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夫人自己也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恢複冷靜,等弄清事情原委,看到那首詩稿後,她終於知道這些她一手帶大的姑娘為何如此瘋癲。

    紅夫人問:“何人所作?”

    眾女搖頭。

    “為何不交給?”

    沉默片刻,一女子道:“這首詞太好了,我們像多看一會兒,後來……”

    “後來就想據為己有,再後來,分贓不均就打起來了,我說的可對?”

    眾女憋著嘴不敢笑。

    “你們好大的膽子,雖然沒著名,但有人事後詢問起來該怎麽辦?”

    一女道:“怕什麽,就說弄丟了嘛。”

    又一女道:“對呀,找來更好,我們還想知道他是誰呢。”

    “你你……哎呀,氣死我。”紅夫人突然想到了什麽,再也顧不得教訓眾女,拿著皺巴巴的詩稿急急忙忙的出了雅間。

    卷耳樓一間樸素的房間內,方師道手裏拿著一張皺巴巴的宣紙,渾濁的雙目慢慢瞪大,一絲絲精光在其中閃爍。

    方師道看完,高興得像個孩子,興奮道:“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很久沒有讀到如此驚豔的詩詞了,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大寧才氣昌隆啊,居然能生出如此才俊。”

    “國公爺,這首詞雖然很好,但也當不得你如此誇獎吧?”紅夫人品讀過不少詩詞,這首《蝶戀花》當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她自認方師道道眼光極高,這首詞再好也當不得他如此誇獎。

    方師道道:“這首詞的意境遠比你理解的要高得多,這首詞寫了春天的景,春天的人,而後者也可以算是一種特殊的景觀。詞人意欲奮發有為,但終究未能如願。全詞真實地反映了詞人的一段心理曆程,意境朦朧,令人迴味無窮,妙不可言啊,哈哈。小紅啊,這是哪位學子所做?”

    “國公爺,這詞沒有著名,妾身也不知是何人所作,國公爺若是想見他,妾身這就下去打聽一下。”

    方師道搖了搖手道:“罷了,他不著名,多半是不想被人知道,既然如此就無需太過執著了,不過如此佳作理當讓世人品讀,你去吧。”

    紅夫人很激動,若是會點功夫,他一定會直接一躍而下,走特麽的樓梯太麻煩了。

    她迫不及待要給我這些才子佳人吟誦這首《蝶戀花》,當然,還有方師道的親自點評。

    紅夫人為了圓謊,隻說這首詩詞剛剛弄丟了,在場眾人也沒怎麽在意。

    但是,當紅夫人吟誦完這首詞,眾人無不為之感到驚豔。

    劉禹飛:“甚好。”

    範文彥:“當如此。”

    柳昔酒:“實至名歸。

    “咋迴事兒?”白磊心說我想低調啊。

    紅夫人花了許久才點評完這首《蝶戀花》,因為不知道詩詞作者,為了打消眾人的好奇,她隻好搬出方師道的那套說法。

    “作者不著名,顯然是不想被人知道,君子成人之美,有緣自能一見,諸位不必介懷。”

    場中才子佳人紛紛表示理解。

    但趙子玉和徐明軒兩人卻不這麽想,兩人一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懷疑的目光。

    徐明軒道:“子玉是否覺得蹊蹺?”

    趙子玉問:“徐兄怎麽想?”

    徐明軒道:“我感覺是卷耳樓故意打壓你,這首詞根本不是在場之人所做。”

    趙子玉搖頭道:“卷耳樓沒有理由這麽做。”

    徐明軒道:“那個唐北愁雖然沒現身,好歹留了一個名字,這人作出如此名篇,卻名字都懶得寫,我不相信有如此淡泊名利之人,若有,他壓根兒就不會來參加詩會,或者不會提筆。”

    “徐兄分析得在理,但你忽略了一個人。”趙子玉說著視線投向白磊等人所在的方位。

    徐明軒順著趙子玉的視線看了過去,他神色愕然,顫聲道:“不可能。”

    中庭另一個角落,錦衣公子看著桌上剛抄寫下來的那首《蝶戀花》,滿臉笑意的如同看著一件寶貝。

    “本……公子就知道,今日果然不虛此行。”

    一段足以傳為佳話的插曲過後,詩會正式進入第二階段。

    此時,二樓走出了一位滿頭白發的素衣老者。

    方師道在紅夫人的攙扶下一步步走下樓,場中很多人已經認出了他,卻沒有人敢喊出聲。

    這位可是當世讀書人的活祖宗啊,誰還怠慢了。

    “開始吧。”方師道對著紅夫人點頭,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隻能仔細的從他渾濁的雙眼中看到一絲興奮。

    紅夫人道:“今日詩會命題,乃潁國公親自出題,諸位請看!”

    紅夫人說著拍拍手,二樓一道白布落下,上書‘歸心隨雁陣,千度向南行’幾個蒼勁有力的草字。

    “好字啊。”眾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讚歎。

    在眾人讚歎聲中,方師道在紅夫人的攙扶下走上二樓。

    眾人冷靜下來後,突然發現不知道題目的意思。不止如此,有人甚至連這幾個字都認不出來,畢竟是草體字,筆法過於奔放。

    這就尷尬了,剛剛還喊好字喊得那麽大聲,現在咋整?

    “白兄,歸心隨雁陣,千度向南行是何解?”劉禹飛話音剛落,柳昔酒和範文彥就伸長脖子看向白磊,明顯是在等白磊解釋。

    白磊也是一頭霧水,這句話字麵上好理解,可作為命題,他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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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一群粉絲嗷嗷待哺,白大人也好麵子,隻得硬著頭皮道:“意思是說,迴鄉之心跟隨著遷徙的大雁,從千裏外走向南邊。”

    三人聽完,還傻乎乎的看著白磊。見白磊半晌不言語,範文彥道:“完了?”

    “完了。”白磊心說,我要不是為了麵子,我屁都不會放一個。

    “這算什麽嘛?”範文彥感覺自己被耍了,一屁股重新坐在凳子上。

    劉禹飛和柳昔酒也是略感失望,但兩人都沒抱怨。

    “欸,我說你們唉聲歎氣的幹嘛啊,都準備露一手?”

    範文彥有氣無力道:“我們到時想露一手,可題目都不懂,那不是盲人打滾——瞎胡鬧嘛。”

    “白兄真的不知道此題何意?”劉禹飛又問了一遍。

    白磊無所謂的搖搖頭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沒想參加,不如我們繼續尬聊吧?”

    三人沒有理會白磊,大概還是在想著那兩句話的意思。

    忽然,柳昔酒道:“我覺得,這句話是寫一個征戰沙場的士兵的思鄉之情,可以從邊塞戰事的角度破題。”

    呃……三人無語,這姐妹兒想打仗想瘋了吧。

    “思鄉之情到是不錯,可總感覺太簡單,會不會還有別的,比如……好吧,好像看不出別的來。”劉禹飛有些無力道。

    範文彥道:“我認為你們有在這猜謎語的時間,還不如想想怎麽寫出一首佳作,這樣就算跑題了,至少也不會太丟臉。”

    “言之有理。”白磊說著,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驚唿道:“太特麽有理了,範公子你就是個天才,這特麽就是個謎語。”

    “謎語?”眾人不解。

    “不錯,還是個字謎。”白磊道:“謎底就是一個愁字,如果老婆想的沒錯,就是要以愁為題,做一首詩詞。”

    劉禹飛:“愁字?”

    柳昔酒:“何解?”

    範文彥:“……”

    “歸鄉之心和大雁遷徙的時節同時到來,大雁南歸,肯定是秋天,秋天思鄉不就是個愁字嗎?你們自己細細品味。”

    眾人恍然大悟,齊齊點頭,對白磊的崇拜頓時又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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