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你是大才。”


    仇亮坐下來之後,感歎的道:“以前我們也是高談革命,但是我們革命的目的是什麽?如果問的話十有八九的人都會告訴你是排滿,告訴你是推翻滿清。問怎麽推翻,他們就說滿人竊取江山,隻要我們振臂一唿,必然是大軍雲集。”


    “對於這一點我從來都是嗤之以鼻的。我在湖南那麽多年,看到的都是國人渾渾噩噩。我們振臂一唿,他們憑什麽要跟著我們革命,他們憑什麽要聽我們的話。但是我卻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我隻能是聯絡更多誌同道合之人,想要找到最好的辦法。直到聽你的朋友和敵人之論,我才覺得有了一絲方向。”


    仇亮今年已經是二十五歲了。


    在目前的留日學生當中年紀不算很小。在現在的留日學生當中二十歲上下的學生是最多的。就如張學文今年才二十歲、劉道一也是二十歲、王亮更是十九歲,上次見過的王時澤也不過是十八歲。


    就是程潛現在也僅僅是二十二歲。


    二十五歲的仇亮在湖南本地的時候就交遊廣闊,上上下下認識很多人。就是黃興、宋教仁、劉揆一他們,仇亮在湖南的時候就認識。到了日本之後他更是湖南學生當中人緣最好的人。上上下下,湖南留學生基本上就沒有仇亮不認識的。


    這些年他一直在尋找一種革命的方法,但是今天才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子清你說的太對了。隻有認清楚我們的敵人和朋友,我們才能夠更加清晰的製定各種計劃。隻有目標明確,革命才能夠真正的成功。”仇亮甚至興奮的站起來不停地走來走去,完全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走,子清,跟我走。我給你介紹一些人,你的這個想法應該要寫出來,讓更多的同誌知道、了解。”


    程潛目瞪口呆的看著仇亮。


    其實到現在為止程潛是還沒有問到自己想問的問題。沒有想到開始還無精打采的仇亮反而是更興奮。這讓程潛很是無語。


    仇亮隻是陪著程潛來這裏的,怎麽現在反而是比自己更積極。


    “喂喂,我的問題還沒有完呢?”


    “你想問什麽?”仇亮現在隻想和張學文繼續探討下去。所以很不客氣的問了程潛。不過也就是因為仇亮和程潛的關係很好,所以才會如此。


    “你可不要忘了,是我帶你來的。而且是我先問的問題。”


    程潛的脾氣就更大了,因此聲音更大。


    “好,好。那麽你問,快點問。”


    程潛很無辜的看著張學文。他可是問了張學文問題,隻不過張學文卻沒有迴答,而是把話題引開了而已。


    “頌雲兄,軍隊的控製問題,我簡單說說。如果我們拉攏的是軍隊當中的高級軍官,或者高級軍官本身就是我們的人。我們可以借助他革命,他能夠發揮很大的作用。但是之後呢?”


    張學文知道程潛最關注的還是軍隊的問題。


    “可能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我們絕對不能把一切都寄托在革命者的自覺當中。如果那個人的確是一位為國為民的人,那麽好辦。但是一旦那個人是包藏禍心的野心之輩,到時候怎麽辦?”


    “尾大不掉,就很容易成為新的軍閥。想一想唐末藩鎮之亂,都是因為那些掌握兵權的將軍作亂。在中國每到一個朝代的末期,就會出現這些掌握兵權的軍閥出現。我們可不能做這種事情,推翻了一個清朝之後,給中國留下一大堆的軍閥。到時候我們就是中國的罪人了。”


    程潛點點頭。“對,我們絕對不能造新的軍閥。”


    “因此我們控製新軍也好、去爭取巡防營也好,應該是從下而上。我們控製住大部分的底層官兵,讓他們明白為什麽革命,讓他們自覺地跟著我們走。隻要我們掌握大部分的中下層的軍官,那麽不是遠比爭取一名高級軍官更好嗎?以後就算是那位高級軍官想要擁兵作亂,底下的官兵不聽話他就沒有實力作亂。”


    仇亮和程潛兩人都是學軍事的,所以關於軍隊的問題他們聽得很仔細。


    但是仇亮和程潛兩個人聽完張學文的話,都是同時搖搖頭。


    “子清,軍隊講究的是令行禁止。而且就算中下層官兵願意革命,總會有一個代表吧。那個代表就是在軍隊當中威望最高的人,這個人往往就是軍隊的實際領導者。所有人都信服他,到最後控製軍隊的還是這個人。因此你說的並沒有多少可行性。”


    仇亮心中有些失望,聽到張學文的高論之後他以為在軍隊建設當中張學文也能夠發表一段高論。但是轉念想到張學文不是學軍事的,所以就釋然了。如果張學文方方麵麵都知道,那麽他就是妖怪了。


    “不,你們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張學文笑了笑。“我們要有一個強有力的組織。就如華興會,如果在湖南新軍當中安插我們的人。那麽他們這些人的關係在華興會,我們組織可以讓他們進去、也可以讓他們出來。也就是說他們所有的活動都應該是聽從華興會總部的命令。甚至軍隊當中一些軍官的任命,也必須要通過華興會的同意。他們換一個位置,換一個工作,都必須要有組織的批準。我們不能讓這支軍隊成為某人的私家軍,軍隊軍官的去留應該是華興會控製,包括軍隊的最高將領。”


    “不管是任何的要求,他們都不能夠跟組織討價還價。不管他們理解還是不理解,在說服組織之前,隻能是接受組織的命令。”


    程潛和仇亮兩人是麵麵相覷。


    “子清,那麽這個軍隊雖然不是私家軍,不是同樣成為了華興會的軍隊了嗎?”


    “對。”張學文點點頭。“在革命階段,我們不能依靠外力,而應該是依靠我們自己。那麽在革命成功之前,軍隊就應該是成為革命黨的武裝。”


    仇亮皺著眉頭,慢慢道:“子清,但是你想過沒有。我們湖南有華興會、江浙有光複會、兩廣有興中會,其他各個省份都有屬於自己的組織。如果每個組織都有自己的軍隊,以後不一樣會成為新的軍閥嗎?這個軍閥不是私人的軍閥,而是各個地方革命黨的軍閥。到時候一旦無法達成協議,到時候一樣會全國大亂的。”


    今天的談話讓張學文對於仇亮的印象大好。


    來到日本,張學文也算是認識了很多的革命者。但是他們大都隻是誇誇其談,好像隻要上去振臂一唿,就能夠從者如雲,就能夠輕易擊敗滿清一樣。他們隻在口頭上天天喊革命,實際行動卻一點沒有。而張學文最好的兄弟劉道一,兩個人觀點不同。張學文認為會黨成不了事情,而劉道一把推翻滿清的希望放在會黨身上。


    導致現在的張學文覺得,自己在這裏很孤單。感覺沒有人理解自己。但今天和仇亮交談,仇亮最對張學文的胃口。這是一位願意思考,而且很有戰略眼光的人。


    “所以蘊存兄,我們需要一個全國性的革命組織。把這些散落的革命組織組合起來。隻有全國聯合,才能夠推翻滿清,還能夠不出現你說的那種情況。”


    聽到張學文的話,程潛和仇亮兩人都是站了起來。


    成立一個全國性質的革命組織,這個可不是嘴上說說就可以的。到現在為止的革命組織都是按照地域劃分的,還沒有一個真正能夠跨地域的組織。


    程潛和仇亮兩個人,也都算是這個時代的佼佼者。但也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子清,你聽到什麽了。”


    “沒有。但是我相信這已經是大勢所趨。看看現在日本的留學生,都是按照各地域,一盤散沙。各地革命黨也是如此。因此我們需要把他們擰在一起。團結才是力量。”


    很快程潛第一個點點頭。


    “對,應該如此。隻是誰有這個能力,克強先生應該可以。”


    黃興在兩湖地區的影響力甚大。幾乎所有兩湖地區的革命黨都是以黃興為偶像的。程潛也不例外。


    “不會的。”


    仇亮搖搖頭。“黃公雖然有這樣的能力,卻沒有這樣的威望。而且黃公的兩湖地區色彩太濃,很難得到其他地區革命黨的同意。隻有一個人有這個可能。”


    “孫先生。”


    張學文輕輕地說出了孫中山。


    在來到這個時空之前,張學文也在網上對於孫中山有過很多的嘲笑。認為他不過是憑借著資曆混上了革命領袖。但是隻有親自感受才能夠明白孫中山對於這個時代革命者的影響力。才能夠知道孫中山對於這個時代的革命者代表著什麽。


    雖然張學文未曾見過孫中山,但是每天都能從其他人的口中聽到孫中山的大名。其實目前留日學生大部分都是沒有看過孫中山本人的。


    但不管是見過孫中山的人、還是不認識孫中山的人,他們一提起孫中山就會肅然起敬。這就是孫中山這十年倡導革命帶來的威望。


    現在國內這麽多的革命組織,如果選出一位公認的革命領袖,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孫中山。就如仇亮說的那樣,黃興身上的兩湖地區色彩太濃。


    孫中山的興中會雖然也是兩廣會員,但孫中山本人的威望太高,所以淡化了他身上兩廣的痕跡。


    “對,就是孫先生。”


    “可惜我到現在都沒有見過孫先生。”程潛很是遺憾的道。


    “馮自由說,孫先生今年應該會迴到日本的。”


    仇亮拍了一下大腿。“說這些幹什麽,孫先生一定會迴來的。子清,你的很多觀點我現在還想不太明白。你可不要嫌我吵,嫌我礙事。你好好跟我說說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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