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一天過去,我怔怔望著窗外發了一天的呆,眼看著太陽一點點落下,月亮慢慢爬上雲頭,黑夜來臨,無奈,我依然在猶豫,這小小的一步竟怎麽也邁不出。


    當最後一絲日光消失,夜幕籠罩大地,借著黑夜的掩護,我竟陡然萌生勇氣,掀了被子就下床,直奔隔壁的病房。


    明明鼓足了勇氣,怎的到了病房門口又怯步,這實在不像我的作風,可那舉起的手又分明敲不下去。該死的,我低咒,舉起的手一再放下。


    “誰在外麵?”一門之隔,陳鉉陡然出聲,嚇得我一抖,轉身就往迴跑。


    “楊小姐?”


    腳步生生頓住,我到底是遵從了心的選擇,轉身,推門,走進,抬頭,盯著他。還是那張臉,以前怎麽就沒覺得帥,反倒是現在帶著憔悴的蒼白,怎麽看是怎麽迷人。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慌忙移開視線。


    “楊小姐,有什麽事嗎?”相較於我的慌亂,陳鉉簡直平靜的可以,隻抬眸靜靜望著我,也沒個表情。


    他的平靜反倒令我慌亂,憋了一整天的話唿啦蹦了出來,“我是來道謝的,那天,謝謝你救了我。”


    “楊小姐客氣了,救你一是出於職責所在,二麽,你是薇薇的姐姐,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他的神色淡淡的,言語間竟還帶了些些無奈之意,就像……他根本不情願救我。


    一盆冰水迎頭澆下,從頭涼到腳,我終於領會到了個中滋味,枉我心心念念,在人家眼裏根本就是個屁,過高的自傲容不得受此屈辱,我冷冷一笑,“還有三、四吧,你怎麽不說,省公安廳廳長的女兒,易先生放話護著的人,嗬,你倒是會算計。”


    我仔細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出被說中心事的惱怒,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他還是那副淡然的樣子,高高在上,事不關己。


    於是,我愈發惱怒,口不擇言,“行了,我都明白,不會讓你的血白流,等著吧。”


    轉身離開,又突然停下,嘴角一勾,似幸災樂禍道,“友情提醒,聶家的門檻很高,當心摔折了腿。”滿意的看到他滴水不漏的表情泄出一絲鬆動,我,笑了。


    原來,我和林妮娜一樣,都是惡魔,嗬嗬!


    其實,當魔鬼也沒什麽不好,至少,別人永遠看不到我的傷。


    本來就沒什麽傷病,出院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所以,我又一次十分果決堅決的要出院,當然,這一次我絕沒理由再像上一次那樣犯傻。


    可是!他怎麽會出現!


    那個藏藍風衣,黑色修腿褲盡顯修長身姿的人,竟然是許久未見的陸毅然,秀潤的姿容,嘴角攜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靜靜望著我。


    這真的是還是記憶中那個大學生模樣的陸毅然麽,月餘未見,他竟仿佛褪去周身的稚嫩,成長為一個有魅力的男人。


    “我來接你出院。”他走近,那一抹笑令人如沐春風。


    這個男人啊,我再一次感慨,擺出一張冷臉,“魔女告訴你的?”


    “出現在你麵前的是我,至於過程,並不重要。”


    “什麽?”原諒我很煞風景的驚唿,實在是他這個調調……嗯,令人很不習慣。


    他特主動的走上前拎起我擱在病床上的包,當先邁開步子。


    我足足愣了一分鍾,迴過神來,病房裏哪裏還有陸毅然的影子,磨磨蹭蹭提步追了上去,免不了心裏依然諸多疑慮,魔女妮娜,你到底想幹嘛。


    黑色的邁巴赫,低調的華麗,陸毅然慵懶倚著,雙手環胸,兩條修長的腿交疊著,一派悠然迷人,襯著身後低調的瑪莎拉蒂,整個人呈現出一副低調的迷人,更是那一雙素來冷清的眼,此刻也似蘊了無限的光華在裏麵,溫柔繾綣。


    我生的頓住腳步,這人……還是那個年輕的學生嗎,一夕之間的蛻變又是何故?


    “陸毅然,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別怪我掃興,實在是憋不住想問。


    漫不經心的動了動腿,連說話的聲音也是低沉的動聽,“我,你真的很笨。”雖然,說出來的話很不動聽。


    我果然惱了,狠狠瞪了他一眼,“閉上你的嘴。”笨?長這麽大,還真沒人敢說我笨。


    “噢!”他應得爽快,我又是驚愕,挑眉驚訝的望著他,“你確定不需要去醫院做個檢查什麽的?”


    “不用。”側身為我打開車門,半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仍是狐疑的盯著他,半晌,終於抬腿,不甚情願的上了車,腦子裏還想著,這男人該不是受什麽刺激了吧,怎麽變得不太正常,我卻是不知,為了能有今天這份氣度,陸毅然默默付出了多少,自然,這些他是壓根不會同我說的。


    平穩行駛的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我始終望著窗外,也就沒有發覺陸毅然握著方向盤微微顫抖的手,我們已經多久沒有靠的這樣近了,近的隻要一伸手就能觸到他,近到幾乎能感受到他的溫度,和他特有的似陽光般溫暖的清香。


    “聽說你們分手了?”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問了出來,這樣好的魔女,他為何不愛。卻不知情愛一事,本非你好便該有人愛你這樣的道理。


    “嗯。”陸毅然低應,晦澀似不欲談此話題。


    我聽出他的抗拒,到底心裏不痛快,也顧不得那麽些,仍是追問,“為什麽?”


    一聲嗤笑悲涼,心在呐喊,神色仍是寂然,“我總有追求真愛的權利。”這話,怎麽聽都是帶了些賭氣的味道,我不免驚訝,扭頭看他,“你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他又猛的刹住話頭。


    我越發鬱結,便也懶得理他,照舊盯著窗外出神。


    他也住了口,專心開著車。


    很快到了尊爵,他竟也不言語,抄起行禮丟給我,無聲趕人。


    我一聲謝謝已經到了喉嚨口,愣是被他這一舉動氣得又咽了迴去,帥氣的下車,把車門摔得倍響。


    他,絕塵而去。


    日子如常,然終有什麽悄悄改變了,我再難尋迴往日那份灑脫,尊爵依然是本市生意最好的會所酒吧,夜夜笙歌,我卻好像突然沒了玩鬧的興致,默默坐在角落,像個看客,看盡世人的狂歡墮落。


    易先生這幾天不知在忙什麽,愣是連個人影都沒瞧見,還是林妮娜瀟灑,擺脫了一段戀情立馬出國旅遊去了,沒個十天半個月壓根不會迴來,我越覺得無趣,每日裏蔫蔫的,也提不起什麽興致。


    當這樣的日子持續了近五天,我自己終於也受不了,趁著薄暮衝了出去,直奔那處寧靜的避風港。


    布滿塵埃的屋子,有濃濃的腐味,我似已習慣,就著滿地的泥土坐下,湊近靠著那個土堆。


    淩川,好久沒來看你了,你還好嗎?那些記憶裏的灰暗我終究是忘不掉的,有時候我真的想永遠活在有你相伴的那段日子裏,我好苦,你知道嗎?活在仇恨中的滋味,我真的一點兒也不想體會了……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迴,並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樹梢鳥在叫


    不知怎麽睡著了


    夢裏花落知多少


    涼涼的淚水悄無聲息的落下,浸濕了麵頰,涼透了心扉,也潤濕了身下的泥土。


    罷了,罷了……


    全當是生活的苟且吧!


    眼皮酸澀的沉重,睡會兒吧,睡著了也就沒有煩惱了。


    月上柳梢,寂靜的小山村一片安寧,一輛悍馬沿著顛簸的小路飛馳,在村口停下,車門打開,走出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隻見他十分熟悉的踏上小路,左轉再右轉,停在一間破敗的瓦房前麵。


    推開漆黑的木門,慘淡的月光照亮了蜷縮的身影,他輕聲歎氣,走上前,彎腰抱起那個令人心疼的可人兒,踩著滿地的月光,走了出去,破敗的木門在身後合上,泥土堆砌的墳堆在滿室飛舞的細塵中重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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