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東明那邊災禍連連。”

    陸麵四城,分居各域, 東明向來是山靈水秀之地, 較之西靈更加討人喜歡,隨著西靈的覆滅, 東明更是坐穩了這第二城的名號。東明有曆代城主亡魂護佑, 風調雨順, 從未有過天災。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座城,在近幾年禍端四起, 聽說北荒還有討伐東明之意。

    即使人禍也是天災,他先前便聽人說, 東明這是招了不該招的魂。

    幾年前沈淼淼滅了西靈,將西靈拱手讓人,之後沈淼淼為了救秦越死去, 西靈成為怨靈之城, 幾年來無人敢靠近西靈半步,便是這位於西靈邊境的南幽也時常需受那些怨魂滋擾。

    “你若再冷眼相待,想來再過不久遭罪的便是南幽了。”

    秦越低頭看著桌案上擺放著的公文,他看了一會兒,蓋上自己的印章後, 將之放到一側, 又拿起後邊放著的公文。聽著屋中人的話,秦越不曾抬頭看過, 他道:“南幽無礙。”

    他說此話, 來人輕笑一聲, 走至他身旁,撿起桌上的公文一看,在見著上邊的內容時,他輕輕扯開一抹笑,又道:“那沈淼淼倒真是個癡情人,甘願用一城性命來護你。”

    南幽左靠東明,右臨西靈,過去西靈強盛之時,南幽一直以西靈為長,過去百年從來無人會認為南幽這座小城終有一日會成為四城之首。

    東西南北四城,原以西為首。

    可如今,居於末位的南上了位,換誰都不服氣,可又沒有人敢真說些什麽,隻因西靈沈淼淼。

    任誰也沒有想到那兇惡至極的沈淼淼滿腦子裝得皆是情愛之事,為了一個南幽秦越雙手奉上一城,或者該說女子本就是如此,感情感性,心中隻裝得下那點東西。

    都說域海之主是為女兒身,她掌管一方海域已有百年,百年來風平浪靜毫無事端,聽聞她原是不受寵的女兒,原先要接管域海的是她的兄長,可最後成為域海之主的卻是她。

    女子繼位,自當會有一番風波,四城均以為域海終是要被他們瓜分,可這女子卻出乎他們的意料,利用著四城的野心奠定了域海如今的地位。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秦越的身上,秦越也是……為了一個沈淼淼剛把注意打到了域海身上,那會兒不過是聽聞了域海之人長生不死,那蕭玄提了一句古籍中有記載玲瓏心可讓人起死迴生便去了那域海,拐迴了域海下一任的……

    秦越不願在此事上多說些什麽,他搖搖頭,放下東西,一手拿過了秦越手中還未看完的公文,另行擱置在一旁,秦越被他的動作一驚,抬眼看他,隻聽這人咄咄逼人地衝他說著:“誰能想到那般陰毒的女子會為了一個男子動了心呢?初次見著沈淼淼時,我倒真的覺得這人可怖至極,是個人都不敢接近沈淼淼,偏偏就你還敢湊上前去。”

    他是何意,秦越並不想知道。

    秦越看了眼被他搶走的東西,冷聲道:“正是因為有了你們這些畏懼她的人在先,淼淼才會見著我。”

    那人一笑,鬆開了雙手:“聽你這話,當真是對沈淼淼動了心思?可你若真的對沈淼淼動了心,當初又怎麽會眼睜睜瞧著沈淼淼去死?”

    “你這人可比沈淼淼要壞的多了。”

    “沈淼淼手裏心裏都沾著血,可你這人分明食的人血,可卻半點都不曾自己親自動過手。”

    “我要說,這沈淼淼也是冤,為了你這麽一個滿口的胡言亂語,也不知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的虛偽假人將自己掙來的一座城雙手奉上。”

    秦越沒應他,門外忽然傳來些動靜,秦越仰頭看去,屋中的人已經消失了,沈淼淼推開了門來。秦越站了起來,有些訝異沈淼淼會來此處,他換下剛剛冷漠的表情,溫柔地看向了外邊來的人。

    “淼淼。”他輕喚。

    *

    沈淼淼這幾日都沒有去找戚蘇,因著戚蘇說的話,也因著自己心裏的那點不開心,她雖然想待在戚蘇身邊,可也不想見到戚蘇。

    這個念頭一起來,她昏昏沉沉過了幾天,有時候醒來便睡下了,明明才是才醒,可一睜眼已經到了晚上。

    她感覺身體不太好,到底哪裏不好,她也不知道。

    這樣的情況反複了好幾天,沈淼淼今日醒來總算沒有之前的困乏感,她出了門,一路見著了人,大多都是對她畏畏縮縮的模樣。沈淼淼一路走到了戚蘇平日裏會待著的亭子裏,那裏並沒有人在。

    她猶豫了下,目光看向了戚蘇住的那個院子,腳步剛剛踏出半步,沈淼淼又收迴了腳。

    她轉過身,毫不猶豫地往迴走去。

    不去見戚蘇,心裏的那個位置卻在叫囂著另一個人的名字,沈淼淼垂下了眼簾,她換了一條路。

    一路向前,遇到府中的下人時,他們停下來向沈淼淼行禮,沈淼淼便會跟著一塊行禮,然後他們的表情就會變得很奇怪,像是天要塌了一樣,他們急忙跪下來道歉,說著些沈淼淼聽不懂的話。

    沈淼淼沉默著退後了兩步,然後又快快地朝前跑,她跑了一段路,跪在那裏的人又等了一會兒才起來拍了拍膝蓋。

    沈淼淼隱約聽到他們在說:“這沈姑娘是不是腦子撞到了,竟然給我們行禮,她是不是看我們不順眼?若是被城主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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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呸,你別胡說八道,沈姑娘看上去可不是那種人。”

    “我可聽我母親說,這個沈姑娘,是個死人啊。”

    沈淼淼往前走的腳步有些亂了,險些將自己個絆倒,急忙站穩了之後,沈淼淼停在了原地,她仰起頭看著頭頂蔚藍的天空,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那裏有些疼。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秦越住著房子出現在她的眼前,門口守著兩個侍衛,侍衛見了她向她行了個禮,讓開了守著的路,他們並不攔她。

    沈淼淼之前見到過,有別的人要進去見秦越時被他們攔了下來。

    她沒有問,慢慢走了過去,還沒敲門,裏麵的聲音傳了出來,隔著一道門,她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隻是知道有人在說話,秦越在和人說話。

    等了好一會兒,那道聲音弱了許多,沈淼淼這才推開了門。

    屋裏的人衝她揚起了一個溫柔的笑意,疼痛的心髒見著他好似便不再疼了,沈淼淼的唇角微揚,可這笑才剛起,她又聽到他喊:“淼淼。”

    那一刹,抽痛的感覺遍布四肢百骸,從心裏的那一處位置向著四周漫開。

    疼,疼到說不出話來。

    秦越走了過來,他扶住了她,溫聲地問著:“你怎麽來了?”

    沈淼淼甚少會來找他,自從她認識了戚蘇之後,她便一直往著戚蘇那邊去。蕭玄告訴他這是因為戚蘇的心落在她身上了,因而沈淼淼才總記掛著戚蘇,可若是沒有戚蘇的這顆心,沈淼淼也無法像現在這般了。

    他心有不甘。

    可對於現在一無所知的沈淼淼他隻能藏起身上的那些戾氣,溫柔待她。

    就如過去那般,沈淼淼總是喜歡他這樣的。

    沈淼淼忍著疼,她不說話,秦越也不催她,慢慢問著她:“可是在戚蘇那裏受了氣?”

    聽到了這個名字,沈淼淼輕輕搖了搖頭,她緩緩說著:“戚蘇很好。”

    秦越一點都不信,他輕笑一聲,有些無奈:“她若好,你又怎會到我這來,是不是她欺負你了?”

    戚蘇隻是說了不想見她,並不是欺負了她。沈淼淼不太懂,為何在秦越看來便一定是戚蘇欺負了她?

    “秦越,你好像是父親。”

    “……為何忽然這麽說?”

    “我不去找戚蘇了,你便認為是戚蘇欺負了我,你看上去是想要為我出頭的。也隻有父女才會這般吧?”

    “在淼淼看來,我竟有這般老了嗎?”

    沈淼淼搖了下頭,“秦越很好,我很喜歡秦越。我不喜歡父親,所以秦越不要成為我的父親。”

    說起來,沈淼淼當初到底是怎麽能夠狠下心腸毀了西靈的呢?

    沈淼淼從來不喜歡提起自己的父母,他那會兒對沈淼淼也隻有著利用,也沒存著多少去了解的心思。

    “淼淼為什麽不喜歡父親。”

    “生的醜吧。”

    “……”秦越被哽了一下,他忍不住去瞧沈淼淼,可沈淼淼一臉認真的模樣不像是在同他說笑。

    看了沈淼淼好一會兒後,秦越無奈地歎了口氣,若是再與沈淼淼在父親這件事上說下去,他也不知道沈淼淼會說出怎般讓他心生不喜的話來。秦越緩了緩他問:“淼淼來尋我,可是有什麽事嗎?”

    她並沒有什麽事,隻是想起了便想來了。

    想到這個,沈淼淼左右瞧了瞧,這個房間裏隻有她和秦越,並沒有第三個人。

    沈淼淼皺起了眉,她好奇地問:“你剛剛在和誰說話?”

    秦越一怔,他反問道:“淼淼都聽見了?”

    沈淼淼老實地搖了搖頭,她什麽都沒聽見,隻是知道有個人在這裏和秦越說話而已,現在她看不到那個人,也就是說那個人藏了起來,不想被人見著。她沒再惦著這事,沈淼淼望著秦越,又說:“這裏念著你。”

    她說著話,同時抬起了手,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臉上的笑容幹幹淨淨的,與秦越記憶中的人不同,她笑得純粹。

    秦越的笑還沒揚起,便被她的舉動消得一幹二淨,她分明在說著自己喜歡聽的話,可他實在是不喜歡沈淼淼這個模樣,從前的沈淼淼對於喜歡這些事也不喜藏著掖著,有什麽便直接說了。

    喜歡他,討厭他,沈淼淼都說的分明。

    她現在依舊如此,自己的喜好分得一清二楚,是喜歡是討厭,她也不曾掖著,她是隨著自己心裏的那點感覺在說那些話。

    沈淼淼說念著他,他應該高興的,可秦越笑不出來。

    因為沈淼淼的心,不是她的。

    口中好似泛著些苦意,秦越話在口中打轉,他看著沈淼淼開心笑著的模樣,心下更覺得酸澀,可能是因為之前那人的話,讓他總覺得自己負了沈淼淼。他這幾年費盡心思便是為了償沈淼淼一條性命,而現在沈淼淼醒來了,他不滿足於這般。在如今的沈淼淼眼中,他並不是最重要的,在過去的沈淼淼眼中,秦越重要過自己的性命,正是因為有了那樣子的過往,他才會覺得不甘心。

    “淼淼,我很高興,可我又覺得不高興。”

    不甘心沈淼淼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而是他人。

    “為何?”

    “我希望淼淼念著我不是因為那處,而是因為淼淼想著我,所以才念著我。”

    “可人不都是應該聽從心中的所思所想嗎?”沈淼淼反問著。

    說實在話,這樣的沈淼淼太乖巧了,秦越總覺得礙眼,不喜歡這個模樣的沈淼淼,不喜歡現在這個在他麵前的沈淼淼。

    “淼淼,你不一樣。”他說著,低聲說話的時候雖然帶著幾分的溫柔,可沈淼淼總覺得有些難過,他說不一樣的時候,很難過。

    沈淼淼也覺得難過,很難過。

    就如那天戚蘇說話的時候,很難過。

    “秦越,你討厭我嗎?”她問。

    秦越下意識地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假笑,他溫聲地說著:“我怎麽會討厭淼淼呢。”

    他可真溫柔,可他的溫柔是假的。

    所有人都說秦越喜歡她,秦越說他喜歡她,戚蘇說秦越喜歡她,就連沈淼淼自己都以為秦越喜歡她了,可是她真的是秦越喜歡的沈淼淼嗎?秦越喜歡的真的是這個一無所知的沈淼淼嗎?

    她不喜歡這樣子,因為自己不是沈淼淼就要這樣子。

    他們都說她是沈淼淼,因而……錯的不是沈淼淼,而是他們。

    沈淼淼仰起了頭,她看著對著自己露出了虛偽假笑的秦越,頭一歪,露出了個淺笑,她說:“可我討厭你了。”

    他們說她是沈淼淼,那她便是沈淼淼。

    他們說秦越喜歡的是她,那她便要喜歡他。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們在說,沒人聽沈淼淼說。

    “為什麽?”秦越下意識地問著,沈淼淼沒理會他,她來似乎就是為了說那句話,現在話說完了,她也就走了。

    秦越看著沈淼淼離去的背影,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原先消失的那個人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悄然對著他說:“沈淼淼本就不該存於世。”

    秦越一怔,他迴頭看去,隻聽對方又說:“你覺得她還是沈淼淼嗎?”

    秦越握緊了手,反問道:“她怎麽就不是沈淼淼了?”

    男人笑了笑,他說著:“你心中分明也在想著她不是沈淼淼。”

    “……她很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似的,秦越垂下了眸,他低聲道:“淼淼如現在這般就已經很好了。”

    男人歎了口氣,他又說:“府中最近是不是又出了什麽人命案?”

    “不過是幾個下賤的奴仆而已,你倒是關心。”秦越不願與他在這話上麵牽扯太多,他轉過身,撿起桌上自己還未看完的公文,沉默不語。

    “秦越,你應知我說的並不是這個意思。”男人著急地跟上前,他忙道:“沈淼淼於南幽來說,是禍。你若真的記掛著南幽,便不要再管沈淼淼了,你已不欠她的了。”

    “她為了你償了一命,你現已還了她一命,如今兩不相欠,你又何需如此。”

    並非如此。

    秦越在心中迴答著。

    他欠沈淼淼的,又何止那一條性命。

    “你欠了沈淼淼的,如今又因為沈淼淼欠了戚蘇,秦越,如此下去,你要為了沈淼淼欠上多少份債?”

    “登端之日馬上便要開啟了,你若再任由沈淼淼如此下去,怕是連一城都過不去。”

    “到時候,你又該怎麽護下南幽?”

    “你為了沈淼淼奪了域海至寶,這又是欠了一份債。”

    “這玲瓏心雖奇妙,可終究改不過沈淼淼這天定的命。沈淼淼是誰啊?她是能夠弑父殺兄的冷血怪物啊。”

    “沈淼淼為了你毀了西靈,雖是她的債,可她是因你才如此,這十萬怨魂終有一日會踏破西靈的禁-錮來到南幽。”

    “隻有她迴去了,它們才會安分。”

    秦越厲聲道:“我好不容易救了她,又怎會讓她赴死?”

    “你救的真的是沈淼淼嗎?秦越,你莫要裝傻充愣,那些人可全是沈淼淼殺的,你救了誰?你隻是救了一個怪物。”

    “你這南幽城下的數十萬冤魂,可恨不得食了沈淼淼的骨血。”

    “要我說,你不如將這沈淼淼送去祭獻了,如了那群怨魂的願,方能保你南幽百世無憂啊。”

    “淼淼都是為了我。”

    男人冷笑一聲,非逼得他做決定:“你既不願讓沈淼淼去死,那你便替沈淼淼去死吧。”

    *

    沈淼淼病了。

    是心病,那是她的心。

    戚蘇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麽都睡不著,她下了床,侍女在外間守著,外間的侍女向來淺眠,屋裏有什麽動靜都會驚擾到她。戚蘇不太想引人注意,雖然這些人平日裏也不太管她,但吵醒了她們,又免不了麻煩。

    戚蘇小心翼翼出了房間,關上門的動作也輕的不能再輕了。

    可即使是如此,還是弄出了些聲響。

    屋中的侍女睜開了雙眼,她扭頭看向了裏間的床榻,被褥拱起了一個包,今日侍候的戚姑娘上了床後便生著悶氣,或許是因為城主今日過來尋她並非是自己想她了,而是因為那邊住著的沈姑娘病了不能去擾她吧。

    府中這些姬妾為了城主的寵愛不擇手段,她在府中也見了不少,戚姑娘脾性算是好的了,被惹怒了隻會悶起來氣著自己,若是其他姬妾還在,少不得要拿她們來出氣。

    出了屋,月亮還高懸在天上,府中的路上點著燈,讓這偌大的城主府不至於被黑暗所掩埋,走了一路,撞上府中的侍衛巡邏時戚蘇會停下來躲到一邊的林子裏。

    躲起來後戚蘇又會想自己為什麽要躲起來,大晚上不睡覺出來又是為了做什麽?

    一直到沈淼淼住的院落前,戚蘇才有了些退縮的念頭。

    沈淼淼病了便病了,她來尋沈淼淼做什麽?她與沈淼淼又無關係。

    如此一想,戚蘇沒有再往前,她轉身往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她大概是一時被迷了眼,才會想要去見見沈淼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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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或許是因為那顆心在沈淼淼身上,若是出了什麽問題,她怕是不好和祖母交代……應是如此的。

    ……也應是如此。

    戚蘇停了下來,她又調轉了個方向,大步向前走了幾步,迴到了沈淼淼的院前。

    她抬起手,曲起了雙指,但不曾落下,戚蘇的手指微縮,她唿出了一口氣,鬆開了手,又轉身,剛往下走了一步,旁邊傳來了道輕響,她微怔。

    戚蘇扭頭看過去,黑夜裏有個人坐在林子的石塊上,那個人喊了她一聲:“戚蘇。”

    戚蘇嚇得後退了兩步,那個人從林子裏走了出來,光落在了她的臉上,戚蘇看清了她的臉,害怕的情緒在那一刻都散了去,與之升起來的是一點點的惱怒,戚蘇走上前,看著渾身都沾了些不幹淨的泥的沈淼淼不由得皺起了眉,她低聲問著:“沈淼淼你在這裏做什麽?”

    沈淼淼的臉色不太好,戚蘇見著她的唇角微彎,她輕聲道:“等你呀。”

    語氣被拉得綿長,軟到讓人有些不可置信,戚蘇被驚了一下,她盯著沈淼淼的雙眼瞧了好一會兒,她抬起了手,按住了沈淼淼的肩,問道:“你怎麽了?”

    她可不信沈淼淼說的這話。

    沈淼淼反問著:“你是在關心我嗎?”

    她的眼睛好似盛著光,一眼望進去好似陷入了什麽深淵之中,戚蘇別扭地轉開了腦袋,她否定著:“我可沒有關心你。”

    沈淼淼幹巴巴地應了一聲:“哦。”

    “……”戚蘇沉默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所以你到底怎麽了?”

    沈淼淼發起了脾氣,她很不情願地說著:“你不是說你不是在關心我嗎?你既然不是在關心我,那我又為何要同你說?”

    被她這麽說著,戚蘇覺得有些沒法唿吸,她掙紮著說:“……你就不能當做我是在關心你嗎?”

    沈淼淼臉色微冷,她又道:“不能,我討厭說謊。”

    沈淼淼的臉色並不好,她微微攥著自己的衣角,緊緊擰著的模樣讓戚蘇不太舒服,僵持了好一會兒,戚蘇終是讓了一步,她說:“我是在關心你。”

    沈淼淼盯著她的眼,瞧了一會兒,直言道:“你說謊。”

    戚蘇迴瞪她一眼,反問著沈淼淼的指責:“我怎麽說謊了?”

    “你先前分明才對我說過,你討厭我。你討厭我怎麽會在短短幾天內就變得關心我了呢。”

    “……沈淼淼,別人遞給你一個台階下,你就不能乖乖地往下走嗎?非得拿著錘子把台階砸爛了說這台階這麽易碎,我才不下來嗎?”

    沈淼淼歪著頭,她微微笑了起來,戚蘇覺得她笑得模樣可真可惡,讓人想要對著她的臉來上一拳,可又舍不得。

    沈淼淼今日有些不太一樣。

    和往前的她不太一樣。

    戚蘇聽到她微帶著冷意的聲音響了起來,與之前見著的沈淼淼都要不同,像是一把開了刃的劍,碰上一點都會被劃出一道口子來。

    戚蘇下意識便退了些。

    “所以你才會一直因著秦越難過,秦越每次欺負了你,你生氣難過委屈的好像全世界都在欺負你。可沒過多久,秦越來哄你了,你便乖乖順著他遞出來的台階往下走了,可秦越下次再繼續你,你又繼續哭,之後他又會遞台階出來……如此,戚蘇你可真喜歡自找罪受。”

    “……你就不能少說些?”她低喃著,戚蘇並不願聽這些話。

    今日的月色有些清冷,那份冷淡的光落下時,總讓人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好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紗,戚蘇低著頭,露出了自己的後頸,脆弱又易折,就與她這個人一般。

    沈淼淼抿了下唇,言語在唇齒間流轉,她看著戚蘇又道:“若你不想要聽的話,便不要來找我了就是。分明是你先說了那樣子的話,現在又是說了那樣子的話,你先來找的我。戚蘇你可真好欺負。”

    你可真好欺負。

    戚蘇不知道自己聽到了些什麽,隻覺得這個人說的話難聽得很,像是把她整個人拆開了將內裏最為驕傲又最為自卑的那處扔到了地上,毫不在意地從上麵踩了過去。

    她總是會在靜下來時反思自己,自嘲自己的所作所為,她什麽都知道,可每每碰上了還是會失了理智不管不顧。

    她便是如此的人,她知道,她也清楚。

    可是……

    可是……

    戚蘇退了半步,她低聲反駁著:“……你個傻子懂得那麽多作甚?”

    她在打圓場,她在互相給個台階,希望沈淼淼順著她的台階走下去,希望沈淼淼不要再纏著她不放,希望這件事到處為止。

    可沈淼淼卻說:“我隻是不記得過往,並不代表我便一無所知了。”

    “你是在生氣嗎?被我說中了痛腳,惱羞成怒?又要同那日一般,說著討厭我,可沒過幾天自己又跑來尋我。戚蘇……你圖什麽?”

    “就是想被我這麽說嗎?”

    戚蘇猛地抬起頭,她厲聲道:“你閉嘴。”

    沈淼淼乖乖閉上了嘴,她不說話時倒是乖巧,看著她這個模樣,戚蘇升起的惱怒也不由得放緩了一些,她的聲漸柔:“我從未有過那個念頭,倒是你,一直這麽咄咄逼人作甚?”

    說到這,戚蘇又起了幾分的惱怒,她看著沈淼淼也不知氣該往何處發,隻道:“我真是瘋了,居然因著聽到你病了來見你,我迴去了。”

    戚蘇惱怒地說著,她也不知自己說了些什麽,隻覺得生氣還覺得委屈,心事全被說中,被沈淼淼赤-裸-裸地攤在了明麵上,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沈淼淼這個人素來便不會給人留半點情麵,有什麽說什麽,這很好可也讓人生厭。

    她是個人,會生氣會惱怒會羞憤,那些事情她全都知道,可沈淼淼不該如此。

    沈淼淼拉住了她的衣角,戚蘇的腳步一頓,她迴過頭,看著那個人低下了頭,輕聲地喊著她的名字。

    “戚蘇。”

    一時間忽然冒出的惱怒因著她的這話頓了住,戚蘇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如何,是該憤而甩開沈淼淼的手,還是順著她遞出的台階往下走。就如沈淼淼剛剛說的那樣,她一直在按著秦越遞出的台階往下走。

    每次都是如此。

    ※※※※※※※※※※※※※※※※※※※※

    7000!這可能是這篇文的人生巔峰了。

    請當我雙更了!!!

    還有!沒被請去喝茶!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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