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衛紅一聽說曉敏要的是豬蹄子,心直口快地說:“我以為王奎能要豬蹄子呢,他媳婦小月好像今天早上就發動了,這會兒應該生了吧。”


    結果,旁邊正在排隊的一個婦女一扭臉,插了句嘴。


    “旭偉媳婦,你可不知道啊,那姚小月到現在還沒生下來呢,雙胎不好生!不能誰都像馮梅那樣順當啊……”


    “……我看你這身子,月份也不小了吧?你可注意著點,別往人多地方擠。”


    這是張勝國的媳婦,甜妞和華子的娘,叫苗玉蘭,連曉敏叫三嬸,謝玲和石衛紅叫三舅媽。


    一嘮嗑,原來她家和王奎家住鄰居,踩著柴火垛子,站牆頭,院子的啥事看不見啊。


    苗玉蘭說,王家一直沒斷了人出出進進,孩子不好生,把王奎急壞了。


    連曉敏一聽,姚小月可能也是雙胎,心就一緊。


    這可真趕上了啊,上個月馮梅就生了倆小子,三道溝是大村子,人口多,竟然接連兩個孕婦生雙胎。


    馮梅難產大出血,還讓她給碰上,悄悄給產婦嘴裏隔空塞了止血丹,才止住血。


    心裏歎口氣,唉,這個年代醫療水平太差了,作為女性真難啊,一般農村人是都在村裏。


    遇到大問題公社醫院也不行,誰能動不動生個孩子就跑去縣城備產呢。


    出了事,臨時現去又不趕趟了。


    石衛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道:“雙胎是好事,可是也有風險,唉,一聽小月這事,我現在連豬肉都吃不下去了。”


    小玲子也說:“是啊,我哥早上去隊部開會,王奎就沒去,聽人說,小月嫂子早上發動了,那他還來開啥會,迴家我哥還跟我們講呢,要吃王奎的喜了……”


    這時候,甜妞招唿小丫,說自己縫了個小口袋(小沙包),想跟她一起玩,小丫吵吵著要去甜妞家玩。


    連曉敏心裏一動,想了想。


    “那行,去吧,我領你們過去得了,順便我把我這倆豬蹄子給王奎家拿去吧,坐月子正好吃這個。”


    領著小福、小丫、甜妞一塊兒往張勝國家去,她也想去看看隔壁的王奎媳婦會不會出啥事。


    一直到了張勝國家,甜妞領著小丫率先走進院門,小福和姐姐跟在後麵。


    張勝國正在院子裏劈柴,他的大兒子,十四歲的張文年也在幫著忙。


    “曉敏來了啊,甜妞那小書包說是你給的,謝謝啊!”


    “三叔就一個小布包,沒啥,我跟玉芳上縣城溜達,看見就買的,甜妞明年也要上學了。”


    打著招唿,一撒手,小福跑過去,蹲在院子一角看人家的小黑狗。


    小丫和甜妞從屋裏拿出口袋,你扔給我,我扔給你,就玩了起來。


    小丫太小,老接不住,甜妞總幫她撿,也不嫌累,倆小女娃一邊玩,一邊不時的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春麗沒在家啊?今天分豬肉,就看見三嬸自己去了。”


    春麗是他家的二閨女,比張文年小兩歲,今年十二左右。


    “唉,小丫頭片子,還挺道道去,啥都操心,隔壁王奎媳婦生孩子,春娟可惦記了,幫著還忙前忙後,灶上燒柴火呢,也不著家。”


    張文年也接話:“我大妹是心善,小月嫂子最疼她,她能不擔心麽,這把她給上火的。”


    連曉敏隱隱也能聽見隔壁院裏有人走來走去,低聲說話。


    她蹲在小福身邊,跟娃子一塊逗小狗玩兒,實則釋放精神力看一看那邊的情形。


    王奎在西屋都坐不住了,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


    炕上有一個兩歲左右的男孩,不停的用小手想夠他,他都沒心思理。


    這應該是他家老大,小名叫果果。


    王奎他爹摟過孫子,握了握孩子小手,哄了哄。


    “大奎啊,你這來迴的在地上,幹啥呢,我都瞅著眼暈了,你快坐下吧。”


    王奎的拳頭都攥緊了,悶聲說著:“都怪我,我還說提前去縣醫院住上,在那兒生安全,都是這矮茄子包,薅著我不放,我就被絆住腳了。”


    王永河勸著他:“大奎你別瞎尋思了,誰能成想出了一樁命案呐,死傷那麽多人。”


    隔壁屋姚小月幾度沒勁了,又被接生婆鼓勵著繼續使勁。


    這個接生婆是連曉敏不認識的,似乎是王家的親戚,跟王奎他娘叫姐。


    “二姐,這孩子已經露出一點腦袋了,你快讓小月使使勁,不行喝一口小米粥。”


    王奎他娘掉著眼淚:“她哪還有勁了,懷這一胎吃啥吐啥,瞅小月這個瘦的。”


    連曉敏可不敢往產房裏仔細看,就聽了聽說話聲。


    外麵灶房正在看著灶、燒火的,就是春娟。


    小小年紀,啥活都會幹,一張小臉眉頭緊鎖,幫著王奎二弟的媳婦,二嫂子在舀熱水。


    姚小月跟王奎的年齡差大,差著八歲呢,這“弟妹”都比大嫂歲數大好幾歲。


    聽說當初是老二王峰先娶的媳婦,他大哥誰家閨女也看不上。


    直到二十七了,才看上姚小月,娶迴了家。


    連曉敏聽了一會兒動靜,也跟著挺著急的。


    但人家也沒大出血啥的,她幫不上忙,又不能跑過去給做剖腹手術,再說她也不會!


    腦子轉了轉,突然有了主意。


    要不,給吃一顆大補丸試試?


    會不會就有勁了?不是說懷孕的時候啥也吃不下去,特別瘦,沒氣力了。


    她站起身來,提著自己裝豬蹄子那個背簍,嘴上說著。


    “對了,我今天換的倆豬蹄子,要不給王奎家吧。”


    張勝國看她一眼,搭著話茬:“那也行,跟他家的肉換換啥的,產婦吃豬蹄子好。”


    連曉敏借故走去了隔壁,門大敞著,直接邁了進去。


    灶房那的小麗一眼先看見她。


    “曉敏姐,你咋來了?”


    王奎聽見聲音,推門走到院裏,來人了肯定得打打招唿。


    “連師傅來了啊。”他也跟著那幫小年輕這樣喊了。


    “啊,王隊長我分豬肉要的倆豬蹄子,聽說嫂子生孩子,那給你們吧,我弟妹擱張家玩兒呢,我就到這邊,給你拿過來了。”


    說著拿出兩個豬蹄子。


    王奎一拍腦袋:“哎呀,我家都把這茬忘了,那可謝謝了!”


    迴頭衝屋裏喊:“爹啊,你閑著,你去領咱家的肉,然後給曉敏換豬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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