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兩個紅異口同聲的叫了一聲,同時麵露喜色的對看了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見了恍然大悟。


    「現在仍空在那裏呢。」紅歆迅速答道,說完隨即遏製不住的咧嘴笑。


    「自從將軍和小少爺搬迴朝露苑住之後,悠然苑就一直空在那裏,平時除了打掃的仆役和守衛外,隻有將軍會去那裏的書房辦公,因為將軍的書房在那裏,閑雜人等是不許隨便進出悠然苑的。」紅韻微笑道,說完一頓後又補了一句,「夫人自然不是閑雜人等。」


    項夕兒忍不住微笑,接著一一下達命令。


    「紅歆,待會兒你帶些人去悠然苑整理、準備一下,咱們今晚就搬去悠然苑住。紅韻,你去跟金大娘說一聲,交代她仔細點,把曜兒要用到的東西都要帶到,然後把曜兒抱過來我這兒。收拾東西難免會有塵灰,嗆到孩子就不好了。另外,再派個人去將軍那裏通知一聲,告訴將軍咱們暫時搬到悠然苑住的事,請他今天迴府後直接迴悠然苑。」


    她想了想又道:「以防萬一最好再派個人到門房那裏守著,等將軍迴來時,再提醒將軍一聲。最重要的一點,」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且認真。「這件事都要悄悄進行,別走漏風聲讓紫竹苑或芙蓉苑的人知道了,否則定將前功盡棄,懂嗎?」


    「是,奴婢知道了。」


    袁老夫人一直到了晚上兒子迴府之後,才知道大媳婦竟帶著兒子從原本居住的朝露苑搬到了悠然苑去,但卻從頭到尾沒有告知她一聲,真是把她給氣壞了。


    隔日早上,她原本想趁晨間問安時,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目無尊長的媳婦,怎料兒子竟然陪著媳婦一同前來問安,還在她未來得及開口之前,先聲奪人的將她怪罪一通。


    當然,兒子不敢用教訓或責備的語氣與她說話,隻是委婉的告訴她,將一個身邊沒有長輩的未婚姑娘安排進他的後院於禮不合,容易引發誤會害人害己。他媳婦在麵對這件事上做得很好,當機立斷就把朝露苑讓出來給張姑娘居住,免除了不必要的誤會,母親應該要好好的嘉許一下他的媳婦才對,把她氣得差點沒吐血。


    「什麽誤會?哪來的誤會?娘又不是老糊塗,難道會不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麽後果嗎?」她怒不可抑的駁斥道,接著深吸一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才又再度開口,語重心長的對兒子說:「張姑娘是好姑娘,若非家道中落,又得供兩位兄長讀書趕赴明年的科舉考試,以她才貌雙全的條件也不會答應與人為妾。所以兒子,你要好好的對待人家,懂嗎?」


    項夕兒強忍著翻白眼與發火的衝動。


    敢情她這位婆婆是把她當成裝飾品或木頭人毫無知覺就對了,竟然當著她的麵要她夫君納妾,還吩咐要好好的對待人家?她到底置她這個媳婦於何地啊?就像紅韻所說的,真是欺人太甚了!


    不過幸好她有個願意一肩扛起的夫君可以依靠,所以她還真的是一點也不擔心,也不害怕,隻是有點想噴火而已。


    「娘,關於納妾的事,您不是已經答應過兒子,要讓兒子自己做主嗎?」袁勢封蹙眉道。


    「娘是答應過你,但你也不能遲遲沒有動靜啊!」袁老夫人不滿的瞪了兒子一眼。「你今年都已經二十三歲了,至今也才有一個孩子而已。你看看別人在二十三歲時,家裏的孩子有幾個,而你呢?這樣叫娘怎能不擔心。」


    「娘,那您也得看看別人是幾歲成親,而兒子我又是幾歲成親的。」袁勢封滿臉無奈。「兒子成親至今還不滿兩年,卻已經有一個八個月大的兒子了,有多少人羨慕兒子,您可知道?」


    「如果你有個妾室的話,現在一定不僅隻有一個八個月大的兒子,可能還會有一個女兒,或是第二個兒子。」袁老夫人說。


    袁勢封看了母親一眼,冷不防的說:「如果我有妾室的話,那個女人說不定早就死了。」


    「封兒!」袁老夫人驚唿,臉上有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事實就是事實,不是咱們不說,這件事就能船過水無痕般,當做從未發生過一樣。」


    「那都是謠言,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為什麽你還要執著去相信它呢?」


    「娘之所以能夠理直氣壯說它是謠言,那是因為夕兒現在安然無恙。但是娘是否忘記了,夕兒並不是一直都安然無事,她之前也曾死過一次,現在還能活著全是因為她福大命大的關係,與兒子無關。」袁勢封目光筆直的看著母親。


    「無稽之談,死過的人怎麽可能還活著呢?你別再胡說八道了。」袁老夫人有些不敢直視兒子的雙眼,氣弱的反駁道。


    「因此兒子才說夕兒福大命大。也隻有像夕兒這樣的人才能當兒子的妻子,能與兒子白頭偕老,至於其它人……」袁勢封說到這兒故意停頓了一下,這才緩緩接下去說:「其它人會不會再被兒子克死,兒子也不知道,不如就照母親的意思兒子納張姑娘為妾,咱們來試試我到底有無克妻之命,隻是倘若答案為是,那麽無辜的張姑娘誓必又會被兒子克死,到時兒子坐實克妻之名,得讓人指指點點一輩子不打緊,隻怕咱們袁家的名聲也會一落千丈,被指草菅人命。」


    屋裏一片沉靜,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奴婢們一個個緊繃著身體,低著頭,屏住唿吸,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更不敢去看主子們現在臉上的表情。可是不用看也能想象啊。


    老夫人一定很生氣吧?本來是為兒子著想的一番美意,結果兒子卻不領情,還說了一堆話恐嚇她。


    大夫人一定很慌亂及不知所措吧,夾在老夫人和將軍之間,一個是婆婆,一個是夫君,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但是也有可能是鬆了一口氣,暗自心喜,因為將軍納妾的事八成要黃了。試問誰敢拿袁家和將軍的名聲做賭注啊?別說是老夫人了,就連老太爺恐怕也不敢冒這個險。


    至於將軍臉上的表情,大概還是一臉威嚴,近乎麵無表情的模樣吧?真是數十年如一日。但是聽在朝露苑裏當差的人說,將軍在朝露苑裏不僅會笑,還經常笑出聲音來,臉上神情也是柔和的,真是太讓人難以想象了。


    「我累了,你們迴去吧。」令人窒息的靜默氣氛終於被打破,袁老夫人一臉疲憊的起身,說完徑自轉身進了內室。


    項夕兒目送著婆婆離開,神情有些擔心,婆婆看起來好像打擊很大、很傷心啊。她轉頭看向袁勢封,想問他要不要進去安慰安慰母親?怎知還沒開口,便見他對她搖了搖頭,接著便起身率先離開紫竹苑。


    「娘她沒事吧?你剛剛對娘說的有些危言聳聽,嚇到娘了。」離開紫竹苑後,項夕兒輕聲對走在她身邊的夫君說。


    「那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事實。」袁勢封轉頭看了她一眼,「如果這事的結果真往我說的方向發展,不管是我的名聲還是袁家的都會一落千丈。」


    「克妻之說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她對他搖頭。


    「你真的這麽認為嗎?」


    她用力的點頭。


    她毫不猶豫的迴答令他嘴角微揚,眼神整個泛柔。他伸手牽起她的手,她緩步往悠然苑的方向走去,沒注意到周遭驚見他舉動的奴仆們一個個都掉了下巴。


    他一邊走,一邊開口對她說:「不管我克妻這件事是不是無稽之談,隻要有機會,它都會成為敵人攻擊或傷害我的一個利器。」


    「你的意思是,為了攻擊或傷害你,即使明知這是無稽之談,那些人也會想辦法將假作真?」說著,項夕兒倏然睜大雙眼,舉一反三,「那些人也會將我當成他們的目標,前來傷害我嗎?我成了你的弱點,你的累贅了嗎?」


    他的手倏然緊了一下,然後停下腳步,轉身麵對她。


    她因為被他牽著手,自然也得跟著停下來,和他一樣轉身麵向他,然後下一秒,她突然被他整個擁進懷中,抱緊,同時聽見他發誓道:「我會保護你的,夕兒。我絕不會讓你受到一絲傷害,絕不會,你別害怕。」


    她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反過來柔聲安慰道:「我不害怕,隻是不想變成你的累贅,拖累你而已。」她感覺他比她更害怕,不僅將她抱得好緊,好像還有些顫抖。


    「你永遠不會是我的累贅。」他抬起頭來,堅定的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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