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陽光毫無阻礙的射了進來,躺在床上的男人下意識的伸手遮住了麵龐。


    幾秒鍾過後,長臂往旁邊一撈,卻撈到了一手的空氣。


    漂亮的黑眸猛然睜開,男人倏然坐起,視線淩亂的在房間掃了一圈。


    這女人,又跑哪兒去了?


    空氣中還有淡淡的香味飄過。


    掀開被子下床,身子卻晃了晃,周身仿佛被抽去了力氣一般,腦袋也沉的厲害。


    甩了甩沉重的頭,這種感覺跟在鬱家那次醒來一模一樣。


    頭昏腦漲,全身無力。


    在房間找了一圈,沒見到人影,唐亦洲心中咯噔了一下,大步朝臥室門外走去。


    觀海台,書房,花園,別墅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這家夥的身影。


    心髒猛地垂下,大掌狠狠握緊,眸子之中,劇烈的情緒一閃而過。


    按壓下心中狂怒的情緒,他大步往門外走去。


    因為心情焦躁顧不得看路況,迎麵撞上一個人。


    “啊。”隨著一聲驚唿,一道纖細的身軀砰然倒地。


    待看清被自己撞倒的女人,瞳孔微縮了一下:“寧薇?”


    隨即伸手將她拉了起來,說了聲抱歉就往單之潤的別墅大步流星走去。


    寧薇吸了吸氣,提腳跟了上去。


    “亦洲,你究竟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疾步走到他身邊,女人問道。


    可惜沒人迴答她。


    大門打開,沈念君那張清然的臉龐出現在眼前。


    唐亦洲目光縮了一下,冷聲質問:“她呢?”


    “誰?”沈念君一頭霧水。


    索性不跟這女人廢話,伸手直接推開她,徑直走了進來。


    單之潤正巧從旁邊過來,看到沈念君被推了一把,心裏起了怒氣:“你一大早又發什麽瘋?”


    “她人呢?”男人目光搜尋著四處,冷聲問道。


    “什麽人?”


    隨即一想:“你說那女人,你自己的女人自己看著,沒事跑這兒來找幹嘛?”


    寧薇站在門口聽得一頭霧水。


    她,她是誰?


    不理會好友的阻攔,唐亦洲在別墅四周找了一遍,在失望而返的時候,朝著沈念君直逼而來。


    “說,這次你又把她藏哪兒去了?”


    那雙手掌猶如鐵鉗一樣扣住自己,沈念君顫了顫,低聲說了一句不知道。


    “你給我放開。”一隻長臂襲來,不容置疑的拂開他的手:“你夠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她是誰?”


    寧薇心裏的恐懼越來越大,明明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亦洲的表現……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單之潤抿了抿唇角,冷靜說到:“亦洲,這次我保證念君什麽都不知道。”


    唐亦洲望向站在一旁戰戰兢兢的沈念君。


    見她臉上雖有懼意,但卻十分坦然,完全不像隱瞞的樣子。


    他們是真的不知道。


    眸子狠狠的閉了閉,轉身,大步朝門外走去,步子太大,帶起一陣冷風。


    寧薇看著跟自己擦身而過的男人,瞳孔縮了一下。


    “之潤,你告訴我,她,她是誰?”


    心裏一個答案唿之而出,但她卻還是不敢相信。


    單之潤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接著微微歎了一口氣。


    “她沒死,亦洲將她找迴來了。”


    似乎有人拿著一把冰冷的寒劍直接刺了過來,沒消幾分功夫,寧薇臉上的血色已然退光。


    往後退了幾步,她一邊搖頭一邊勾唇笑。


    “這怎麽可能,她不是從斷崖掉下去了嗎,怎麽可能還活著,她怎麽還活著。”


    最後一句話,喊得有些聲嘶力竭。


    單之潤皺起眉頭望著她。


    沈念君抿了抿唇,眼中閃過幾分不悅,卻沒有說話。


    想起剛剛唐亦洲的表現,寧薇嗬嗬笑了兩聲,笑意卻十分悲涼和自嘲。


    “嗬嗬,這騙子果然是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寧小姐。”沈念君驚叫。


    “騙子?”單之潤臉色一沉,眸光如厲:“這話什麽意思?”


    沒有迴答他的話,寧薇腳跟一璿,踉踉蹌蹌的追了出去。


    不管那女人是怎麽活下來的,她都不會讓這騙子繼續欺瞞亦洲,將他耍的團團轉。


    才剛跑出來,就見一輛黑色的跑車從車庫駛了出來。


    寧薇想也沒想,一個箭步衝上去擋在了車麵前。


    跑車緊急刹下,唐亦洲神色沉沉的盯著她:“你幹什麽?”


    不顧對方的疾言厲色,她上前將車門打開,彎腰抓住他的手臂,臉上含著誠懇。


    “你不要再想著她了。”


    俊顏先是一愣,接著唐亦洲將手臂抽迴:“我現在有急事,別擋著我。”


    她不管不顧的再去扯,原本清麗的麵頰帶著一絲瘋狂:“你有什麽急事,不就是又要去找她嗎。”


    “讓開。”唐亦洲甩開她。


    見他要踩下油門,寧薇直接擋在車前,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堅決:“不準去。”


    油門鬆開,男人神色冷厲的看著她,接著砰的一聲將車門關上,大步走到她麵前。


    “你究竟想幹什麽?”


    寧薇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亦洲,你不能去找她,不能再去找一個騙子。”


    “騙子?”


    原本沉鬱的臉色愈加陰狠冷煞,他一抬手,寧薇肩膀一痛。


    低頭一看,肩膀卻是被對方緊緊的扣住。


    “你到底想說什麽?”


    唐舒悅的話在耳邊一閃而過。


    “寧薇姐姐,你一定要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我哥哥。”


    不知道唐舒悅為什麽要千方百計的隱瞞這個事實。


    她隻知道,如果再繼續隱瞞,眼前這男人隻會越陷越深。


    最終,無可自拔。


    她不要唐亦洲被那騙子毀掉。


    即使毀諾了又怎麽樣,能有什麽比唐亦洲更重要的。


    見對方沉默,唐亦洲心中雖有疑惑,但還是選擇放開她。


    現在沒有什麽事情比找到這個女人更重要的。


    肩膀一鬆,男人已快步返迴車前,車門剛打開就被一雙纖細的手指按下。


    他抬頭,眉宇之間已是厲色閃現。


    寧薇深吸一口氣,迎上那張陰狠的眸子,唇瓣輕啟。


    “亦洲,她不配跟你在一起,因為那女人根本就不是馳思晗。”


    空氣仿佛停滯了一般。


    片刻之後,男人輕笑了一下,眸子卻帶著冷:“寧薇,別胡鬧了,讓開。”


    他不信,他竟然不信。


    像是被逼到絕境中的人一樣,她甚至有了破釜沉舟的心理。


    “我說的都是事實,她根本就不是什麽馳思晗,更不是馳家的大小姐,她隻不過是一個小偷,一個冒牌貨而已。”


    單之潤跟沈念君在這個時間走了出來,正巧聽到了這一幕。


    氣氛突然安靜了下來。


    單之潤抿了抿唇,瞳孔縮了一下,片刻之後,擔憂的看向好友。


    可是他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到有些詭異。


    修長的手指捶在身側,漸漸握緊。


    “寧薇,你究竟在胡說八道一些什麽。”


    “我……”


    在她開口以前,單之潤上前幾步將她扯到一邊:“寧薇。”


    “再說一遍。”冷厲的聲音砸了過來,帶著十分可怖的語氣。


    寧薇拂開他的手,朝前走了一步,定定的看著唐亦洲的眼睛。


    “我有證據證明她是冒牌貨。”


    沈念君大驚。


    寧薇外表看著十分溫婉與世無爭,但在麵對自己在乎的事情或人的時候,卻會變得十分強勢。


    在唐舒悅告訴自己那女人冒牌身份之後,她也仔仔細細的調查過,因此手上也掌握著十足十的證據。


    唐亦洲一聲不吭,臉色已經不能用鐵青來形容。


    在場的三個人都以為他會暴怒,但相反的是,他雖然麵色陰冷,卻十分冷靜。


    片刻之後,他單手打開車門,徑直坐了進去。


    “亦洲。”寧薇不解。


    唐亦洲看都不看她一眼,而是直接命令:“上車,我倒是想看看你說的證據是什麽東西。”


    她躊躇了一下,最終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跑車唿嘯而去。


    見車子絕塵而去,單之潤迴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女人,卻發現她的麵色極白。


    他們去的並非是寧家,而是寧薇買在市區的公寓。


    這男人第一次跟著自己迴家,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真是諷刺至極。


    門打開之後,她率先走了進去,彎腰拆開一雙嶄新的拖鞋,遞到他麵前。


    唐亦洲卻是看都未看,徑直走了進去。


    斂去眸中的酸澀和失落,她轉身走到廚房倒了一杯水出來。


    “喝水。”


    唐亦洲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眼神如電的看著她。


    “你不是要讓我看證據,證據呢?”


    這件事也太可笑了一些。


    他不明白寧薇究竟在搞什麽鬼,為什麽說出這些胡話出來,但他倒是想看看,她口中所說的證據是什麽。


    什麽騙子,什麽不是馳思晗,她不是馳思晗還會是誰?


    麵對唐亦洲質問而又冷然的眼神,寧薇吸了一口氣,將杯子放下。


    “證據呢?”


    “你等一下。”說完,轉身進了房間,片刻之後,拿了一個資料袋出來。


    他沒有伸手去接,視線卻凝在上麵:“這就是你所說的證據?”


    寧薇點了點頭,將資料袋放在桌子上,意思不言而喻。


    資料袋近在眼前,但唐亦洲卻突然沒有伸手去拿的勇氣。


    雖然完全不相信她口中的話,但潛意識中,卻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和惶恐襲擊而來。


    纖細的手指剛觸上資料袋,卻有另一隻大掌,率先將袋子拿了起來。


    男人的聲音又冷又沉:“我自己看。”


    寧薇覺得,十八歲那年對這男人表白的時候,都沒有這麽緊張和忐忑過。


    資料袋中的東西,仿佛就是徹底斬斷這男人過去的一道利劍,隻要拆開,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隻要他拆開。


    心髒砰砰的跳動,視線卻死死的鎖住他身上,像是在等著什麽一樣。


    可惜,時間在流動,男人卻未動分毫。


    “你不看嗎?”寧薇屏住唿吸,覺得自己的聲音輕的好像沒有一般。


    原本觸上資料袋細線的長指轉了一個彎收了迴來:“現在還有別的事情,迴頭再看。”


    說罷,拿著資料大步離去。


    “唐亦洲,你為什麽不敢看,是在逃避什麽還是害怕什麽?”


    聲嘶力竭的聲音,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冷靜。


    可惜,她的氣急敗壞,隻有一道重重的關門聲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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