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鴻和孫豎南現在可是窩了一肚子的火,他們本來對汴京充滿了美麗的幻想,誰知道眼看著就要進城的時候被人給揍了,揍完不算還把侍衛們給解散了,解散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帶來的錢可都不在自己手中,好歹也是統領一方的人物,現在被人弄這麽一牛車拉到了南泊大營,鼻青臉腫加衣衫襤褸,丟人啊!

    兩個人當然不認識楊翼,聽得楊翼發問卻也不好作答,總不能說因為一下船就趕著去狀元樓,結果被人劫了道吧?

    孫豎南狐疑的上下打量楊翼,雖然楊翼穿著很華麗可是卻不是官服,不知什麽來頭,於是道:“本官這個…原因嘛,不說也罷!我要休息去了!“

    陳遠鴻也是一樣的心思,估摸著怎麽也得洗漱一下換件幹淨衣服,也好出去見人,看也不看楊翼一眼,催促著趕車的士兵:“快拉我們去休息之所,本帥一路辛苦,難不成到了南泊大營卻沒人理會我等麽?”

    楊翼這個時候心裏有點明白了,心中暗笑肯定又是王有勝幹的好事,這兩天類似的事情可沒少發生,比這更離奇的事情都有。最近幾天學員區不斷有鼻青臉腫的人被牛車給拉過來,而可笑的是這些人都一致的聲稱在汴京城附近讓人給劫了,一時間搞得人心惶惶,好似汴京附近有眾多盜匪出沒橫行一般。

    “這個王有勝!還真是能折騰啊!”楊翼自言自語的笑笑,揮手讓牛車離開……

    *******

    “以後,咱們就住在這樣的鬼地方?”陶節夫愣愣地望著學員區裏無數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大帳篷,他現在手裏抱著一個大籮筐,背後還背著一個大籮筐。手中的籮筐裏麵裝滿了剛剛領到的生活用品和統一的服裝,背後的籮筐中有嶄新的軟甲和短武器:“這裏比通邊寨都不如啊!通邊寨裏麵好歹還有土屋,真是見了鬼!我怎麽越混越迴去了呢?”

    “少抱怨了!就是這裏,第一隊六號帳,咱們的住地,進去整理東西吧!”郭成的手裏也抱滿了東西,他倒是沒有什麽怨言,在他看來,一個真正的軍人,就要適應各種惡劣的生存環境。其實這些帳篷並不算簡陋,並不是普通的那種矮小狹窄的行軍帳,而是類似於胡人的大帳包,每個帳包之間都留足了距離,無論前後左右皆可六馬並騎,在帳包的裏麵有一半鋪著厚厚的毛墊子,另外一**露著青石地板,桌子、椅子、油燈、衣架、夜桶俱全。對於長期在邊關戎守的郭成來說,這樣的條件其實是相當的舒適了。

    郭成和陶節夫分在一個隊裏,等一切安置好後少不了要四處轉轉。郭成和陶節夫雖然相識的時日甚短,但畢竟都是秦鳳路出來的人,目下又是同帳,所以結伴而行,圍著學員區繞了一大圈。

    學員區裏現在已經來了很多人。竄門拉關係的、紮堆聊天的、在湖邊扮有文化吟唱的,反正近千名基層武官把這裏搞得熱鬧非凡。

    事實上,目前整個學員區裏的帳篷被劃分為兩個分區,其中第一分區是現役將領的,這些現役將領一共四百人,每四人一個大帳包,並且這四百人按百人一隊被劃分成四隊。而第二分區則是尚無功名的新進學員分區,這些新人有五百人,住宿待遇一樣,並且也被劃分成了五隊。學員區靠近湖邊的地方被稍微的改造了一下,用竹子簡單的紮成了一條長棚,實際上由於時間緊迫的原因,這條長棚四麵透風,最要命的是這條四麵透風的長棚是用來給學員們洗澡的場所,即便是冬天也不例外。澡棚的盡頭是幾個亭子,亭子邊上有一大間新蓋好的大房子,房子已經粉刷一新,是作為武學夥頭軍的工作場所,專門發放每日三餐。

    “看,那裏好多人呢!”陶節夫指著前方對郭成說道:“走,看看去。”

    在靠近操場的地方豎立了一塊石屏,石屏前站滿了人,郭成擠入人群中望上去,隻見一名武學的士兵正在石屏上粘貼著數張布告。

    第一張布告是武學的規矩,在郭成看來裏麵的內容和軍中的規矩差不多,隻是多了幾條,一個是稱謂,在武學之內,士兵和民役可以稱唿學員為大人,但是學員相互之間不許稱唿為大人,隻能稱之為同年、同窗或者同學,“大人”這個稱謂在這裏是武學教授們專用的。同時,對於武學諭楊大人的稱唿要格外注意,平時應稱之為大人,在楊大人訓示或者下令的時候必須稱武學諭。第二個則是對作息給予了明確的規定,其中包括日常的作息和訓練作息,比如用哪種鼓號聲代表起床集合哪種鼓號聲代表迅速披掛等等。第三個則是對違反規矩的懲辦方式,除了必須按照軍規嚴懲之外,武學還設立了一個仲裁機構用於處理違紀事件以及其他的爭議,維護紀律和執行處罰的部門則是武學監衛,當然最後的判定權在武學諭大人的手上。

    第二章布告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學員的名字,主要用於說明分隊的人員情況以及分隊的原則。其原則是把指揮水軍、馬軍、步軍的人員盡量的分在不同的隊裏,且由於學員中的一些人往往統領三軍,所以又依據其原轄地的不同編入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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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布告則是告知大家三日內的安排和武學正式開張的時間。其實三日內的安排很簡單,就是在明天將決定各隊的隊長和隊副的人選,每隊將設隊長一人,隊副四人。此外這章布告最惹人注目的內容是關於隊長人選產生的方式。

    “選舉?請問選舉是什麽意思?”人群中一個人問身邊的人道:“秦大人!哦不!秦同年,您是見多識廣啊,給咱仔細解釋一下這選舉究竟怎麽一迴事吧!”

    眾人的目光頓時全部投射在那位被詢問者身上。這位秦姓的將領對受人關注似乎也很享受,沉吟了片刻,搖頭晃腦道:“選,顧名思義選拔,舉,舉薦之意,大概意思是上麵選拔咱們舉薦之人。”

    人群中頓時發出原來如此的感歎聲!

    “哦,這位大人,您可能誤會了喲!”那個貼布告的賜胡軍士兵轉過聲來笑道:“照楊大人的說法,選舉是由各位學員自行決定隊長人選,並不是由上麵挑選,以學員多數意見為定論啊!”

    那位姓秦的將領當即臉紅,尤自強詞道:“這樣做似乎應該稱為推舉,怎又會叫選舉呢?不妥,不妥啊!”

    眾學員對於所謂“推”和“選”都沒什麽心思研究,不過心裏都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啊!本來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品秩,若是自己弄到一個隊長的活幹幹,想來培訓結束後的安排都會好上許多。

    “郭…老郭!”陶節夫叫慣了郭大人一時很難改口,叫什麽郭同年實在是不舒服:“以你的名聲和資曆,想來選個隊長應該不難吧?”

    旁邊眾人聽到這話全部扭頭看過來,陶節夫立即大聲道:“諸位,這位郭大…同年,便是郭成,當年我大宋五路攻夏,靈武城下兩軍會戰,西夏有羌將乘白馬馳突陣前,大將軍劉昌祚曰:誰能取此者?郭成躍馬梟其首以獻!試論以如此之武功,諸位有誰能及?難道還當不得區區一個隊長麽?“

    郭成陣前斬將的事情在場諸人大都聽過,無不驚訝於居然這人也到了武學,頓時一片嘩然。郭成一把扯過陶節夫就走,口中埋怨道:“何必如此張揚?我當不當得隊長關你何事?”

    陶節夫甩開郭成的手笑道:“你沒見到這幫人一聽說推選隊長就個個眼珠子瞎轉嗎?想來當上這隊長好處甚多。這些人都是兵部或者朝中大臣的嫡係,卻不像你這樣的邊關將領這般木頭,別人活動起關係來到時哪還會有你的份?我是先幫你把名聲打響,免得迴到秦鳳路劉帥怨你不求上進,連個隊長都爭不到。”

    ******

    “得貴!蔡大人讓你來這裏之前是怎麽囑咐你的?”楊翼在自己的帳門前看著遠處的南泊,真是秋高氣爽啊,湖光山色,時不時從水麵飛過的水鳥攪得湖麵上泛起漣漪,遠遠的傳了開去……

    “蔡大人說我是以軍功授的官,沒有出身啊!所以要在武學裏弄個功名!”楊得貴站得筆直,說話的時候眼睛大睜直視前方,這一套乃是蔡京最喜歡的,想來為上位者都喜歡下屬必恭必敬,就算是身為自己大哥的楊翼也蓋不例外。

    “那你還跑來我這裏要求當隊長?”楊翼一眼就看穿楊得貴的花花架子:“別跟我來這套,你當我不知你那德行?相當隊長自己去想辦法,搞關係你不是最拿手的嗎?用得著我教?不過別怨大哥我事先不說,就算你真的連蒙帶騙當了隊長,如果不事事勇為人先,吃苦在前享受在後,一樣會完蛋的,你可明白?下午就選人了,抓緊時間去吧,這夥人大都相互間不熟悉,誰先把名聲打響了誰就能成。”

    “是,武學諭大人。”楊得貴轉身就跑,心裏暗笑,要把名聲打出來還不容易,迴去我見人就說你是我兄弟,誰敢不買這個麵子?……

    事實上對於楊翼來說,所謂的秋高氣爽也就隻爽了這麽小半天,下午選舉的時候出了一件煩心事,新生二隊裏有幾個姓錢的家夥因為沒選上,把選上的朱智勇給揍了。

    “你怎麽就被人給揍了呢?”楊翼坐在大帳中納悶的看著朱智用,這就是傳說中的未來名將?“要不要我找王監衛幫你還個公道?王監衛的手裏可有不少人命啊!必能秉公辦理。”

    朱智用跪在地上迴話:“學生本就是布衣,得縣裏舉薦才入了武學,那幾個家夥自稱是開封府錢大人的親戚,學生不敢與他們鬥!”

    楊翼心中微微一驚,心說原來是這幾個人,還真是會找麻煩啊,武學大部分都還沒建好,要是得罪了錢勰可就有點得不償失,可是如果不處理今後還怎麽在學生中豎立威信?

    思慮半天,楊翼也不得其法,這事情處理重了輕了都不合適。最後種思謀來了,種思謀來到這裏已經有幾天了,悶得發荒,不過他倒是認得錢勰的,搞清楚了事情原委後笑道:“大人何必心憂呢?錢大人素有包龍圖之後第一清官之稱,咱們自己處理當然不合適,不若我跑上一趟,把這幾人直接送去開封府,就讓錢大人自己斷定罪名,如何處理也由他自己說了算。想來錢大人愛惜名聲,定不會讓朱智用吃虧。咱們也算禮數做到了家,錢勰說不出什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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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就這麽辦了,到了黃昏的時候種思謀才把人帶迴來,幾個倒黴的家夥被錢勰狠狠的打了頓板子,屁股開花,沒有十天半個月看來是起不來床了。

    此外的煩心事一件接著一件,比如有人在吃飯的時候抱怨夥食太差;有人在洗澡的時候表示身體發膚授之父母,不可輕易裸露人前;有人投訴說自己明明是步軍指揮卻不知為何隊中的其他人都是馬軍;甚至有人竄到了湖對麵的村莊中搞事。林林總總搞得楊翼四處救火煩不勝煩,而當他想找人幫忙的時候,卻發現章楶和種師道兩個人帶著陸定北等人在一起討論攻夏方略,而且還討論得不亦樂乎。

    最後,對於武學還沒正式開張就出了一屁股事的楊翼下了個決定:“今後凡是有抱怨的一律交給王有勝,王有勝這人好啊!當年殺馬的時候,多少人拿著刀架在他的頸上他都照幹不誤,你們有種就跟他鬧騰去吧!”

    結果這招非常的靈驗,王有勝開始帶著大批的賜胡軍手執大棒在南泊大營四處的巡遊,本來因為人多而亂哄哄的南泊大營立即變得井然有序,在棒子麵前抱怨和不滿完全被壓製了下去。

    ******

    天色微明,南泊大營現在靜悄悄的,隻有開始強盛起來的秋風吹動著營旗時才會有那麽點聲音。楊翼站立在新落成的校場的台子上,兩邊是幾十位教官和管理人員,校場的一側五百名賜胡軍人在張全柱的帶領下全副武裝凜然而立。

    “今天就是算是正式開張了!”楊翼望著天色感歎:“我大宋曆來被人說成積弱不振、武事鬆弛,但願成立個武學能撒播下點勇武的種子,改一改武將荒廢糜爛的腐敗氣息啊!”

    “武學諭大人!時辰到了!”姚碩昊抱拳朗聲說道。

    “好!”楊翼振作起精神,又望了望微明的天色,心中冷笑這幫學生恐怕還在夢鄉裏,遂厲聲大叫:“全軍擂鼓!號角齊鳴!”

    如雷鳴般的軍鼓聲驟然響徹天地,號角聲雄渾又淒厲,刹那間將原本的寂靜打破,一時間整個南泊都蘇醒了過來。

    學員區裏頓時亂作一團,震耳又密集的軍鼓號角聲將學員們驚醒,雖然前一天已經有通報說今天要進行儀式,但誰都料不到這麽早。混亂中一片雞飛狗跳。反應快的狂衝而出,反應慢的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夏人來了!”郭成已經披掛完畢,看著才坐起來滿臉懵懂茫然的陶節夫大喊。

    “夏人?又來了?”在通邊寨就養成了習慣的陶節夫一把將身邊的長刀操起旋風般衝了帳外,看得郭成一陣心驚,心說你不是秀才出身嗎?那模樣不是一出去就找人來劈吧?

    “搞什麽?我的披掛呢?”陳遠鴻一直喜歡文人打扮,披掛還裝在籮筐裏。

    孫豎南這個時候顧不上他,一邊往外跑一邊嘴中大叫:“別管披掛了,去晚了兄台你就吃王魔頭的棒子吧!”……

    在楊翼看來,事實上這次武學上的第一次大集合相當的失敗,軍鼓擂了半天,學員們才陸續跑到校場上,到了校場上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一直等到天色放亮了,才按照各自的隊列站好。每隊都是一百人,各隊的隊長和隊副站在隊伍的前麵,當然,唯一讓楊翼滿意的有兩個人,就是現役一隊和二隊的隊長郭成和楊得貴,郭成是訓練有素,而楊得貴是不知從哪裏弄到了消息,所以兩人幾乎是最早來到校場上並且披掛裝備整齊的。至於其他人就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絕大多數人武器沒帶或者披掛不全,特別是新生隊裏學員由於從來沒有從過軍,一些人抱著裝備就衝了出來,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麽穿。

    終於把隊伍整理完畢之後就是祭祀,和軍中的規矩一樣,祭祀北方天王和蚩尤,還要祭祀營旗。等到祭祀完成後就是武學諭楊大人的講話了。

    盡管學員中有些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大人。但事實上此時楊翼的威名天下皆知,從太原到賀蘭山,賜胡軍的傳奇是每一個在場的人都聽說過的。此時楊翼臉色嚴峻的盯著場上的人,賜胡軍在一邊殺氣升騰,場上的學員們俱都有一種肅殺和被威勢所壓的感覺。

    “瞧瞧你們這些所謂的軍人!”楊翼森然的語音在校場上迴蕩:“哪裏有一點我大宋朝武人的樣子?哪裏有我大宋王師開疆拓土的誌氣?我大宋曆代君臣,夙願靈武燕雲,難道是你們這個樣子就能成的嗎?我身後是李元昊手書的靈武大旗,它在靈武城頭飄揚了不知多少年,那是在嘲笑大宋武人無能,是你我永遠的恥辱!從匈奴人、突厥人、到今天的契丹人、夏人,不知有多少敵人侵擾過這片土地,在遙遠的西北還有無盡的草原和沙漠,在草原和沙漠的後麵乃至在東邊大海的那頭還有無盡的天地,歲月流逝,我們的敵人無處不在代代不絕,我大宋武士亦當前赴後繼,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尊嚴和榮耀,都應該用你們手中的長刀來獲取,好男兒當笑傲四方!好男兒當馬革裹屍!你們是王師,為了家國和社稷,記住,要精誠團結,要時刻準備好你們的武器,時刻準備好你們的披掛和戰馬,時刻準備著沿著前人走過或是沒走過的道路向遠方前進,將我們的敵人殺死!統統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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