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嚴謹且認真地分析了一通,最後得出的答案卻是“程旭與穆央”、“青木和陽凱森”這兩組是二期最有可能離婚的伴侶。可以說是完美地避開了正確答案,但不少人還在熱搜討論區信誓旦旦道:“以我追一期的直覺來看,程旭和穆央都是那種特別長情的人,剛從上一段婚姻走出來需要一定時間,我感覺他們倆肯定還在談戀愛”“+11,我決定單票掛他倆”“我反而覺得之前陽凱森說自己為青木自殺過的事有點蹊蹺……感覺青木是真的開放,陽凱森像是愛得不行最後妥協的那種”“有道理,他倆這種關係離了才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按節目組的尿性,最後肯定要整個大的,我壓青木陽凱森,他倆的討論度感覺比程旭穆央的要高”討論到這裏,突然有一個人開玩笑道:“說起節目組追流量的尿性……其實要想讓節目效果爆炸,有一對最刺激”“?你這個想法很大膽”“過於大膽了,大膽到姥姥家了”“節目組要是真這麽設計,那我隻能說牛逼,到時候怕是幾個app都得爆炸”“還是網友的奇思妙想多啊”包括發表這句話的本人在內,幾乎所有看到這話的人都以為是在開玩笑,笑完之後大家該怎麽投票怎麽投票,完全沒人把這玩笑話當真,殊不知有時候真理往往是以玩笑的形式出現的。迴國的飛機終於落地時已經是午夜了。一周內乘坐兩次跨國航班,就是鐵人也要被不斷顛倒的時差給折磨到倒下。兩人下了飛機後直接迴了家,睡了一覺後第二天才來得及在家裏會見樂冬。作為全權處理這件事的律師,樂冬終於拿出了一些專業的架勢,嚴肅且詳細和他們倆講了開庭時需要注意的事項以及法官詢問時的迴答口徑。差不多把正事講完後,樂冬話鋒一轉道:“如果是當庭宣判,你們可千萬別出了法院就左拐去民政局,當庭宣判一般要求十日內出判決書……我知道你們倆很急,但我建議你們先別急。”林鳳鳴臉色一僵,半晌道:“如果不是當庭宣判呢?”“那這個就不好說了。”樂冬幸災樂禍地笑了笑,“當時我們都說你們肯定要複婚,何必去民政局跑那一趟,可惜誰勸都不行……現在反正離都離了,也不差這幾天,享受一下和前夫偷情的感覺嘛,以後就沒機會”燕雲抬眸瞪了他一眼,樂冬立刻收了嘴臉正襟危坐道:“二位老板還有什麽問題嗎?沒有的話小的先撤了,咱們開庭當天見。”林鳳鳴揮了揮手讓他跪安了。樂冬走後,兩人換好衣服去雲燕家把小貓接了迴來。讓他們震驚的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小貓就跟吹氣球一樣大了三圈都不止。“你給它喂激素了?”燕雲抱著貓一言難盡道。“我天天有空就給它做貓飯,吃的比我自己吃的都健康,你別憑空汙人清白啊。”雲燕依依不舍地捏了捏小貓的爪子,“乖乖,有空常來姑姑家裏玩哦。”聽到她的話,兩人才想起來時至今日他們還沒有給小貓起名字。冥冥之中仿佛有什麽預兆一樣,撿到這隻小貓後,每一次起名都被其他事打斷,直到他們馬上要複婚的前夜,一切就要塵埃落定時,他們才終於有了靈感。迴去的路上,林鳳鳴抱著小貓坐在副駕上,它很乖,但一直勾著頭看向窗外。林鳳鳴抬眸望去,冬日的暖陽正緩緩向中央升起,正午的陽光溫暖卻不刺眼,照得人心曠神怡。“就叫冉冉吧。”林鳳鳴道,“冉冉升起的冉冉。”燕雲一頓,看向車前燦爛的陽光,半晌點了點頭:“好。”他沒有說冉冉升起的到底是太陽還是其他什麽,可兩人對此心照不宣。將小貓帶迴家安置好,陪著它適應家裏的環境,又給它做了驅蟲後,離開庭還有三天的時間。而在正式開庭之前,林鳳鳴還有一件事要做。周一,清晨的和風吹拂著療養院的樹梢,所剩無幾的枯葉緩緩而下,落在地上沒多久便被人用掃帚掃走,沒有留下一絲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痕跡。正如他所剩無幾的生命一樣。“林安。”一道聲音突然響起,拉迴了他的思緒,“有人來看你。”林安一愣,還以為是任敏又來了,連忙推著輪椅打算過去,然而當他看到門口逆光而來的那個人時,整個人卻驀然僵在了輪椅上。北方的冬天很冷,林鳳鳴穿了件不薄的羊毛衫,家裏人似乎害怕他凍著,又給他添了一件大衣,之後還覺不夠般補了一條圍巾。綿軟的衣物質地使他看起來和冷漠狠厲毫無關聯,反倒透著些難得一見的溫柔。林安之所以清楚地知道這身衣服不是林鳳鳴自己選的,是因為他自詡很了解他的弟弟。溫暖會化解人的意誌,會讓人在冬日裏沉湎,不自覺地發困。所以林鳳鳴曾經在冬天從來不穿太厚,尤其是高三那年,別人的父母都心疼孩子生怕凍著他們,因此不住地給兒女添衣服時,林鳳鳴身上往往隻穿著一件毛衣。他畏寒且容易發燒的毛病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的,隻不過一開始是低燒。而林勇輝和任敏對此毫不在意。林安倒是心疼地提過幾嘴,被林鳳鳴無視後,他也就不再提了。因此他清楚地明白,他的弟弟在穿衣方麵非常固執,除非有人把衣服買迴家強迫他穿上,否則他絕對不會改變自己的穿衣風格。而眼下,世界上能改變他想法的隻剩下了一個人。林安抬頭看向孤身前來的林鳳鳴,望向他空無一人的身後:“你前夫怎麽沒來?”“在門口,我不想讓他見到你。”林鳳鳴在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裏,“林勇輝還有兩天開庭,我來拿當時給你的東西。”林安沉默了三秒,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張折到皺巴巴的紙。他沒有遞,林鳳鳴見狀挑了挑眉,也沒有去接。而後他便當著林鳳鳴的麵,把那份聲明撕碎了。紙張破碎的聲音在整個療養院迴蕩,碎掉的紙屑如滿天的雪花般飄落,緩緩鋪灑在地麵上。周圍來探望家屬的人紛紛投來震驚又好奇的目光,林鳳鳴對此卻一副絲毫不意外的表情。“你想好了。”他神情淡淡道,“不簽,你就永遠別想見到任敏了。”“我不簽,你也得養我一輩子。”林安瘦到發白的手指牢牢地攥著衣服下擺,卻還是露出了一個有恃無恐的笑容,“你依舊是林家人,是我弟弟,你明明可以和我們一樣,當個徹頭徹底的惡人。但你還非要裝作光大偉正的樣子,那沒有辦法,你殺不了我,隻能養我一輩子。”林鳳鳴麵對他的指控,頗有些雲淡風輕的感覺,他聞言隻是挑了挑眉:“原來你們一直都知道啊。”知道他們一家都是惡人,知道所做之事是卑劣且下賤的,卻依舊裝作若無其事,一副無辜又理所當然地樣子,享受著一切偏愛和資源。他和他們心知肚明地蠶食下林鳳鳴的血肉,卻還道貌岸然地指控他不願意讓他們繼續吸血。他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啊。”林安似乎拿捏準了就算自己不簽,林鳳鳴也不會拿他怎麽樣,此刻徹底肆無忌憚起來,“但你前夫恐怕不知道吧?你為什麽不敢讓他進來?怕他發現?”林安小學畢業後便沒再上過學,卻自詡不凡,在家中還不忘孜孜不倦地讀書。林鳳鳴在鄉下一邊被壓著幹農活一邊用舊的課本念小學時,林安在讀精裝的《吾國與吾民》。林鳳鳴上了初中,靠著每天買菜省下來的錢買卷子,被發現後卻挨了頓打時,林安在讀《瓦爾登湖》。後來上了高中,一中每年會給年級綜合前十發七千五百塊錢的獎學金,這筆錢一半被林鳳鳴存了起來,另一半被他拿來采買習題和卷子,剩下的五百塊錢被他用來看電影。林鳳鳴聽到林安自以為是的挑釁後,絲毫不生氣,反而若無其事道:“他當然知道。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麽會替我擋林勇輝那一刀?”林安聞言驀然睜大了眼睛,得知林鳳鳴被人深愛,固然令他難以接受。可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他以為全天下隻有他能“包容”林鳳鳴的惡,卻不料燕雲早就知道,卻並不在乎。林鳳鳴在他搖搖欲墜的理智上輕飄飄地補了一刀:“我不想讓他進來自然是擔心你的人身安全……林勇輝一個賭徒,怎麽會聯係上鄭楚寒?你把自己藏的很好,可惜有些事,不是把證據抹去就能掩蓋的。”林安聞言,表情終於徹徹底底地冷了下去,半晌突然冷笑道:“就算是我,沒有證據,你又能拿我如何?在這裏殺了我?”“我們馬上就要複婚了,若是你死在婚禮前麵……”林鳳鳴眯了眯眼道,“太晦氣了,不吉利。”林安聽到“婚禮”二字,瞳孔猛地收縮。林鳳鳴卻並不在乎他的反應,陽光似乎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明媚,他抬眸看了看療養院的高樓,語氣輕鬆無比道:“這地方居然有七樓……”他頓了一下後收迴目光,終於看向了林安,一字一頓道:“這次夠高了,哥哥。”林安等了半輩子的稱唿,但讓他萬萬沒想的是,居然是在這種狀態下聽到。他情不自禁地握緊了輪椅的扶手,明顯咬緊了後槽牙。“不過我還是勸你不要跳。”林鳳鳴心平氣和地看到他,“你已經給大家添夠麻煩了,既然到了這裏,就不要再給別人繼續添麻煩了。”字字誅心。林安聽懂了林鳳鳴的言下之意,聞言驟然僵在了輪椅上。你就是所有人的麻煩,一直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不會無意間當著殘疾人的麵說這種話,林鳳鳴當然也不會,因為他是故意的。他穿著得體且語氣溫和,給林安的感覺像是淬了毒的蛇,冰冷得讓人不寒而栗。“判決下來後我會再來找你簽字。”林鳳鳴輕聲道,“當然,希望你能挺到那個時候……在這期間,希望你不要給別人添麻煩,哥哥。”林鳳鳴轉身走出了療養院,將林安留在了那方小小的,看不見希望的地方。燕雲害怕人認出來,正裹得嚴嚴實實的站在門口等他。一抬頭看見他的狀態,下意識從大衣口袋中拿出他的手,一邊揉一邊道:“他簽了?”“沒有。”林鳳鳴把圍巾拉下來了一點,“他當著我的麵把那張紙撕碎了。”燕雲聞言動作一頓,蹙眉道:“他沒簽你這麽高興幹什麽?”林鳳鳴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過幾天你就知道了。”燕雲看他神神秘秘的心有餘慮,但最終也沒再問,抬手替他整了整圍巾,但整著整著,腦海中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動作突然一頓。林鳳鳴並未發覺他的異樣,坐上車後隨口道:“我想喝羊肉湯。”燕雲不喜歡這種油飄在浮頭的美食,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到了地方後,林鳳鳴特意和老板交代了不要羊油,隻要清湯配羊肉。冬天喝一碗羊肉湯其實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當然,這是對於林鳳鳴來說。燕雲之前從來不喝這些東西,但今天看著林鳳鳴心情好,便忍不住陪他喝了一碗,最後結賬時還不忘道:“明天去吃那家新開的粥底火鍋。”比起粥底火鍋,林鳳鳴更喜歡吃辣一點的牛油火鍋,但他聞言還是點了點頭:“好。”兜兜轉轉,他們終於找到了相處間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