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雲淡問魏雪梅,“娘,在長樂候府裏,我可受過一天教育?可有教書先生教過我什麽禮儀廉恥?”


    “沒有。”魏雪梅心寒地道,“我的女兒連飯都吃不飽,經常挨餓受凍,哪還有讀書習字的機會。”


    “雖然沒讀過書,我鳳驚雲自學成才。沒鳳守正那麽沒教養,pi眼兩個字也說得出口。”


    鳳守正麵色有些掛不住,“還不是你個孽女氣的。”


    “你有什麽好氣的?”她就不明白了,“我說錯什麽了嗎?你堂堂長樂候野心十足,不甘做一個有爵位無實權的候爺,費盡心機想招權攬勢,結果皇帝早看透你的野心,如了你的願,把你調去鄔縣當個小小的縣令,還是個代縣令,你又嫌官兒小了。才幾個月而已,正式縣令到任,你就下台了,灰溜溜地迴來了,你說你不是個廢物是什麽?”


    “你……”被戳穿心事,鳳守正臉色難堪,“混帳!為父的事豈是你能置掾的?”


    她表情冰冷,“別為父為父的。我沒你這樣的爹。你以為我不知道,當年你為何處處冷落我娘?你不就看中我舅舅是鎮國大將軍,騙娶了我娘,想讓她在舅舅那幫你說點好話,疏通點關係,我舅舅看你妻妾太多,其心不正,不肯幫你,你惱羞成怒,才蓄意冷落、遷怒於我母親。”


    “胡說!”被說中心事,鳳守正大怒,朝侍衛下令,“還不給本候把鳳驚雲抓起來掌嘴!”


    鳳驚雲心下也生了火氣,指尖一枚銀針忽閃,準備直接就結果掉鳳守正一條老命,一道一道清朗的男性嗓音適時響起,“長樂候好大的膽子,連本王未來的王妃也敢掌嘴,活膩了?”


    紫影騰空如驚鴻掠過,君佑祺翩然落地,手持折扇,風度翩翩。


    鳳歸晚看著他陽光朝氣的臉,那尊貴非凡的氣度,戀慕得一顆心都在顫抖。


    見到來人,一幹女眷麵色都不太好看,一則畏懼君佑祺,二則,他太幫襯著鳳驚雲,哪怕鳳驚雲真有罪,要治她,也就難了。


    “參見齊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除了鳳驚雲之外,所有人行跪禮。


    鳳守正心底裏莫名地畏懼,齊王此人,不可能當他說的話是玩笑。他連皇帝的寵妃都敢打,不問原由殺人的事多了,雖然不如表麵上是個寵壞的皇子,實則為人性子陰晴不定,草菅人命,絕對不是個惹得起的主。


    他竟然親口說鳳驚雲是未來的齊王妃!


    看來,還是低估了鳳驚雲在齊王心裏的地位,心跳漏了一拍,鳳守正逢迎諂媚,“不知齊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海涵。”


    君佑祺皮笑肉不笑,“本王的未來王妃犯了什麽錯,你又是要打殺了,又是要掌嘴的?”


    “迴王爺……”鳳守正提起來就惱,“本候遠到歸來,鳳驚雲不去迎接也就罷,本候派心腹隨從李高請她去大廳,她居然命人打死了李高。本候親自過來見她,她不但辱罵本候是廢物,還說沒我這樣的父親……”


    “方才雲兒的話,本王都聽到了。依本王看,你確實是廢物。”君佑祺瞅了他一眼,“怎麽,連句真話都說不得了?”


    鳳守正心裏是怒翻了天,表麵十分的恭謹,“王爺教訓的是,是本候欠缺了些能力。”


    君佑祺剛要發難,鳳驚雲冷然說,“齊王爺,我的事情跟你沒關係。”


    他英俊的臉上浮起苦笑,“雲兒,本王是關心你。”


    “給我閃一邊去。”她並不領情,“長樂候府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這句話,說到一幫子女人及鳳守正心坎裏。所有人都在心底恥笑鳳驚雲不知死活,沒了齊王幫襯,她焉能活命?


    魏雪梅板著臉道,“雲兒,齊王爺有心幫你,咱們謝過就是了,你不要任性。”


    “娘,女兒從不任性。”就是有點囂張。


    君佑祺也笑眯眯地說,“是啊,雲兒,聽你娘的話,謝過本王就是了。別由著性子。”等著她說,他欠了她的救命大恩,該是他感謝於她,哪知她唇角抿著,未發一言。


    他摸了摸鼻子,識趣地道,“不仗本王一點勢,才是雲兒所希望的。”


    一票女人是早就見識過了齊王**鳳驚雲,她再怎麽無理放肆,都不會治她的罪。


    鳳守正及邊上的三夫人是沒有見過此情形的,原以為齊王會勃然大怒,豈知,他竟然是這般和顏悅色的反應。


    隻見君佑祺歎然一聲,又說,“雲兒不要本王多事,本王不插手便是。”話峰一轉,目光淩厲地掃了鳳守正一眼,“你居然敢對雲兒起殺心,不給本王一個切實的交待,那就自行把腦袋摘下來謝罪!”


    “這……是。”鳳守正敢忙應聲。


    由於君佑祺沒叫他們起來,是以,他們跪著,說話自是矮了一截。


    鳳驚雲頓時覺得,權勢這東西,還真的是好用,處處威懾不說,還能隨時取人性命。古代這個封建社會,皇權至上,無可匹敵。


    瞅了眼正在悠閑搖著折扇的齊王,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權力,習慣了所有人對他恭謹俯首,真讓他失去了權利,他心底不會難受?


    “都起來吧。”君佑祺聲音清朗,既然不插手,那就……安靜地旁觀。


    “謝王爺。”一幹人等起身。


    鳳守正心知有齊王在,按他的態度來看,似乎鳳驚雲就是再錯,他也有心護短。於是,便說,“齊王爺,有事不如改日再說吧……今兒個本候在府裏設宴,好好款待款待您。”


    “剛才本王說的話沒聽清楚?”君佑祺有些不悅。


    鳳守正顫顫地說,“不交待清為何要杖打死鳳驚雲,就要掉腦袋,聽得很清楚了。”


    “爹,齊王爺都說不多事了,那您也無需顧慮。”鳳歸晚大著膽子站了出來,麵色憤憤地指責,“以四姐犯下的滔天大罪,別說杖責至死,就是打死她十次一百次,也是應該的。您不過是要還女兒們一個正義,做為一家之主,主持公道,何錯之有?”


    “是啊,爹。齊王爺貴為皇後之子,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他定然也希望還給女兒們一個公平、正義。”鳳倩影先是給君佑祺戴了一頂高帽子,接著麵色淒楚不已,“自從被四妹陷害,害得我失了身,我每日都痛不欲生。”


    抬袖拭淚,眼神似不經意瞥過鳳驚雲與君佑祺上,不管負出任何代價,也要讓齊王知道鳳驚雲是個心如蛇蠍的女子,讓齊王明白她的心有多黑,既然她今生已經做不了太子妃,鳳驚雲也休想嫁得好!


    大夫人秦玉環是萬分心疼老二、老五兩個嫡親女兒,“候爺,倩影與歸晚都是兩個如花似玉的清白姑娘家,如今被鳳驚雲害得聲名喪盡,妾身真是天天過得生不如死。您若不治鳳驚雲的罪,這若大的候府、祁天國還有王法可言嗎!”


    痛心疾首地跪下,大夫人此舉,立即引得倩影、歸晚、二夫人、鳳寶兒等一幹女眷全都跪地,淚聲俱下。


    更多的下人悄悄聚集在了來儀居門口,見一票夫人小姐那等淒慘的模樣,旁觀的人覺得鳳驚雲實在是罪大惡極!


    “你們……”魏雪梅美麗的臉蒼白一片,氣得心口發疼,站也站不穩,“你們竟如此冤我雲兒!”


    翡翠扶住自家夫人,也是氣得咬牙切齒。


    “都是一家人,”鳳歸晚哭訴,絕色的臉龐梨花帶雨,“若是四姐沒有做過,我們為何要冤枉她?實在是四姐不給我們活路,連嫡親的胞姐胞妹也殘害,我們實在是被四姐害慘了啊!”


    長樂候格外痛心,狠狠掃了鳳驚雲一眼,將先前在大廳裏,鳳倩影與鳳歸晚訴苦,說鳳驚雲陷害她們的事說了一遍,又朝君佑祺拱手一揖,“齊王爺,本來,若是四女鳳驚雲能成為齊王妃,真是整個長樂候府的福氣。奈何本候的四女鳳驚雲心地惡毒,先是設計下藥害得二女倩影失身給了太子爺的侍衛,後又害得歸晚鑽了百名下人的長龍褲襠。同樣又害得賤內二夫人毀容,真是喪盡了天良。”


    君佑祺走到鳳驚雲先前躺過的椅子上坐下,順手拿了顆茶幾上的葡萄優雅地剝皮吃了一顆,比之他親手種的,味道真是差遠了。


    看在是雲兒享用的果子,才免強沒有吐出來,皺著眉頭咽下。


    長樂候鳳守正,連同其餘一幹女眷都以為君佑祺皺眉是不讚同鳳驚雲的所做所為,頓時喜上心頭。


    “鳳守正奏請齊王爺別被小女鳳驚雲的偽善蒙蔽。”長樂候一副正義凜然,大義滅親的樣子,“請齊王爺主持公道。”


    “十皇弟一向護短。”一道沉冷的男聲響起,“長樂候找他要公道,豈不是笑話?”


    來儀居門口的下人自動讓開一條道,一襲太子蟒袍的君承浩走入院內。


    他體格魁梧高大,劍眉如山,輪廓粗獷,再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給人一種十分冷峻的感覺。


    帶刀護衛張晉則恭敬地跟在他側後方。


    “參見太子殿下!”所有人行禮。


    鳳倩影的眸光投在太子身後的張晉身上,就是那個卑賤的侍衛破了她的清白身子,毀了她的一切!


    張晉察覺到那帶恨的眼神,望過去,見鳳倩影鄙夷地瞪著他。他稍垂下眼瞼,心頭也並無多少愧疚。


    是鳳二小姐自己不知廉恥地去勾、引太子爺,太子爺下令讓他玩、弄她的身體,他隻是一個小小的侍衛,主子讓他生就生,讓他死就死,別說要一個女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斷不會皺一下眉頭。他亦是身不由己。


    君承浩霸氣銳利的目光落在鳳驚雲身上,“似乎你自從拿了本宮所給的休書之後,就變了一個人,從來不行禮。”


    經太子一說,所有人都覺得似乎是如此。為何懦弱無能的鳳驚雲會變得腦子靈光了不說,還遇上了神醫忘川,連臉都治好了?


    鳳驚雲早已把她臉上的瘡乃‘忘川’治好的消息放出去,使得忘川的名銜更響亮。


    “我不行禮是皇上允許的。”鳳驚雲表情波瀾不興,“雖然曾經當了十多年的太子未婚妃,我見太子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太子爺不要說得好像很了解我。”


    借口。皇帝允許她不行禮是後來的事情,以前也沒見她彎個腰。君承浩麵色冷峻,不苟言笑的表情讓人猜不著他在想什麽,“方才你鳳驚雲的罪狀本宮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長樂候鳳守正馬上打蛇隨棍上,“請太子爺下令判鳳驚雲死罪!”


    “長樂候,你口口聲聲四女四女,”鳳驚雲諷笑了一下,“你就那麽巴不得我死?”


    就憑你敢稱長樂候三字,都該死。鳳守正表現出的卻是痛楚,“你是本候的親生女兒,本候豈能不疼……”


    “住口!”鳳驚雲冷著臉,“你這個惡心的老東西,別再賣弄你的虛情假意。”


    “你這個孽畜!”鳳守正勃然大怒,恨不得扒下鳳驚雲一層皮,“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辱罵本候……她是何等逆女,大家可都看清楚了!”


    “該住口的是你!”魏雪梅憤怒地指責,“我雲兒說錯了哪一點?是你一再罵她孽女,不是不分清紅皂白要杖打死她,就是要奏請太子齊王要她的命,對於你這種泯滅天良的父親,你竟然還有臉說她是你親生的,說你疼她,別說她,連我聽了都差點吐出來。鳳守正,天底下的偽君子、小人非你莫屬,你能再虛偽惡心一點嗎!”


    所有人的記憶中魏雪梅都是溫婉柔弱的,她居然指著長樂候大發雷霆,一時間,大家都呆了下。


    “候爺,”小順子冒死插了一句,“你之前在大廳裏,連小姐的麵都沒見著,就罵小姐是毒蠍子、孽畜,小的可是聽得真真兒的!”


    君佑祺挑了下眉頭,似乎雲兒身邊總是很精彩,閑閑地插上一句,“長樂候,你本來不疼雲兒,也就別一副假仁假意的樣子了,免得眾人反胃。你當清楚,


    本王有潔癖,誰敢在本王麵前吐出來,惡心著本王了,本王就要他的命。要是你太過虛偽,讓本王胃不舒服,本王就命人扒了你一張老皮,給你去偽存真。”


    鳳守正老臉一陣青白交錯,有些後悔太大意了,不該明著興師問罪,想要除掉鳳驚雲,暗地裏多的是辦法。現下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齊王恕罪!”


    齊王說他虛偽,他連反駁都不敢,惹著這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就是真被他扒皮了,皇上也會睜隻眼閉隻眼,他死也白死。


    惹誰,也不敢去惹齊王。


    別說在齊王麵前狡辯,就是他把黑的說成白的,其餘人也隻有認同的份。


    齊王護短,太子似乎對鳳驚雲不滿,再朝太子一揖,“請太子爺主持公道。”


    太子君承浩負手而立,態度不明朗。


    “真要主持公道,你長樂候這條老命可就不保了。”鳳驚雲冷哼一聲。


    “你說什麽?”鳳守正怒睜了眼。


    “聽信一麵之詞,就亂定我罪,誣陷人罪不致死是麽?所以你膽兒就肥。”


    “本候何時誣陷你?”


    “現在。”


    鳳守正咬牙切齒,“你給本候說清楚!”


    鳳倩影與鳳歸晚對視一眼,二人眼中閃過慌亂,不能讓鳳驚雲說清,就是得讓她糊裏糊塗丟了命,不然,慘的就是她們了!


    淚水又次自歸晚美麗的麵龐滑下,“歸晚所遭受的羞辱眾所皆知,是四姐蓄意的,還有何好說的?”


    “那晚要不是四妹端給我下了藥的膳食酒菜,還說是太子爺吩咐讓我送去,騙我,我又豈會……”鳳倩影痛苦地指著張晉,“我又豈會**給那個小小的侍衛!”


    二人的楚楚可憐成功將所有矛頭又次指向鳳驚雲,很多人看她的眼神都不認同。


    “妾身……”二夫人想說她的臉是鳳驚雲下藥害的,鳳寶兒悄悄扯了她的衣袖一把,她又閉了嘴。


    三女兒提醒得對,齊王在,形勢不樂觀,難收拾鳳驚雲,暫時還是不出來誣陷了。


    要是以往真正的鳳驚雲,真是會活活給她們氣死。現在的她,根本不當迴事,“裝哭就是個好武器,尤其美人的眼淚,猶為惹人疼。”


    “四姐/四妹……”歸晚與倩影還欲開口攔她的話,卻不如她的嗓音清怡醒人。


    鳳驚雲迴想了下,“二姐****那一晚,我一直都在來儀居院子裏,當時一品齋送來了糕點,我與娘一直都在亭子裏品茶吃點心。”


    “是那晚,”魏雪梅也記起來了,“那晚頭一次吃到一品齋的糕點,我一直誇著好吃。雲兒還說,我要是喜歡,改天叫人多送些來。”


    “是啊。”翡翠也說,“那晚奴婢也一旁侍候著,夫人還提起二十年前,她是京城第一美人呢。小姐夫人還在品茗的時候,周武護衛便過來說,候府裏的迎賓閣外頭發現了一名一絲不掛臉被打腫的女子,按她身上的痕跡看,是剛給男人那個過的。她的嘴被打爛了,後來才發現那女子是二小姐鳳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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