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墉的家人一直關押在大牢,隻要案件一天不水落石出,他是絕不會放人的,何況嶽肅一直認為,葛墉府上肯定有心腹家人,幫忙傳遞些什麽消息。當初自己沒有對葛家全體動用酷刑,也是抱著惻隱之心,不想牽連無辜。因為火鏈等重刑實在太過殘忍。之所以對陳家能說出那番話,實是因為鐵證如山,陳威漢明明知道真相,卻不吐露,換誰審案,也不可能不動酷刑。


    葛府家人連同奴仆全被押上堂來,進入府衙院子時,這些人全都傻了,心下琢磨誰家和他們一樣倒黴,一百多口子全給綁來了。


    到得堂上,嶽肅也不用他們下跪,讓他們挨個在陳威漢麵前走一遍,看看其中有沒有人到他府上去送過信。


    陳威漢現在已然認命,都招了這麽多,也不差這個,拉上兩個墊背的也是好的。差役扶著陳威漢,葛府家人依次在他麵前走過,而嶽肅則在上麵緊緊盯著他。


    葛家人一一在陳威漢麵前走過,他們大體上也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應該是讓這個遍體鱗傷的老家夥認人,心下都在祈禱,千萬別點到自己頭上。


    當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漢子走到陳威漢麵前時,陳威漢猛然喊道:“就是他,他就是到我府上傳信之人。”


    話音一落,馬上有兩個差役上前將漢子扭住,漢子嚇了一跳,一臉迷茫地說道:“怎麽迴事,什麽到你府上送信,老爺子,我都不認識你呀。”


    這個漢子嶽肅曾經審過,名字叫作葛智,給人的印象是膽小怕事,畏畏縮縮,這一點和其他犯人也沒什麽區別,所以嶽肅對他也沒多加留意,也就詐唬了幾句,沒得到口供,便收入監牢。


    現在陳威漢指出葛智是送信之人後,嶽肅再次對他打量起來,身材中等,沒有什麽特別之處,眉宇間既沒有狡猾之色,也沒有兇悍之態,確實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仆人角色。不過兩世辦案的經驗告訴自己,絕不能被嫌疑人的外表蒙騙,這個世上壞人的腦袋上是不寫字的。


    “將他給我押上前來!”


    差役將葛智押到階前跪下,嶽肅溫和地問道:“你的名字叫葛智吧?”


    “是,大人。”葛智戰戰兢兢地答道。


    “陳威漢指證你是為他通傳消息,謀害郡馬與前任王知府的嫌疑人之一,你有何話說?”嶽肅仍是心平氣和。不過堂上的人都知道,你千萬不要被這位知府的表麵蒙蔽,他現在溫和,等你那句話說錯了,馬上就會大發雷霆之威。陳威漢被折磨成這樣,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人,小人根本就不認識這老頭,他家門衝哪開我都不知道,何來傳遞消息。還請大人明鑒啊……”葛智說完,開始砰砰地給嶽肅磕頭。


    嶽肅還是微笑,“陳威漢,他的迴答你也聽到,你不會是故意欺瞞本府吧?”


    “大人,老朽已是將死之人,事到如今,怎敢再欺瞞大人。這廝先後兩次來到我府上,一次是找那兩個婆子出門毒害郡馬,另一個是毒害知府王大人。每次他登門都是走後門,大人如不信,可問我家看後門的門房。而且,這廝的身上還有斬龍幫的信物。”陳威漢肯定地答道。


    “這倒是有憑有據呀。”嶽肅看向葛智,笑道:“葛智,陳威漢說的已經很是詳細,本府再給你一個機會,希望你從事招來。下麵的刑具你也看到,本府可不是好說話的人,你再說一個不知道,本府馬上讓你也嚐嚐這火鏈的滋味。”


    三條火鏈鋪在地上,顏色仍是飛紅,火鏈之上還沾有燒焦的皮肉,誰看了不心悸。葛智瞧了一眼,身上直打哆嗦。然而,他卻依舊顫顫巍巍地道:“大人,我真的不認識他,他說的什麽斬龍幫的信物,我見都沒見過呀……求大人一定要相信小人……”


    “這種滔天的案子,你讓本府怎麽能夠輕信於你……”


    嶽肅的話剛說到這,還不等開口讓人動刑,金蟬和鐵虯這時走出大堂。“大人……”


    “你二人迴來的正好,事情辦的如何?”一見金蟬、鐵虯迴來,嶽肅馬上興奮起來。


    “迴大人……”金蟬把頭垂下,語帶無奈地道:“那兩個婆子死了……”


    嶽肅還原打算從兩個婆子口中再查出點斬龍幫的信息,沒想到竟然死了。他急忙問道:“人是怎麽死的?”


    “我們按照鐵虯的指引打開秘道,那兩個婆子一見是公差進來,就立馬自盡了。我們已將她二人的屍體抬出,並到陳威漢的書房中取來斬龍幫的令牌,請大人過目。”金蟬說完,走到公案之前,將一塊錫製的牌子,呈給嶽肅。


    嶽肅接過一瞧,令牌上麵刻有一條蒼龍,在龍的背脊之上,還插了一口刀。


    “這就是所謂的斬龍幫。”嶽肅點點頭,說道:“陳威漢,這就是你手中的斬龍幫信物?”


    “迴大人,正是。”陳威漢點頭答道。


    “那這兩個婆子的信物也是這個樣子麽?”嶽肅又問道。


    “圖案倒是一樣,隻是質地不同,我的是錫製的,她倆的是鐵製。”陳威漢說道。


    “將那兩個婆子的屍體抬上來,對了,那婆子的頭發中藏有蠱毒,千萬不要去碰。抬上來之後,告訴接觸過屍體的弟兄們全到後衙歇息,萬一中蠱,也來得及醫救。”嶽肅記得方彩兒說過,兩個婆子所用的蠱毒是發蠱,十分厲害。他也擔心下麵的人不慎中了蠱毒,故提前提點。


    “多謝大人提醒,我這就告訴他們。”金蟬領命出去,不一刻有差役將兩個婆子的屍體抬上來。


    有細心的差役帶著手套,仔細搜查她倆的屍體,很快摸出兩塊黑黝黝的鐵牌,和陳威漢的那塊圖案一樣,也就質地不同。


    嶽肅將令牌在手上掂了掂,然後說道:“金蟬,你現在帶人立即前往葛墉的府邸,在他府上仔細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出這種令牌。”


    說完,看向下麵跪著的葛智,問道:“你的房間在哪裏?”


    “小人的房間在中進下首第四間……”葛智小心地答道。


    嶽肅微微點頭,說道:“葛府家人聽著,等下要到府上搜查,倘在誰的房間搜出此等令牌,就將誰的手放入油鍋中炸上一炸,現在如實交代來的及,若是等到搜出可就晚了。你們現在,都將自己所住的房間位置說明,本府一一記錄。等到搜出之後,再行清算!”


    葛府中人一聽說在誰的房間裏搜出令牌就要下油鍋,全都嚇呆了,不過這些人還是緊張地說出自己的房間。當有一個瘦小的小廝時,他所報的房間竟和葛智的一樣。


    嶽肅聽罷,對那小廝問道:“你是和葛智住一個房間麽?”


    “我……”小廝聽到嶽肅的問話,嚇了一跳,臉色當即難看起來,滿臉躊躇,不知該如何作答。


    倒是葛智,卻搶著答道:“大人,小的是和孫小六住一個房間。”


    “本府沒有問你!”嶽肅說完,猛地將驚堂木重重一瞧,指向孫小六,喝道:“你是不是和葛智住一個房間,那房間內有幾張床鋪?”


    見上麵的大老爺如此威嚴,孫小六嚇得直接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道:“房間裏一共有兩張床鋪,是我和韓財二人居住。”


    “韓財是哪個,給我出來!”嶽肅大聲喝道。


    韓財站在孫小六的旁邊,滿是驚慌地答道:“小的就是韓財。”他和孫小六住一個房間,又排在孫小六的後麵,等到孫小六報完,才能輪到他報。


    “你是孫小六一個房間,住在中進下首第四間房麽?”


    “是,大人。”


    “那葛智住在哪間房?”嶽肅盯著問道。


    “葛智……葛智他住在……住在中進上首第一間……”韓財低頭說道。


    “啪!”嶽肅將驚堂木再次重重一敲,怒道:“大膽的葛智,竟敢當堂哄騙本府,來人啊,把他給我拉油鍋那裏,將他的手先炸了!”


    葛智實在是沒想到嶽肅還能有這手,本來抱著法不責眾的觀點,料想自己報出的假的房間,差役去沒搜出來也就算了。哪知道嶽肅卻讓全府上下報出自己的房間,逐個搜查,那些下人多是老實、膽小的,哪個不報出自己實際的房間。再說了,亂報行麽,一個房間內床鋪是有數的,本來就兩個床鋪,你說三個人住,那不是找揍。


    “大人……小的一時記錯了…….”


    嶽肅的命令一下,四個差役衝到葛智的身邊,將他架住,往油鍋那邊拖。葛智嚇得連忙大聲叫喊。


    “記錯了,你住在哪個房間也能記錯?分明是故意隱瞞,你若是識相,就將知道的一切全盤托出,否則便嚐嚐那油煎的滋味吧!”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啊……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更是沒有去過他的府上……求……”


    最後這句話還不等說完,就聽嶽肅斷喝一聲,“你們還愣著幹什麽,把他給我拉過去,炸了!”


    “是!”


    差役也在合計,心想這葛智也真是不知死,謊言都被戳穿,還敢抵賴,真當我們這位大人是好糊弄的主。


    四名差役拉拉扯扯,將葛智拉到油鍋邊上,一個抱腰,一個鎖住肩膀,另外兩個一人抓住一條胳膊,就要往油鍋裏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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