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來的急件?”三人麵麵相覷了一眼,皇帝看著那小太監問道:“到底是怎麽迴事兒?”


    那小太監哭喪著臉,跪在那裏戰戰兢兢的迴道:“杭州城外的海上,出現了海盜……”


    原來,就在林翰按著胤禟的意思給賈瑚去信的那一天,杭州城外的一處小漁村裏,有人從海裏救起了一個昏迷不醒的人。那人被救醒過來之後,說自己是莊親王的門下,往東瀛走商去的。迴程的時候,在海上遇著了水匪,商船和財物都被水匪劫去了,商隊裏的人大多是直接被殺了,隻他自己抱著個木板跳進了海裏,方才撿了一條命迴來……


    賈瑚知道了這事兒之後,親自把人接迴自己的官邸,又將他們遇到海盜的事情前前後後的問了一個仔細。


    “你確定劫了你們商船的,是倭人?”


    那人拚命點頭道:“許是那些人從一開始就沒想著留下活口,所以言談舉止上毫不掩飾。劫了咱們商船的那些人裏頭,有一個人小的還曾經在九州的大名府裏頭見到過幾迴……”


    再三確認了海盜有可能就是東瀛武士之後,再想著自己前兒個剛收到的林翰使人快馬送來的書信,賈瑚也不耽擱,立刻派人將那個自海盜手裏好不容易撿了一條命迴來的莊親王門人,連同自己的一封奏折快馬給送迴到京都去了。


    軍機處當值的恆親王一收到這封奏折,粗看了一下,就忙打發人去圓明園請迴皇帝。


    同時,恆親王自己也在心裏頭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老九也算是可以借機擺脫泥沼了。念頭一起,恆親王忍不住又唾棄了自己一番,怎麽搞得好像自己這是在幸災樂禍呢?海盜猖獗,也值得自己這麽高興的?太不厚道了……


    胤禟和黛玉被太上皇匆匆的給打發迴家去了。


    送他們出圓明園的,是魏珠。


    魏珠親自抬手扶著胤禟的手,護著他上了馬車。


    胤禟的眉梢兒微微一挑,不著痕跡的收迴了手,又笑著轉手塞了一個荷包到魏珠的手裏,道了聲辛苦。


    魏珠笑了笑,一如往常那樣說了幾句吉祥話。


    簾子放下,馬車緩緩的往恭親王府駛去。


    “藏著什麽呢?神神叨叨的。”黛玉偏頭看著胤禟輕笑道。


    胤禟將手掌伸到黛玉麵前攤開,裏頭是一張折起來的字條。


    展開字條一看,上頭隻八個字,“杭州急件,倭人水匪”。


    黛玉眉心一蹙。


    “怪道老爺子今兒個大早上見著爺的時候還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偏後來卻什麽也沒說就不了了之,隻草草打發了咱們迴去。”胤禟將字條收了起來,歎道,“爺剛剛還以為是叫皇上和裕皇叔給勸的迴心轉意了呢……”


    “如此看來,許伯卿他們隻怕也是遭遇海盜了……”黛玉蹙著眉心裏頭煩惱的不得了,這事兒可要怎麽跟四妹妹說呢?


    “還是等著李衛的信兒到了之後再說吧。”胤禟猶不死心的說道,“憑著這次出去的那些人的身手和爺給他們配的火槍,還有許二那家夥的腦子,倭人想在他們身上討便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黛玉一歎,“希望如此罷。”


    兩人早上都沒怎麽來得及吃東西,又在圓明園裏跪著聽了半天的訓,這一迴到府裏,不說黛玉直犯頭暈,就是胤禟也是身上發虛。


    黛玉一下馬車,就先命人去準備了些吃食送到正房來。


    “隔壁十福晉命人送了好些活魚過來,奴婢叫人燉了新鮮的魚湯,廚房一直在爐子上溫著,福晉和王爺不妨先用些墊墊吧。”朝歌一邊伺候黛玉換下禮服一邊提議道,“正經的吃食準備起來還有些時候的。”


    黛玉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好。


    魚湯被一個小巧的砂鍋裝著,很快就端了上來。


    紫砂鍋裏,奶白奶白的魚湯,幾許碧綠碧綠的蔥花沉沉浮浮的點綴在裏頭。


    胤禟扶著黛玉在桌邊坐下,“今兒個委屈玉兒了。來,爺親自給玉兒盛湯算是賠罪了。”


    說著,胤禟將盛著魚湯的小碗遞到黛玉的手邊。


    黛玉給胤禟逗得抿嘴一樂,她接過魚湯,水眸一睨,“如此,這迴且恕了你罷。”


    兩人笑嘻嘻的各自拿湯匙舀著魚湯喝了起來。


    一口湯還未送進嘴裏,黛玉突然臉色一白。她撂下湯匙,轉過臉捂著嘴幹嘔了起來。


    胤禟給嚇了一跳,忙將黛玉抱到自己腿上坐著。他伸手拍著黛玉的後背幫黛玉順氣,嘴上還不忘問著黛玉這是怎麽了雲雲。


    朝歌秦嶺也忙上前。兩人一個去檢查桌上的魚湯,一個則是拔腳出了屋子,找人給黛玉請太醫去了。


    一陣惡心翻騰,黛玉幹嘔了半天,偏什麽也沒吐出來。


    胤禟看著黛玉嘔的眼角都洇濕了,心疼的恨不能以身代之,“到底是哪兒不舒服了?”


    說著,胤禟狐疑的瞟了一眼桌上的魚湯,心裏頭轉著各種陰謀論。他抬眼看向朝歌,朝歌皺著眉衝他搖了搖頭。


    魚湯沒問題?!


    沒問題,玉兒會突然這樣子?


    胤禟咬著牙,心裏頭隻將信將疑的。


    見黛玉一張小臉血色盡褪,胤禟又急又怒。他揚聲問著太醫怎麽還沒來,又讓人去把何順兒找來,要把廚房裏所有經手這魚湯的人都拘起來。


    “福晉要是有個什麽好歹,你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爺要你們全部給福晉殉葬!”


    前幾日朝堂上還喧喧鬧鬧著要彈劾胤禟、嚴懲胤禟的聲音,突然之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大家夥這會兒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轉移,集中在了倭寇海盜的身上。


    倭人奸詐!


    爺們拿著大清的絲綢茶葉跟你們光明正大的做生意,叫你們這些土包子見識見識什麽是真正的精致貴氣,你們這些王八蛋卻明裏一套暗裏一套,把爺們的貨物錢財全都給一鍋端了?


    明明是大名武士,偏要裝作海盜,幹些打家劫舍、殺人越貨的勾當!


    實在是可惡透頂!


    對於這種反反複複,兩麵三刀,翻臉不認人的奸詐小人,絕對是不能寬恕的!


    一定要嚴、懲、不、貸!


    嚴懲不貸!!!


    也好叫那些倭人知道知道,我大清愛新覺羅家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吼吼吼……


    朝堂上,宗室大臣們群情激奮啊。


    說起來,他們的損失要比胤禟的還要來的慘重。


    胤禟手下的人每次走商主要以測繪地圖,打探情報為主,雖說也淘換金砂,不過也隻是順手的事情罷了,純粹為了打掩護而已。所以,每次去東瀛所帶的貨物都是有限的幾樣東西。


    可是其他人卻不是如此的,隨著一次次走商的順利和帶迴來的大筆金砂,東瀛那片地方在這些人的眼裏,儼然成了一大塊肥美無比的鮮肉。為了換取更多的金砂,他們每次走商的貨物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貴重。每一迴往東瀛去的時候,這些人若是不把自家或是租來的商船塞得滿滿當當的,是絕不甘心的。所以,這一迴海盜肆虐,他們的損失幾乎可以說是把先頭走商的利潤全部都賠進去了,怕還不止呢。


    這會兒,宗室大臣們,但凡參與了東瀛走商的,有誌一同的想要讓皇帝發兵去討伐東瀛。


    隻是,這話大家夥都不好開口啊。


    畢竟先頭恭親王手底下的商隊失蹤了,來找皇上請皇上發兵東瀛找人的時候,他們可全拿著祖宗規矩和體統大義之類的去彈劾人恭親王的。


    這會兒,自己要是為了那些商隊也開口請皇上發兵東瀛,豈不是自打耳光?


    還是一個大大的響當當的大耳刮子。


    多沒臉啊!


    宗室大臣們那個悔啊!


    悔得一個個腸子都青了。


    豬啊!


    自己真是豬啊!


    人恭親王在賺銀子方麵素來是高瞻遠矚,眼光獨到的。怕是早就覺察到倭人的奸詐,人恭親王方才進宮請皇上調兵的。


    自己真是一頭豬,竟然沒想到這一茬。


    豬!!


    皇帝當朝甩出杭州送來的急件,問下頭的大臣們要如何做。


    宗室大臣們臉色難看,偏一個個礙著臉麵不好直言,請皇帝直接發兵殺到東瀛去啥啥啥的。


    偏這時候,又有禮部的一個愣頭青傻不隆冬的站出來說什麽“不教而誅非禮也。我朝大國泱泱,當以孔孟之禮,教化倭人”等等。


    啊——呸!


    宗室大臣們聽了這話,紛紛衝那說話的人甩出眼刀子。


    莊親王冷笑一聲,陰陽怪氣的嗬嗬道:“既然如此,皇上不如就準了這位徐大人的奏請吧。正好就派這位徐大人領著人往東瀛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教化了那些心懷不臣之心的倭寇,讓那些倭寇自己負荊來請罪……哼!”


    莊親王的話,多少帶著幾分賭氣的意思在裏頭。


    皇帝笑了一下,轉頭安慰了莊親王幾句。


    宗室朝臣們心不在焉的聽著皇帝和莊親王兩人一來一往的在那裏說著沒啥意思的虛話。同時,大家夥還時不時的瞄一眼親王隊伍,再瞄一眼乾清宮的大門。


    話說,今兒個恭親王怎麽沒來上朝哇?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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