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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曆史需要細看(5)


    曆史注腳:


    府兵府兵之“府”,是軍隊的屯紮地,獨立於州、縣之外,全稱“折衝府”。折衝府共分三等,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當時各家經濟情況不同,可分成九個等第,下三等的民戶,不能當兵,隻在上等中等中,自己願意當兵的,由政府挑選出來,給他正式當兵,這就是府兵的來源。


    杜甫與安史之亂


    杜甫在《新婚別》中描寫的是一個征人的妻子的痛苦,卻集中了安史之亂中無數青年夫妻生離死別的遭遇。杜甫本人經曆了安史之亂。公元755至759年,安史亂起,杜甫被安火亂軍所俘,被困在長安近一年,後越過戰爭最前線,冒死逃脫,達於行在,肅宗任為左拾遺,旋因諫房館事激怒肅宗,遭疏遠,旋被貶華州司功參軍,棄官到秦州到同穀、到成都。在此期間,杜甫曾有過一段優裕從容的為官生活,有過一些吟詠宮廷生活的詩歌,如“三吏三別”。


    三榆楊難擋遼人蹄


    極頂可憐的宋朝


    錢穆在講宋朝時,多次用到了一個形容詞:極頂可憐。這個既口語化又富有深厚情感的形容詞裏麵,包含著錢穆對宋朝的同情和理解。而這一“極頂可憐”的最大表現,就是宋朝極頂可憐的國防。


    “宋代兵製算是中國曆史上最壞的兵製了”,追根溯源,這最壞的兵製也有因緣來曆。唐末五代時,兵亂頻仍,藩鎮驕橫,當時社會上幾乎沒有讀書人了,人人當兵自保。後來軍隊中都是老弱殘兵,不能上陣打仗,便像罪犯一般被當作勞役使喚。為了防止逃兵,朝廷規定在當兵的臉上刺花字,稱為配軍,《水滸傳》裏的宋江、武鬆一類人,臉上都有刺字,送到某地方軍營中當兵做苦工,被人家罵做賊配軍。


    其實這些軍隊,在漢是更役,在唐則是庸。宋代的役,在漢代是地方自治的力量。這種不合理的轉變,積重難返,宋太祖也隻能在這種軍隊中挑選一批精壯的,另外成為禁軍。禁軍的挑選,身長體重都有規定,各地方合這標準的,就送中央當禁軍。不合這標準的,留在地方作廂軍。這些兵並不上陣打仗,隻在地方當雜差。


    宋代得下時,並未能真正統一全國,大敵遼國先宋五十多年的曆史,燕雲十六州,早被石敬瑭割贈遼人。當時察哈爾、熱河、遼寧乃及山西、河北的一部分疆土,都在遼人手裏。北方已經沒有了什麽屏障,宋代建都一馬平川的開封,豁露在黃河邊上。太行山以東又是個大平原,騎兵從南下隻要三幾就可到黃河邊。一渡黃河,開封便難保。“所以宋代立國時沒有國防的。”


    錢穆假設宋朝若建都洛陽,還勉強有險可守,若向西建都西安,那當然更好。但宋太祖偏要建都開封,這其中也有他的苦衷。因為當時國防線殘破,燕雲失地未複,他不得不養兵。養兵要的軍糧,要全靠長江流域給養。古代所謂中原地帶,在唐末五代殘破不堪,經濟全賴南方支持。從隋煬帝以來的通濟渠運糧到了開封,再往洛陽運,水路不通,陸路更艱難。因為沒有力量把軍糧再運洛陽去,要節省一點糧運費用,所以遷就建都在開封。宋太祖也曾將來國都是要西遷的。


    如果宋初先打黃河北岸,把北漢及遼拿下,長江流域就可不打自下。不過這個政策很危險,一旦打了敗仗,連退路都沒有。於是宋太祖先平了南方,卻把最艱難的事情留給後人做。宋太祖將皇位傳給他的弟弟趙匡義,為宋太宗。太宗繼位,曾兩次征遼,但都打了敗仗。宋代開國形勢如此,以後不能裁兵,不能複員,為保國本,也不敢和遼國再戰。在這種情形下,宋代就變成養兵而不能打仗,明知不能打仗而又不得不養兵的國情。


    另一方麵,陳橋兵變之後的宋朝,也使太祖竭力提倡文治,不重視用兵。宋人隻想把軍隊用來抵禦外患,不想再蹈唐末五代覆轍。因此養兵而不得兵之用,愈養愈多。《水滸傳》林衝是八十三萬禁軍教頭,實際上太祖開國時隻有二十萬軍隊,太宗時有六十六萬,到仁宗時已經有了一百二十五萬。所以王荊公變法,便要著手裁兵。但民兵製度,還沒有推行到全國,又有了保甲製。保甲就是把農民就地訓練,希望臨時需要,可以編成軍隊,又可免除養兵之費。


    宋政府加意褒獎文人,但是又不敢怠慢了武官。文武都要國家養,導致一方麵是冗兵,一方麵是冗吏,國家負擔一年重過一年,弱了轉貧,貧了更轉弱,宋代政府再也扭不轉這形勢來。這是內憂。


    宋代最大的缺憾,就是沒有國防資源。按照我國的地形,在北方作戰一定得要騎兵。對付北方塞外敵人,更非騎兵不可。而騎兵所需的馬匹,一定要產自高寒之地。養馬又不能一匹一匹分散養,要在長山大穀,有美草,有甘泉,有曠地,才能成群養,才能為騎兵出塞長途追擊之用。在中國隻有兩個地方出產這樣的戰馬,一是所謂薊北之野,即今熱察一帶,一是甘涼河套一帶。而這兩個出好馬的地方,在宋初開國時,正好一個被遼拿去,一個被西夏拿去,都不在宋人手裏。另外精良的鐵礦,也都在東北塞外。


    王荊公行新法,一麵想訓練保甲,一麵又注意到養馬。但是馬在溫濕地帶飼養不易,很容易生病死亡,馬死了要賠錢,於是農民把養馬看作苦事。錢穆歎息,其實這一方法,縱使推行有效,遇到戰事,也隻是一群羸弱之馬,未必有用。


    自居庸關到山海關一帶,都在遼人手裏,一旦遼人向南衝進來,宋哪裏有還手之力?真宗時的澶淵之盟,就是這種形勢下的無奈之舉。宋遼兩國講和,宋這邊不好正式布置邊防。於是獎勵民間種水田,多開渠道,鼓勵在渠旁多植榆楊。這樣的用意,是想到萬一打仗,可以做障礙,稍稍抵禦遼人的大隊騎兵。“這真是極頂可憐的辦法”,可惜遼人也懂得,還是時時不許宋國開溝渠、種水田。冬令時又放隊四處掠奪,邊境農村成了一片廢墟,宋永久不能有沿邊的防禦線,隻好保持和議。


    宋朝有名的楊家將楊老令公、楊六郎等守禦的一條線,算是宋朝唯一的一條邊防了。不過主要的範圍還是在河北。連涿州附近的拒馬河,都成了一條可憐的國防線。進不可攻,退不可守,兵無用而不能不要兵,宋代的國防如此,“尚何言哉?”。幸而宋代人還是比較重視讀書人,文治方麵複興,內部沒有出什麽大毛病。


    曆史注腳:


    宋代養兵


    在宋太祖時,地方兵廂軍是擺著無用的,各邊防守派中央禁軍去。但也不讓其久戍,譬如今年戍河北的,隔一年調中央,又隔些時再調到山西。這樣一番調防,雖連年不打仗,而經費上則等於年年動員,年年打仗。另外,則兵不習將,將不習兵,關鍵時刻也難運用。所以整個宋代,既需要武將立功,都擔心武將立功黃袍加身,就這樣,在矛盾中養了一個巨大的膿包。


    宋代文人


    宋太祖臨死有遺囑:子孫相傳,絕對不能殺一個讀書人。他們牢守此家訓,直到南宋。豈止不殺,宋王室可以是最懂得優獎文人的。因此過了百十年,能從唐末五代如此混亂黑暗的局麵下,文化又慢慢地複興。後代所謂宋學——又稱理學,就是在宋興後百年內奠定基礎的。這一輩文人,都提倡尊王攘夷,明夷夏之分,又提倡曆史傳統,所以中國還能維持,開辟出自宋以下的下半部中國史,一直到現在。“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就是從宋代尚文輕武而來的。


    宋臣:過分謙卑反不自重


    宋代也有三省,但隻有中書省在皇宮裏,稱政事堂,門下尚書都移在皇宮外了。中書省又和晚唐五代傳下的管軍事的機構樞密院同稱兩府。中書則為丞相,地位獨重,但是管不著軍事。


    宋朝的用人,不是通過宰相下麵的吏部,而是另設一個考課院。考課後來改名審官院,後來分東、西兩院,東院主文選,西院主武選。又別置三班院,來銓衡內廷供奉和殿直官。這樣宰相便沒有一點用人的權力。這是宋初皇室蓄意要減奪中書宰相職權而添設的。


    宋代相權低落,必然也就有君權的提升。


    君權的提升,本來是當時的大臣不得以而為。雖然情有可原,但是錢穆,這是當時大臣不知大體,又兼之一種心理上的自卑感,才至於如此。假設是在唐代,出自門第傳統的人決不會如此。或者是西漢初年那些從山裏來的“泥腿子”,也不會如此。“那是晚唐五代,進士輕薄傳下的一輩家樣的讀書人,才如此做。”


    事情久了之後,原本的意義便沒有了,如同當年的兩稅法忘了為民製產的本意一樣,後人便隻見皇帝的尊嚴與宰相的卑微了。也可以是從此以後,那些影視劇中誠惶誠恐的“微臣”便真正出場了。


    為了避嫌、推尊皇帝的威儀,遇政府定旨出命,先寫一個劄子,提出幾項意見,擬成幾條辦法,送由皇帝決定。然後宰相再照皇帝意見正式擬旨。這一樣一來,宰相不再定旨出命的定稿,這與唐代宰相之熟擬相差就很大。皇帝詔書在唐代歸宰相中書省擬定,中書熟擬送呈皇帝,皇帝隻親攬了在紙尾批幾句,蓋個章,便可拿到尚書省奉行。其實是宰相出旨,隻求皇帝表示同意就行。而宋代的皇帝就不僅有同意權,還有參加意見的權力了。宰相不過是奉命行事。


    但是這也不是中國傳統政治隻是獨裁與專製。宋太祖時,遇某官出缺,他叫宰相趙普擬名,趙普擬了一個名後交給太祖,恰好這人是太祖平時最討厭的,他憤然:“這不行”,就把紙撕了,扔在地上。趙普不做聲,把地上廢紙撿起來藏了。過一兩,太祖又要趙普擬,趙普又把漿糊粘成的紙送上。太祖問:“怎麽還是他?”趙普答道,暫時無別人合適。太祖也悟了,點頭:“既如此,就照你意見吧!”


    對這個故事,錢穆趙普到底還有一些宰相大臣的傳統風度。但實際上,趙普並不是一個道地讀書人,隻因宋太祖信賴他,同時也並無其他像樣人物,他才做了宰相。在他做了宰相以後,太祖還時時告誡他,你做了宰相,該抽空讀書,所以他才讀《論語》。後來人卻趙普以半部《論語》治下,大概指他讀《論語》,也沒有好好仔細讀。然而趙普卻已是宋代開國的一位賢相。這並不是趙普個人如何傑出,隻是一個傳統的曆史習慣該如此,當如此,而趙普也如此了。


    宋代製度之缺點,在散與弱,不在專與暴。直到南宋寧宗時,都要亡國了,皇帝的禦劄,還激起朝臣憤慨,事不出中書是為亂政。可見宋代相權,還有一定傳統客觀的地位,並不是絕對就皇帝獨裁了。


    曆史注腳:


    朝儀的變化


    唐代群臣朝見,宰相是有資格“坐而論道”,並賜茶的。但是到了宋代,宰相上朝,也一同站著不坐。這是因為宋太祖在後周時,是一個殿前都檢點,因緣際會黃袍加身作了皇帝。像這樣作皇帝的,宋太祖也不是第一個,到他已經是第四個了。但當時的宰相卻有做上一二十年的。相形之下,皇帝反而不正統。五代除了馮道,很少有皇帝受人尊崇。所以宰相要尊王,就站著上朝了。


    趙匡胤出身


    趙匡胤一直宣稱自己的家族是漢代“京兆尹”、涿郡人趙廣漢之後,其實,宋太祖趙匡胤的籍貫是下趙姓發源之地山西趙城縣羅雲村。由於家境貧窮,祖父趙敬曾經流落到一百多裏以外孝義縣謀生。青年時期的趙匡胤任俠好武,喜打抱不平,以負案之身逃迴故鄉山西,投奔在太原為僧的叔父避禍,遂發生“千裏送京娘”故事,在民間傳為佳話。趙匡胤“陳橋兵變”登基後,一方麵暗中修建山西孝義縣的曾外祖、祖母的墳塋和紀念父親出生的廟院,敕封父親為“宣皇”、祖母為“宣皇聖母”、曾外祖父為“宣王”,一方麵編造出自己是漢代名臣、“涿郡”趙廣漢後裔的法,記入正史。


    諫官:政治上的一種技術


    曆史上有名的諫官諍臣,首推貞觀之初的魏征。“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魏征成就了一代明君唐太宗,但是魏征死後,先是他推薦的人受到處罰,繼而是沒了公主媳婦兒,甚至被砸墓。種種境遇,又讓人不得不感歎做諫官,是一種政治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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