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振友現在都有些糊塗了,監軍趙岩明明都給吳思南借坡下驢的機會了,甚至連借口都幫著想好了,可現在吳大人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如果是想要錢,這次的事情過去,王、靳兩家絕對少不了孝敬,可現在要是把事情弄僵,最後要怎麽收場呀。


    在劉振友的心中,他可不認為吳思南的力量能夠大的過張家口的這些晉商,以及這些晉商背後的人。隻是吳思南現在問了,他也不能不答,但迴答的聲音,明顯沒有什麽底氣。


    待劉振友答應,吳思南跟著就說道:“劉將軍的話你也聽到了,不說扣在北門那邊的貨,但就本部院這裏的,就有十箱之多,這麽多兵器、鎧甲,夠多少人用的,我看足夠裝備上萬兵馬的了。趙公公,本部院現在就已經夠為難的了,也不知本部院上本敘完實情之後,再為王、靳兩位老板求情,陛下會不會恩準。”


    “吳大人,您到底會不會當官,會不會審案子呀?”趙岩冷笑地說道:“如果吳大人不會審案的話,我看還是把案子移交給咱家吧,咱家一定會把案子辦的妥妥當當,絕不會令吳大人為難。”


    “趙公公,這話您說的就不對了,本部院疏理宣府地方,上馬管兵、下馬管民,這等案子,既然出在宣府治下,理當由本部院來審理。再者說,案子由誰來審,怕似也輪不到公公吧,公公不過是監軍,軍營裏也不過是管理軍需供給,監督將領,皇上並沒有給公公審案子的權利吧。”吳思南嘴上這麽說,臉上竟然還是弄出一副為難的顏色。


    聽了這話,趙岩差點沒氣死,他咬著牙,憋著氣說道:“吳大人,你……你……”


    ‘你’了半天,趙岩才順了口,想出說辭,“你不是說咱家是管理軍需供給的麽,那被你扣下的兵器、鎧甲不就正屬於軍需麽,咱家來管有什麽不對?這事你不必再管了,一切由咱家做主,到時自會給朝廷、給皇上一個交代。”


    “軍需供給是公公來管,但本部院想多嘴問一句,現在被扣下的軍需物資是從公公那邊出來的麽?要不是從公公那邊出來的,公公憑什麽來管呀?”吳思南搖頭說道。


    “你……”讓吳思南這句話塞的,趙岩又差點氣的背過氣去,自從到張家口做監軍,還從來沒用人敢這麽和自己說話呢。“吳思南,照你的話說,要是這些軍需是從咱家這裏出來的,那咱家就有資格管了?”


    “正是。”吳思南說道。


    “好,咱家現在就告訴你,這些軍需物資就是歸咱家管的。你滿意了吧,人可以讓咱家帶走了吧,案子可以移交給咱家了吧!”趙岩憤憤地說道。


    “原來這些軍械是公公的呀,既然這樣,那就好辦多了。”吳思南突然微微一笑,掃了堂上眾人一眼,問道:“公公的話,你們可聽清楚了?”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在吳思南問出這句話後,整個大堂之上,竟再無一人敢出聲。吳大人這是什麽意思呀,誰敢迴答呀?


    “劉公公,你說這些軍械都是你的,可能聲音小了點,他們都沒聽到。不知道,您老可否再重複一遍。”吳思南笑著說道。


    趙岩也是沒把吳思南放在眼裏,尤其現在,已經是火撞頂門,更加不會去考慮太多。當下,他扯起嗓子,大聲叫道:“這些軍械都是咱家的……”說話的同時,又伸手指向田秀等人,接著又道:“你們有什麽可害怕的,就告訴他聽到了,咱家現在要把人犯帶走!”


    待趙岩話音落定,吳思南略微等了片刻,又再次掃向堂上眾人,說道:“趙公公的話,你們都聽到了?”


    “聽到了。”田秀見趙岩如此盛氣淩人,膽子為之一壯,第一個大聲說道。


    他一發話,秦南鬆馬上跟著響應,“末將也聽到了!”


    “我等也聽到了。”和這二位相比,廖飛、劉振友、許光達三人的聲音顯然要小上許多。


    “這些軍械原來是公公掌管的,我說靳老板和王老板是從哪裏弄來的,眼下公公已然承認,那就最好不過。此案確實與公公有關了,公公也可以管了……”話說到此,吳思南的臉色有難看起來,說道:“劉公公,你好糊塗呀,這麽多的軍械,你為何要給他們呀?皇上讓人監軍張家口,這是對公公的信賴,可公公怎能辜負陛下厚恩,監守自盜,擅自將軍械賣於他人,公公可知這是什麽罪名?”


    “你……吳思南……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剛剛不是說,若是咱家說這些軍械是咱家的,你就把案子交給咱家嗎?現在為何說出這等話來?”趙岩現在真的是惱羞成怒了。


    “剛剛本部院隻是說,要是這些軍械是公公的,那公公就有權利管。但公公是怎麽管的呢?整整能夠裝備上萬人的軍械,怎麽就落入靳老板與王老板的手中了呢?本部院現在就要問問公公,你是怎麽管理的呀?”吳思南淡定地說道。


    “吳思南……你……我看你這個官是幹夠了……脖子上的腦袋也不想留著吃飯了吧……”趙岩徹底讓吳思南逼急了,竟然公開恐嚇起來。


    “公公,您怎麽能這麽說話呢?本部院也是為公公好,這樁案子,本部院是要奏明朝廷的,本來還沒審出這些軍械是從哪裏來的,公公竟然有一下子認了,也省去本部院許多麻煩。不過公公放心,本部院在奏明皇上的時候,也會為公公開脫求情的,公公毫不狡辯、敢作敢當,給破案省卻了許多麻煩,想來皇上也會對公公法外施仁的。”吳思南淡定地說道。


    “好啊,好啊,吳思南,你給我等著!”趙岩說完,重重一摔衣袖,轉身就朝堂外走去。


    見趙岩要走,吳思南隨即大聲叫道:“公公這是要哪裏去?”


    “咱家想要去哪,用得著你來管嗎?”趙岩憤怒地說道。說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有迴。


    “當然用得著本部院來管。公公既然已經承認王老板與靳老板私運出塞的軍械是從你那裏出來的,那公公就難辭其咎。本部院節製宣府,公公擅自販賣軍械,觸犯朝廷律法,理應由本部院暫且看押,待奏明皇上之後,再行論處!”吳思南振振有詞地說道。


    “吳思南……你可知道咱家的幹爹是誰……你又知道咱家的幹爺爺是誰,說出他們的名姓,怕是要嚇破你的狗膽。你還敢將我關押,難道就不怕死無葬身之地麽?”趙岩轉過身來,氣急敗壞地吼道。


    “本部院是否會死無葬身之地,那就不勞公公費心了。公公也莫要動氣,氣大傷身,吳平,還不帶公公下去休息,好生招待。如果怠慢,本部院絕不饒你。”吳思南故意說道。


    “是,大人。”站在吳思南身邊的吳平答應一聲,跟著就朝趙岩走去。


    “你……你是什麽東西……你敢……”跟隨趙岩的小太監見吳平靠近,登時就火了,扯著尖細的嗓子,衝吳平喊道。


    “我說這位兄弟,我又沒打算對趙公公不敬,你喊什麽喊呀?”吳平說完,眼珠一翻,對著趙岩說道:“趙公公請吧。”


    “狗東西,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咱家現在就在這堂上站著,我倒要看看你,能把咱家如何?”趙岩氣急敗壞地說道。


    “那就讓小的扶公公下去休息吧。”見趙岩依舊蠻橫,吳平反倒笑了起來,朝趙岩走了過去。一邊走,吳平還衝著廳外大聲叫道:“兄弟們,進來兩個,陪我一起去伺候公公休息!”


    堂外站崗的士兵,都是吳思南的親信護衛,也是從福建跟來的,得了吳平的吩咐,馬上有兩個走了進來。吳平再不客氣,幾步搶到趙岩身前,一把將想要阻攔的小太監撥到一邊,親自架起趙公公朝外麵走去。兩名剛剛進來的護兵,則是把兩個小太監架住,跟著吳平出去。


    “吳思南,你給咱家等著,咱家絕不會放過你的,早晚讓你千刀萬剮,死無葬身之地。”……趙岩被架了出去,留下的隻是他憤怒的喊聲,隨著他的喊聲越來越遠,堂內眾將以及靳良玉、王大宇也已看明白吳思南的意思。吳大人要是要下死手呀。


    靳良玉與王大宇緊張起來,田秀和秦南鬆是滿頭冷汗,即便是事不關己的廖飛三人,心頭也是七上八下。


    吳思南再次掃了一圈堂上眾人,聲音變得森冷起來,“趙岩身為監軍,竟敢監守自盜,私運軍械,現已主動承認,爾等便是見證。靳良玉、王大宇,你二人是花了多少銀子從趙岩手中購得的這些軍械,又打算出關,賣給何人,還不如實招來?”


    現在已經算是攤牌了,吳思南露出了自己的麵目。靳良玉和王大宇互相看了一眼,他們的腦子不停地轉動起來。很明顯,趙岩是受範老大的委托來的,吳思南現在沒有買賬,反而將趙岩也拿了,看來這吳思南是真的針對他們的。對他二人來說,招不招都是一個死,但他們兩個真的不想死,他們完全可以想到,範永鬥一定會想法子來救他們。既然現在請了趙岩,那宣府總兵米之煥、監軍肖鳳忠和宣大總督崔景榮也是一定會請的,吳思南敢將趙岩拿了,難道還敢把這些人拿了不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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