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白紙黑字簽了字要演他另一半的義務。”虞硯有種被洛瑄看穿的不自在感,別開了視線投向窗外,嘴硬道,“我隻是履行我的角色責任。”


    “但溫總現在都不在這裏,車裏隻有你我二人,你不需要再勉強自己來扮演。”洛瑄將車拐入了小區的地下車庫。


    “……我很喜歡這個角色。”黑暗讓虞硯略微緊繃的心情放鬆了一點,他低低嘟囔著,也不知道洛瑄有沒有聽到他的話。


    “溫總應該已經到了,他忙了一周,今天好容易能休息半天,讓小周就近送他來了你這裏,小虞先生上樓的時候稍微放輕一些動靜。”


    虞硯睜大了眼,驚喜交集的浪湧突然襲來,衝得他的心髒怦怦作響。


    第59章


    洛瑄叮囑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虞硯已經飛快地推開車門跑進電梯裏了,隻剩下一聲迫不及待的“謝謝”尚且還未完全消散在窗沿。


    洛瑄愣了兩秒,反應過來時忍不住笑了起來,手掌在歎氣聲中輕輕拍了拍方向盤,她活動了下脖子,心想,好像有人徹底栽在這場注定會終止的合作裏了。她緩緩踩下了油門,提起車速往車庫外開——溫朝今天隻安排她處理虞硯的事,剩餘的半天連帶周五都算是帶薪假,她跟著溫朝連軸忙了這段時間,也終於能好好休息幾天。


    虞硯歸心似箭,可臨到了門口,從包裏摸出鑰匙,他卻忽然有些情怯,握著鑰匙的手指捏了又捏,也不知道是在做著什麽樣的心理準備,把鑰匙插入門鎖時禁不住屏住了唿吸。


    房門一點點推開,像是被一陣小心翼翼的風給撩開的,沒有一絲聲息,仿佛任何一點動靜都會驚擾脆弱的夢中人。隻有玄關處換下的鞋和衣帽架上掛著的外套昭示著有人到來的痕跡,虞硯下意識伸了伸手指,觸碰到外套上還殘留的一點餘溫。


    客廳很安靜,挽了一半的紗簾懶懶地落在地上,任由窗外的陽光漫入屋內,在大理石雲紋上鍍起一層金邊。臥室的門虛虛掩著,一眼望去能望見不屬於白日的昏暗,所有光亮都被拒之門外。


    虞硯的心不免又悄悄提了起來,他心不在焉地倒了杯水喝,眼睛頻頻看向臥室的方向,連帶著心也飄了過去。他忍了又忍,給自己找了許多借口,終於找出一條能夠說服自己的——溫朝沒帶人照顧,他隻是盡自己的責任去看看,沒有別的意思。


    總之他的心裏稍稍有了底,虞硯放下水杯,躡手躡腳推開了臥室門。


    溫朝看起來是太累了,身上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連被子也沒蓋,雙腿無力地垂在床沿,側著身體睡在床邊,隨時都有從床邊掉落下去的風險——他應該是自己扶著床沿挪到床上的,做到了他自己的力量所能及的部分。


    明明上一次見到溫朝還是一周前,虞硯卻感到恍如隔世,他眷戀專注的目光一寸寸地從溫朝微蹙的眉間、眼下的淡青,以及沒什麽血色的雙唇上流淌過,好像有絲絲縷縷的金線纏縛在一起,絞得他心口發疼,連唿吸都快要凝滯。


    也不知道是和誰賭氣,虞硯又惱又心疼地想:誰叫你不帶我、連個電話都不給我打的?現在這副樣子,除了我,你的好堂哥可一點都沒管。


    虞硯放輕了腳步,百般糾結,一方麵想讓溫朝換身衣服、換個姿勢睡得舒服些,另一方麵又怕驚醒了溫朝,反倒叫溫朝睡得不好。


    這樣的疑慮在他輕手輕腳走到溫朝身邊蹲下時被打消了——溫朝醒了。


    連虞硯自己都沒聽到自己走路的聲音,實在是無法理解溫朝是怎樣被驚醒了。


    “小硯?”溫朝一向清潤的聲音中沉著顯而易見的疲憊,他困得睜不開眼,但還是強撐著精神想坐起來,被虞硯瞧出苗頭按迴了床上,他也沒有堅持,接著說,“沒有給你的被子弄髒,床單之後我會叫人來換……”


    “隻有溫總才有這麽矯情的潔癖,我沒有,”虞硯聽不下去了,抬手虛虛捂住溫朝的嘴,手動打斷了他的話,“既然你都沒睡,那就起來把衣服換了。”


    他頓了頓,緊接著補充,“不是嫌你外出的衣服不幹淨,是怕你這嬌貴的身體在我這陋室陋床睡不好。”


    溫朝起先沒出聲,隨即低低地笑了下,輕輕慢慢地長舒了一口氣,索性由著虞硯來了,配合地抬起手臂勾住虞硯的肩膀坐了起來,就著臥室內的昏暗光線脫掉了衣服。


    兩人都沒說話,房間裏被衣物摩梭的聲響充盈得滿滿當當,無意中勾出一段曖昧聯想,連彼此不知不覺有了交集的唿吸都染上了幾分逐漸騰升起來的溫度,燙紅了虞硯半邊脖頸。他小心翼翼地收斂著自己的氣息,背過身去,細細聽著溫朝換衣服的動靜,忽地一晃神,心裏突如其來地冒起一個小泡泡——溫朝現在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


    他魂不守舍地轉迴身,眼觀鼻鼻觀心扶著溫朝重新躺下,給他掖上被子,視線始終不敢落在溫朝身上。


    “你下午不上課嗎?”溫朝懶洋洋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聽起來有些悶。


    “最後兩節有課,”虞硯迴過神,連忙確認了下時間,“現在快一點了,你吃午飯嗎?”


    “吃過了,你出去辦了一上午手續沒吃吧?”溫朝似乎察覺到了他神思不屬的狀態,語氣有些無奈,“我叫酒店再送一份過來。”


    “別!”虞硯一驚,連忙出聲拒絕,“我自己會弄,不要你這麽興師動眾的。”


    溫朝沒堅持,虞硯鬆了口氣,等他睡著,離開臥室去廚房隨便煮了碗麵,他怕味道也會驚擾溫朝,站在水池邊上開著窗透氣,直到確認自己身上的油煙味徹底消散才從廚房出來。


    下午的兩節課是專業課,虞硯腦中有閃過翹課的念頭,理智讓他成功權衡出來利弊,情感讓他在沙發坐了一下午,往臥室裏看了無數次。


    窗外流淌進屋內的陽光,隨著微風搖曳起裙擺的紗簾,和牆上無聲昭示著時間流逝的掛鍾,以及此時此刻就安睡在臥室裏的那個人,都構建起一道歲月靜好的屏障,將虞硯攏在其中,舍不得戳破,直到三點半的鬧鍾響起,將他拉迴了現實——他該去學校了。


    虞硯走前溫朝還沒從臥室出來,他躊躇片刻,還是沒有敲開臥室門,背上書包,揣著依依不舍的心,像迴來時那樣悄無聲息地開門走了,在樓下往窗口處迴望時,他還懷著一種不真切的期望——或許等他晚上迴來時,溫朝還在這裏呢?


    臥室的窗簾被人從裏緩緩拉開,日光傾瀉而入,照亮整個房間,輪椅軋在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蔓延到落地窗旁。溫朝望著那個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久久沒有收迴,他身上還穿著虞硯臨時給他找來的睡衣,質量不算好,但穿起來寬鬆舒適,會讓人想懈怠犯懶。


    他本來隻給了自己三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三點之前得迴到公司,可他知道虞硯坐在客廳,不自覺地聯想到如果提前離開,會收獲怎樣的濕漉漉的失落眼神,他還是等到了現在。


    窗外已經看不到虞硯的身影了,溫朝還是失神地看著那一處,腦海裏悄無聲息地凝起了從前一晃而過的念頭——等他解決了所有的事,他想要虞硯留在他身邊。


    但還需要一些時間,溫朝想,再等一等再告訴他吧。


    *


    虞硯意料之中地在下了晚課趕迴碧瀾郡後沒能在屋子裏看到溫朝的蹤影,要不是床頭還擺著白天給溫朝穿上的衣服,他簡直要以為這都是他一個人的臆想。


    理智早知如此的平靜和期望落空的失意交織在一起的低落並不衝突,虞硯沒有消沉太久。他周五一早就給周荃打了電話,得知溫朝這周會迴去的,心情上揚了幾分,自認為語氣自然地和周荃聊了幾句,說明自己也會迴去,懷著抑製不住的期待上完了下午的最後兩節課。


    今天來學校接他的司機是已經眼熟的小周,溫朝沒有來,虞硯原本沒想問別的,但從學校去溫宅的路程實在有些遙遠,他不太愛看社交平台上的內容,又掛念著溫朝的消息,還是忍不住主動和小周搭話。


    “溫總現在還在公司嗎?”


    “是的。”


    “那你來接我的話,一會兒誰送他迴來呢?”


    “溫闌先生今天升職,溫總去了分公司視察開領導層會,晚一點下班會和溫闌先生一起迴來的,這輛車到了該保修的時候了,所以溫總安排好了別的司機接送,我今天接您迴去之後再把車送去保修。”小周目不斜視,迴答得一絲不苟,不夾帶絲毫個人情緒的客觀陳述反而叫虞硯聽了感到如鯁在喉。


    他有些鬱悶地想,早知道我就不問了。


    雖然心裏是這麽想,但嘴上還是誠實地接著問了下去:“溫總這兩周有經常去溫闌先生在的分公司嗎?”


    “不常去,溫總這兩周外出出差的時候比較多。”


    “哦,好的,謝謝你。”虞硯又舒心了不少。


    溫純已經放學迴了溫宅,在自己的臥室裏遠遠瞧見載著虞硯的車,趿拉著拖鞋跑下樓,待虞硯一進大廳,迎接他的就是少女的叉腰質問:“兩周了!我哥不迴來你怎麽也不迴來?!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每天放學就見到那個假惺惺的偽君子,你的良心怎麽過得去的!要不是小宛姐姐這兩天沒課來陪我,我也不迴來了!”


    虞硯手忙腳亂地和她解釋,又忙不迭地哄她,溫純抱臂哼聲,態度一點點軟化下來。


    門外似乎隱隱傳來一點談笑聲,兩人不約而同望過去,正撞上溫闌推著溫朝從門外進來。


    四目相對之際,溫闌慢慢彎起眼,從玻璃鏡片後折射出倨傲的笑意:“好久不見,虞先生。”


    第60章


    虞硯下意識想懟迴去“誰願意和你見麵”,可他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溫朝身上,連迴懟的心情也沒了。


    溫朝明明聽得出來溫闌的語氣裏有多少針對自己的意思,可他仍舊保持著和溫闌有說有笑從門外進來時的表情,既沒有替自己維護一兩句,也沒有製止溫闌對他這個“溫朝另一半”的冒犯,他的不表態反而明晃晃地表達了他的偏袒。


    原本期待的心情在此刻又沉甸甸地墜了下去。


    “哎呀,大忙人迴來啦。”溫純語調誇張的聲音在虞硯身後響起,她沒有和平時溫朝出差大半個月迴家時一樣毫無保留地興衝衝跑去溫朝身邊,一反常態地抱臂站在原地,眼睛看著溫朝,多餘的一絲眼角餘光都沒有留給溫闌,語氣不冷不熱,“我都要差點忘了我還有個哥哥,不過看來有也和沒有是一樣的。”


    隻有溫闌在場的時候,她才會用如此尖酸刻薄的語氣和溫朝說話,像換了一個人,不過熟悉她的人卻也能明白她冷嘲熱諷的真正對象是誰。


    “小純,”溫朝有點頭疼,轉頭朝溫闌點點頭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用再給自己推輪椅,自己慢慢挪向溫純的方向,溫聲細語地,“是哥哥的錯,這段時間太忙了,等再過一個月,寒假的時候,哥哥抽時間陪你好嗎?”


    “太不巧啦哥,”溫純皮笑肉不笑地彎起眼,“我的寒假檔期已經滿了,和小宛姐還有我朋友已經約好出去旅行的時間了,誰叫你陪某些沒必要陪的人去了呢?你來晚了。”


    “那你缺錢或者缺什麽東西和哥哥說,”溫朝不介意她的尖銳刁難,“你去什麽地方之前和我說一聲好嗎?哥哥看那邊有沒有能直接就近入住的房子,找靠譜的管家過去,這樣你和朋友玩得也開心一些。”


    溫純知道他故意裝沒聽懂,克製地翻了半個白眼,溫闌悠悠地站了出來,試圖語氣溫雅地來勸和:“小純,阿朝是真的很辛苦,你該多體諒他,公司裏的事情太忙了,他本來身體就不好,再這麽連軸轉,都沒時間迴家。”


    他話鋒一轉,忽地將矛頭溫和地調轉了方向:“還好有虞先生照顧阿朝,就是不知道阿朝在虞先生那邊能不能住得慣,畢竟虞先生要上課,也辛苦虞先生了。”


    虞硯起初感到莫名其妙,一時間沒能聽得出來他話裏夾槍帶棒的到底是想說什麽,緊接著又福至心靈地反應過來,溫闌似乎是以為溫朝這段時間沒迴溫宅,是去了他那邊休息。


    看來溫朝的確和溫闌見麵的次數也不多,但溫朝為什麽不告訴溫闌自己直接歇在了公司?甚至還任由溫闌產生這樣的誤解。


    虞硯忍不住悄悄拿眼覷向溫朝,發現他神色如常,既沒有要解釋,也沒有否認溫闌的話,就好像是默認溫闌說的都是對的,態度上總體好似是站在溫闌那一側的,可實際上他連溫闌也有所隱瞞。


    “我說怎麽忙起來一兩周沒見到人影,就大半夜想起來給我打個電話呢,”溫純乜他一眼,“原來是和嫂子過二人世界去了呀,還是堂哥了解我哥哈。”


    虞硯有點尷尬地別開了頭,溫闌臉上的表情也有一瞬的扭曲,溫朝沒料到話題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啞然地張了張嘴,最終沉默地抬手拍了拍輪椅扶手,強行結束了這場混亂的鬧劇:“吃飯了。”


    溫家人的“窩裏鬥”暫時告一段落,站在不遠處的周荃適時迎上前來,主動引著身為客人的溫闌走在最前方先一步去餐廳。溫闌怔忪了幾秒,似乎是沒想到會被以客禮對待,他瞥了周荃一眼,笑著頷首,好脾氣地跟隨著他的指引,一派溫文儒靜的氣質。某些瞬間虞硯感到溫朝身上有著和溫闌類似的特質。


    飯桌上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揭過了剛才的不愉快,連情緒最外露的溫純都恢複尋常的模樣,偶爾和溫朝聊幾句學校裏的事。溫純還要補課,吃完飯沒多久就先迴了書房,餐廳裏又陷入一陣奇異的沉默。


    溫闌率先站起身,微微鞠身向溫朝伸出一隻手,紳士地拋出邀約:“迴來的路上看到院子裏的臘梅都開了,一起去看看吧?”


    他沒有看虞硯,全然將他視作無物。越來越明顯的輕視饒是再遲鈍的人也能感知到,虞硯的臉色有些難看,但他記著溫朝曾經耳提麵命的讓他不要和溫闌起衝突,硬生生忍了下來,注意力隨著他的視線全部投向了溫朝。


    溫朝的目光垂落在伸到麵前的、平攤向上的掌心上,一唿一吸間,他的唇角緩緩揚起一個清淺的弧度,在他漂亮的眸子裏也染上幾分憶起從前的笑意,他抬手輕輕搭在了溫闌掌心。


    刺啦——砰!


    虞硯霍然起身,動作太大以至於帶動著身後的椅子都摔倒在地,發出厚重的響聲,奪來了所有人的目光傾注。


    緊握成拳的手背上難以克製地冒起青筋,緊緊垂在身側,蓄勢待發地掩在桌麵下,虞硯深深地望進溫朝眼中,停留了足以三秒的時間,隨後他頭也不迴地轉身大步流星離開餐廳,步履匆匆地上樓了。


    被愚弄的自嘲慍怒、期待落空的失落、求而不得的黯然,千絲萬縷的洶湧心緒都絞成一股,在三秒的對視裏毫無保留地落入溫朝眼中,聚成冬夜裏的寒霜,透骨地一寸寸纏縛上溫朝原本跳動平穩的心髒,緊緊地攥了一下,凍得發疼。


    他放在溫闌掌心的手指有一瞬的瑟縮,但下一秒就被溫闌溫熱有力地迴握住了。


    溫闌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的臉,語氣如常:“阿朝。”


    溫朝迴過神來,垂眼低低吸了一口氣,無聲無息地調整迴狀態,抬臉朝溫闌笑了下:“走吧。”


    天已經黑了,庭院裏的照明燈隻淺嚐輒止地映亮小路兩旁的臘梅,鵝黃的花墜落在雪地裏,醞釀開一段幽謐的暗香,被拉長的行人的影子溫柔地攏在懷中。


    “阿朝,你的能力比我所預期的還要更好,如果不是當年的變故,現在的你不需要我來幫你。”溫闌緩緩推著輪椅,視線落在溫朝的發尖。


    “就算腿沒傷,也還是需要你幫我才行,”溫朝看著前方,語氣不知不覺地溫軟了幾分,聽起來像是迴到了彼此的少年時期,“闌哥,當年你說你想幫我分擔、但我太天真沒答應,現在還作數嗎?”


    溫闌目光微微閃爍,關切地反問:“可是你現在做得都很好,我能遠遠地幫到你,就很好了,你要現在放棄嗎?”


    “沒有,”聽語氣,溫朝似乎是苦笑了下,“我隻是有點累了,也有一點後悔。闌哥,我承認我結婚,存在一點賭氣的成分,以至於現在發現在很多事上都力不從心。”


    握在輪椅推手上的手指緊了緊,某種衝動突破了猜忌和謹慎試探,讓溫闌沒仔細思考便順著他的話脫口道:“如果當年沒有離開,我會成為那個唯一能和你契合的人的,無論是事業,還是別的方麵。”


    他意識到了這話的不妥,但黑暗和這近一個月來摸清的現狀讓他有了充足的底氣將錯就錯下去,短暫的停頓後聲音放輕了些許:“現在在你身邊的會是我。”


    溫朝足有半分鍾的時間沒有迴應,隻是小幅度地抬了抬臉,沒有迴頭看他,隨即遺憾般歎道:“可我已經結婚了,闌哥,爺爺說無論如何都要找一個人在我身邊,他對虞硯還算滿意。”


    “難怪……”溫闌欲言又止,在溫朝的追問下解釋,“難怪爺爺允許我迴來參加你的訂婚禮,隻是沒想到迴來的時候變成了婚禮。”


    他眼神微沉,樹枝的陰影落在他的臉上,掩住了他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緒。


    “沒關係,”那一抹冷冰冰的狠仄仿佛隻是一閃而過的錯覺,他眼神清明,反倒寬慰起溫朝,“我對你的情誼,比從前更多,阿朝,你要相信我。”


    溫朝合攏的雙手十指攥了攥,輕輕笑說:“當然。”


    夜間不知什麽時候落了小雪,洇濕了溫朝的肩頭,兩人沒有在園子裏待太久,很快迴了屋內,溫闌送溫朝迴了主臥。開門的人是虞硯,他麵色不善,眼睛還有些微不明顯的紅,關門的動作有些重,以至於門風幾乎甩在了溫闌臉上,溫闌眯了眯眼,轉身迴了自己的房間。


    虞硯看也不看溫朝的臉,幹脆直接彎身從輪椅裏將溫朝打橫抱了起來,快步放迴了臥室床上,抓過被子給他裹在身上,嘴裏念念有詞地不知道在抱怨誰:“身上涼得要命,自己身體什麽樣子自己不知道啊,就會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外麵瞎逛。多大的年紀了還大半夜去看什麽花,我都不愛這些,你還要去看,凍感冒了就是活該……”


    溫朝默不作聲地看著虞硯的側臉,被凍僵的手指慢慢地恢複了知覺,他察覺到是虞硯用手在攏著自己的手給自己捂暖,好像心上凝結的一層冰也隨之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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