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燕遊和陸晉臣兩人,溫朝一直等到淩晨三點,溫純和其他幾個朋友告別,打著哈欠來到路邊,兄妹倆上車一起迴家。


    “下學期就要高考了,你確定留在國內讀書嗎?”溫朝從保溫箱裏取出一瓶熱水擰開瓶蓋遞給溫純。


    “對呀,我都說過了,我就想靠自己考一考,”溫純抱著軟枕,歪靠著車窗,“而且和小宛姐姐聊過很多次了,我還是想和她一個學校,現在想去設計方向,景觀或者建築吧。”


    “但這兩個專業在國內的發展不如以前,行業形勢也沒那麽好,如果你去m國,也可以讀這個專業,發展和學習的內容也會更豐富一些。”溫朝很耐心地和她分析利弊。


    “那我可以到時候再申請交換呀,我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出去,而且我走了,哥你一個人在家好孤獨。”溫純一連打了兩個哈欠,眼角都泛出淚來。


    “但我可能會過去,你如果去,我能照顧你,你如果不去,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溫朝注意到她困得快睜不開眼睛了,語氣又鬆緩了下來,示意後座的保鏢把溫純一側的靠背放到合適的高度能讓她躺得舒服些,“沒事,你不去也可以,我每周都會來迴的,做你自己最想做、最喜歡的就行——睡會兒吧,待會兒到家了叫你。”


    “啊?你為什麽要去……”溫純的疑問還沒來得及完全問出來,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溫朝動作輕柔地將小毯子搭在她身上。


    晨光乍破,遙遠的天際泛起一線魚肚白,朝陽在濃霧中緩緩升起,破開層層屏障,將金紅的光影投向大地。


    虞硯猶豫掙紮了一晚上,才終於在申請截止的最後一個小時把校內審核所要求的材料打包一起發送到指定郵箱中。


    他最初看到這則交換生申請通知的時候沒有想法,這對於虞硯而言是一個充滿未知、極其具有不確定性的事物。其實他一直很羨慕同學有這樣的機會,如果可以,他也很希望可以開拓眼界、去學習更多更新的東西,但按照他現在的狀況和經濟條件,他應該做的是趁著還在大二就多做實習、多參加專業相關的比賽來豐富簡曆,能夠一畢業就及時找到對應的崗位入職。


    於是他拋之腦後,卻在某個剛從教室出來的下午,被專業課的老師叫住,親切又和藹地邀請他一起去食堂用餐。


    老師問他怎麽沒有來找自己寫推薦信,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但還是坦誠地和老師簡單說了自己的職業規劃。


    “最近咱們專業的不少同學都來找我寫推薦信了,我還一直在等你呢。”老師很溫柔地笑著,眼中滿是友善的鼓勵,“咱們學院的學生絕大部分都是要出國交換的,這也是學院本身的特殊屬性所要求的,不過今年校友會除了募資捐給學校之外,還有一些傑出校友主動資助學弟學妹,交換的協議院校的學費是不需要學生負擔的,所以校友資助的也就是往返交通費用、住宿費和日常生活開支的費用,生活費是每個月四千美金,來往機票另外算,會定期打在你的賬戶上,剛好咱們院就有這麽兩個名額此外學院也為了鼓勵學生積極申請,有設立獎學金。老師不希望你連嚐試都沒有就直接放棄了,這太可惜了。”


    “但我……”虞硯聽完,很意動,但又存在著不少的疑慮,“我剛剛也和老師您說過我的職業規劃,我覺得這個名額可能給其他同學更好。”


    “可交換隻是出去一年呀,這並不衝突,反而會使你的專業能力有更大程度的提升,比一般的實習要更能讓你的簡曆添金。”老師點到為止,也沒有再接著勸,隻是溫柔地在分析利弊後把選擇權又交迴了虞硯手中,“推薦信我周一給你,周四早上八點就截止申請了,你再好好考慮,無論你怎麽選擇,老師都希望你更好。”


    這實在不是一件能輕易做出抉擇的小事,可虞硯茫然之際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可以與之討論、得到建議的朋友,迴家後也和虞淮聊及此事。


    “當然要去啦!”虞淮睜大眼,驚喜地一把摟住虞硯,“哥你好厲害!”


    “但你一個人在家……”虞硯還是猶豫不決。


    “我下半年中考完就讀高中啦,按最近的幾次模考來看,我的成績直升遠航高中部本部肯定沒問題,到時候就還是住校啦,我都這麽大了,可以照顧好自己的,哥你別為了我放棄啊!我會很傷心的!”


    “好吧,我再想想。”虞硯笑著歎了口氣,搓了搓他的肩膀,催他去睡覺。


    手機短信箱裏還靜靜地躺著那條數月前被他拉黑的信息,虞硯點開短信箱,指尖落在屏幕上停滯了許久,輕輕一咬舌尖——按下了刪除鍵。


    他想,那就試試吧,去遠一點的地方看一看。


    作者有話說:


    【ps.別學設計,會餓死


    第84章


    校內初審結果在四月初出來,虞硯毫無懸念地通過了審核,資助的名額也順利地給了他,但除了他,學院裏似乎沒有其他人申請,學校本著應用盡用的原則,這個名額最終給了其他學院的學生。


    交換生的學習時間從今年的十月到第二年的七月,意味著虞硯最遲在暑期末就要準備過去。資助的校友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虞硯總覺得自己的運氣有些好得不真實了,偶爾也問過負責交換生事宜的學生助手,說是資助的校友很忙,所以就隻通過學校來篩選符合名額的同學,資助人不參與到其中,除了成績需要在專業前五以外,約等於對虞硯沒有任何要求。


    四月十二號那天,燕宛專程來他上課的專業教室外等他下課,把手裏提的蛋糕給了虞硯。


    女孩笑吟吟的漂亮麵容吸引了不少駐足側目的視線,她也沒有和虞硯多聊什麽,隻說了一句生日快樂便準備轉身離開。


    虞硯想也沒想地叫住他,對上她詢問的目光,他猶豫了兩秒,輕聲問:“是誰送的?”


    燕宛眨了眨眼,好像是怕他得知真相會拒收禮物,於是向後退了一步,“朝哥怕你生氣,也不想讓你因為他就破壞了你過生日的好心情,但又實在很想你,所以隻好拜托我來送了,你如果不喜歡的話,就扔了吧,他是這樣說的。”


    虞硯低下頭,視線落在包裝精致的蛋糕盒上,垂下的眼簾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他的語氣沒有半分波瀾,甚至還帶著一點疏離的涼意:“替我謝謝他,但以後請不要再送了。”


    他幾不可見地吸了一口氣,轉瞬即逝的停滯後接著說:“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他不欠我什麽,也讓他別再費心在我身上,沒有意義。”


    燕宛聽完,隻是安靜地點了點頭,歎了口氣說好吧,和虞硯揮手道別後便轉身離開了。


    虞硯路過垃圾桶時猶豫了一秒,但還是不想因為一時的情緒就浪費食物,帶著蛋糕迴了家裏和虞淮一起分享,虞淮問起時,他輕描淡寫地用“同學送的”一筆帶過。


    蛋糕盒上的蝴蝶結係帶原本還掛著一張小卡片,上麵的字跡虞硯一眼就能認出是溫朝的:“生日快樂,小硯。你不願意看到我,我不出現在你麵前讓你煩惱,如果蛋糕你不想要也沒關係,我隻是希望在你的生日可以送出哪怕一星半點的祝福,願你平安順遂、心想事成。”


    虞硯不經意地翻過卡片,卻在背麵有著燙金花紋的空白角落,發現極易被忽視的一行小字工工整整地寫著——


    “我願是一條急流,是山間的小河,穿過崎嶇的道路,從山岩中間滾過。”[注]


    小卡片在進門前被虞硯取下,進門時虞淮來迎接他,他倉促間放進了兜裏。幾乎所有時間都被學習和兼職之間的忙碌讓虞硯幾乎忘了自己曾經和溫朝有過怎樣的過往,也來不及去想這些情情愛愛的事。一直到學校七月放假,虞硯都沒有再收到任何疑似來自溫朝的消息,那張小卡片也被他遺忘,偶然有一天收拾要帶走的東西時,在某本書裏發現了這張卡片。


    出國讀書對於曾經的虞硯來說更像是傳聞中的別人家孩子的故事。自失去雙親不得不寄人籬下,他就生活在為生存焦慮的環境中,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不讓弟弟經曆和自己同樣的不得已。


    如果不是遇到一時興起在酒吧做星探的黃仲元、後又陰差陽錯遇到了溫朝,讓他和虞淮都有書可讀、也異常順利地把戶口遷了出來逃脫窒息的寄養家庭,或許他如今仍然以高中學曆輾轉在四五份兼職之間。想到這,他忽然又很迷茫,不知道自己遇到溫朝究竟是算幸運還是倒黴。


    “哥!”虞淮緊張地盯著電腦屏幕,興奮地驚唿一聲,“出分了!”


    虞硯分散的思緒被打斷,他倏然迴神,起身快步來到虞淮身後,湊近屏幕一看,也猛地鬆了一口氣,歡欣喜悅的氣息盈滿整個屋子,“你比哥那時候考得好多了!晚上咱們出去吃!好好慶祝慶祝。”


    如果單是慶祝中考出分,虞淮不願意讓虞硯多花錢,但現在虞硯也確定拿到資助和交換生的名額,算雙喜臨門,虞淮也想為自己的哥哥慶祝。


    “好呀!”虞淮站起來,動作很迅速地迴到臥室,在抽屜裏翻了翻,過了沒一會兒又跑出來,手裏捏著一疊十塊到五十塊不等的零錢,中間夾著幾張一百的整錢,很高興地對虞硯說,“我請客!哥你不許和我搶。”


    虞硯怕虞淮會遇到急需用錢的突發情況,也不想讓他因為拮據受到輕視,平時給虞淮零用錢都是一次性給的三五百不等,此時也有點意外:“你什麽時候去換的零錢嗎?”


    “是我教低年級的小朋友寫作業的酬勞!”虞淮很自豪地揚了揚臉,把錢往兜裏一踹,踮起腳兩隻手搭在虞硯的肩膀上推他到門口玄關處的矮凳坐下,“那些家長聽到我是遠航的學生,就問能不能幫忙指導一下作業,我就答應了,輔導一次會給幾十塊錢,我就攢起來了——哥快點換鞋,我們出去吃大餐!”


    偶爾的被需要也會讓人感到幸福,虞硯沒有一味否定他的主動分擔,也沒說什麽要注重學習的話,兄弟倆都默契地忘掉了所有生活的煩惱,共同慶賀了這個終於被命運眷顧的夜晚。


    虞淮順利升入遠航高中部,九月一號正式入學,虞硯陪同著虞淮去學校一起收拾宿舍、再三確認了沒有缺失的生活用品,臨走前又給虞淮手裏塞了一把鑰匙。


    “這是家裏你臥室角落那個小抽屜裏麵的,我放了一些錢,你一定每周都記得拿,哥哥可能春節的時候迴來,也有可能隻有明年結束了才迴來。”虞硯取出自己隨身背著的書包裏的東西遞到虞淮手裏,“還有這個手機,是你考得很好的獎勵,電話卡已經放進去了,以後放假迴家可以和哥哥打視頻電話。”


    他知道虞淮很努力也很自覺,所以沒有在學習上有多餘的叮囑,隻說讓虞淮不要太累,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彼此告別。


    資助人已經提前開通了賬戶、訂好了機票寄到了虞硯填的住址,在隨機票寄來的郵件中還有一張黑體打印的通知紙條,大意是虞硯抵達m國機場時,會有人接機直接帶他去住宿的地方放東西,附上了接機人的聯係方式和姓名等信息方便虞硯到時候核實。


    這樣體貼的資助人虞硯還是第一次見,他深為感激的同時又有一絲疑惑,但怎麽想都想不出來蹊蹺之處究竟在哪,隻好走一步看一步。


    接機的是個華人男生,他舉著一隻牌子,上麵用中文寫著虞硯的名字,他看起來是同齡人,虞硯一時間有些拿不準該如何交流,見麵時露出了很明顯的糾結神情。


    好在對方體察入微,感受到了他的為難,主動開口和他搭話,笑容開朗燦爛:“你好,是虞硯同學嗎?我叫陸文仲,比你高一年級,就別那麽見外了,叫我陸哥吧,我先帶你去你住的地方。”


    在異國他鄉聽到自己國家的語言實在太親切,虞硯很驚喜地眨了眨眼,連忙上前一步和他握了握手,對未知的恐懼和不安也都消減了大半:“陸哥好。”


    陸文仲開了車過來,接上虞硯就打開導航往目的地開,沿路的風景對虞硯而言都是陌生又新奇的體驗,他規規矩矩地坐在副駕駛,很想拍沿途的照片等晚上給虞淮發過去,但他初來乍到,對周邊的一切都十分陌生,也不知道會不會偶爾一個很小的舉措會冒犯到陸文仲的習慣,於是還是沒有照。


    從機場到目的地的距離比虞硯想象的要久,進入住宅區入目的也更多都是獨棟或聯排的別墅,幾乎沒有高層的樓棟,視野格外寬闊。


    車停在一棟聯排別墅前,陸文仲帶著他從庭院進入房中,房間一塵不染,顯然是才請人來清理打掃過,除了固定的家具設施有用過的痕跡,其他的生活用品一應都是嶄新的,風格倒是和溫宅的布置有幾分相似,就連臥室也和虞硯在溫家時住習慣了的客臥是一致的配色和家具,這讓虞硯心頭又不由升起幾分狐疑。


    “陸哥,你知道這棟房子的主人是誰嗎?”虞硯問得很客氣。


    “知道啊,”陸文仲笑著,隨手拎起兩隻倒扣的杯子去洗了洗,從飲水機裏接了兩杯水,遞了一杯到虞硯手中,“是我表哥。”


    “你表哥也姓陸嗎?”虞硯篤定自己從來沒有在溫朝身邊或者宴會上見到過陸文仲,心中的猜測被打散幾分。


    “對,他媽媽是我的姑姑,他隨我姑姑姓。”陸文仲很隨意地靠在臨近廚房的吧台邊,把鑰匙遞給了虞硯,“隔壁前段時間也租出去了,當初他們從上一戶房主那買這房子也是因為離學校近一點,能預約校車,但是沒想到在建這房子的時候,上一戶和隔壁是剛分家的華人兄弟,關係特別親,就把上樓入戶相鄰的這堵牆直接給改成了門,兩邊自己的門也算是挨著的。”


    “不過你放心,中間隔著的門一直都是關著的,你不開門過去,他也不開門過來就行了,也不會有什麽衝突或者交集。”


    “那隔壁現在住著的是也是華人嗎?”虞硯點點頭。


    “我也不知道,我隻是替我表哥偶爾過來打理一下,我不住這。”陸文仲喝完水洗幹淨杯子就準備離開,“很多注意事項還有就近買菜的中超地址在茶幾上的手冊上都有寫,我看你臉色也不太好,時差還沒倒過來吧,趕緊休息一下,然後再慢慢琢磨,有什麽問題就打電話問我。”


    “陸哥!”虞硯送他出門,看著他拉開門上車,忽然開口叫住了他,猶疑地詢問,“資助我的校友,也是你的表哥嗎?”


    “我不知道呀,或許是吧,”陸文仲聳了聳肩,“我隻知道他說這套房子現在開始是給你住的,我負責來接你順便給你答疑,你現在一個人在這裏,肯定也會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所以隨時聯係我就好,我看到就迴你。”


    “謝謝。”虞硯目送他的車離開才迴到房間,他本來想自己動手收拾,卻發現整套房連帶架空起來的車庫都整潔如新,沒有他能動手的餘地。


    這樣的條件已經遠超於虞硯的想象,反倒讓他有些不安,但時差很快讓他感到困倦,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出來分門別類放好了躺在臥室小憩片刻,然而他一覺醒來已經天黑了。


    虞硯根據手冊上的信息,正打算出門看看有沒有就近的超市可以買菜自己迴來做飯,一推開門卻看到了門口有一隻竹編的精致花籃,裏麵放著一些新鮮果蔬還有速食,手提處貼著一張便利貼,漂亮的花體鋼筆字賞心悅目,大意是,作為鄰居很歡迎新鄰居——虞硯的到來,送上一些禮物慶賀他入住。


    虞硯往前多走了幾步,站在樓梯上往旁邊看,果然見到鄰居的房間裏亮起了燈,但卻沒有看到人影。


    這對於此時的虞硯可以說是及時雨,將東西拿迴屋子後簡單做了頓晚餐,他不知道這位熱情又好心的鄰居有沒有吃過晚飯,於是翻出自己的帶來的便簽紙留言,附帶著幾枚從國內帶來的牛奶糖——上了飛機虞硯才發現是虞淮偷偷在他兜裏塞的——一同放進了那隻花籃。


    他試探著兩家相隔的那扇門上的門把手,發現能打開,於是輕輕推開門,將花籃放到了隔壁的門口。


    他走後約莫十分鍾,便有人打開門,彎身輕輕將花籃提了起來,悄無聲息地迴到了屋中,一字字地閱讀便簽紙上的字跡——


    “感謝您的禮物,作為初來乍到的鄰居,我很樂意邀請您共進晚餐。如果您願意,請寫上您有空的日期,將紙條投入我門前的信箱即可。靜候您的到來。”


    落款處還畫著一條小魚。


    作者有話說:


    [注]:“我願是一條急流,是山間的小河,穿過崎嶇的道路,從山岩中間滾過。隻要我的愛人,是一條小魚,在我的浪花中間,愉快地遊來遊去……”——《我願意是急流》裴多菲·山陀爾


    第85章


    虞硯花了三天時間才完全把時差倒過來,廚房裏有準備新的油米和調味品,都是國內常見的,再加上好心鄰居送的果蔬,足夠他這兩天足不出戶也能滿足飲食需求。


    他第二天白天中途醒來時打開門口的信箱看了看,什麽都沒有,而隔壁的門窗也都嚴絲合縫地緊閉著、每一扇窗都拉上了窗簾,儼然是不希望外人打擾窺探,虞硯想著或許是工作忙,略有些失落地迴了屋裏。


    直到第三天晚上、周一淩晨他忽然醒來,某種突如其來的預感讓他走出臥室,來到門外,打開了信箱,一張印著水彩風景畫的明信片翩然落至他掌中,虞硯轉頭往旁邊看了看,隔門是關著的,鄰棟漆黑一片,沒有絲縷光亮的痕跡。


    虞硯感到一絲困惑,但還是拿著明信片先迴了屋裏,打開台燈仔細看明信片上的內容,還是讓人賞心悅目的花體字,字裏行間透著說不出的溫柔。


    “很感謝您的邀約,如果條件允許,我也很希望能和您這樣友善的鄰居聚會聊天,但由於工作繁忙恐怕難以短時間內很難有這樣的機會。聽朋友提到最近似乎有許多留學生來到這裏,如果您也是他們中的一部分,有任何麻煩盡可以聯係我,我很樂意盡我所能為您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幫助。”


    這是虞硯來到異國他鄉收獲的第二份善意,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對於陌生環境和未知狀況的焦慮和不安,他甚至升起一絲對未來這一年生活的期待。


    距離去協議學校報道的時間還有一周,虞硯抓緊時間熟悉周邊環境,帶著陸文仲後來發給他的電子版的地圖和手冊把周邊環境和去學校的路程都粗略走了一遍,期間還不忘努力練習自己的外語交流水平——這都要多虧了熱情又和善的當地。雖然在他去到某個有些偏遠的街區,親眼目睹了一場當街偷搶的案件發生,讓他很是懵然的同時又有種感同身受的心悸。


    每天晚上他從社區公園裏慢跑迴家時都會收獲鄰居放在門口的一些小禮物,有時候是一盒鮮切的水果,有時候則是一些還沒完全涼透的、新出爐的甜點,當然,每一次都會附上一張有著漂亮花體字的紙條。


    最初那張紙條上還會十分禮貌又小心地解釋是自己在店裏看到的新品,或者是買多了一個人吃不完所以隻好麻煩他幫忙分擔,就連來源的店鋪地址都會附上,方便他不放心時去查證。


    每一張紙條虞硯都會及時迴複對應的一張便簽紙,既是感謝鄰居的慷慨贈予,也寬慰對方不用這樣小心謹慎,他已經把ta當朋友了,朋友之間不需要多餘的解釋。


    虞硯很難觀察到這位神秘鄰居的生活規律,所以他想過很多次的、親手做一餐中國美食來迴饋對方的想法總是會落空,於是隻好絞盡腦汁地做了一份南瓜餅,用食盒裝好,隨著紙條一起放在了隔壁的門前。


    浴室的噴頭忽然出不了水,虞硯來迴跑上跑下都沒能找到原因,但現在已經晚上十點,他不想麻煩陸文仲,可又實在束手無策,虞硯推開門往隔壁一望,居然發現一直無法尋找的蹤跡的鄰居家此時亮著燈。


    兩戶之間的門也沒有完全合攏,虞硯猶豫了幾秒,輕輕推開了那扇門——


    他早些時候放在鄰居門口的南瓜餅連同紙條已經不見了,透過窗簾上被室內燈光映照出來兩個有些人影,看起來應該都是男性,兩人似乎是在交談什麽。


    虞硯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一點好奇和緊張地抬手敲了敲門。


    交談的人影一頓,很快從窗簾上移走,他沒來由地覺得其中一個的身形有些眼熟,逐漸靠近門口的腳步聲近在咫尺地停下了,從門後傳來了一聲溫潤又柔和的:“h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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