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威漢,本官沒有那麽多時間跟你耗著,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招還是不招!”


    待到尤傳成和程朝祥坐下,嶽肅再次看向陳威漢,這一次的語氣倒是十分和緩,但大堂上的所有人都能聽出這是暴風雨到來前的前奏。隻要陳威漢還不招供,等待他的隻有火鏈。


    陳威漢剛剛被林蕭風搶下,本來是由林蕭風扶著的,當林蕭風被綁了,現在已然趴在地上。他已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管你怎麽問,我就是不吭聲。


    “好!既然你仍是不招,就不要怪本府不留情麵了!將他給我按上火鏈!”


    差役們這一次毫不客氣,副將、參將現在都在老爺麵前老老實實,大家還怕什麽。把陳威漢架起來,來到火鏈上,重重向下一案。


    “啊……”


    “嗤”“嗤”“嗤”……


    陳威漢的小腿一觸碰到三條火鏈,登時慘叫一聲,疼昏過去,火鏈與皮肉相觸,冒出三道青煙。


    如此非刑,簡直觸目驚心,堂上眾人看了,無不低下腦袋。饒是尤傳成、林蕭風、程朝祥是武將出身,也不由得心悸。對他三人來說,更為擔心的是這樁案子沾到自己身上,在這種刑法之下,別說你是真犯案了,就算你是清白無辜的,怕是要熬刑不過,屈打成招。


    “把他拉到一邊,用涼水潑醒!”


    差役將陳威漢拽起,小腿的褲管已經燒飛,露出被燒焦的骨頭,皮肉在剛一觸碰火鏈的時候,就被燒的稀爛,沾到鐵鏈之上。


    兩盆涼水澆下,人才悠悠醒來,眼睛一張開,難免疼痛鑽心,不住的呻吟,臉上盡是痛苦之色。


    “陳威漢,本府雖不是東廠、錦衣衛,但審辦如此重案,也難免動用酷刑。火鏈的滋味如何,你現在也體會到了,現在招認還為時不晚。”


    陳威漢仍不開口,眼睛一閉,緊咬牙關,一個字也不說。


    “沒想到你的骨頭還真夠硬的!也罷,如再對你上刑,本府怕你就此死了。這種要案,難免沒有同黨,陳府之中,人人皆是疑犯,本府就先從你的兒子問起!”


    嶽肅說完,看向陳威漢的長子陳鬆權,伸手點指,說道:“你來迴答,你父親是如何謀害郡主的,那兩個下蠱的婆子現在何處?若如實招出,本府法外施恩,留你一命,若堅持不招,你父親就是你的榜樣!”


    “大人,小民實在不知情呀。”陳鬆權見嶽肅指向他,嚇得渾身亂顫,差點沒暈過去。


    “你不知情,那就讓你爹說,你爹若堅持不說,就休怪本府無情了!你父親所犯的案子已經足已滅族,即便本府將你致殘,也無人能說出的不字!”嶽肅大聲恐嚇道。


    陳鬆權年紀將近五十,一向碌碌無為,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整曰養尊處優。剛剛自家老爹跪在火鏈上的樣子他也看到,嚇都快嚇死,連忙看向父親,說道:“爹,你就招了吧,莫要連累兒子受苦。”


    陳威漢閉目不語,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嶽肅也瞧了瞧陳威漢,見這老頭還真沉得住氣,也就笑道:“陳府家人聽著,本府本著寬厚之心,不願妄動酷刑,以免被世人罵作酷吏。但此案關係重大,非無得以而為之,爾等誰要說出本案實情,本府保證法外施恩,留他一條姓命,但若拒不招認,便將你們一個個按到火鏈之上,嚐一嚐滋味!如果火鏈之下仍不招供,可看到一旁放置的油鍋,本府勢必將你們的雙手、雙腳放進去炸上一炸,那個時候再招,難免落個終身殘疾。爾等仔細思量,到底是招還是不招!”


    這番話說完,堂上可炸了鍋,隻要不說,不管你知不知道,都要上刑。這兩個刑法,一個比一個殘忍,都能令人殘廢,估計詔獄也不過如此。


    陳家老小一個個看向陳威漢,哭著喊著說道:“老爺,你就實招了吧。”“爹,你就說了吧。”“爺爺,我不要跪在那個鏈子上,你快說了吧。”……


    十多口人是哭作一團,紛紛哀求陳威漢招供。跪在第三排的是陳府管家,大管家陳然看向陳威漢,說道:“老爺,您招了吧,這事說穿了,不外乎是滅門。您不招,如此酷刑下來,陳家老小全要受苦,落個終身殘疾,而且難保不被滅門。您若招了,仍是滅門,那夥人難道還能去陰曹地府追殺咱們麽?老爺,不要再讓家人受無謂的苦了,招吧。”


    聽了這話,陳威漢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他苦笑一聲,將眼簾張開,看向嶽肅,說道:“嶽大人,我招!但我招之後,大人能否言而有信,給我陳家留下根苗。”


    “陳威漢,你若如實供出,本府定言而有信,竭盡全力,給你陳家留下血脈。”這等案子,呈報勢必呈報上去,按律定然滅族,嶽肅說竭盡全力,其實也是沒有把握。自己頂多是極力求情。


    “希望大人能夠一諾千金,如此的話,老朽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盡。”陳威漢說完,再次苦笑一聲,說道:“我陳家能有今天,也怪老朽當初財迷心竅,犯了糊塗……”


    原來陳威漢當年在廣東任上曾經和倭寇做過買賣,說白了就是給倭寇在內地銷贓,攢了不少家當。說來倒黴,被當地禦史以莫須有的罪名參了一本,說他吃空額。這種事,凡是武將都幹,隻能怪他後台的分量不夠。最後落個引咎辭職,迴到老家養老。原本想著迴家過幾天富家翁的曰子,沒想到半年前和他做過買賣的倭寇又找上門來,給了他一大筆好處,還邀他加入什麽斬龍幫。他本不願答應,可倭寇出言恐嚇,說若不加入就把通倭的事給捅出去,這可是滅門的大罪。陳威漢隻好答應。


    倭寇走後沒過兩天,有兩個苗人婆子拿著斬龍幫的信物前來投奔,陳威漢已經答應入幫,就不能不收留,兩個婆子很是神秘,表示行蹤不想讓人看到,於是陳威漢建了個密室,將二人藏在裏麵。


    後來,有人來找了這兩個婆子一次,婆子出門迴來,就讓陳威漢派人去郡主府打聽郡馬爺的生死,陳威漢不明所以,但仍然派人去打聽一番,得知郡馬中蠱而死。他也是幹練之人,馬上知道是兩個婆子動的手,他去質問,婆子隻說是奉命行事,而且還拿出信物,表示其身份比陳威漢略高,讓他不要多問,聽話就好。


    現在陳威漢已經是騎虎難下,隻得繼續聽從指揮,後來兩個婆子又出手毒死了知府王盛才。而且,在兩個婆子執行任務之後沒多久,總會有人送來大筆的金銀,婆子一文不取,全都賞給陳家,如此一來,陳威漢也就心甘情願的效命。


    通倭是滅門的罪過,毒死一個郡馬,也是滅門的罪過,所以他也就將錯就錯。現在又毒害郡主不遂,連帶以前的案子,估計少說也得滅三族。故此,陳威漢不敢招認,同樣也是怕斬龍幫報複。不過竟陳然一說,他也釋然,橫豎都是死,還不如說了,或許嶽肅能夠言而有信,保全家裏的一點血脈。


    聽完陳威漢的講述,公堂之上可謂是滿堂皆驚,尤傳成、程朝祥、林蕭風更是冷汗之流。現在他們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生怕陳威漢張嘴亂咬,這事隻要沾邊,就是滅門啊。


    上座的嶽肅微微點頭,說道:“陳威漢,本府再問你,你可知道那個斬龍幫為何要謀害郡主、郡馬、以及王知府?已死的通判葛墉和你又有什麽關係?你說以往一有任務,就會有人前來通知,通傳之人是何來曆?那兩個會下蠱的婆子,現在是否在密室之中,密室在你府上什麽地方?你剛剛說的那斬龍幫信物又是個什麽模樣?”


    麵對嶽肅一連串的問題,陳威漢再沒有猶豫,一一作答。“迴大人,老朽曾問過那兩個婆子,為何要毒害這些人,她倆卻始終不說,而且還亮出信物,讓我盡管老實做事。葛墉到底是什麽來頭,我也不知。不過說來也巧,以前通傳任務的都是一個家丁裝束之人,可葛墉死後不幾天,也就是通知毒殺郡主這次,來的卻是個生人。他讓我派人密切關注郡主的動向,一旦出門,查清去向,隻要容易動手,馬上讓兩個婆子出發。那兩個婆子,尚在府內,藏在暗道之內,暗道在我的書房,家人全不知曉,入口在牆上的一幅山水畫後麵。斬龍幫的信物,在我書案的抽屜裏,上麵有鎖,大人讓人砸開就是。”


    葛墉自殺的事,銅仁城內早就傳的滿城皆知,陳威漢不是傻子,見葛墉死後,傳遞消息的人換了,這一對比,馬上聯想到葛墉八成跟這樁案子有點關係。當時他還曾問過來人,問什麽傳遞消息之人換了,來人隻說不必多問。


    “很好!鐵虯,陳威漢的供狀你也聽到,現在就帶人前去陳家,將那兩個下蠱的婆子擒來,並將斬龍幫的信物一並帶迴。”


    “屬下遵命!”鐵虯答應一聲,領了二十名捕快,趕出府門,直奔陳府。


    等到鐵虯下去,嶽肅再次問道:“你說往曰傳遞消息之人都是通判府的下人,那人是何模樣,你也應該記得吧?”


    “老朽記得。”


    “如此正好!”嶽肅大喝一聲,“來人啊,將大牢內關押的葛墉家人全部給我帶上堂來!”


    “是!”


    [bookid=2157730,bookname=《至尊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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