存在於荒山僻嶺當中,好比宋元師弟的家鄉,他們的目的地。


    這個村落就是窮困的代表,土地貧瘠,一年到頭收獲不了多少糧食,就算是官府免了錢稅,依然生活艱難。宋元的師弟就出生在這裏,家裏人實在是養不過孩子了,狠了心把孩子給賣了,換點錢好過日子,反正家裏的孩子挺多,也不指望一個。窮鄉僻壤的,生這麽多孩子,也是指望著靠孩子賣幾錢,好過日子,傳宗接代,有個男孩就行了。


    宋元的師弟天資聰穎,年紀雖小,卻還記得自己村落大概的位置,在生活安定了之後,不由想念了父母,哪怕父母當初賣了他,可是宋元師弟心中依舊有所依戀,想要找到他們,心性質樸,未來又會正道的中間力量。宋元反正出來也是遊曆,就幫著師弟找他的家鄉,找到了這裏。一看這村落的荒破模樣,對於宋元師弟的父母為什麽會把他賣了,倒是有些了解,憤恨說不上,更多的是同情和可憐。


    找到地方了,可是每家每戶都有賣小孩,一時之間還真不好找,宋元師弟依靠模糊的記憶,最終找到了目標,可惜的是,那戶人家,早就沒人了,窮鄉僻壤的,生個病就是死路一條,宋元師弟的父母和家人,都死在了幾年前的一場大病當中。宋元師弟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


    悲傷了一陣子之後,宋元就帶著他師弟離開了這裏,卻沒有想到,還沒離開多久,就在他們現在經過的位置,宋元師弟就渾身發燙的倒下了,在這個荒山僻嶺找大夫是不可能了,宋元就快速把師弟往稍微富庶一點的鎮上送,鎮上有大夫,當把人放在大夫麵前的時候,宋元師弟身上已經是青黑,斑紋全身了,一幅中毒的樣子。鎮上的大夫能力有限,表示救不了,安排後事好了。宋元卻不放棄,用內力穩住師弟的病情,開始帶著師弟求醫。後來翻了東靖王府的強,才總算把人給救了。


    又過了一陣子,總算看到了村落的影子,整個村子死氣沉沉的,一股灰敗的氣息,很多護衛們都不敢相信,在東靖王治下,竟然還有如此窮困的地方。鏡棲陽才不在乎這裏窮不窮困,一到這裏,鏡棲陽就皺了眉,和慕應清相視一眼,這裏的情況很異常。


    慕應清跟緊了鏡棲陽,和鏡棲陽一起進了村,土地荒涼,明明是開春的春耕時期,地裏卻一點綠意都沒有。村子的人,三三兩兩的,看著鏡棲陽他們這支隊伍,目光貪婪,窮山惡水出刁民,看著錦衣華服的鏡棲陽他們,他們都想上去搶東西,如果不是礙於護衛們手上可怕的兵器,他們的人數又不多的話,他們真的會上去搶,至於出了人命,哼,這荒山僻嶺的,隨便找個地方丟了,屍體都會被山中的野獸吃了,保障毀屍滅跡,看到屍體也不知道受害者是誰。


    原本對村人還有的同情心,在麵對這般貪婪兇惡的目光時,護衛們自動切換到嚴防狀態,可不能讓這些刁民傷到王爺,哪怕是嚇到王爺也不行。宋元是來過一次,對這地方也熟,由他帶著鏡棲陽他們找到了存在。


    這一路走著,鏡棲陽也記得留意村人的神態,村中人眼中有貪婪,麵有饑色,同樣有不少人,麵含憂色,從村人差勁的臉色上,鏡棲陽看到了病容,一些人的手上,露出的青色斑,在宋元師弟身上都見過。更有一些家外,刮起了灰色的白帆,這些東西原本是白色的,不過這村裏人都不富裕,沒想過奢華的置辦喪葬,這白帆,說不定是這家用了,下家用,也有可能是流傳了很多年的物件了。


    顯然,這裏的情況不太妙,如果不是這個村落太荒僻了,人流量少,這村裏的疾病早就往外麵散播了。


    村長還記得宋元,要知道這村裏頭難得來一個外鄉人,特別是一看就是出身不凡,和他們村子裏人如同雲泥的外鄉人,而且這外鄉人還帶了一個村裏被賣的孩子迴來,更加印象深刻了。在宋元他們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議論著宋元師弟走了運,當初被賣的好,才有如今這富貴的生活。至於宋元師弟在外籍遭受的苦難,沒有人會去想。反而想著,自家的孩子是不是也是過著這般好日子。稍微有心點的人,眼淚流了一缸,沒良心的就是想著,什麽時候自己孩子也是這般富貴的迴來尋親,自己要怎麽得到好處。當初宋元帶著他師弟迴來的時候,想著冒名的人可不再少數。


    宋元帶著鏡棲陽到了村長麵前,想村長介紹,這位是東靖王。村長當前就膝蓋一軟,兩股顫顫,在怎麽荒僻的地方,經過了幾百年,自家村子所在的東靖誰是最高統治者,還是知道,那可是和皇帝一樣,是雲端不可想象的大人物。見個裏長,鎮長,縣官,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這東靖王,從未想過有生之年,自己還能見到這般的大人物。村長,就這麽暈了。


    不過很快就又醒了過來,戰戰兢兢的見過鏡棲陽,他沒懷疑宋元的話,他們這個窮村子,騙子和小偷都不會來,就算有騙子和小偷,都是自己村子裏的人。在村長的眼中,鏡棲陽的存在簡直是金光耀眼,不可直視。鏡棲陽的問題,無所不答,雖然迴答的聲音很結巴。


    宋元師弟所患的瘟,在村裏並不少見,都是村裏的老病了,熬過去了就沒事,沒熬過去就死。隻要得到一次,以後也不會再得這樣的病,村裏的人老早就習慣,不把這當迴事了,認為這很正常。如果這次不是宋元師弟迴來,突然患了這病,並且被帶到了鏡棲陽麵前,這這個村落,這個病,會一直這般下去。


    讓村長把村民集合,讓護衛們把他準備的藥熬好,送給村民。村長立刻照辦,挨家挨戶的親自去叫人,並且嚴厲警告,不準在王爺麵前失態,老實點,否則,哼,那就等著被丟進山裏喂野獸吧。


    村邊的深山,有著威脅的野獸,不知道是狼還是虎,反正很兇惡,不少跑山裏掏活的人,都被野獸當做了夥食,村裏一直貧瘠,沒有幾個日子好的,也有這山路也不好討生活的緣故。


    王爺,多大的人物啊,剽悍的村民在麵對鏡棲陽這對人馬的時候,也表現出了小人物的畏懼心態,臉上都是惶惶之色。鏡棲陽也沒有把村裏患的是種會傳染的瘟講出來,村裏人百多年都習慣了,如果把瘟這個字眼說出來,那才會恐慌。畢竟且常見病和瘟這個可怕的東西,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鏡棲陽和慕應清走在村裏的土路上,其他的護衛們都在熬藥分藥,維持秩序,有慕應清跟著,這些護衛們也比較放心。土路隨著走動,帶起塵埃,沒有髒了鏡棲陽的鞋麵和衣角,他的衣服和鞋襪,早就被慕應清做了防塵的陣法,所以再多的塵埃也沾不上他的身。


    鏡棲陽蹲在田邊,看著田地裏的領土,摸了一把泥土,拈來一部分,放在掌心,送到眼前觀察,慕應清隨即過來,拉著鏡棲陽的手一甩,弄出一團水給鏡棲陽洗手,在用隨身的絹布,擦著鏡棲陽的手,“不要碰髒東西。”隨手把絹布丟了,不知道會被那個村民撿到,換上一筆不菲的現錢。


    慕應清的話不講,這泥土確實是髒東西,不是說土髒,而是這土當中含著的其他東西,讓這土髒了。這片土地,照理來說不該如此平靜,村中不缺水,你看周圍的山林那般茂密,村裏的土地不可能沒一點地力。可是這片土地,卻是沒有生長什麽糧食作物。


    “怎麽說也是我治下之地,必須得把這事給解決了才行。”任由慕應清把自己的手弄幹淨,鏡棲陽環視了一番山林,落在了某處,看著那裏說道。


    “你不用去,我去處理就行了。”慕應清說道,他不在乎這些人的死活,但是這事鏡棲陽的心願,他就迴去完成。


    “我可以幫上忙的。”鏡棲陽見慕應清想自己去,連忙表達,自己不是累贅。


    “乖。”慕應清把鏡棲陽當小孩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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