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宧今年四十一歲,


    他和吳祿貞、藍天蔚號稱是湖北三傑,但三個人的發展軌跡不一樣。吳祿貞和藍天蔚都是這個時代最典型的,為了新軍而生的年輕將領。


    滿清為了編練新軍,讓不少人留學日本。


    去日本學習軍事。


    吳祿貞和藍天蔚都是最早的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生,吳祿貞更是中國第一批進入日本士官學校的學生,藍天蔚也是日本士官學校第三期的畢業生。畢業之後,他們就開始了他們升官的渠道。


    幾年之間,就已經是成為了滿清軍事高官,成為了新軍高層軍官。吳祿貞、張紹曾都是統製,藍天蔚是協統。


    滿清新軍的高官很多都是如此。


    包括南方的新軍。南方新軍的中高層幾乎都是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的學生。這些人隻要畢業,就很少當基層軍官的。最少也是營管帶。


    而陳宧不同。


    他在庚子之亂當中,被榮祿高看一眼。後來跟著錫良進入四川,他不僅僅是擔任四川武備學堂的總辦,還一手訓練四川新軍。後來的四川新軍十七鎮的底子,都是陳宧打造出來的。


    後來跟著錫良到東北,問題就更多。


    因為東北有俄羅斯和日本的勢力。兩方人馬在1904年的日俄戰爭當中大打出手,都付出了幾萬、幾十萬的傷亡。雖然日本最後勝利,但是俄羅斯的勢力並沒有完全消失。


    相反日俄之間的爭奪是越來越激烈。


    因此矛盾也多。


    陳宧此人不僅幫助錫良練兵,還和東北的日俄兩方麵勢力,以及東北當地的土匪、巡防營、新軍中間周旋,解決他們的矛盾。兩年前更是成為了二十鎮統製。


    除了靠錫良的器重,更是有陳宧自己的本事。


    不過陳宧官位如此高,卻是兩袖清風。


    陳宧有一個老鄉,還是小時候的同學叫盧靜遠。盧靜遠當時因為有些事情需要大筆錢,就跟陳宧借五千兩,不過陳宧沒借。盧靜遠想來陳宦是二十鎮統製,吃空餉一年都有幾萬了。跟你借個五千兩,你都不幹。因此懷恨在心。正好在東北二十鎮的士兵和日本士兵打架,盧靜遠就跟載濤說了一些讒言,說陳宧帶兵無方。陳宧才會被撤了二十鎮統製的位置,去德國考察。


    其實盧靜遠是真的冤枉陳宧。


    陳宧此人真沒有錢。五千兩他是真的拿不出來。


    就這樣陳宧離開了中國,去了德國。但他去德國不到一個月,中國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長沙起義開始,幾個月之間已經是滿清皇帝都退位。


    陳宧迴到中國先來到了天津,在天津觀察了一段局勢。


    他不可能不觀察。


    因為短短幾個月時間當中,天下已經大變。和他之前認識的天下完全不一樣,他當然需要觀察,也需要好好想一想,好決定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麽辦。如陳宧這樣的大人物,隻要重新出山就肯定有很多勢力爭取。所以他反而需要更加謹慎。隨著滿清皇帝退位,袁世凱當選為總統,陳宦反而沒有投奔袁世凱,而是南下來到了武昌。


    因為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陳宧更看好張學文這裏。


    張學文。


    這個在陳宧離開中國之前,根本就沒有聽說過的名字。但是現在已經成為能夠左右中國局勢的大人物。陳宧在房間當中很是好奇張學文。


    真的是非常好奇。


    從張學文成功的軌跡來看,張學文此人雖然蟄伏在湖南,但早就在西南布局。能夠在幾年之間布局西南,最後崛起,真的很是佩服。


    因此陳宧南下,看看張學文。


    如果張學文可輔,那麽就留下來,把自己一肚子的學問交給他。如果他不可輔,陳宧掉頭就走,北上去找袁世凱。陳宧和袁世凱雖然沒有多少交情,但彼此還是認識。畢竟他一直跟著錫良,而且二十鎮更是徐世昌當年打造的部隊。和袁世凱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陳宧相信以自己的身份去投奔袁世凱,袁世凱必定也會給自己留下一個好位置。


    “咚咚咚——”


    就在陳宧考慮的時候,外麵有人輕輕地敲門。


    陳宧這一次隨著李書城來到長沙,是住在長沙的一個客棧。陳宧是大人物,因此李書城在客棧當中可是留下了警衛。如李書城這個級別,身邊都是有幾個警衛的。


    “誰?”


    “陳二庵將軍,在下張學文拜訪。”


    “哦?”


    陳宧一驚。


    立馬明白門外的就是西南巡閱使張學文。一瞬間陳宧心情大好。陳宧是給人做過多年師爺,還做過多年幕僚。陳宧成名之後,跟著錫良多年,雖然官位是步步高升,但一直把自己當成是錫良的幕僚。


    一直把錫良當成是東家。


    陳宧恪守這種身份,恪守自己的本分。


    這就是陳宧和其他湖北三傑吳祿貞和藍天蔚的不同之處。陳宧本人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革命黨。和湖北很多革命黨交情匪淺,也是高唿過革命的人。


    但當陳宧跟著錫良之後,特別是他在四川編練新軍。四川新軍十七鎮的底子就是陳宧打造的。當時他掌握四川兵權的時候,有革命黨人過去找他,希望他在四川革命。


    可是陳宧以時機不對為由,拒絕他們的提議。


    不過其實是因為陳宧和他們想的不一樣。


    雖然錫良是蒙古人,屬於滿清貴族大臣。可是錫良對於陳宧有恩,而且不是一般的有恩。畢竟錫良一路提拔陳宧。讓陳宧從一個小小的營管帶,一路成為二十鎮統製。因此陳宧並不願意背叛他,陳宧要恪守幕僚之道。


    作為一個幕僚出身的人,陳宧最看中的一個,就是東家的態度。


    對待幕僚的態度。


    看到張學文站在門口,陳宧很滿意。


    因此笑著走了出去,然後把門打開。陳宧眼中出現一個非常年輕的麵孔,陳宧知道這就是隻有二十七歲的西南巡閱使,如今的西南王張學文。


    張學文也是看到了陳宧。


    如今四十一歲的陳宧,從麵上看絕對年輕。看起來隻有三十來歲的樣子,非常稚嫩。隻不過十多年在行伍,身板挺直,一看就是軍中之人。


    “陳二庵將軍,張學文有禮。”


    張學文立馬給陳宧鞠了一躬。


    陳宧身份不同。


    此人在四川、東北做的事情,都是非常厲害的。現在的四川軍隊很多基層軍官是陳宧的學生,而四川軍隊的不少中高級將軍則是陳宧當年的老部下。甚至正定起義軍的部隊,當年都是陳宧的老部下。像王金銘、施從雲、馮玉祥這些人見到陳宧,都要立正敬禮。作為錫良這位大人物的幕僚,陳宧和滿清很多高層非常熟悉。


    和滿清的中央機構也有很多認識的人。


    這種人值得隆重歡迎。


    “不敢當。”


    陳宧是幕僚出身。看到張學文如此,立馬是給了張學文一鞠躬。


    “巡閱使,請進。”


    “請。”


    張學文和陳宧兩個人一起進入。陳宧畢竟是大人物,李書城安排的客棧在長沙也算是相當不錯的。陳宧的房子很大,裏麵還放下一個很大的桌子。


    “陳二庵將軍……”


    “巡閱使,你就叫我養銛即可。”


    “不不不。陳將軍乃是我軍界前輩,我早在上學的時候就聽說過陳將軍的威名。以後我就叫你二庵將軍,可萬萬不敢稱唿將軍的字。”


    張學文知道,這個時代的讀書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毛病。


    那就是你必須要尊重他。


    特別是像陳宧這樣地位很高的幕僚,更是要給他充分的信任和尊重。如果稍微有不尊重的地方,他們肯定會立馬翻臉。但如果你給他們足夠的信任和尊重,那麽這些做幕僚的也會百倍的迴報你。


    正所謂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


    是這個時代很多人的想法。


    “巡閱使,太客氣。”


    陳宧笑著點點頭。


    他讓張學文叫他的字,如果張學文真的敢大咧咧的叫他的字,他立馬就會掉頭離開。因為以陳宧目前在軍界的地位,不要說張學文這樣隻有二十七歲的年輕人,就算是袁世凱此等人物也不會如此。


    他隻不過是簡單試探一下而已。


    “二庵將軍,你能夠來到長沙,讓我是受寵若驚。”


    客氣都客氣完了。


    張學文當然要問問陳宧。別看陳宧名氣如此大,也別看陳宧做過很多厲害的事情。但也僅僅是如此。正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你陳宧如果有本事,應該要顯顯自己的本事。讓張學文知道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本事。


    “不知二庵將軍有什麽東西要指教我。”


    你陳宧既然來投奔我,肯定是有過足夠的考慮。也會有足夠的想法來打動張學文,以此來要求足夠的地位。幹幕僚就是如此。


    當年劉備三顧茅廬,諸葛亮的隆中對讓劉備是茅塞頓開。


    任命諸葛亮擔任自己的軍師將軍,開始了一段千古佳話。雖然張學文不認為自己是劉備,也不認為陳宧是諸葛亮。但道理是一樣的。


    所謂的見麵,就是考察這些幕僚的能力。而幕僚當然也要讓東家看看自己的實力。


    “巡閱使,那我就鬥膽說兩句。”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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