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誰呀?”虞淮其實私心裏是很喜歡熱鬧的,此時聽到還有別的朋友來,被勾起好奇心,身體前傾靠著駕駛位的座椅後背,眼巴巴地望著程修的側臉。


    “你——猜?”程修賣了個關子不告訴他,虞淮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可他連和程修都是因為哥哥出國做交換生結識的關係才認識,又怎麽能猜到程修的朋友是誰呢?


    他的疑惑沒有持續太久,十分鍾後,程修開車到了一家即將打烊的酒樓下,酒樓的燈已經熄滅了大半,隻留了主要通道和一樓大廳一半的燈。


    等待了兩分鍾的時間,湊到窗邊的虞淮便見著一個身量高挑的女孩推著輪椅上的男人從酒樓裏出來——儼然是他三天前在a大見到的溫朝。


    至於他身後替他推動輪椅的女孩,眉眼間看著和溫朝有幾分相似,應該就是溫朝的親人了。


    輪椅停在了車旁的行人道上,程修連忙打著雙閃、解開安全帶下車繞到另一側,笑著和溫朝打招唿:“學長,沒等太久吧?”


    “沒有,我和小純也才吃完年夜飯沒多久。”溫朝微微向後側首,向溫純和程修彼此示意介紹,“這是我妹妹,叫溫純。”


    “溫純妹妹好,”程修連忙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更親和,男女有別,他沒有主動和溫純握手,隻是口頭上向她做了自我介紹,“我叫程修,鵬程萬裏的程,修——嗯,不修邊幅的修。”


    溫純被他的詼諧逗得忍不住翹了翹嘴角,落落大方地和他打招唿:“小程哥哥晚上好。”


    “學長,你看上車是我幫你……”程修注意到溫朝行動不便,正想著提出解決辦法,就見溫朝自己搖了搖頭婉拒了。


    “沒關係,我自己可以的。”溫朝抬眼看了一下車身,有些歉意道,“不過可能得麻煩你動用一下後備箱。”


    “嗐,多大點事兒,這肯定沒問題的嘛。”程修很快做好安排,“小純妹妹你扶溫學長上車吧,然後你坐副駕就好,咱小姑娘不和他們擠後排。”


    溫純先是看了看溫朝,隨後點頭應好,先拉開後座的車門,扶著溫朝緩慢地從輪椅上站起來。溫朝不想出來還麻煩妹妹,隻是象征性地讓溫純扶著他的右臂,身體重心都壓在左手撐著的手杖上一點點起身,隻是抬眼時同車裏的人視線交匯還是不可避免地頓了頓。


    他本能地不太想讓虞硯看到自己形容狼狽的模樣,雖然現在也談不上有多難堪,但溫朝還是虛虛地笑了下,先一步錯開了視線,撐在手杖上的手指用力得泛白。


    其實從看到酒樓裏出來的人是溫朝開始,虞硯的心中便是百味雜陳,此時看著溫朝麵上雲淡風輕、低著臉艱難從輪椅上撐起身的模樣,心裏更不是滋味兒了。溫朝沒有向他求助,按他之前和溫朝斷絕關係的話,也不應該多管閑事,可是——


    虞硯有些煩躁地低低“哎”了一聲,長腿一邁彎腰下車,一把將溫朝打橫抱起低頭鑽進了車裏。正好程修打開後備箱繞迴來把輪椅放進去,溫純愣了下,覷著虞硯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喚了聲:“嫂子?”


    虞硯看了她一眼,被她的稱唿喚起了某些刻意遺忘但事實上一直存在的記憶,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不過他不想大過年的把對溫朝的氣撒在無辜的溫純身上,沉默兩秒,別扭地“嗯”了一聲。


    溫朝抬眼看著虞硯,在虞硯放下他後輕聲道了謝,想起虞硯不想靠近他,自己摸索著車頂的扶手,身體往靠邊的位置挪了挪。


    他原本並不覺得自己腿上的傷殘是什麽低人一等的缺憾,但現在倒切切實實有些窘迫了。


    “不用你謝,”虞硯別開眼,硬邦邦道,“隻是不想浪費大家時間。”


    交握著搭在手杖上的手指緊了緊,溫朝緩緩垂下眼,還是很溫和地說:“抱歉。”


    分明溫朝剛剛也什麽都沒說錯、也沒做錯,然而虞硯一聽到他的語氣,餘光瞥見他低眉順眼的模樣就心裏直來火,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可就是控製不住。


    坐在左側的虞淮困惑又費解的視線在虞硯和溫朝之間反複來迴掃過,扯了扯虞硯的衣袖,小聲問虞硯:“你幹嘛對溫朝哥哥這麽兇啊?”


    虞硯啞然:“我沒有。”


    虞淮撇了撇嘴角,探頭繞過虞硯,笑著喚溫朝:“溫朝哥哥,晚上好呀,你也和我們一起去放煙花嗎?”


    程修放好輪椅、迴到駕駛位重新係上安全帶,正巧聽到虞淮這句話,笑著解開之前他親自埋下的關子:“咱們都得感謝溫學長,今晚的焰火可都是他傾情讚助的——市區裏不讓放煙花,所以隻能去郊外的濱河公園外麵,咱們開車過去半個小時左右,剛好溫學長說他在那邊有房子,平時很少去,這幾天請人打掃了,咱們玩得太晚還可以借住休息一晚上!”


    程修雖然比虞淮和溫純都要年長,但性子跳脫,一點沒有“兄長”架子,沒一會兒就和倆弟弟妹妹打成一片,全然忽略了後座的兩位兄長。


    “小魚你照顧一下學長哦!我先帶小淮和小純去搬煙花!”車剛停穩熄火拉刹車,程修就推開車門,飛快地跳下車,帶著倆弟弟妹妹一溜煙地沿著河道邊跑遠了,三人的嬉笑聲伴隨著輕快步伐在雪地裏踩出三列形跡各異的腳印,一路蔓延到臨河的小屋裏。


    虞硯不看溫朝,轉頭從另一側先下了車,從後備箱把輪椅搬下來繞到另一側車門放下,隨後拉開了門。


    兩人對視片刻,溫朝還是好脾氣地對他笑了笑,似乎沒有期望虞硯會像方才上車時那樣把他抱下車,一隻手撐著車門,一隻手撐著手杖緩慢起身。


    虞硯按在車門上的手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去抱他,沉默地冷眼看著溫朝僅就下車到坐上輪椅這一個過程就耗費了近五分鍾的時間,等他坐進了輪椅,默不作聲地抬手關上了車門。


    他的目光垂落在溫朝被凍得發紅的鼻尖上,忍不住語氣冷硬道:“除夕夜還跑出來受凍,溫總真是特立獨行。”


    他的語氣帶刺,但似乎沒有對溫朝起到太明顯的傷害作用,溫朝隻是輕輕笑著唿出一口氣,抬頭平和地看著他,如實說:“這麽多年,小純都被拘在我身邊孤孤單單地過年,想帶她出來高興高興。還有就是,想見見你。”


    他終於說出三天前被虞硯堵迴了嗓子眼裏的問話:“小硯,你能分給我一點時間,聊聊嗎?”


    “有什麽好聊的,該說的早就說清楚了,”微/博/小/金/布/穀/推/薦虞硯抬臉,目光放遠到抱著煙花筒嬉笑打鬧著往這邊過來的三人,“我們已經沒有什麽關係了,溫總,你沒必要這樣,我早就說過,你我互不相欠,何況之前你給我的我也收下了,你也該安心,不再由著那點本來就不需要的愧疚感給我彌補了吧。”


    溫朝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遠處,“我沒有想要打擾你,小硯。但我也很想向你求證一件事——是不是我的存在,對於你而言,真的是困擾?或者,我不再堅持,你才會獲得真正的幸福快樂?”


    虞硯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要怎樣迴答他的疑問,他不由得低頭看溫朝,卻看到了那張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上,此時布滿困惑。


    他沒來由地眼皮一跳,意識到有哪裏不太對勁,但溫朝看起來情緒穩定寧和得過分,他怎麽都弄不清楚這種怪異感從何而來。


    “為什麽這麽問?”虞硯反問道。


    ——三天前從莫醫生處離開後,一個縈繞自車禍之後在他心頭多日,卻總是朦朦朧朧的疑問終於明晰出來:溫朝是由溫氏總裁、溫家長子、溫純兄長、燕遊好友……等等一切身份的存在而構成。可拋開這一切外物,使一切外在成就成為可能的“溫朝”的存在本身,那獨一無二的生命,拋卻一切的外在意義賦予的“溫朝”本人,又是否是值得的存在?


    他在福利院感受到流星般轉瞬即逝但明亮不可磨滅的微弱需要,也在家中感受到血緣羈絆的需要,絲絲縷縷地牽動著他的心跡,以及在燕遊處,似乎真正拋卻一切附加因素的友誼需要。他迷迷糊糊找到點自己的存在意義,但又感到虛無和空茫,就好像他隻是因為被需要而存在,還在努力地從迷茫的厚繭中掙紮。


    還有……虞硯。


    他說,我曾經對他帶來過許多傷害,也試圖彌補了,可我不知道是否能真的起到效用。


    ——莫醫生問,你對他感到自責嗎?


    溫朝說,當然。


    ——那你有和他說過嗎?


    溫朝微微一怔,輕聲說,沒有。


    ——那他需要你的彌補嗎?


    溫朝說,他拒絕過我很多次,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你還是很自責?


    溫朝點頭,是。


    ——你有沒有想過,當著他的麵,把你想問的話問出來,把你想說的話說出來呢?


    溫朝垂下眼,唇角習慣性揚起的笑意發苦:“我有試過,但好像都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而且……他現在似乎也不需要我了,我每一次出現,他都會很困擾,所以我想,可能對他來說,我消失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為什麽不再試試呢?就算是讓他真正地肯定他不需要你的彌補和自責,但至少你得到了答案,我們要直麵這件事,為你自己。


    幾抹悠悠的涼意落在眉心,溫朝深唿吸了一口氣,組織著語言娓娓道來:“我很後悔,至少當初離婚的時候,我本可以用更溫和一點的方式談分離,而不是自以為是地替你選擇。”


    虞硯心跳忽地漏了一拍,微微睜大了眼。


    第103章


    話既已出口,一切從前困惑、如今自疚都吐露得水到渠成。


    “我不想給自己找借口,”溫朝說,“我後悔了。迴國後的那段時間,我偶爾也會想,如果當初離婚的時候,我和你解釋清楚,會不會還有迴寰之地?或者更早一些,在溫闌策劃的那場車禍後,我將我的計劃告訴你、而不是一意孤行按我的想法把你推開、會不會我們就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但那都是如果,我很清楚,如果的事情,是迴不去的,傷害已經既定,無論怎樣假設,都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事後的愧悔和自疚都是徒勞,沒有意義的。”


    “我其實是知道你不需要那些補償的,所以所謂彌補其實隻是在安我自己的心而已,現在我不打算掩飾這些心思了。而你好像也不太需要我的坦白了。”


    溫朝忽然覺得心口鬱結的氣散了大半,他閉了閉眼,總是緊繃的後背放鬆地向後靠在輪椅裏,交握著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蹭了蹭指尖。


    他終於徹底釋然——沒有為自己辯解,也沒有再去察言觀色虞硯的神情變化,隻是平靜地、像在諮詢室被莫醫生引導著、鼓勵著“見諸行動”那樣,將所有他有意無意壓在喉頭的想法都和盤托出,一步步接納自己的焦慮和自責。


    “這些天我閑著沒事,看了一些書,它們告訴我,好的關係特征是‘無所求’,所以無論是留學的資助、還是今後的一些其他什麽東西,我其實沒期求會得到什麽,你就當我在安我自己的心,我不想這些東西給你帶來壓力。小硯,我還是想得到一個答案,我的‘無所求’對你而言是否真的是困擾?”


    虞硯沉默半晌,沒有迴答,似乎是陷入了某種沉思,隨後他冷不丁地輕聲問道:“在m國醫院的那天晚上,你為什麽那麽急著訂第二天的迴國機票?”


    其實他並非要獲得一個答案,即便他沒有消息來源,但從當日溫朝和保鏢間的隻言片語以及後來溫朝誤打過來的電話也能大致猜測出來,而他現在想要得到的、想要證實的,也與這個問題本身的答案無關。


    溫朝緩緩睜開眼,看著零星的落雪融化在他指尖,冷了本就稀薄的暖意,他的聲音很輕,不過足夠虞硯聽到:“是爺爺身體出了問題,可能……可能沒多少時間了,我原本是想用兩天時間處理完那邊的事,就迴來一直陪著他。”


    盡管知道為什麽,但虞硯詢問的聲音還是下意識斂得很小心:“你那之前的一周都不在,所以,是因為老爺子出了事才迴去的?”


    “是。”溫朝低低唿出一口氣,“我沒辦法了,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麽,爺爺他……不想繼續熬下去,可是我也沒辦法說服我自己給醫院的治療叫停,我隻能盡可能地多陪他一段時間。我隻打算給自己兩天時間,不光是交接手上的工作,還想著,盡量把我能留給你的東西留給你、能給你提前規避掉的風險也規避掉,你一個人在國外不確定性太多,隻是我沒想到剛好在迴去做收尾工作的那兩天會有意外發生。”


    “那……”虞硯眉間微蹙,心頭升起個不太好的猜測,但還是在猶豫後問了出來,“那老爺子現在還好嗎?”


    溫朝垂下眼,聲音中含著細微的啞:“元旦前一天下午走的。”


    虞硯唿吸一滯,惻然道:“抱歉。”


    溫朝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唇角努力勾起一點笑,但眼中卻浮起一層悲意,“是爺爺自己選的日子,我也不想他再繼續受折磨,所以同意了安樂的方案。”


    虞硯沒料到溫朝在倉促迴國之後會經曆這些事,忽然覺得自己方才的無知詢問無疑是在重新揭開傷口,對溫朝很殘忍,他一時間啞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此時此刻任何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時隔一年的絲絲縷縷的熟悉疼意再次覆裹上心口,虞硯有些生疏地抬起手,輕輕地搭上了溫朝的肩。


    砰——刺啦——


    繽紛的焰火在夜空中綻開,於浩瀚天穹中灑落無數星辰,拖著細長尾跡墜落雪中。遠處雪地裏迫不及待的三人已經自己點燃了煙花,捂著耳朵跑開,望著彼此的狼狽模樣大笑,儼然是把還沒跟上去的虞硯和溫朝遺忘在了路邊。


    不知何處的建築中遠遠傳來新年的倒計時鍾聲,伴隨著空中一朵朵熱烈綻放的焰火敲響,遠處的幾人大聲地倒計時。


    3——


    溫朝仰起臉,目光從焰火中掠過,滑落在身旁人的側臉上。


    2——


    虞硯眯了眯眼,被那三人的笑鬧聲吸引了注意力,但很快感知到投向自己的專注視線,迎上那道注視目光。


    1——


    兩道目光隔空撞在一起,流星般的輕雪落在兩人發梢眼角,溫朝彎了彎眉眼,眸中無喜也無悲,隻是恬然地開口:“新年快樂,小硯。”


    “新年快樂。”虞硯同他對視著說,“我還沒有完全原諒你,也沒有完全相信你對我的心思不是隨便玩玩而已,在你可以完全地向我坦誠信任之前。”


    溫朝微怔,沒明白他的意思,追問:“什麽?”


    “我們可以先做朋友。”虞硯說。


    程修和溫純、虞淮的笑聲由遠及近跑來,幾人手中捏著好幾支仙女棒,彼此扔著雪球追逐打鬧,此時不知是誰往虞硯手裏塞了一把,爽朗笑聲比煙火聲還動聽:“小魚快加入我的陣營!我快要輸給弟弟妹妹了!”


    溫朝低下頭,自己扶動輪椅無聲地離開幾人追逐打鬧的範圍以免成為障礙,虞硯被程修推到身前擋雪球時下意識迴頭望了溫朝一眼,見著溫朝攏著凍得發紅的指尖放在唇前輕輕嗬了一口熱氣,落寞的雪在他眼尾融化,留下一抹難以發現的濕痕。


    他其實不確定虞硯的話是在拒絕還是什麽,但他知道自己此刻不應該去打攪幾人的歡快玩樂時光,於是不遠不近地做著旁觀者。


    溫純已經和他們熟悉了許多,臉上的笑容格外開懷,這讓溫朝感到幾分慰藉。程修和虞硯彼此笑著交換眼神,默契地配合,就算偶爾的失誤被糊了一臉的雪也沒有彼此嗔責。溫朝安靜地看著,心中不可抑製地泛起酸澀,他想,應該是拒絕吧。


    虞硯狡黠地一轉手把雪球扔在了程修的領口,程修大驚失色,當即決定報複迴去,兩人笑鬧倒在雪地裏,虞硯偶一側臉,瞧見溫朝正對他微微笑著,心髒好像被什麽不輕不重地被戳了戳。


    兩人如今算是勉強把話說開,他的心情意料之外地輕快了很多,就連從他頰邊拂過的冬日夜風他都覺得沁爽怡人。


    ——這一次他的鬆口會帶來什麽樣的結果呢?會是一次慘痛的重蹈覆轍嗎?


    虞硯不敢完全確定,但他在想,如果不試試,他還是不能完全放下。


    幾人玩鬧到一點,又堆了幾個雪人,溫朝雖然行動不便,但還是陪著溫純一起去河邊尋了些幹枯掉落的樹枝迴來插在雪人身上作手臂。溫純玩得暢懷,從後趴在溫朝肩頭,小聲說:“哥哥,我們可以每一年的除夕都這樣過嗎?”


    溫朝其實想說,她日後還會結識更多的朋友,終有一天也會組建自己的交際圈或者家庭,不必被血緣困在自己身邊,但他想了想,還是反手摸了摸溫純的頭發,替她把鬆開的圍巾係好,說:“可以的。”


    時間太晚,幾人沒有拒絕溫朝和溫純的提議,就近迴了溫朝名下在這邊的住宅,但那套房子一開始隻是由於生意場上的合作關係,別人送的一套度假屋,隻有兩層,隻有一個大的主臥和稍小的客臥,剩餘一個兒童房和傭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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