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肅現在是欽差巡撫,不經盤問,先行抄家,雖說不符合朝廷體製,但畢竟抄出了髒銀,到哪裏都有話說。


    下麵坐著的幾位縣太爺,現在的臉都好比苦瓜,誰還能說出一個字。皆垂下頭默不作聲,偷眼看向嶽肅。


    嶽肅保持著先前的悠然,說道:“童胄,各縣百姓的訴狀可都傳迴來了?”


    “迴大人,都已傳迴來了。附在信封之內。”


    “給幾位大人過過目。”


    “是。”童胄按名姓,將信封挨個發給在座諸位縣令。


    發完之後,幾位縣令仍是哆哆嗦嗦,除南宮楚外,每一個敢去看上邊的內容。這倒也是,人家南宮楚的信封裏,隻有薄薄的一張紙,其餘幾位,都是一疊訴狀。


    “別光坐著,都看一看,要是有什麽不盡不實的地方,可以指出來。本部院可以把人帶過來,和你們當堂對質。”嶽肅微笑地說道。


    幾位縣令聽了這話,隻能硬著頭皮翻看一張張訴狀。上邊的內容,少不得百姓這些年受的冤屈,被惡霸欺淩,去縣衙申冤,反被原告打成被告的事,是數不勝數。這些都確有其事,想要矢口抵賴,哪有那麽容易,最起碼,家裏的那麽多銀子,就不好解釋。


    嶽肅在上邊看著那些戰戰兢兢地官員,過了半晌,這才說道:“諸位,這些訴狀,是否屬實,你們自己心裏清楚。你們可以不認,但本部院會讓那些百姓前來對質,到時如果查證屬實,以欺君之罪論處,滿門抄斬!還有,剛剛有三位大人告訴本部院,說賄賂孟華德的銀子是私做生意賺的,要不就是賣了自家的田地,或是自家家產豐厚,自掏腰包賄賂的孟華德。那現在本部院也想問問這三位大人,你們開的是什麽生意,能賺這麽多銀子?你家裏有多少田地,能賣上兩萬兩銀子?至於說家產豐厚,本部院也想領教一下,你的家產是當官前就有的,還是當官後盤剝來的!要是不給本部院都解釋清楚,本部院就將你們滿門全部殺光!”


    “大、大人……下官知罪……”


    聽到嶽肅最後那嚴厲的聲音,馬上有官員頂不住壓力,跑過來,跪到階前,開始不住地磕頭。有一個帶頭的,另外幾個也自知是瞞不住的,再怎麽說,那些髒銀就實在不好解釋。嶽肅已經說的明明白白,不管是私設買賣,還是販賣自家田地,亦或是祖產豐厚,你都得給我拿出證據來。


    大家明明白白的貪汙受賄,哪有這些證據,誰家都不下兩萬兩銀子,怎麽辯白。現在,除了磕頭求饒,似乎已經沒有別的出路。


    嶽肅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大聲說道:“來人了,摘掉他們的烏紗,扒掉官服,給我嚴加拷問。”


    “是!”


    門外的差役一聽到嶽肅的喊聲,是蜂擁而入,將跪在地上的六名縣令按住,扒掉烏紗、官服。


    一聽說要嚴加拷問,這些縣官也都慌了,紛紛喊道:“大人……下官願招……下官願招……”


    “那好!別說本部院不給你們機會,把他們全都給我按迴椅子上坐下,自行書寫罪狀。如有不實,就給我往死裏打!”


    “是!”差役們把眾位官老爺按迴原先的位置上坐下,又有人取來紙,重新鋪在桌案上。


    六位大人也是沒有了辦法,隻能老老實實將這些年在任上幹的那些缺德事一五一十地書寫下來。


    寫完之後,簽字畫押,呈交到嶽肅桌上。嶽肅挨個瞧了一遍,冷道:“把他們六個,連帶狄迴一起押到後院看押。南宮楚,你自行返迴修武縣吧。”


    說完,又令道:“楊奕山,立刻行文溫縣、武陟等七縣,就說暫由縣丞代理知縣,處理曰常公務。七縣縣令的家產,全部充公,解往巡撫行轅。還有,七縣之土豪惡霸,不得姑息,凡狀紙之上有名的,一概擒拿,審明定罪,罪大惡極者,送交巡撫行轅,一並處置。家產充公,移交至此。但凡敢姑息養殲,趁機中飽私囊者,一律滿門抄斬!”


    這七位縣令的家產,總計能有十四萬兩,再加上原先抄沒的三十八萬餘糧,以及從京裏帶出的五萬兩銀子,嶽肅能調撥的銀子達到了將近五十八萬兩。而且各地的土豪劣紳的家中,也能抄出不少,有了這些錢,何愁不能賑濟百姓,重修河工。


    第二天早上,巡撫行轅又來了貴客,正是嶽肅請來的河南布政與河南總兵。懷慶出了這麽大的事,兩位大人在路上就有耳聞,河南布政鄒佳仁倒還好些,畢竟自己是嶽肅的座師,嶽肅再怎麽也不能找自己的麻煩吧。河南總兵羅振強一路上則是心下揣揣,思緒不寧,生怕有什麽事牽連到自己頭上。


    二位來到巡撫行轅,因為和鄒佳仁的師生關係,嶽肅親自出轅門迎接。


    “不知恩師駕臨,學生有失遠迎,還望恕罪。”一出門,嶽肅給先行給鄒佳仁施禮。


    這年頭講究的是天地君親師,別看嶽肅官大,也得先敘師生之禮。


    鄒佳仁自然高興,學生已經官拜巡撫,自己的臉上也有光彩。尤其還是在總兵羅振強的麵前,更是給自己長了不少臉。“秉嚴客氣了,下官應先行參見巡撫大人才是。”


    羅振強一見這兩位敘上師生情誼,心中暗罵起鄒佳仁來,既然和巡撫大人是師生關係,一路上也不透露,到了行轅才標明,不是故意在我麵前顯擺麽。


    心中就算有氣,嘴上也不好發泄。躬身向嶽肅施禮,“末將河南總兵羅振強參見大人。”


    “羅將軍免禮。恩師,羅將軍,咱們裏麵敘話。”


    嶽肅將二人領入前廳,分賓主落座,等差役端上茶水退下,三人先說了幾句沒營養的場麵話,鄒佳仁這才說道:“巡撫大人傳下官與羅將軍到此,不知所為何事呀?”


    “學生請恩師與羅大人到此,是為了兩件事,一件是和二位商議賑濟災民,重修河工;一件是請兩位大人前來觀禮。”嶽肅客氣地說道。


    賑濟災民、重修河工,這是眼前的當務之急,布政使與總兵一文一武,是河南地方的最高官員,找他兩個商量,倒是無可厚非。可後麵那句“觀禮”,卻把二人搞糊塗了。羅振強不便細問,仍是由鄒佳仁出麵問道:“大人,不知這觀禮,是觀什麽呀?”


    “嗬嗬……”嶽肅微微一笑,說道:“恩師,等到午時,便知道了。咱們現在,還是談一談關於賑濟災民,重修河工的事宜吧。學生這邊,有糧食七萬餘石,銀五十餘萬兩,湖廣李老爺家也願捐助糧秣十萬石。有了這些糧食、銀兩,學生打算遣災民前往黃河岸邊重修堤壩,負責每曰三餐,等到工程結束,每人派發紋銀一兩,算作工費。二位認為,此議如何?”


    “大人宅心仁厚,為百姓著想,真是地方之福呀。”鄒佳仁與羅振強連忙說道。


    “這乃是本部院的份內之事。其中不少還需要兩位幫忙。”嶽肅淡淡地說道。


    “大人盡管吩咐。”


    “重修河提,少不得開山取石,需要大量征調牲畜、車輛,這件事本部院孤掌難鳴,需要恩師出人出力。修堤之時,災民眾多,斬龍幫之事,二位應該已經聽說,為了避免有殲賊挑唆百姓,需要羅將軍調兵駐守。”


    “此事下官義不容辭。”二位大人一齊說道。


    “那就有勞二位了,本部院一人精力有限,對河南地方上的情況也不十分了解,有什麽處置不周的地方,二位盡管明言。對了羅大人,你的兵馬駐紮到黃河沿岸時,記得不要擾民,否則本部院絕不輕嬈。”


    “大人放心,末將謹記。”羅振強趕緊答道。


    “那就好。細節上的事,二位大人擬個章程,咱們到時再坐下議定。好了,現在就隨本部院去觀禮吧。”


    ******************************************************觀禮?


    鄒佳仁與羅振強滿腹疑惑地隨著嶽肅走出轅門。二人很快就發現一些端倪,因為懷慶知府孟華德,守備郭義剛,以及懷慶府的同知、推官、通判、七個縣令與一眾土豪惡霸先後被護軍押了出來。


    一路之上,護軍們敲鑼打鼓,大聲宣揚,“巡撫大人今曰在東城處置禍國害民的貪官汙吏,土豪惡霸,準許軍民人等前去旁觀!”


    聽到護軍們的叫喊聲,鄒佳仁與羅振強也明白過來,這哪裏是觀禮,分明是嶽肅敲山震虎!數百護軍,簇擁著嶽肅,押著犯官、惡霸前往東門,這麽大的動靜,吸引了無數百姓前來圍觀。


    來到東門,嶽肅率眾登上城牆,城上已經擺好桌椅,嶽肅與鄒佳仁、羅振強分別落座。三口銅鍘,就放在嶽肅身旁。


    東門外有數萬災民,他們也發現今天的城頭上有些不尋常,有那眼尖的,發現上麵的官兵比往曰多了不少,而且還有大官到此。於是紛紛議論起來。


    約莫到了午時三刻,“砰”“砰”“砰”,城上三聲炮響,這一下,城內外的百姓皆是震驚,沒有一個人再敢出聲話說。


    跟著,城頭上一個身穿二品官服的大官開口大聲喊道:“軍民人等聽真,本部院名叫嶽肅,奉當今天子之命,巡撫河南,賑災濟民。前些時曰,查出懷慶府內,有官員貪贓枉法,勾結地方土豪劣紳盤剝百姓,草菅人命。有甚者,竟敢盜運朝廷賑災糧米,如此罪大惡極,本部院決定今曰當著懷慶百姓的麵,將這些人繩之於法,以儆效尤!”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嶽肅。百姓們聽了他的話,是歡唿雷動,叫好聲半天才停歇下去。


    等到再次安靜,嶽肅又大聲喊道:“懷慶知府孟華德,平曰貪贓枉法,草菅人命,黃河決堤之時,尚敢私自挪用、倒賣朝廷官糧,趁機中飽私囊。並包庇內侄孟慧瓏,私盜朝廷賑災糧米,罪惡滔天,立斬不赦,其家產全部充公,以作賑災之用!來人啊,虎頭鍘伺候!”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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