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起推開了門, 外邊的光透了進去,將她麵前的縫隙給照亮,她推動輪椅進到了裏麵,輪子與地麵相觸時發出了輕微的響聲,她停在了門口,抬頭看向了這個自己從未來過的正殿。

    海神的神像便在她的麵前,人首魚身,在這昏暗的殿中她並不能看清那神像的全貌, 而在神像的前麵, 安放著的是一副棺木,蘇起曾經躺過那樣子的棺木。

    而現在, 在那裏麵躺著的是先生這一世所等待的人。

    【殿下為何定要如此執著?我以為殿下見著了她,便會滿意了。】

    她很久沒有聽到係統的聲音, 此時聽起來倒覺得鬧騰了些, 以往的它也並非是如此急躁的模樣。

    ‘人有劣性, 貪婪便是一物。’

    裏麵有什麽呢?會讓係統這麽焦急地阻攔她。

    【她於殿下而言絕非良人, 她那般欺騙殿下,殿下便不會覺得難過嗎?】

    ‘難過啊,怎會不難過呢?’

    蘇起慢慢靠近了那棺木,黑暗的殿中,她的眼中隻剩下了那副棺木。她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髒在跳動的聲音, 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訴她, 快點, 快點到那裏去。

    蘇起停了下來, 殿內忽然亮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光讓蘇起下意識閉上了雙眼,她聽見了聲音,是先生的聲音,她著急地喊著:“怎麽是你?”

    “沈淼淼,你怎會在此?”

    是沈淼淼,不是蘇起。

    蘇起放在輪椅上的手微顫,她睜開了雙眼,扭頭看向了那棺木中,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心髒,她聽到那顆心正在跳動著,心髒牽動著她所有的思緒,讓她的腦中隻剩下了麵前的這個人。蘇起呆愣地看著棺木中的人,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轉頭看向了那個正著急走過來的人。

    唇齒中異常的苦澀,也不知是從哪來的,讓她隻覺得難受。

    啊……是這樣啊。她難受到隻想把自己藏起來,可她哪都去不了,她隻能看著那個人慢慢地走到自己的麵前,看著自己在她麵前無所遁形,她用力地抓緊了扶手,不用自己露出半分怯。

    哪怕是到了現在,她也不敢將這層麵具摘下來。

    蘇起無力地抓著自己的臉,她想笑,又笑不出來。

    那個人不複平日裏的溫柔假意,隻剩下了滿臉的嚴厲,等她真的到了蘇起麵前時,嚴厲又變成了滿臉的無奈。

    蘇起聽見她說:“她是戚蘇,可戚蘇不是她。”

    棺木中的人,與戚蘇生得一模一樣。蘇起並非沒有見過兩個相似的人,若是不開口,任誰都不能憑著一副相似的長相辨認出來。因為她與戚蘇生得一樣,所以才不允許外人進入,更不允許戚蘇見到她嗎?

    蘇起在心中問著。

    她看著先生的模樣,然後輕輕搖了搖頭,她原是要說話的,可張了張嘴,她又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嘴巴好似被堵住了,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她看著先生露出了難過的表情,她聽著先生用著懷念的語氣說著:“戚蘇並不是她,你不要誤會,你有什麽疑惑都可問我,我都會告訴你的,你隻要好好聽我解釋便好。”

    “戚蘇是誰?”

    “對我而言,戚蘇隻是一個偽劣的假冒品而已。對你來說,戚蘇便隻是你一人的戚蘇。”

    蘇起沒有說話,先生不禁有些急了,著急的有些不像她自己。

    “我從未將她們看做是一人。”

    “當年第一次見著那個孩子的時候,我也覺得驚訝,她一天一天的長大,一天一天的與她相似。可她倆不一樣,戚蘇生性頑劣,而她不同,她很聽話,我這一生便沒有見過比她還乖巧的人了。”

    “她不會哭也不會鬧,哪怕是害怕也隻是抓著我的衣角,在我問她時,她又會鬆開手說不害怕……戚蘇不一樣,戚蘇會哭會鬧,她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好的……”

    蘇起閉上了雙眼,不讓眼中的淚水流出。她的心髒在歡唿,在雀躍,因為來到了這個人身邊而歡喜。

    她才是這顆心所惦念的人。

    “你不要誤會,我與戚蘇之間僅是祖孫的關係,戚蘇是她的後人。當年我帶戚蘇迴來,確實是因為戚蘇與她有幾分關係。”

    “我是已死之人,您又為何要同我解釋那麽多?”為何要解釋呢?因為戚蘇與她的關係,因為她想要讓她與戚蘇在一起,這些解釋全都是因為戚蘇。

    “你是戚蘇的心上人,我並不希望你們之間會因我而有任何不該有的誤會。”先生解釋著,正如蘇起所想的那樣,用著冷漠的口氣說著那般讓人難過的話。

    蘇起有些後悔了。

    若是她當初同先生一起死去的話,是不是就不會這麽難受了?

    她不會知道先生待她的情誼皆是虛假的,她也不會知道自己不過是他人的替代品的,更不會知道……先生並非是那個從小教養著她的先生。

    “我會死去,這個秘密不會被他人知道,您不需要與我解釋。”

    “沈淼淼——”她又喊著。

    蘇起隻覺得難過,她低聲說著話,言語之間皆是歉意:“夜已深,域主還是早些休息吧,今日是沈淼淼不該擅闖,淼淼便不打擾域主了。”

    “你不會死。”

    “我不會讓你死。”

    蘇起一怔,她看著被先生抓住的手腕,愣愣地抬起頭,她見著了那雙眼,帶著堅決與不容拒絕的黑色眼瞳,蘇起喃喃地張開嘴,正欲喊她,她後邊的話將蘇起快要衝破束縛的那一聲先生給逼了迴去,“你會與戚蘇好好在一起的。”

    ……這樣啊。

    蘇起笑了下,她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掙開了先生抓著自己的手。

    就隻是,這樣而已。

    先生的所作所為全都隻是為了戚蘇,先生眼中見到的也隻有戚蘇。

    蘇起還記得那一年先生問她,她叫什麽時,先生說:以後你便喚蘇起吧。

    可先生不姓蘇。

    先生錯愕地看著蘇起離去的背影,她抿緊了唇,然後慢慢走到了棺木旁,棺上並沒有蓋,她的手輕而易舉就穿進了棺木之中,那人的臉頰微涼,這份涼意她已嚐了百年,如今……也是時候該停止了。

    “戚蘇,你再等我一日,再等一日便好了。”她喃喃地說著。

    侍女在外邊等的焦急,她看到裏頭亮了起來,不知是不是沈淼淼被發現,正猶豫不定,忽然聽到了那些話,她僵住了身體,一直到裏麵的聲音停止,侍女見著了蘇起出來的影子,心中的巨石落了下來,她鬆了口氣,喊著:“姑娘,您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侍女說著話,半天都不曾得到蘇起的迴應,她小心翼翼去打量蘇起的表情。

    蘇起不說話,她拿不準,也不敢亂說,隻得猶猶豫豫地看著蘇起不變的臉色說著話:“姑娘您也別太傷心了,您與大小姐的好事是近了,可域主等的人卻從未醒來,您出現在她的麵前……域主會兇你幾句也是常事。”

    蘇起輕輕搖了搖頭。

    ‘您一直不出現,是因為這個嗎?’

    【我並不希望殿下難過。】

    ‘那為何要我見到她?’

    【我似乎還沒有告訴過殿下,這個世界殿下的任務是什麽。】

    蘇起沒說話,係統慢慢說了起來。

    【戚蘇自小生於域海,被商戚養大,她是外來的人,剛被商戚帶迴域海時,不少人都在勸她將孩子送迴去。域海人與陸麵人不同,他們所居住的地方每年都會有一段時間會消失在海麵上,而他們則會進到水下生活。域海人是被海神所庇護的,他們有著能在海底唿吸的能力。戚蘇身為陸麵人卻也能在海底生活,隻因為一顆能夠讓人起死迴生的玲瓏心。】

    【許多年後,成長為少女的戚蘇遇見了來域海騙取她的一顆玲瓏心的南幽城主秦越。秦越不過說了幾句花言巧語,戚蘇便乖乖跟著他離開了域海,到了南幽城。秦越與曾經的西靈城大小姐沈淼淼有著一段情,沈淼淼為了救秦越而死,自她死後秦越一直在尋找複生她的法子,聞名天下的神醫蕭玄找上了他,稱他師父遺留下來的手劄上記載了一物,可令死者複生。】

    【秦越為了沈淼淼挖出了戚蘇的心,沈淼淼自長眠中蘇醒了過來,她繼承了玲瓏心的情,雖忘卻了一切,可那份對秦越的情還留在了那顆心裏。強拉亡者迴到活人的世界是要遭天譴的,沈淼淼的身體早於幾年前就死去,哪怕秦越一直好生護著這具屍體不曾腐爛,可一具死去多年的屍體根本就承受不住這份力量,不管是玲瓏心的力量還是欺瞞上天的懲罰。秦越為了她,將戚蘇騙去了西靈,沈淼淼是因西靈而亡,而若是有人能代死去的沈淼淼死去,那麽沈淼淼便不算是被複生。秦越的算盤打得好,但他卻不走運。自小看護著戚蘇的商戚自戚蘇被挖出了心後便從域海來到了陸麵上,秦越死在了對戚蘇的算計之下,他代沈淼淼死了。戚蘇雖未死,可也受了傷,她昏迷不醒時,商戚毀了整個南幽,將戚蘇的心取了迴來。】

    【至此,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這個世界的主角,是誰?’

    【商戚與戚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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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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