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怎麽說。但曜兒是我生的,是我的兒子,我是一定要帶走的。」項夕兒堅定道,不等他開口又說:「你現今已無克妻之名,想嫁與你這位正四品將軍為妻為妾的闓秀肯定有很多,你若想要孩子,盡管讓你的三妻四妾替你生,不出幾年便能兒女成群,但這個孩子卻是我唯一的孩子,所以我一定要帶走。你無須擔心將來他長大會迴來爭產業,因為我會讓他與我姓項,今後他將與袁家毫無瓜葛。」


    「你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麽嗎?」袁勢封怒不可抑的瞪著她,若不是兒子還在他懷中,他早跳起來朝她大聲咆哮,甚至動手打人了。


    這個女人竟然想將他的嫡長子帶走,這也就罷了,她竟然還想讓孩子改姓,不讓孩子認祖歸宗,她瘋了嗎?


    「我知道我所說的話有些驚駭世俗,甚至大逆不道——」


    「你是瘋了。」袁勢封怒視著她,咬牙切齒的打斷地。


    「你要這麽想也行,但你休想將我們母子倆分開,因為我是絕不會讓我的孩子成為後宅女人們爭寵的工具及犠牲品的。」她麵不改色的看著他說。


    「他是我兒子!」


    「誰無父親?那些枉死、夭折,來不及出生就胎死腹中的胎兒難道都沒有父親嗎?」項夕兒忍不住冷笑。「你們這些可以三妻四妾的男人因為有很多女人可以替你們生孩子,所以對於後宅死了幾個孩子或是幾個女人根本就不在乎,因為女人隨時都可以補充,有了女人,孩子就更不用擔心了。可是你們可想過那來不及長大的孩子生前的感受,可有想過失去孩子的母親的感受嗎?你有想過嗎?」


    這便是她魂飄到這個古代世界後,最讓她不爽,而且永遠也無法適應與接受的一件事。


    成了項夕兒之後這一個月的時間裏,她曾多次為以後到底要扮演怎樣的一個妻子做掙紮,是要像這個時代的女人遵守三從四德、以夫為天呢?又或者堅持上輩子一夫一妻的觀念?若是選擇前者,她自詡能做到相敬如賓,不把他當丈夫,當室友就成;若是選後者的話,絞盡腦汁、用盡心計絕對是必然的,因為得與婆母鬥,還得誘惑夫婿愛上她,並為她死心塌地一輩子。


    嗯,後者光是想就讓她覺得很累,但是隻要能夠獲得幸福,她其實並不介意生活累一點,所以她個人的意願其實是比較偏向於後者的,隻可惜她根本就是在自作多情,人家壓根兒就不屑她,她竟然還想和他做一對幸福夫妻,真的是太可笑了!


    算了,這樣也好,她既不用委曲求全的和一個不愛的男人生活一輩子,也不必為虛無縹緲的幸福費盡心機、絞盡腦汁,她隻需要輕輕鬆鬆、快快樂樂的帶著兒子做自己就好。


    她就不信以她腦袋裏所擁有的現代知識與技能,自己不能在這個世界裏混得風生水起!


    她的言下之意讓袁勢封不由自主的皺緊眉頭,他的確是沒想過後宅那些女人和孩子們的生死問題,但是——


    「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這些,當初千方百計不想讓孩子生下來、活下來的人是誰?」他冷聲諷刺。


    「以前的我是因為生了病才會這樣,但上迴難產死過一迴之後,現在的我和以前已經完全不同了。」她語氣認真。


    「你要我相信你?」


    他語態始終嘲諷,讓項夕兒心中僅存的一絲希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不需要你相信,隻要我自己相信就行了。」她冷淡道。「總之,你休想將我們母子倆分開就對了。若你真要這麽做就隻有將我殺了,不過這麽一來,你就坐實了克妻之名,這輩子都別想擺脫它了。」


    「你真以為我不敢動手殺了你嗎?」袁勢封朝她怒目而視。她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他!


    「你敢也好,不敢也罷,我都不在意。」項夕兒一臉不懼的表情。「但是醜話我要先說在前頭,倘若我死了,我兒子卻沒能平安快樂的長大,或是被人養廢了,我做鬼也不會饒了你的。」說完,她直接站起身來,留戀不舍的看了一眼還被他抱在懷裏的兒子之後,徑自轉身離開。


    她決定給他三天的思考時間,三天之內他若不來找她,那她自會去找他做個了斷。


    上輩子她為了結婚,為了一個男人而愚蠢的丟了自我,甚至丟了性命,這輩子她再也不會做這種蠢事了。她要活得自在,活得快樂,除了兒子之外,任何人都別想叫她妥協,她發誓。


    「兒子,你剛才說什麽?」


    花廳中,袁老夫人一臉錯愕的看著兒子。


    「娘,娶平妻和納妾的事先暫緩,以後再說吧。」袁勢封對母親說。


    「你為何突然改變心意,不是都說好這兩天娘就要請媒人婆上門提親了,怎麽突然又說要暫緩?到底是什麽原因?難道你對秦家小姐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嗎?她雖然年紀大了一些,但——」


    「不是的。」袁勢封搖頭打斷母親。


    「那是怎麽一迴事?」袁老夫人問。


    「有些事兒子想先確認一下。」袁勢封蹙眉道。


    「什麽事?難道秦家小姐真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嗎?」袁老夫人又問,很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


    「與秦家無關,是兒子的問題。」


    「你有什麽問題?年紀輕輕便是正四品忠武將軍,長得又是一表人才,既沒破相也沒缺條胳臂或少條腿的,你有什麽問題?」袁老夫人不悅道。她的兒子這麽優秀,哪有什麽問題?


    「克妻之名。」


    袁老夫人臉色霎時一變,生氣的駁斥道:「那都是謠言,你應該知道才對,不然你媳婦現在怎麽還好端端的活著,還替你生了個兒子?」


    「她能活著是因為她命大,卻不能改變兒子的克妻之名。」


    「你說這是什麽話?」


    「兒子聽說她在生產那天,曾經一度沒了氣息,她現在還能活著完全是她命大的關係。換句話說,她也被兒子克死過一次。」袁勢封不由自主的苦笑道。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袁老夫人厲聲喝道,怒不可抑的問:「是哪個奴才在府中亂嚼舌根,散播這不實謠言的?你告訴我,我非打死他不可!」


    「這件事娘早就知道了,是娘下令讓那兩個穩婆和府中下人不許將這件事情傳出去,對不對?」


    「那些都是胡說八道,人若沒了氣息怎麽可能還活著?你瞧,你媳婦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袁老夫人顧左右而言他,並沒有迴答兒子的問題。


    「現在好好的不代表當時沒事,原來真如她說的,她真的死過一迴。」袁勢封搖頭苦笑。原來他真的克妻。


    「你到底在胡說什麽?什麽死過一迴?人死了就死了,怎麽可能還活著?」袁老夫人斥責兒子,一頓後,她突然意識到兒子剛所說的話,生氣的問道:「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是你媳婦跟你說的?她到底安的是什麽心?還有,她整日魔魔怔怔像瘋了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麽會相信她所說的話呢?」


    袁勢封沒告訴母親,他找過妻子生產時所有在場的人來問話,包括兩個穩婆、兩個丫鬟,還有一個剛巧在那時送熱水進產房的婆子,五個人被他的冷臉一嚇,頓時全都招認了。


    當時探過項夕兒還有無氣息的共有三人,一個穩婆、一個丫鬟,還有送熱水進去的那個婆子,三個都異口同聲說確定她當時已沒了氣息,但不知為何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她突然尖叫一聲就又活了過來,還順利將難產的兒子給生了下來。


    之後他又將那兩個丫鬟留下來問話,那兩個丫鬟也算忠心,不斷的為主子說好話,開脫過往項夕兒的種種不是,並且乞求他的原諒。


    他從那兩個丫鬟口中得知,她們的主子在產後果然變得和以前不同,具體情況兩個丫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隻知道她真的變好了,身體好了,精神也好了,每天會在院子裏散步和看書寫字,還會與她們開玩笑,整個人都變得開朗又愛笑。


    袁勢封無法想象那模樣,在他的印象中,他的夫人瑟縮、膽小、哀怨、不快樂,有時瘋病發作還會又哭又叫的,變得開朗、愛笑,還會散步、看書、寫字的夫人,他真的難以想象。


    「娘近來可有見過她嗎?」他問母親。


    「我沒事為何見她?每次見她我就胸悶,心情也會變不好。」袁老夫人露出一臉排斥與不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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